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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謝郎衣袖初翻雪

第三天。
    每天尋找一件暗之秘寶,每天重繪一次五行定元陣的陣圖。
    就像是每天都開啟一次生命。
    蘇猶憐站在聖殿的中央,忽有些失神,不知道是該期盼一切早些結束,還是永遠都不要結束。
    她怔怔站了良久,方才慢慢劃下一個圈,五芒星。
    石星御始終充滿了耐心,並不催促她。
    玉鼎赤燹龍帶領著其他三條龍,一磨一蹭地走進陣圖內。
    它看了蘇猶憐一眼,忽道:「你是不是紅顏禍水?」
    蘇猶憐沉默。
    玉鼎赤燹龍道:「如果不是,我怎麼有種被你禍害了的感覺?」
    它搖頭歎息,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玄天霸海龍瞇著眼睛看著蘇猶憐,沒有說話。它也不知是在想什麼,臉色很神秘。
    青帝真氣龍喃喃地嘟囔著什麼,不住「鮮卑」、「鮮卑」地叫著。
    皇極驚世龍仍舊充滿豪氣地大叫道:「干吧!」
    沖天清氣瀰漫,就像是心事,被刻在了青天上。
    這次是她心中的九靈御魔鏡。
    這枚由定遠侯送給她的鏡子,竟比早就跟她的生命契合在一起的兩藏千佛珠還要溫暖,擁著她的心,宛如籐蔓擁抱著花朵。
    蘇猶憐仰望著在天空中靜靜懸掛著的巨大鏡光,覺得如自己的心,在天空中空空地懸著。
    清光耀遍天地,以陰陽之感應,呼喚著與自己連體雙生的暗之秘寶。
    石星御臉上漸漸掛上了一絲驚奇。
    沒有清光的應和,沒有另一道清光騰起。五行定元陣,用光之秘寶呼喚暗之秘寶,第一次,沒有任何反應。
    是陣法失靈了麼?是九靈御魔鏡出問題了麼?
    絕不是。
    蘇猶憐沉吟著,又一次催動了陣法。
    玉鼎赤燹龍慘叫聲中,身外靈台再度被啃噬得千瘡百痍。
    清光再現,心再度被懸掛到蒼穹上。
    仍然沒有應答。
    是這顆心開始迷惘了麼?
    清光漸漸消散,蘇猶憐靜靜思量著。
    她舉手,第三次發動陣圖。
    玉鼎赤燹龍嗖的一聲逃了出去,大叫道:「我不會再讓你禍害了!我拒絕!我拒絕!」
    石星御的目光一直沒有從青天上移開,輕歎道:「沒用的。看來,第三件秘寶,已不再這個世間。」
    蘇猶憐思量著這句話的意義。
    石星御悠悠道:「聽說地仙之上,還有大羅金仙。金仙法力無邊,不劫不壞,在五行造化之外。從有人而始,只有一人修成了金仙之體,上升到了無盡虛空的彼岸。此人秉陰而生,暗之秘寶,很可能在他手中。」
    他低低沉吟:「若他飛昇之時帶走了第三件秘寶,只怕這暗之五行定元陣,便再也沒有結成的一日了。」
    仰空而望,惆悵無極。
    不需要再結五行定元陣了?
    不必再留在禁天之峰上了麼?
