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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期末考試,劉奇睿竟然多門學科作弊,讓監考老師忍無可忍,最終取消了他的物理考試成績,使他在全班的成績排名跌落到後進生行列。作為一個出了名的好學生考試連連作弊,成為第三中學初二年級期末考試的爆炸性新聞。這件事對班主任何玲無疑是一個打擊,她覺得對許校長無法交代。
    何老師找劉奇睿談話:「說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兒?為什麼學習成績一落千丈,為什麼好幾門學科都作弊?你好端端的優秀生,為什麼自甘墮落?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劉奇睿沉默半天,後來終於開口為自己辯解:「我本來不優秀,也不想當優秀生。您和我媽一樣,非逼著我當尖子生。我和別的同學一樣,也沒多長出一個腦袋來,他們考得差沒有人批評,有了進步還受表揚,我為啥不能考得差?我作弊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您,為了我媽。我知道萬一考不好,你們都愛面子,會把我吃了。」
    何玲瞪大了眼睛。她覺得眼前這個劉奇睿難以理解,她簡直不認識這個孩子了。
    兒子出了問題,蘇甦比劉奇睿的班主任更難受。
    從十月懷胎,一個小生命在肚子裡萌芽,兒子一直是蘇甦的希望。還好,她和老公的遺傳基因不錯,胎教等優生優育的措施大概也起了作用,這個兒子從相貌到智商,總體質量很好。在幼兒園老師就挺喜歡,說劉奇睿聰明、懂事、有禮貌。自從上了小學,兒子一直是班幹部、學習尖子。所有教過他的老師都在蘇甦當面說她有一個好兒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在蘇甦的腦海裡,劉奇睿學習好、保持尖子生的地位天經地義,除此而外不可能出現第二種情況。在初一,劉奇睿和同學打架,仔細追究根源,問題應當在兒子身上,但何玲老師對劉奇睿護短,有意無意地認為只要學習好,一俊遮百丑,所以無論發表意見或者處理問題,總是偏袒劉奇睿。老師這樣做某種程度上掩蓋了孩子的問題和缺陷,影響到蘇甦對兒子身上潛在的危機也缺乏清醒認識,一如既往覺得兒子是最棒的、最優秀的。
    最棒、最優秀的兒子考試作弊,成績排名淪落到全班倒數!知道了這個結果,蘇甦頭頂上晴空霹靂,一下子懵了。她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了頭,眼淚直流,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劉望春下班回來,坐到床邊搖了搖蘇甦的身子:「老婆同志,咋了?昨晚上沒熬夜呀,大白天睡覺幹嗎?」
    蘇甦沒有動靜。劉望春掀開被子一看,妻子眼睛紅腫,人一下子變得憔悴。問急了,蘇甦淚水長流:「劉奇睿學壞了。我讓你放開膽量想,你也想像不出劉奇睿期末考試考成什麼樣。」
    兩口子正說著,劉奇睿放學回來了。
    「劉奇睿,你過來!」蘇甦的聲音尖銳高亢近乎歇斯底里,把劉望春嚇了一跳。
    劉奇睿磨磨唧唧來到父母跟前。看母親的表情,他預感到暴風驟雨即將來臨,於是低了頭,用沉默來應付。
    「告訴我和你爸爸,期末考試你在全班排名多少?」蘇甦聲色俱厲。
    「倒數第三。」
    「什麼,你在全班考倒數第三?」劉望春也很意外,「是不是登記分數弄錯了,你怎麼會考倒數第三?」
    「不光倒數第三,還考試作弊,不光作弊,好幾門課都抄襲別人,讓老師抓住了。你說你丟人不丟人啊!」
    「我知道,只要我考不好,您就會急瘋了。我害怕您不能接受我考試成績差,才作弊的。為什麼別人考不好沒事,我考不好就天塌了?」劉奇睿低著頭,總算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你考試作弊還有理了?說來說去好像責任在我。你學習本來就好,考試成績本來應該比別人高,憑什麼要考成倒數第三?」
    「我幹嘛非要當尖子生,我當個差生、後進生為什麼不可以?」
    「啪!」蘇甦伸手狠狠扇了兒子一耳光:「劉奇睿,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好好學習,成績再繼續往下出溜,你媽就沒有啥活頭了,我去死!」
