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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心理學看「異性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

「純潔」是什麼?

總有人在異性關係裡說:我們很純潔啊。有時候他們不是在掩飾,他們真心覺得關係很純潔,只是友誼。

在討論這個問題前,我們需要先討論下:什麼叫純潔。

雜質、混合是一種幾乎必然的存在。大自然本來就不怎麼相信純潔。可量化的東西尚且難以絕對,比如說無誤差、絕對零度;不可量化的存在,就更難以討論什麼純潔了。比如什麼叫單純得只有善良?怎麼可能有人只有善良沒有邪惡。

友情、愛情、親情,這三種人際交互的基本情感,必然同時存在於任何兩個產生互動的個體之間。混合不同搭配,產生不同的效果。比如說「友人以上,戀人未滿」「相處久了成了親情」「紅顏知己」「男人的女兄弟」「女人的男閨蜜」「第四種情感」等。就像大自然實際上只賦予了世界三種原色:紅綠藍,然後不同比例混合搭配,才形成了這個多彩的世界。如果你要提純到單純的紅綠藍,估計只有實驗室吧。

也就是說:

任何兩個產生交互的個體,都有著愛情、友情、親情。只是比例不同。

比例這回事就是:

到達什麼程度能被你識別?

再到達什麼程度你能接受?

這些全部都是主觀的心理感受,是你個人化的感受和選擇,沒有普遍意義的標準。

心理意義上有絕對性別嗎?

一個人在生理意義上有絕對性別,但是心理意義上並沒有絕對的性別。

上帝造人的時候,在生理上設定了基因,讓XY染色體還是XX染色體可以量化,決定了一個人的生理性別。但是心理上,卻沒有區分。

心理學家榮格在這方面的描述是:

每個生理男人都有女性的一面,叫阿尼瑪;每個生理女性都有男性的一面,叫阿尼姆斯。我們不拽這麼專業的術語,我們只談論你生活中非常直觀的經驗:

男人有女人的一面,女人也有男人的一面。

榮格的意思就是說,心理意義上,不存在純潔的男人和女人。大家都是男人和女人的結合體。

而愛情這個東西,本來就是心理意義上的存在。只能從心理意義上探討。

所以男人與男人、男人與女人、女人與女人,不同的生理性別的組合,都存在愛情。正如不同的職業、年齡、膚色組合都能產生愛情一樣。因此不僅異性之間沒有純潔的友誼,同性之間也沒有。

我們的文化禁忌,會壓抑一部分本能。在我們成長的時候,會被要求按照「男人應該」「女人應該」來發展,進行性別認同教育,所以我們選擇性地認同了自己的部分人格,同時也將異性特質的部分進行了壓抑,然後以符合社會規則的形式表現出來。比如男人之間的勾肩喝酒、女人之間的拉手逛街,都是在合理地表達同性間的感情。

如果再進一步發展,會激發禁忌的懲罰感,就會以罪惡的形式表現出來——你想到自己居然會對同性有感覺,會有噁心感。

所有的噁心,本質上來說,就是太嚮往。禁忌即圖騰,這是典型的反向形成。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如果沒有進行過多的性別認同教育,比如說把一個男孩子放在女人堆裡養、把女孩子完全當男孩子養,同性戀發生的概率就會更高。

戀愛本身就是個心理意義上的名詞。處於戀愛中的,一定是心理上的男人和女人。他們的性別、年齡大小、頭髮長短,都是外在形式而已。

友情本身就是一種合理化了的愛情。

所以如果你介意他和異性的友情,最好同性的也介意下。這樣比較保險。

心理意義上有絕對角色嗎?

一個人在外在社會意義上有角色,但是心理意義上並沒有絕對的角色。

在角色上,你可能是父母親、子女、親戚,但是在心理意義上,你是個男人或女人的動力要遠遠大於是父母子女。也就是你首先是個男人或女人,然後才是誰的爸媽、孩子。

因此愛情某種程度上是大於親情的。大自然本來也是這麼安排的:先有了愛情,後有了親情。

只不過從常態上說,愛情的穩定性不如親情高。因為後者有了血緣這個固定架來固定。

心理學家也做過無數研究證明,從嬰兒開始,就對異性父母有了性幻想。父母對嬰兒也有。這就是著名的「俄狄浦斯情結」。每個男孩在3歲的時候,這種潛意識衝動最為強烈,即想弒父娶母的幻想。女孩也是,你會發現女孩在3歲後會有意無意想推開母親靠向父親,會阻止母親同父親親密。這就是愛情的雛形。

愛情是不分角色、年齡的。不能因為你是我老闆,你比我大我就不愛你了。同理也不可能因為你是我爸、你比我大20多歲我就不愛你了。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們之間有血緣,有親情。親情都是夾雜著愛情的。或者說,親情是在恰如其分地掩飾愛情。

親情也夾雜著友情,不然不可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更不可能實現「把孩子當成朋友」。

父母這個角色,他們心理上也不一定常是父母。父母經常把孩子當成自己的父母,用要求「聽話」等方式要求孩子來照顧自己的情緒,自己的很多心理需求需要從孩子身上得到滿足。

愛情就是純潔的?