    蘇猶憐的心緒陷入了寂靜中。
    突然,一個細細的,陰柔的聲音自極遠之地傳來:
    「大唐太子前來拜會龍皇。」
    石星御眉峰鎖起一絲不耐,揮手。
    「玄天霸。」
    冰寒驟起,玄天霸海龍那巨大的身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石星御面前,俯首。
    「打發走他們,我不想見任何人。」
    玄天霸海龍躬身,退下禁天之峰。
    石星御陷入沉默。
    蘇猶憐陷入迷茫。
    玄天霸海龍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禁天之峰上。
    但,它的身後卻跟隨著一個人。
    石星御冷冷掃了玄天霸海龍一眼。
    這種事情從沒有發生過,龍皇的命令,一向被謹慎之極地遵奉著,絕不會出任何的差錯。如今,卻被公然違抗了。
    這一眼掃過去,玄天霸海龍臉色大變,想要分辨,卻一個字都無法出口,巨大的身軀趴伏在地上,慄慄發抖。
    它背後的人影踏上一步,向著石星御深深一躬。
    他的相貌可稱得上是英俊,打扮得很得體,不過分華麗,也不過分樸素,帶有皇家貴胄所特有的雍容。他的舉止極為文雅,一柄折扇執在手中,輕輕搖晃著,頗有羽扇綸巾的氣度。
    但每個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感到一陣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他太過陰柔。
    他週身就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走路的時候步子很碎,不像是跨行,倒像是蠕動,令人想起在粘濕的地上爬行的蛇。他臉上始終掛著絲神秘的微笑,折扇遮住了大半邊臉,讓他捉摸不定、莫測高深。
    特別是他的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就像是屬於死人一般,瞳仁沒有任何動作。光線改變,他的瞳孔不收縮,也不擴張,就像是畫在他臉上的紋飾。良久,才急速地眨一下。
    被他盯著看一會兒,就會週身不舒服,感覺到無數的蟲子在身上爬行。
    沒有人想看他第二眼。
    只見他輕搖折扇,緩步向前,細細的聲音道:「龍皇請不要責怪它。它帶我前來,只因我對它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能違抗龍皇的命令?
    那人的神態中有一絲傲岸,顯然,這句話必定非同小可。他本有信心,就連龍皇也都會被這句話打動的。
    「下去。」
    石星御淡淡道。
    那人一驚,忍不住失聲道:「難道龍皇不想聽聽這句話到底是什麼?」
    石星御臉上絕沒有好奇之態,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面容一冷。
    寒氣驟然自空中落下,浸滿藍色聖殿。
    那人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動,無法逃!他的所有行動,都被禁錮在這道寒氣中,等待龍皇的裁決。
    沒有任何人能侮弄龍皇,連一句話都不行!
    冰寒潮湧而來,直指那人咽喉!
    那人心膽俱裂,忍不住狂呼道:「我知道第三秘寶在哪裡!我知道第三秘寶在哪裡!」
    冰寒驟然瓦解,石星御的臉色緩和下來。那貫天滅地的冰寒,似乎僅僅只是因為他的面容一冷。
    那人大大喘了口氣,心中的驚惶卻沒有半分平息。
    石星御已站到了他面前。逼人的威嚴感凌空壓下:「你為何知道?」
    那人偷偷看著龍皇,他極會審時度勢,知道石星御這麼問,就證明他已安全。所以,他並不再驚慌,折扇輕輕動了動,臉上慢慢堆起了笑容:「第三秘寶名叫清涼鑰,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它在哪裡,也只有我才能找它出來。」
    石星御不答。
    那人道:「龍皇想必有疑問,我為何知道龍皇在找暗之秘寶?」
    他的眉眼極細極長,永遠都像是微瞇著,令人看不透他想什麼。他這時正用這細長的眼睛盯著石星御:「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龍皇是否需要暗之秘寶。」
    石星御淡淡道:「說你的條件。」
    那人細細地笑了起來:「果然是龍皇。甘言厚禮而來,必有所求。我的條件就是,若我攜清涼鑰而來,請龍皇與我結盟。」
    石星御眉峰挑了挑:「結盟?」
    那人道:「不錯!我是誰?我乃大唐太子,恭請龍皇與我結盟,此後大唐與大魔國永不為戰。」
    大唐太子?
    竟然是如此陰柔之人?
    結盟,永不為戰。
    我出世與何人為戰?
    石星御悠悠長歎。「好,我答應你。」
    太子蕭然一揖到底:「就請龍皇端坐禁天之峰上,等著我取清涼鑰而來。」
    千年不遇的大怪事,李玄竟然在讀書。
    不但在讀書,而且還讀得很認真,一面讀一面做著筆記。
    天書爺爺在旁邊幫著他。少有地,他的臉上也充滿著認真,指點著李玄,從一排排金簡玉章中挑出有用的部分,再由天書爺爺翻譯出來,讓李玄閱讀,消化,整理。
    身為宇宙之間第一本書,所有知識的源頭,天書爺爺通曉這世間一切文字,再難讀的金簡玉章也沒法難倒他。有他的幫助,李玄才能在書海中自由地徜徉。
    慢慢地,筆記開始充實,思路開始清晰,計劃開始形成。
    終於,李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用筆在筆記上劃出一道線,將最後一段標出來。
    天書爺爺捋著長長的鬍鬚,沉吟良久,緩緩點頭首肯。
    李玄疲倦地伸了個懶腰,合上筆記。筆記本的封面上,寫著四個字。
    清涼月宮。
    清涼月宮是什麼?