    「蘇甦,冷靜些。劉奇睿,不許和你媽強嘴。」劉望春兩邊勸。
    劉奇睿梗著脖子,眼睛裡表達的意思是不理解,不服氣,也不認錯。
    蘇甦打完孩子又後悔,倒頭伏在枕頭上,嗚嗚哭了。
    第二天發生的事情更讓蘇甦和劉望春出乎預料。劉奇睿放學回家,竟然撬開爸爸書桌上抽屜,將裡面大半瓶安眠藥吞服了。這是前段時間劉望春鬧失眠,通過醫院的熟人買來的,後來沒再吃,在抽屜裡鎖著。
    蘇甦回到家發現兒子吞服了大量安眠藥,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送醫搶救,自己差點沒氣得昏過去。
    劉奇睿被弄到醫院,經過洗胃和採取別的醫療措施,總算救過來了。後來身體恢復了,劉奇睿卻不願意回三中去上學:「我哪兒有臉再進三中大門?爸爸媽媽要是不怕我死,不怕我離家出走,就把我再送到那兒去吧。」
    「要不要給劉奇睿轉學?」蘇甦和老公商量。
    「我覺得應該轉。劉奇睿畢竟是個孩子,我們對他不能要求太高,硬逼他回三中,兒子必然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壓力。自殺未遂這件事會讓老師、同學把他看成一個怪物,萬一劉奇睿受不了別人的歧視,恐怕還會出問題。關鍵是當初他進三中是我們求許生祥給辦的,現在又要轉走,還得給許校長說好話。你跟許生祥的關係有淵源,還得你去求人家。」劉望春說。
    「我才不去求他呢,那個畜牲!」蘇甦脫口而出,罵許生祥。
    「蘇甦,這可不是頭一次了,你提起許生祥就咬牙切齒,他把你怎麼了?」劉望春立即滿臉狐疑。
    「嗯,也沒怎麼。就是為兒子轉學跟他吃過飯,我看不慣許生祥在女人面前輕賤的樣子,年輕時候我就看不慣他。」蘇甦意識到失口了,許生祥酒後侮辱她的事絕不能讓老公知道,所以趕緊掩飾,不過她的臉羞紅了。
    「不對,蘇甦你和許生祥之間肯定有事,你不應該瞞著我。」劉望春心中的疑慮難以消除。
    「你再不要瞎扯,劉奇睿上學才是最關鍵的。」蘇甦趕緊岔開話題,「你說得對,兒子堅決不去三中,我們也不能硬逼,不過,再回過頭來找四中,我倆怎麼向邵瑋開口呀?按照咱家的住址,劉奇睿本來應該上四中,咱非要擇校,給弄到三中去了,現在出事了,回過頭再找邵瑋,即使人家能接受,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後來,劉望春陪著老婆一起去找邵瑋,實事求是把兒子在三中學習退步、考試作弊、受不了老師和家長的批評有過自殺舉動,一五一十說了,然後請邵校長關照,考慮一下能不能接收劉奇睿到四中來唸書。
    邵瑋聽了,臉上波瀾不驚。他說:「孩子年齡小,出點狀況不奇怪。尤其初二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最容易出問題。不過你家孩子本來挺好,出這麼大的事情不應該。你們做家長的應該好好總結總結,家庭教育對下一代的影響不可小視,教育孩子,家長和學校密切配合才是。」
    「邵校長說得對。孩子出了大問題,才能讓人深刻反思,歸根結底還是對他的教育出了問題,我們做家長的責任很大,教訓很深刻。不過,我相信今後我和蘇甦能比以前做得更好。我和蘇甦來找您,是無奈之舉,請邵校長考慮一下,能不能幫我們克服這個天大的困難。」劉望春說。
    「沒問題呀。你們兒子本來是我們學區的,接收他責無旁貸。況且你倆什麼都不隱瞞,就沖家長對我們的信任,這個孩子四中要了。」邵瑋表態說。
    蘇甦、劉望春致謝不暇。
    劉奇睿也被放到羅萍的班級。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羅老師發現這個孩子的確有問題。性格上有點兒木訥,不大愛說話,臉上的表情以陰到多雲為主,笑意很少,課堂反應也顯得遲鈍,接收和消化老師所講的內容似乎很費力。羅萍已經從校長和家長口中掌握了劉奇睿曾經自戕的狀況,她弄不明白究竟是安眠藥損害了他的智力,還是他的心理障礙沒有消除,總而言之,劉奇睿成了羅萍老師需要特別關注的一個學生。
    「邵校長,劉奇睿有心理問題,弄不好腦子也受傷了。我恐怕教不好他,辜負了您。」羅萍對邵瑋說。
    「又給了你一塊難啃的骨頭。辛苦你了,羅老師,你盡心就成,我相信你。」邵瑋寬慰羅萍說。
    王金子的養母王大媽找到學校,要見她兒子的班主任羅萍。羅老師正好在邵瑋那裡,王大媽就追到校長辦公室來了。