並沒有純潔的愛情。心理學家哈菲爾德研究發現,愛情有兩種:激情愛、夥伴愛。

激情愛就是最原始衝動的短時間爆發。夥伴愛又稱為親情愛、友情愛。兩個人結婚相處久了,就是很好的朋友,就是親人。你能說這是愛情?友情?親情?

結婚久了感情最不純潔。

心理學裡還有一個已經被無數次證明的定律:所有的親密關係都是在翻版早年母嬰關係。也就是你對一個人的愛情,實際上是因為他承擔了你早年母親的功能。男人、女人找的,一定是早年的媽媽,當年媽媽沒有給你的,他給你了,你就愛上他了。這個在《成功的戀人和成功的父母是一樣的》(P292)有談過這個過程。

因此愛情,也是親情的一種延遲版。

再進一步說,純潔的愛情只存在於幻想中。我們無法真正看見一個人,無法真正瞭解一個人。我們愛上的除了這個人本身,還有一大部分是我們自己用想像填充起來的。所以,當面前這個人跟我們想像的部分有差異的時候,我們就會跟他產生衝突。因為我們愛上的除了他,更是那個我們使用理想化創造出來的人。

這很好理解,我們愛貓愛狗愛范冰冰。你並不瞭解他們真實的內心,實際上你只是一廂情願地把一個理想化的愛人形象安在了面前這個對象身上。

忠誠存在嗎?

異性之間沒有純潔的友情,戀人之間也沒有純潔的愛情,親人之間也沒有純潔的親情。純潔,只是一種理想化的不可實現的狀態。

即使你處在一段戀愛、婚姻關係裡,你依然會對伴侶之外的人產生心動、衝動、幻想,這就是哈菲爾德說的激情愛。人可以不談戀愛,不結婚,但不可能不產生愛情。

那麼,戀人之間究竟存在忠誠、專一嗎?

遺憾的是,不存在。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不去跟別人上床或接吻。但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產生衝動。精神出軌是種必然不可控、不受意志力支配的行為。你還要去用意志力要求嗎?那就像是要求某人做夢不要夢見其他異性一樣。

所謂忠誠,只不過是戀人之間原始安全感匱乏的一種補償。我們無法確定自己是值得一直被愛的,也不相信自己和對方,所以要拿婚姻、忠誠、專一、誓言等外在形式來固定一下感情。我們太怕它不穩定了。

因此強調忠誠,本身就是對感情不穩定性的一種確信而產生的外在補償。

當然,婚姻還有其他社會意義和功能,我們不討論。補償不穩定感只是它的功能之一。

要求伴侶絕對忠誠,你必然失敗。即使他同意了,他自己說了也不算。人的本能、潛意識並不受意識支配。語言是受意識支配的。但意識能支配的範圍太有限了。

有人會反駁:我的確對他/她沒衝動,沒想法,也不想跟她在一起啊!

是的。你們之間只是沒有稱為「男朋友」或「女朋友」而已,你不能說是沒有愛情。

正如有人問:男女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我只能答:有,越醜越純潔。

因為丑到根本不想談戀愛。但是再醜也有愛情。一個人醜,你還跟他有往來,一定是他有外表之外的東西滿足了你讓你有動力維繫。

人與人之間只要有連接,就會有感情。只要有感情,就會有愛情。

所以,愛了就大膽地承認,別整些「友人以上,戀人未滿」「第四種情感」「我和他沒什麼」「我們雖然是異性朋友,但是很純潔」之類的話來掩飾愛情,這最多叫:

我對你有感情,但是你還沒有到達能和我談戀愛的級別。

這個很好判斷:假如你可以有1000個伴侶,你會考慮把他/她算一個不?

因為愛人只能有一個,所以你要掩飾。你掩飾的好處是很多的。比如說可以防禦自己「花心」「混蛋」「流氓」的罪惡感,繼續假裝自己是個好人。比如說不會嚇著對方。再比如說,防止被某某人揍。

愛人只能有一個,但是愛情對象,必然有很多。只是意識和潛意識裡的某些原因,我們只能假裝有一個有名分的,其他的愛情對象就必須以衝動、友情、炮友、知己等名詞來掩飾。當然,不是故意的,這是潛意識。

該如何面對感情?

最後我們就要重複一開始的問題了:你對別人的感情到達什麼程度能被你識別?再到達什麼程度你能接受?

你的伴侶對別人的感情到達什麼程度你能接受?

然後行為上選擇性地節制。

是「度」的問題,不是有沒有的問題。而「度」,就是你說了算了。

最後,就是別太較真、別強迫、別追求絕對的安全和純潔,不然你會把關係作得慘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