    摩雲書院第三大傳說,最美麗而又可怕的傳說。
    傳說每年仲秋,登上天秀峰的峰頂,當那枚金黃之月覆蓋住峰頂的時候,清涼月宮就會出現。登上峰頂之人,將見到仙人。
    仙人摩我頂,結髮授長生。
    這是美麗的。
    可怕的是,當中秋的夜色才一降臨,天秀峰頂就變成了絕境,沒有人能夠靠近的絕境。
    靠近者必死!
    是仙人不願凡塵之人沾染自己的無垢仙體,還是仙人本是魔王?
    沒有人知道。自從摩雲書院三大傳說出現後,就沒有人知道它們的秘密。現在,天之鏈塹,輪迴秘境,這兩大傳說已被李玄解開,每一傳說都名副其實地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
    清涼月宮呢?
    夢魔為什麼消失在了巨大的月亮之中?他究竟去的是月中,還是這個傳說中?為什麼無論李玄用什麼樣的方法,都無法再找到他?
    也許,現在的確到了要讓這第三大傳說揭開神秘面紗的時候了。
    李玄呆呆地坐在紅月崖上,仰望著天秀峰的峰頂。
    距離仲秋之夜只有一日了,可他仍然沒想出上天秀峰頂的辦法。
    只因這座峰太陡峭,太狹小,幾乎沒有立足之地。
    傳說仲秋之夜,峰頂上將被十方剎那光包圍,一切隱身、遁形之術都無效。別的不敢說,這十方剎那光李玄可是親身領教過,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隱身遁形之術失效,自然也就意味著一件事:清場。
    然後,峰頂將充滿神秘的九天清涼氣。在清涼氣的籠罩中,一切劍術、道術都無法施展。
    最後,九天罡風將凌厲無匹地吹過天秀峰的峰頂,將一切有生命之物掃盡。九天罡風乃是隔絕仙、凡之氣,傳說只存在於九萬里的高空中,凡人經其一吹,立即魂魄俱散。連鋼鐵都無法擋住罡風一擊。能在天秀峰頂刮起九天罡風,那自然是仙人的神通了。
    而後仙人將降臨。
    攀爬天秀之峰的人,擋得了十方剎那光,擋不了九天清涼氣。擋得了九天清涼氣,擋不了九天罡風。
    唯有謝雲石才得見仙人。
    謝雲石既是摩雲書院的司業,又是謝家唯一的傳人,修為極高,而且不用想就知道一定身懷無數秘寶,他能見到仙人,李玄卻大不一定。
    所以,李玄愁眉苦臉地坐在紅月崖上,呆呆看著天秀峰,看了兩三個時辰,還是一籌莫展。
    他有什麼寶貝?
    天書雖然名頭極大,但在他手中,幾乎沒有什麼用處。
    定遠刀不錯,可惜他不知道定遠侯的力量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不出現。
    浩瀚戰甲跟五雲戰靴倒是忠實地守護著他,但這是逃命用的寶貝吧?
    所以,李玄雖然想了這麼久,仍然是一籌莫展。
    仲秋夜的天秀峰,一定可怕無比。但無奈的是,他一定要爬上去,連躲都沒法躲。
    突然,狠狠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李玄一聲慘叫,噗通跌進了毒龍潭中。
    毒龍潭中有毒龍,那可是他的冤家對頭啊!
    雸拏遮羅見了他,還不撲上來一口咬死他?