    王大媽說:「我家的娃娃變了,都好幾個月了,放學回家啥活兒也不幹。以前王金子可勤快了,進了家門幫我做這做那,如今成了機器,學習機器。除了看書寫作業,別的啥也不幹,有時候飯做好了,半天還叫不到跟前。」
    「你得說他呀,小孩子不能慣,有毛病要及時糾正。」羅老師說。
    「我也說了,他不聽。王金子對我說,『媽,我是為了早早上大學,早早掙錢,好讓您早點兒享福。我想提前一年上高中,提前兩年上大學,不加班加點看書怎麼能成呢?』邵校長,羅老師,我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我估摸著,學習跟干體力活兒一樣,本來你的肩膀頭能挑八十斤,非要挑一百八,那不把人掙壞了?腦子用壞了,該咋辦呢?我不放心,說他他又不聽,只好到學校來求老師、校長幫忙。你倆管一管這娃娃,上大學遲點早點怕啥,我身體還硬朗,也不靠他養活,甭把他累壞了。」王大媽說。
    「哈,沒事兒,腦子越用越發達,用不壞的。」羅萍說,「你兒子是個很爭氣的孩子,上進心強,很努力,將來一定有出息。不過,回到家啥也不干真不對,你那麼忙那麼累,他應該體貼你才是。回頭我說說他。」
    邵瑋也對王大媽說:「你養的這個兒子錯不了。你不是說,孩子刻苦學習,是為了早點兒上大學,早點兒掙錢,讓你早點兒享福嘛,說明王金子有孝心,有責任感,是個好孩子。任何人想要創造奇跡,都得狠下功夫,否則怎麼能成功呢?我倒很讚賞你兒子這種恆心和毅力。要是孩子沒有想別的歪門邪道,一門心思都在學習上,我看,你辛苦就辛苦一點吧。多支持孩子,王金子說不上真是個奇才,提前上大學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我就放心了。校長、老師都說沒事,就叫他好好努力吧。我累點兒沒啥,只要孩子能走正路,能有出息,比啥都好。」王大媽聽了邵瑋和羅萍一番話,放心了,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本年度中考一天天臨近,王金子通過羅萍和其他科任老師把初三年級的中考模擬題找來,嘗試答卷,然後懇求老師給評判評判。老師們通過批閱王金子的答卷,得出的結論是:他的成績和初三學生比較,已經達到中上水平。王金子從老師口中知道自己文化課已經達到初三年級中等偏上的水平,找到羅萍說:「羅老師,我想提前一年考高中。」羅萍想了想說:「你這個想法很大膽,我也知道你很努力,不過你現在的水平能不能考上高中沒有十成的把握,因為你畢竟沒有系統地學完初三課程。你先繼續努力,我問問校長和教務處,看看提前參加中考有沒有可能性。」
    羅萍找到邵瑋,問王金子有沒有可能提前一年參加中考。
    邵瑋校長說:「王金子真想試試?不過,初中生提前一年考高中,不僅咱們學校史無前例,多年來整個龍川市好像也沒有過。所以說,哪怕王金子真有能考上高中的實力,這事情能不能做還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你先給鼓鼓勁兒,讓他不要放鬆努力——鼓勵學生永遠是最好的教育手段——然後我去問問教育局、招生辦,看看人家能不能給他提前參加中考開綠燈。」
    最終由教育局長鄭凱萍拍板,招生辦給王金子提供了參加中考的機會。鄭局長說:「這種事只能個案處理。我估計別的學校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提前一年參加中考,這種孩子是超常兒童,極個別的。我給招生辦說一下,中考時給你那個學生——叫王金子是不是——安排個座號,讓他直接考試就是了。和你們學校初三學生一起報名,備註欄裡說明一下即可。他考試的成績要是達不到高中錄取標準,就算沒有這回事;如果說成績達到了錄取線,到時候再說,視需要向其他學校通報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
    這一年的中考,四中整體成績仍然沒有太大的起色,但王金子成績不錯,給學校製造了一個亮點。他的成績在全市考生中居於中等偏上水平,夠得上省級示範性高中市一中的錄取線。邵瑋專門就王金子能不能提前一年上高中又找了教育局領導,鄭凱萍當即表示,只要這孩子有提前上高中的願望,就可以錄取。後來,王金子果真被市一中錄取了。
    如果說四中的王金子提前一年考上高中是個奇跡,在三中就讀的黃小小竟然沒考上高中不能不說是個意外。
