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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擦地板的你是否應該包容蹺腳看電視的他?

我說些找罵的話吧。如果我們討論:一個辛苦擦地板的人是否應該包容另一個蹺腳看電視的人?我的答案是:應該。

類似的問題包括:一個辛苦賺錢的人是否應該包容另一個在家喝茶看報的人?一個早起又接孩子又買菜的人是否要指責另一個什麼都不做的人?

親密關係中,自己付出了很多,對方卻無動於衷,於是生出各種指責抱怨。

在人際關係尤其是親密關係中,「評判」是一個大忌。這就是以自己的標準為榮,以對方的標準為恥。自己的標準是對的、好的、高級的,對方的標準是懶的、俗的、低級的。因為你有了這個標準,所以對方就應該自覺地、自動地、高興地、輕鬆地放棄他的標準,遵從你的?

比如說,對於擦地板、洗澡、起床、擠牙膏等標準。你的標準是地板一塵不染,他的標準是別太髒就行。你洗澡的標準是一天一洗,他洗澡的標準是出去見外人才洗。你的標準是到點就得起床,他的標準是有事才早起。誰的標準好呢?如果非得說你的好,就顯得有點自以為是了。如果你說大家的、公眾的標準都這樣,那你就是把家變成公共場所了,因為你剝奪了人在家裡可以不遵循公共道德的自由。

這裡的評判就是:辛苦擦地板是對的:蹺腳看電視是錯的。似乎有點不公平。因為簡單說就是:辛苦是對的,享受是錯的。尤其在該辛苦的時候享受是不好的。但這只是你的評判。

就像大學裡某考研同學在告狀的時候說:某舍友在宿舍打遊戲影響我學習。班主任說:那你學習打擾人家打遊戲了嗎?你怎麼評判哪個是好的哪個是壞的呢?所以,是否擦地板是你的選擇你的標準。你在為自己的標準付出,這是可以的。但理所當然義正詞嚴地讓另外一個人為你的標準付出,那就有些不正常了。

評判,就是區分出了哪個好、哪個壞,哪個應該、哪個不該。

在關係、尤其親密關係裡,定義好壞、對錯、應不應該,本身就是捆綁限制關係。當然,關係是要有所限制的,比如說善待父母孩子、忠於伴侶。但在細節上做過多限制,這感覺就像是:修一條馬路,你需要設定護欄,形成一定的基礎防護。但當馬路寬度一定,而你又劃太多槓槓線線的時候,車跑起來就很不方便了。界限越多,就越容易出事。

這些評判,來自於家庭規條。

比如說,你從小被訓練成要整潔乾淨,每當地上有根頭髮,你是會被數落甚至被揍的。比如你小時候必須要準時起床,你起得不夠準時是會被訓的。地板怎麼擦是如此,牙膏怎麼擠是如此,是否要勤勞是如此,是否應該關心另外一個人也是如此。如果你很關心人,很勤快,很可能是因為你受過這樣的訓練。這種潛移默化的訓練,在你的潛意識裡形成了一種模式,成為你自動化的一個動作,很是習慣。以至於你覺得乾淨、整潔、擦好地板、從尾部擠牙膏、勤勞、應當關心別人這些事都沒什麼,而且很好。

但是另外一個人的家庭教育不是這樣的。他來自於跟你不太一樣的家庭,所以他有著不同的受訓背景,對於人生有著另外一套活法。很多人說門當戶對多麼重要,就是來自於此。但是再門當戶對,也不可能有完全一樣的家庭。即使一樣的家庭裡的兩個孩子,因為年齡、性格、學習成績等不同,父母的態度也可能截然不同。所以人與人存在差異是必然的。

人與人的差異,有一大部分是來自於家庭規條的不同,這導致了生活習慣與人生觀的不同。

因為你只經歷過一個家庭,你在這樣的環境裡生活,所以你潛意識裡自動認為這是世界唯一的標準,並且是正確的標準。實際上這標準只屬於你的原生家庭,並不通用。

不要嘗試說擠牙膏從尾部擠就是方便啊,那是因為你的規條是「人要為了下一步方便而做好眼前這一步」。不要說整潔了就是舒服啊,那是你體驗不到對別人來說放鬆自由的快感會大過整潔帶來的舒適感。人之所以會懶,是因為從懶中獲的益大於從勤快中所獲得的。兩者相比,人自然會取其大。所以也不要說洗了澡人就乾淨了之類的。你看到的是表面的好,看不到他人和你不一樣,看不到他為了實現你的標準而付出的代價。你可以輕鬆講好漢語,但你要求另外一個人和你一樣輕鬆講好漢語就是殘忍了。