    奇怪的是,雸拏遮羅似乎不在家,李玄在潭中撲騰了半天,也沒見到這頭毒龍之王的影子。
    他仰頭,忽然明白。
    龍穆踏在紅月崖上,手肘撐在膝蓋上,俯身下看。
    這姿勢很悠閒,但李玄才接觸到他的眼睛,不由得渾身一顫。
    那眼睛冰寒無比,宛如地獄深處的妖眸,冷冷地,帶著萬種慘淡,鎖住了他的魂魄。
    這一刻,李玄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龍穆要殺他!
    逃!
    李玄本能地閃過第二個念頭。此時龍穆另一隻手輕輕一揮。
    漫天光華轟然爆發,那只巨大的浮空仙島驟然出現在紅月崖之頂,凜凜懸掛在李玄的頭頂上。光華自仙島上迸發,隨著龍穆這靜靜一握,迅速凝結成一隻巨大的手掌,將李玄抓在掌心中。
    李玄一陣慘叫,週身筋骨幾乎被寸寸捏斷!金光疾揮,他被帶到了龍穆身前。
    龍穆雙眸中淬出的殺氣宛如一道凝固的閃電,照得李玄眼花繚亂。
    「我現在問你一句話,你若答不出,就死!」
    李玄慘叫:「什麼話?快問!我要死啦!」
    「她在哪裡?」
    他問的是蘇猶憐。
    李玄大叫起來:「我不知道!我也在找她啊!我也在找她!」
    龍穆雙眸中的冰冷猛然燃燒起來,這一瞬間,他化身成一頭暴怒的獅子。
    「死!」
    他雙手合十,結成滅絕之法印。
    諸天梵唱,於虛無縹緲中響了起來。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淡淡地化為無數光點,消散在無窮寰宇中。
    沒有什麼禁錮著李玄了,但他卻仍然一動都不能動。
    他的靈魂,像是被綁縛在一座無形的高台上,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
    梵唱聲漸緊。
    龍穆一頭金絲般的長髮,根根炸起,彷彿一輪巨大的光環,繚繞在他身後。
    諸天梵唱,盡化天龍。連殺招,都是最華麗的舞,率領著無數的天龍,尊者,修羅,天女。
    冷肅的雙眸中燃燒的,是焚盡這個世界的紅蓮。
    猛地,龍穆雙手驟然一分。
    滿空梵唱同時止息。大地,長天,彷彿同時一分。無窮巨大的力量湧現,彷彿上古的魔神,撕扯著天與地,猛地一分。
    分裂的源頭,就在李玄的身上。
    李玄淒聲慘叫。
    他身上湧現出一團光華,那是浩瀚戰甲在保護著他。這只寶甲當真了得,龍穆諸天滅形之力,居然都無法將寶甲撕扯開,寶甲被拉得越來越長,卻就是不裂。
    惟其如此,分裂的痛苦就全都集中在李玄身上。
    李玄那個淒慘啊,鼻涕眼淚一齊竄了出來,慘叫道:「住手啊!住手啊!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
    龍穆金髮紛揚,雙手飛舞,飄在空中,卻是面容冷肅,一個字都不吐。當日夢戰之後,他的性情大變,變得有些暴躁,有些殘忍。
    猛然,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住手!」
    劍光自虛空中刺下,圍著李玄一轉。
    龍穆所修的大乘佛法秉承自大日至尊者,無形無質,直接鎖控人之佛性,最是難防。這一劍,也刺在虛空中,卻恰好斬在了大乘佛法的要害之處。
    龍穆雙手結的法印,猛然散開。
    他抬頭,只見劍光在李玄身前,緩緩凝成一個人。
    一個蕭蕭如淡月,將光華當成是影子的人。
    謝雲石。
    如雲清逸,如石高遠。
    劍法雖不是最高,但風采天下無雙的謝雲石。
    他一出現,龍穆的雙眸竟似被他吸引,無法再移開。
    儘管家世、地位、武功、成就都屬天下翹楚,但謝雲石最讓人羨慕的,就是他的風度。那如月一般皎潔清淡的風度,讓見到他的人無一例外的自慚形穢,而他,就是這個濁世中唯一的佳公子。