    有一個星期天,班主任邱老師在大街上遇見黃小小,她身邊陪伴著一個男孩。男孩的形象很有特點:頭髮留得很長,亂糟糟的,完全遮蔽了眼睛,臉只留下半邊,整個看上去彷彿從垃圾堆撿了一個女士頭套胡亂扣在腦袋上。牛仔褲乃至上衣都破破爛爛,而且是故意弄出來的洞。黃小小挎著男孩的胳膊,很親密的樣子。
    「黃小小!」已經走到面對面,邱老師猛喝一聲。
    黃小小嚇了一跳,抬起頭,才發現班主任站在面前。剛才怎麼沒發現呢?居然和老邱撞在當面!黃小小心裡咯登一下,下意識地鬆開了男孩胳膊。
    「你行啊!一個初中生在大街上和男孩挎著胳膊,也不嫌寒磣。你交往的朋友挺有特色,看看這形象,這裝束,挺能吸引眼球啊。」邱老師不覺怒從心起,在大街上呵斥自己的學生。
    陪伴黃小小的男孩已經不是她原先的網友「都市版許三多」了,而是她通過網絡認識的另一個高中階段輟學的社會青年,小名叫「豬嘴」。前段時間和媽媽慪氣,黃小小故意利用上輔導班的時間泡網吧。她胡亂瀏覽一些網頁,玩玩遊戲,厭倦了,就想找人聊聊天。黃小小本來對「都市版許三多」有興趣,但那個高年級男生卻在網上消失了,永遠也不出現,估計他距離高考不遠,告別網絡,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去了。於是黃小小弄了個新的QQ號,暱稱叫做「傻傻的小女生」,急切地想找到合適的「聊友」。她胡亂翻檢,找地址在本市的人,發現一個暱稱叫做「王寶強」的。「王寶強」不就是「許三多」嗎?黃小小於是將此人加為好友。這個網上暱稱「王寶強」的就是「豬嘴」。「豬嘴」聊天很直接,第一次接觸就說:「我想看看『傻傻的小女生』到底傻不傻。」黃小小那幾天下意識要尋找點刺激,毫無防範,立即答應和「王寶強」在酒吧見面。
    第一次在酒吧,黃小小對「王寶強」的印象不好也不壞。他長相醜陋,嘴唇厚實而且上翹,頭髮留得長,但對女孩很規矩。他說黃小小:「你看上去的確很傻,傻得讓人不忍心欺負你」。分別時黃小小問他:「你的真名叫什麼?」「王寶強」說:「老爹老媽喊我『豬嘴』,上學時同學誰要這樣喊我揍他。給你個特權,你就叫我『豬嘴』吧,叫『豬哥』也行。」黃小小笑了,笑「王寶強」嘴巴長得真和豬八戒有一比。不過,他的性格看上去憨憨的,恰如豬八戒性格中可愛的一面。黃小小對「豬嘴」的戒備心理基本上解除了。
    沒過多久,黃小小又跟「豬嘴」去了迪廳。黃小小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她看到瘋狂的的士高音樂中,那麼多年輕人瘋了一樣,肢體動作隨意而又狂放,伴隨著尖叫和汪洋恣肆的表情拚命宣洩,非常刺激。尤其是若干長髮女孩脖子上像安裝了彈簧,腦袋不停歇地大幅度搖晃,染成五顏六色的頭髮看得人眼花繚亂,讓黃小小有一種莫名的震撼而且羨慕。人的脖子怎麼能如此結實耐用百折不撓呢?要是換了我,恐怕早把脖頸擰成麻花了,頭也會暈得受不了。黃小小想。
    黃小小和「豬嘴」一起走上迪台跳的士高。音樂很刺激,檯子也有彈性,胡亂扭動著身體,尖叫著,黃小小感覺很過癮,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痛快淋漓。她也模仿那些瘋狂搖頭的人,沒幾下就覺得頭被搖暈了,脖子的強度明顯不夠。從迪台上下來她問「豬嘴」:「那些人搖頭為什麼能堅持那麼久,也不暈?我怎麼搖了幾下就不行了,脖子受不了。」「豬嘴」說:「她們經常蹦迪,動作熟練唄。」黃小小還是不信:「我看這些人像吃了什麼藥,至少打了雞血。」「豬嘴」笑了,笑得有點高深。
    黃小小去了一次迪廳就上癮了,當「豬嘴」再次邀請蹦迪的時候,她興高采烈去了。這一次,同去的還有另外一男一女,是「豬嘴」的朋友。在迪台上,這一男一女都瘋狂搖頭,和黃小小上次看見過的搖頭族一模一樣。
    後來坐著喝茶,「豬嘴」問黃小小:「你想不想像他們那樣搖頭?」
    黃小小似乎有點失落:「我沒那本事。」
    「豬嘴」拿出一粒片狀藍色的東西,問:「吃不吃?」
    黃小小有點詫異:「什麼東西,你讓我吃?」
    「餅乾,小餅乾,有人把它叫『的士高餅乾』,也叫『藍精靈』、『歡樂丸』。吃了人會興奮,蹦迪、搖頭更有勁兒。」
    「我還以為你讓我吃蒙汗藥,然後圖謀不軌呢。這東西能吃嗎?吃了有沒有啥壞處?」
    「我不會害你。檯子上搖頭很瘋狂的,大半都吃了這東西。我也吃過,吃了能玩得盡興,沒什麼壞處。」「豬嘴」說。
    黃小小接過來放到嘴裡,吞嚥下去了。
