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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與科學的分離

大約2500年前,宗教與科學是合二為一的,統稱為「哲學」。早期的哲學家如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以及後來的托馬斯·阿奎那,實際上都是科學家。他們相信證據,質疑假設,但同時也堅信更高的力量是一種基本的存在。17世紀時,情況發生了變化。起因是1633年伽利略遭受的宗教審判,最終結果令人傷心,伽利略被迫放棄自己堅持的哥白尼學說,餘生都遭到了監禁。然而緊接著,教會便開始自食其果。為了描述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我先做出一番假設。設想一下,那是1705年,我們在倫敦目擊了安妮女王在私人辦公室舉行的一個秘密會議,教皇克萊蒙特六世特意從羅馬秘密趕往倫敦參加會議。參加會議的還有倫敦皇家科學院的牛頓先生。女王在開場白中說:「各位知道,我對國家的政治秩序和穩定負有天責,我很感激教皇陛下最近向我傳遞的一個秘密消息,即您將採取行動幫助我實現這個目標。鑒於教皇陛下提議召開這個會議,您是否可以親自將我們的意思告訴牛頓先生?」「謝謝您,女王陛下。」教皇說,「正如你所知,牛頓先生,最近一些年來,伽利略事件一直讓教會不安。我能夠做到的就是,建議你們的女王立即採取行動,結束科學與宗教的衝突。」女王回應說:「這無疑將有益於國家的利益。」牛頓立即回答說:「過去100年中,科學研究的手段和目標顯然與教會的做法有著天壤之別。書齋哲學家的時代已成為過去,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要讓時鐘倒轉。」教皇說:「我非常同意你的說法,牛頓先生。讓科學與宗教重新融合顯然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應該在科學與宗教之間達成一種和解,或者彼此盡可能地趨同。」牛頓問:「那您想讓我做些什麼呢?」女王答:「達成一項交易。現在該是達成交易的時候了。」教皇接著說:「也就是一項協議,牛頓先生。作為上帝的代表,我被授權去促成一項協議。根據該協議,教會將不再干擾科學院的工作,科學院也不要再干涉宗教事務。」女王接著說:「也就是說,我們應該建立一種穩定的權力平衡和利益合作關係,雙方彼此守土有責,各司其職。這是建立在現有劃分領域基礎之上的。在我的支持和保護之下,你們的研究事業將日益繁榮。你們的任務是深化人類對自然的認識,正如根據你們的機構名稱所界定的那樣。事實上,自然認知與超自然認知是完全不同的,後者應該屬於教會的管轄範疇。我相信你也會同意我的看法。」教皇又說:「這就如同政治屬於政治家一樣,科學對於自然界的探索不應受到政治的影響,如果科學能夠遠離政治或宗教,我敢說,政府將大大增加對科學研究的資金支持,其中包括大學科研機構的運轉,以及科研所需購買的各種複雜設備。」「非常對。」女王說,「牛頓先生,如果你同意我剛才所說的,那麼教會也願意把純粹的科學家塑造成公眾英雄。」「這麼一來,用公眾繳納的稅金,資助研究自然現象的科學,就名正言順了。」教皇說。牛頓沉思了好一會兒,最後說道:「好吧,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女王說:「作為皇家科學院的最高長官,牛頓先生,你在宗教界也是一位很有影響的科學家。如果你能夠積極支持我們剛才所說的純科學概念,那麼我們也將採取重要措施,保證基督教文明的長期穩定。當然,這一切都要悄悄進行,因為這是一項微妙的交易,但也是一個有遠見的決定。我認為,我們都沒有必要跟其他人說起這次會面,一切都應該悄悄進行。我知道我肯定能得到你的配合。」「我會盡力,陛下。」牛頓說。「好,謝謝你,牛頓先生。」女王說,「順便提一句,我知道你是能保守秘密的人,所以現在想告訴你,我正在考慮今年內封你為爵士。」現在讓我們結束想像。當然,歷史上從未有過這樣一次會面。但是,現實中恰恰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社會契約,明確劃分了政府、科學和宗教的勢力範圍,並一直延續到17世紀末18世紀初。它不是一種有意識的發展,而是應時代需求做出的無意識反應。正是這樣一個不成文的社會契約,在確定科學與宗教的本質上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分清科學的領域是人類歷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它帶來了一系列可喜的變化:宗教法庭的權力被削減了,宗教人士也不再焚燒女巫。宗教勢力雖然繼續活躍了幾個世紀,但奴隸制消亡了,沒有君主的民主制建立起來了。也許恰恰因為科學被定義為「對自然界的純粹研究」,科學也得以繁榮,並最終催生了技術革命,這是許多人始料未及的。它甚至還為世俗文化的發展鋪平了道路。問題是,這樣一項不成文的社會契約今天已毫無意義了。相反,它成了一種可怕的分裂工具,將我們的社會拆得七零八碎。這就是為什麼科學越發展,我們內心越空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