規條是一個家庭的禁忌。也就是說你只能這麼做,不能那麼做。

規條並不是愛,愛應該是輕鬆、自由的。規條是僵化、封閉的。規條會讓人覺得很累。

你兒時被訓練的時候,做不到或做錯了是要被罵的。所以你養成了地板必須整潔、牙膏必須從尾部擠、必須按時起床按時洗澡的好習慣。

禁忌的第一層意思是:我不能做不到。即使我很累,即使我不開心,即使我不願意,我也不能做不到。

如果達不到標準,潛意識裡會自動判斷為:這時我是會被揍的。所以就是再累再辛苦,我也要擦地板。而這時候潛意識又會生出一條輕鬆法則,於是我心裡就會更加糾結:我必須完成VS.我不願意完成。

那我就只好動員另外一個人替我完成了。因為這件事是不得不實現的,那麼人在實現不了或實現著很累的時候,就會將其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讓他去替自己實現。

所以當你想讓另外一個人替你做的時候,一定是你不想做又一定要做的時候。假如你是愛擦地板的,另外一個人是否在看電視,都不會讓你有強烈的反應。

禁忌的第二個意思:我不能做,你也不能做;我必須做到的,你也必須做到。

你和我這麼近,你是我的自我範圍內的人,是我的一部分。我決不允許你做出逾越禁忌的事。所以我不能允許我自己地板擦不好,你也不能擦不好地板;我不允許自己自私,你也不能自私。

禁忌的第三個意思就是:我是渴望突破的。雖然必須做A,但我很渴望做-A。為了避免激發我想做-A的慾望,只好讓你不要在我面前得瑟做-A了。

地板,我其實是不想擦的。我很想像你一樣,可以輕鬆自在蹺著腿看電視,可以享受生活。但是我不允許自己那麼做,因為我潛意識裡會判定:輕鬆是會被揍的。那麼你也不能做,不然你會激發我的慾望。

我在北京坐地鐵的時候,每進地鐵就要安檢,人人必須如此,沒覺得有什麼,進地鐵不安檢在北京就是個禁忌。但是到了上海坐地鐵的時候,我就十分不願意安檢。雖然我還是會把包放進安檢機,但那感覺有些不爽。因為,旁邊路過的人,都不會去過安檢。他們能堂而皇之地不守規則還不用被揍。他們激發了我也想不守規則、不過安檢的慾望。在上海,地鐵安檢不是禁忌,結果就導致我這個從北京來的人,極度不適應,甚至有想把路人叫過來安檢一下的衝動——這種感覺,就像家裡擦地板的那個人看不得另外一個人居然不擦地板一樣。這就是有人突破了禁忌,激發了仍在禁忌裡的人的慾望。

以上討論的是:如果你擦地板,另外一個人在看電視,那麼這是因為你有你的規條、你的禁忌、你的標準。當你強迫另外一個人和你一樣的時候,就是一種家庭裡的霸權主義了。這都是一種自我界限不清晰的表現,把對方當自己去對待了。親密關係裡界限過度清晰和過度融合,都是有問題的。兩個人需要找到相對都舒服的界限融合和獨立狀態,關係才會和諧。

接著討論另外一種情況:被別人要求。即看電視的人要求你擦地板。

這就是另外一個人企圖侵入你界限的標誌。類似的界限入侵的事件還有:爸媽逼婚。面對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呢?

健康的做法是合理地維護自己的界限。他怎麼要求是他的事,你怎麼執行是你的事。你們是相對獨立的個體。你需要在他的失望和自己的委屈之間找到一個平衡。當他的失望與你的委屈不可全部避免的時候,你選擇一個,然後為結果負責就好了。

關於責任。

責任屬於道德的範疇。良好和諧的關係,一定是內心動力的和諧,而不是對別人施以道德捆綁。也許你可以用武力、責任、道德等武器征服一個人,但是你必將遭遇對方的反彈。

潛意識是符合宇宙規律的: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當他反抗的時候,並不是他不愛你了或者變了。而是當初種的強迫的種子成熟了,開花結果了。

責任,只是被你拿來入侵對方界限,要求他服從你標準和禁忌的一種說辭。

關於付出。

親密關係裡沒有人強迫你付出,即使被強迫了你也可以找回自己的界限。你所有的付出,並不是為愛付出,而是為你童年的規條、禁忌、自己對責任的理解、對家的理解而付出。

而為愛付出,應該是這樣的:對方的接受,就是對你最好的回報。

所以,你也可以向他學習,可以看電視。突破自己的規條,走出自己的禁忌。地板亂點沒關係,不會有人再像當初媽媽一樣指責你。即使現在的人指責你一下也沒關係,這並不是拋棄,而是關係的調味劑。

如果你不願意突破,你可以為自己的規條——我們說好聽點叫價值觀——去付出,但不要太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地強迫另外一個人,而是學會用積極的語言邀請對方,這會比這麼堂而皇之的強迫來得效率高。記住,是你而不是他,想做。

一個人對差異的忍受程度,正是一個人成熟的標誌之一。

而堅持通過改變另外一個人來滿足自己的做法,則是嬰兒全能自戀感氾濫的表現,這樣的人是需要看心理醫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