    果然,吃了「豬嘴」提供的「的士高餅乾」,黃小小也能搖頭了,像迪台上那些甩頭女孩一樣,很瀟灑,不知疲倦。她當時並不知道,這東西就是所謂的「搖頭丸」,毒品之一種。
    可以想見,黃小小學習成績直線下降,連高中都沒考上,這對陳朝霞來說無異於天降霹靂。
    高中錄取結果公佈之後,陳朝霞一直緩不過勁兒來,情緒低落,動輒蒙頭大睡,對女兒帶理不理。甚至到開學以後,別人家孩子都上學去了,陳朝霞也不知道黃小小究竟要怎麼辦。黃小小也變得渾渾噩噩,整天無精打采,有時候神情恍惚,有能跑出去的機會照樣往出跑,也不知道在外面幹些啥。她對上學彷彿也沒有了興趣,成了一隻在風雨中迷失方向的小鳥。
    直到後來,陳大媽請邵瑋來和黃小小談話。談完之後,邵瑋避開孩子對陳朝霞和陳大媽說:「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黃小小身上隱藏著大問題呢!比方說,她的臉色那麼難看,可以讓醫生檢查檢查,看看究竟為什麼。另外,你們作為家長,應該加強對黃小小所有行為的監管,目前對她來說是非常時期,再不能讓她背著大人做出不應該做的事情。等把情況弄清楚了,咱才能真正做到對症下藥。至於黃小小繼續上學,我看沒什麼難辦的,大不了在初中復讀一年,晚一年上高中也沒啥要緊。」
    過了沒幾天,陳朝霞來找邵瑋。她來之前顯然哭過了,眼睛紅腫,面容也很憔悴。陳朝霞說:「邵哥,真讓您說中了,黃小小麻煩大了!」
    原來,陳朝霞和陳大媽經過細心觀察,加上啟發誘導追問,最後經過醫院證實,弄清楚了黃小小服用「搖頭丸」並且上癮的事實。她已經向單位請了長假,準備帶黃小小去外地的專門醫院戒除毒癮。
    邵瑋安慰陳朝霞說:「你的決定是對的。黃小小這麼點兒年齡就服用毒品,這個教訓太深刻了。還好,『搖頭丸』不是海洛因,戒除起來相對容易。只有把毒癮戒除,孩子才有健康成長的可能性。至於復讀初三、再考高中,都不算什麼,等你領著一個健康的黃小小回來了,我給你辦這些事。」
    陳朝霞連連點頭,心裡總算踏實些了。
    陳朝霞帶著孩子去外地戒毒,邵瑋一有時間總忘不了去看看陳大媽。陳大媽也把邵瑋當親人,終於忍不住給他說了陳朝霞和許生祥之間發生的事。
    邵瑋打電話罵許生祥:「你他媽是人不是人?騷得跟條公狗似的。你跟黃小小的媽都那樣了,對人家孩子也不負責任,倒是你老婆還挺關心黃小小。你能對得起誰呀,許生祥,你狗日的是天底下最缺德的男人,還好意思當中學校長!我告訴你,陳朝霞是我乾妹子,等我妹夫從非洲回來了,我讓他閹了你!」
    許生祥被罵得滿臉羞臊,只能厚著臉皮自我保護:「難怪邵兄對我意見這麼大,原來我把我幹妹子弄了!不過,我和陳朝霞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人有時候運交桃花,逃避也是不對的,你說呢?」
    邵瑋聽不下去,趕緊將電話掛斷,心想:許生祥這個畜牲夠得上天下男人中的無恥之尤。他說要把許生祥閹了,只不過是嘴上功夫,洩憤而已,可是時隔不久,蘇甦的老公劉望春差點兒真把許生祥閹了。
    劉奇睿曾經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學生,但這次轉到四中來,他在班級給大家的印象是沉默寡言,甚至有點兒孤僻。科任老師紛紛抱怨說班裡弄來一塊木頭。
    羅萍隨後進行家訪,和蘇甦、劉望春交流了劉奇睿在學校、在家裡的表現,協商如何採取針對性的教育措施。蘇甦說:「自從出了事,我發現劉奇睿的確變了。在家裡也有自我封閉的傾向,不能對我和他爸爸敞開心扉。和他說話,讓他做事,感覺他心不在焉,反應也比較遲鈍。我真為他發愁,羅老師您費心了。」羅萍說:「費心倒沒什麼,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這次家訪羅老師建議蘇甦、劉望春帶兒子到醫院去檢查,看看孩子的智力系統是不是受傷了。
    家長帶劉奇睿到醫院檢查,醫生說:「吞食大量安眠藥可能會對孩子智力造成影響,但儀器檢測不出來。也沒有太好的醫療措施,只能讓他吃些健腦的、養護神經的藥,有沒有作用,能起多大作用,都不好說。說白了,這種情況,就看孩子自我恢復的能力如何,醫生只能起輔助作用,而且作用十分有限。」