    魏晉風度,竹林清風,就只凝結在他一人身上。
    彷彿萬年流傳的天地清氣,盡鍾於一人。
    龍穆的眸子中,似乎有羨慕,又似乎帶著一絲嫉妒。
    那是站在巔峰上的人,在遙望天海之極,卻發現地平線的盡頭,還有另一座更高的山峰時的慨歎。
    這一刻,彗星帶著燃燒的天火,撞在恆星上。
    謝雲石淡淡道:「摩雲書院不禁私自鬥毆,但若你起了殺心,那就不同了。你們都是書院的學生,都該遵守書院的規矩。」
    龍穆的目光凝在他身上,神光吞吐,似是完全沒聽到他的話。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你了。」
    謝雲石目光抬起,望向龍穆。
    龍穆的微笑諱莫如深。
    謝雲石猛然一震。
    「是你?」
    「是我。」
    這一刻的龍穆,身上顯露出一絲久已不見的溫煦。
    「所有人提起謝雲石來,都會這樣說吧?大日至菩薩的弟子龍穆劍試天下,連敗三十餘位高手,但一見謝雲石,卻甘願認輸。見過當時一戰的人,都說折服龍穆的,不是謝雲石的劍,而是他的風采。天下或許還有人敵得了他的劍,卻絕沒人敵得了他的風采。」
    謝雲石默然,不答。
    是的,這段話自那一戰後,廣為流傳,任何提到「謝雲石」三個字的人,都不由得提起這段話。
    這一戰銘刻了謝雲石的聲望,成為他無上榮耀的至高標榜。
    「我仍記得當年的承諾——有你在,我必將退避三舍。」
    他率著玄兵天龍,傲然轉身。
    李玄掙扎著爬起來,直到龍穆的身影看不見了,他才艱難地喘過一口氣來。
    這是夢魘,一場華麗的夢魘。
    謝雲石看著。
    他並沒有出手阻止龍穆。
    也許是因為李玄本就該管教了。
    李玄大口大口吞吸著清涼的空氣。謝雲石轉步走開。
    李玄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幫幫我!」
    謝雲石皺眉,但他並沒有掙脫李玄。
    李玄雙目中迸射出因乞求而熱切的光。
    「你是唯一登上過天秀峰的人,你幫幫我,我要登上峰頂去!」
    謝雲石臉色驟變。
    這一刻,他的滿身風采,似乎盡皆黯淡。
    「你……你要登上天秀峰?」
    李玄堅毅地點了點頭。
    「只要見到仙人……只要在仲秋時見到仙人,我就能找到夢魔……」
    謝雲石的臉色有些蒼白而慍怒:「你想登上天秀峰?」
    李玄狠狠點頭:「不錯!因為……」
    謝雲石截口道:「不行!」
    李玄吃驚抬頭,這才見到謝雲石的臉色。
    那淡如清風明月的容顏竟瞬間化為山石一樣堅硬而冰冷,這意味著,謝雲石已經下定了決心,絕不容任何人更改。
    「仲秋之夜,你絕不能上天秀峰!」
    謝雲石一字一字迸出。
    李玄大聲抗議:「為什麼?」
    謝雲石不答,他的身子忽然飄起。
    冷冽的劍光在這一瞬自他身上劃出,化成漫天精芒,從天秀峰頂灑下。
    每一絲劍光,化成一朵精芒四射的劍華,凌空懸浮在天秀峰之周圍,萬千劍華,將天秀峰淹沒。
    「此乃吾心劍之華,凡人觸犯此劍者,當受萬斬之刑,而吾必將於其時降臨,取其性命。絕不寬恕!」
    謝雲石冷冷盯了李玄一眼,消失。
    一朵劍華猛然暴散,轟斬在李玄身側。
    劍氣爆發,撕拉出一道幾十丈長的深壑。
    這是謝雲石對李玄的警告,如果他膽敢違逆他的話,私上天秀峰,這些劍華將毫不留情地斬下來!
    李玄呆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不讓他上天秀峰?他可是為了整個書院的安寧,才甘冒危險去找夢魔啊。
    眼看漫天劍華浮動,氣象萬千卻充滿著無上肅殺,不由得讓李玄神沮氣喪。
    看來,只有找別人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