    從醫院回來,蘇甦多日情緒低落。她回想起為了給兒子擇校費盡周折,想讓兒子在三中受到最好的教育,聽信了許生祥的甜言蜜語,以至於在酒後遭受到他的侮辱,心裡十分悔恨。有一天晚上,蘇甦做惡夢,嘴裡喊著:「許生祥,我跟你拼了!」弄得劉望春很疑惑。醒來後她淚流滿面,一衝動,把許生祥酒後無德戕害她的事情向老公和盤托出,然後說:「劉望春,我對不起你,這件事不說出來會把我憋出癌症來。你要是嫌我髒,想離婚隨你的便,我真想殺了許生祥這個畜牲!」劉望春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對妻子說:「這事情不怪你,不過事後你應該告許生祥強xx,讓他去坐牢。既然你當時嫌丟臉,忍了這口氣,已經到現在了不宜再聲張。我有辦法整治許生祥,非得讓他知道喇叭是銅鍋是鐵。」蘇甦聽了又有點害怕:「老公,你別幹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第二天劉望春隻身一人闖到許生祥辦公室去了,他一進門滿臉凶神惡煞,反手將門鎖上了。許生祥當然認得來人是蘇甦老公,而且看出對方來者不善,尷尬當中他還得陪笑臉:「老劉,你請坐,我給你沏茶。」劉望春惡狠狠說:「沏茶就不必了。我今天想做一件事,就是要閹了你這個強xx犯!」許生祥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張口結舌不知再該說什麼。劉望春倒也簡練,不再與他囉嗦,衝上來左勾拳右勾拳朝許生祥臉上來了兩下,弄得許校長滿臉花,自己覺得滿嘴的牙齒已經鬆動。緊接著劉望春一個掃堂腿,像練過武功的人一樣十分了得,將許生祥撂倒在地,一隻腳便踩了他大腿根那一嘟嚕物件,狠狠用力。許校長這下夠狼狽,一種非同尋常的難受從小肚子下面生發開來,臉憋得烏青,一口氣將絕,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還好,劉望春看來不想真的閹了許生祥,怕自己再弄個故意傷害罪,得不償失。他鬆開踩踏許生祥命根子的那隻腳,又操起辦公桌上一個巨型玻璃煙灰缸,看樣子要砸向許校長的腦袋。許生祥剛剛捯飭出一口氣來,又發覺生命危險即將降臨,趕緊翻起身抱了劉望春的兩條腿,雙膝跪倒:「老劉,我錯了。我認錯行不行?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你要是願意接受賠償,我給你錢行不行?你要多少我都不會打折扣。饒了我吧,老劉,求您了……」劉望春很輕蔑地看著許生祥的拙劣表演,將高高舉起的煙灰缸砸在地上,一腳踢開這個噁心的男人,揚長而去。
    劉望春走後,許生祥感覺睪丸部位依然很難受,估計有挫裂傷。左面的一顆槽牙鬆動得厲害,自己用手動了動,就給拿下來了,嘴角不住往外流血。照了照鏡子,兩腮已經腫脹起來,估計又有一段時間會保持醜陋形象,不好意思見人,好在許校長潛水隱身的功夫不錯,從明天開始躲起來就是了。
    蘇甦專門到學校去,把劉奇睿在醫院檢查的結果對班主任老師說了。羅萍對她說:「你們家長盡量精心呵護他,我和科任老師在學校也盡最大努力。大家一起來,絕不輕言放棄,這孩子肯定有希望。」蘇甦很感動:「羅老師您真好。劉奇睿遇到您是他的福分。」
    羅萍專門找了學校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的人請教如何進行心理疏導,還請在這方面很有造詣的專業老師親自給劉奇睿做心理輔導。在學習方面,她動員所有科任老師特別關照劉奇睿,既嚴格要求,又親切關懷,下小操,勤輔導,力圖讓劉奇睿有所進步,起碼不再走下坡。她還私下給班幹部做工作,讓他們帶動更多的同學主動親近劉奇睿,通過多種渠道給他提供幫助。
    慢慢地,劉奇睿似乎感覺到了來自周圍人的關心愛護,心理上的自閉逐漸減輕,學習上的自信也慢慢回來了。羅老師很敏銳地抓住了他身上積極的變化,不斷給他及時的、中肯的鼓勵,收到了一定效果。
    正當羅萍為劉奇睿的成長進步感到高興時,另一場大災難又靜悄悄降臨到她頭上。
    自從兩年前女兒突亡,羅萍又發現宮頸癌切除生殖系統之後,她的丈夫老孟變成了沉默寡言的人。中國男人都有很強的傳宗接代意識,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斷了香火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啊?老孟覺得他突然間成了人世間最不幸的男人。假如老婆身體健康,雖說年齡大些,生個孩子也有可能,說不定還能生個兒子呢。然後慢慢把孩子養大,哪怕七老八十了,能眼看著親生的兒子或者女兒立於人世,也不算枉活一生。可誰知道老婆有病,傳後的希望徹底破滅了。況且羅萍是個好女人,善良,賢惠,在單位上工作好,在家裡也很體貼老公,這樣的老婆無可挑剔。不僅不能挑剔老婆,家庭發生重大災變,老孟作為男人還必須把一切的沉重擔起來,盡可能減輕老婆的痛苦和負擔。老孟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在羅萍前面表現得很堅強,也很體貼,他是羅萍突然失去女兒、還要和癌症抗爭最堅強的後盾和精神依賴。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老孟心裡到底有多苦,壓力究竟有多大。最近,外表上堅強支撐的老孟突然一下垮塌,恰如甘肅舟曲被水災泥石流湮滅一樣。
    在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腹痛的不適之後,老孟在妻子的堅持下到醫院做認真細緻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了,醫生背過病人告訴羅萍,她老公肝癌晚期,醫治已經沒有意義了。羅萍這才記起,老孟年輕時候有過肝病史。
    這樣的檢查結果無異於晴天霹靂,羅萍一下子懵了,她感覺實在無力支撐,自身真要垮了。
    從龍川市一中傳出一條爆炸性新聞:第四中學培養出來的傳奇學生、提前一年考上高中的「神童」王金子被勒令退學,原因是他下了晚自習在放學路上猥褻女同學。
    王金子的養母跑來找邵校長訴說,一看見邵瑋就哭:「邵校長,您說這是咋的啦?我的娃娃在四中的時候多好啊,你們把他當寶貝,讓他早早上了高中。我心裡一直想著王金子有出息,知道好好唸書,給我省錢,將來能跟他享福。誰能想到,上高中才幾天呀,就出事了。出事就出事吧,您看他犯的那錯誤,丟人哪,把人丟盡了!我養的兒我知道,他以往沒有那些壞毛病,咋還跟人家女娃娃耍流氓呢?他這是咋的了?邵校長您說說,這娃娃是咋的了?嗚嗚嗚……」
    「大嫂,你不要傷心。王金子我是瞭解的,他品質不壞。我想,大概咱們都只顧關心他的學習成績,對孩子其他方面有所疏失。比方說,孩子長大了,現在的小孩生理發育快,成熟早,大人對他們關注不夠,更沒有做必要的教育引導或者心理疏導,孩子糊里糊塗一不小心就犯錯。不要緊,他年齡很小,錯了只要知道改,還能來得及。」邵瑋安慰王大媽說。
    「邵校長您不要給我寬心。學校把王金子開除了,他上不成學,還到哪裡改正錯誤去呢?這麼小的娃娃回家來沒事幹,總不能像我一樣再去拾破爛吧?他這一輩子完了,完了呀!嗚嗚嗚……」
    「你甭哭。市一中給王金子的處分,不是開除學籍,是勒令退學。兩者不一樣,反映了孩子所犯的錯誤並不十分嚴重,不是像你說的『耍流氓』,而是因為生理、心理等方面的原因犯了一個小小的過失。咱不能因為孩子犯錯,就輕而易舉說他品質有問題,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找出事情的前因後果,然後對症下藥,看看如何幫助他改正錯誤,繼續在人生路上往前走。」
    邵瑋專門跑到市一中瞭解王金子犯錯誤、受處分的相關情況。市一中的女校長宋怡心告訴他:「按照我的想法,中學生即使犯再大的錯誤,只要沒有達到判刑、勞教的程度,都不應該讓他們失學,畢竟是孩子嘛,以教育為主。可是王金子這件事有點特殊,他對那個女生確實很暴力,儘管只是抱了抱,連像樣的親吻都沒有。學校認為是心理問題,家長卻認為強xx未遂,堅持說學校要不嚴肅處理,他們就要報警,讓公安方面插手。我們給王金子弄個勒令退學,其實也是保護他。這孩子能提前一年考上高中,是個人才啊,我也感到很可惜。」
    「宋校長,假如王金子能重整旗鼓,明年再來考高中,你們該不至於不錄取他吧?」邵瑋問道。
    「邵校長你知道,錄取工作是招生辦在做。我這裡不會將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拒之門外,只要教育局、招生辦不要設置障礙。」宋校長表態說。
    「謝謝您,宋校長。教育局、招生辦那邊我去溝通。」
    「不過,對王金子需要做心理疏導工作,也要嚴格要求,必須讓他認識到所犯錯誤的嚴重性,切實汲取教訓。」
    「一定的。我會讓這孩子再回四中讀初三——他媽媽已經找過我了——利用未來近一年的時間把他教育好,讓他身心健康,全面發展,保證明年送給您一個全新的王金子。」邵瑋這樣說,等於給宋怡心立下軍令狀。
    然後,邵瑋又到教育局、招生辦做了疏通。教育局領導也認為王金子是個未成年人,犯再大的錯誤也應該給改正的機會,況且他曾經是龍川市教育系統的小名人。招生辦也承諾,明年王金子再次報考高中,他們不會設置障礙。
    「神童」王金子從高中校園繞了一圈,失卻頭上的光暈,重新回到四中來了。
    重讀初三,邵校長徵求過王金子的意見,問他願不願意回到原來的班級去。王金子低頭沉吟片刻,說:「我願意。羅老師當班主任,我當然願意,再說,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我不怕。」
    彷彿羅萍老師天生是教育聖手,王金子曾經在她手下輝煌過,到市一中成了問題少年,回到她這兒來又很快變得中規中矩,日漸日上,進步神速。
    命運之神故意要折磨羅萍,她老公果真如醫生預言的那樣,生命之火很快燃盡。肝硬化,腹水,癌細胞到處亂長,生命體征越來越弱,以至於徹底衰竭,很無奈地告別人世。老孟臨終緊緊拉著老婆的手,叮囑她:「羅萍,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活下去。你有你的學生,不寂寞,你有你的事業,不空虛,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有機會,有合適的人,再成個家吧。到那時候,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在九泉之下就能閉眼了。我會祝福你……」
    羅萍終於支撐不住,大放悲聲,幾乎暈倒。
    送走了老孟,羅萍把痛苦放在一邊,一如既往為她的學生勞心費神。
    王金子一天天好起來,對羅萍是個安慰,可是,另一個讓羅萍非常操心的學生劉奇睿突然又出了大問題。
    劉奇睿儘管在三中孤僻自傲,考試作弊,還有自殺未遂的經歷,但轉學到四中以後,也因為羅萍老師的傾情關懷和悉心教導,有了明顯進步。心態上不再自卑也不驕傲,學習上找回了興趣也找回了自信,成績明顯提高。
    眼看著兒子走出噩夢,走出困境,蘇甦未免感到高興。
    「謝謝羅老師。您真是模範教師,育人楷模,我們當家長的不知道該怎樣感謝您!」蘇甦對羅萍說。她從邵瑋那裡知道羅萍人生路上接二連三遭遇不幸,對這個老師欽佩不已。
    「放心吧,你兒子緩過勁兒來了,我相信他能不斷進步。」羅萍說。
    「有您這樣的老師,我們家長放心。」蘇甦說。
    時間過去了大約兩個月,誰也沒想到,有一天晚上放學,劉奇睿受到意外傷害,一條腿被人打斷了。
    出事的時候有同學和劉奇睿在一起,馬上有人往他家打電話。蘇甦和劉望春急慌慌趕到,毆打劉奇睿的人並沒有離開現場。這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絡腮鬍子,滿身酒氣。
    後來事情查清楚了。原來劉奇睿有過犯錯誤和自殺的經歷之後,心理上有缺失,總想尋求家長、老師之外的精神慰藉。同班有一個女孩叫李佳,是絡腮鬍子醉漢的女兒。醉漢人稱李老二,除了他排行老二,還因為這人平常有點「二勁兒」,貪酒,嗜賭,好色,說話罵罵咧咧,愛與人鬥狠打架。李佳的媽媽沒有工作,在家裡地位低下,人也膽小怕事,所以李老二為所欲為,活得放蕩不羈。這個男人不僅和多個有夫之婦有染,偶爾還到色情場所消費,不經意間被一位「性工作者」粘上了,死纏爛打非要嫁給他。李老二被那「小姐」的妖媚弄得神魂顛倒,覺得離開這個小女子簡直活不下去,於是牙一咬腳一跺,決定拋棄妻女,和年輕漂亮的性工作者重組家庭。風流成性的老爸跑了,母親軟弱無能,是個讓人瞧不起的怨婦,所以李佳也需要尋求精神寄托。兩個孩子順理成章開展了表面上平靜、骨子裡火熱的早戀。最近,李老二的前妻驚奇地發現女兒有懷孕徵兆,經過追問並帶女兒檢查,證實李佳身體的確有問題了。知道上初三的女兒竟然讓人搞大了肚子,李老二的前妻感覺頭上的天又塌了,精神打擊不亞於被李老二遺棄。女人最直接的反應是哭哭啼啼怨天尤人,對女兒打也不是罵也不是怨也不是恨也不是,沒辦法的辦法就是找前夫哭訴,讓李老二管管親生女兒。對這件事李老二不可能不在乎,他覺得女兒是受害者,他自己的人格和尊嚴也受到侮辱。李老二和前妻難得地團結協作,逼迫女兒說出肚子裡胎兒的來歷。隨後李老二藉著酒勁,將肇事的初中生劉奇睿狠狠扇幾個耳光,並在小腿上猛踹幾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