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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一世荒城伴夜砧

地洞中是沉沉的黑暗,宛如自遠古以來,這裡就從無天光照臨。
    蘇猶憐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洞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她的心中有一種恐懼,自從進入這個洞中之後,她就忍不住害怕,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就在她的身體全部進入地洞的那瞬間,彷彿天地間所有的光都在這一刻隱沒。
    突然,她發出一聲慘叫。一股神秘的力量貫穿了她的身體。她修行前年,妖力雖不強大,但也絕非弱小,但在這股力量面前,卻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她在感受到這股力量的瞬間便被擊潰!
    一股強烈的悲傷伴隨著力量侵來,瞬間將她的心房灌滿。這股悲傷是那麼強烈,她竟無法阻擋,只能眼睜睜地等待著它將自己撕裂。
    那是完全無助的絕望,讓她痛透徹心髓。
    她忍不住發出一陣呻吟,孱弱地抬起頭,祈求石星御的幫助。他不是有求於她麼?想必不會看著她如此痛苦吧?
    但石星御的臉色卻是那麼冷。蘇猶憐所感受到的苦難,彷彿沒有半點沾染到他身上。他冷冰冰的聲音擊碎了她的軟弱:
    「這便是泥犁盤生出的化妖之力,用全部心力去感受它,找出泥犁盤來!」
    他反手,將蘇猶憐推出他龍力籠罩的範圍,讓她完全暴露在這龐大而深邃的痛苦中。
    瞬間,蘇猶憐所感受到的痛苦驟然增加了十倍!她像是一片落葉,在化妖之力瘋狂的侵蝕下破敗,似乎下一秒就會暈死過去。
    但她緊緊咬著牙關,絕不再讓半點呻吟逸出。
    因為,石星御的臉,是那麼冷。
    那麼殘刻。
    他既然不在乎她,她又何必再祈求?
    兩人緩慢下降,漆黑的地洞,慢慢明亮了起來。
    光芒從一朵朵彩色的雲上發出的,那是宛如曼陀羅花一樣美麗的雲,泛著七彩的光輝,在地洞中漂蕩著。地洞越往下越深廣,再下降百尺,已變得遼闊無極,看不到邊際。雲朵緩緩在其中飄著,被下方透射上來的微光照耀著,幻化出彩虹般的美麗來。
    雲朵中隱隱有玉閣龍樓,漂浮其上。每一座都美麗之極精緻之極。樓閣中隱隱有人影閃現,每一位都身著華美之極的服飾,或坐或立,或行或臥。他們身周,盛開著瓊花瑤草,溢蕩著玉液瓊漿,望之宛如神仙一般。
    他們也都快樂無比,揮觴作樂,隱隱有仙樂傳了過來。
    這,無疑是神仙境界,又怎會是泥梨地獄?
    蘇猶憐身上感受的痛苦與心中泛起的絕望一絲不減,卻不禁疑惑,呆呆地望著這一座座漂蕩的樂國。
    突然,遙遠的洞底傳來微微的一聲輕響。
    所有的雲中之人,動作全都靜止。
    他們的臉上,全都掛上了悲哀之容。
    一如蘇猶憐心底所感受到的悲哀。
    熾烈的火光,從洞底轟然燒了上來,所有的七彩雲團,被那團火光沾到,立即熾烈地燃燒起來。
    蘇猶憐身子猛地一震,劇烈的疼痛立即充滿全身。她只有用力地緊緊地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尖叫出來。
    雲團的燃燒極為迅捷,彷彿只是一眨眼,便燃燒淨盡,火光一閃而過,消失在遙遠的頭頂。
    七彩燃燒過,成為漆黑。天堂燃燒過,便成為地獄。
    不再有玉液瓊漿,瓊花瑤草。
    每一朵雲,都變成了漆黑的地獄。
    有的是一座巨大的熔爐,方才在上面飲酒作樂的仙人,此時在熔爐中沉浮著。他們無聲地嘶嘯著,熔汁精光閃耀,從他們的口中灌了進去,再從身體的縫隙中流了出來。他們的身體殘缺不全,被熔汁燒成一塊塊的灰,若有若無地連在一起。他們拚命地想游到熔爐邊上,但那熔爐浩瀚宛如海洋般,沒有邊際。
    有的是一座巨大的磨盤,每一次旋轉,都發出雷鳴般的巨響。磨盤上掛滿了鋒利的刀刃,方才在上面宴坐經行的仙人,此時被一隻大槌用力地搗進磨眼裡,隨著一聲聲巨響,磨成齏粉,從利刃中散落下來。漆黑的風旋繞在磨盤下面,齏粉被風一吹,又化成人形,再度被搗進磨眼中。他們就在粉身碎骨的痛苦中輪迴著,永無止息。
    有的是寒冷的冰,有的是刀山,有的是油鍋。
    有的是敲骨,有的是拔舌,有的是刺心。
    蘇猶憐的身體猛烈地抽搐著,因為這些地獄中的每一種痛苦,都毫釐不爽地具現在她身體上!
    這痛苦是如此感同身受,無比真實。彷彿那些殘酷的刑具,也毫不留情的在她柔弱的身體上凌虐。
    煉獄之罰,不身處其中,又怎能想像其中的殘酷?
    她沒有犯下任何罪孽,卻要一遍遍承受這些慘絕人寰的酷刑!
    身體彷彿都要碎裂。恨不得自己立即化身塵埃,不再有任何知覺。
    她的牙咬得太緊,鮮血從她蒼白的唇際流下。
    石星御面容絲毫不動,身在龍氣環繞之中,這些痛苦絲毫不能靠近他。
    他只要一縮手,就可以將蘇猶憐拉進來,將她從痛苦中解脫。
    但他的手指,冰冷、修長、穩如磐石。
    只有讓她感受到最激烈的痛苦,才能夠盡快找出泥犁盤的位置來。
    良久,地洞上頭,風火洶湧,那道火光凌空墜落,燒灼著無聲慘嘯著的地獄。
    一切黑,丑,凶,惡,全都被這從天而降的火燒盡,黑雲變成了七彩雲彩,玉液瓊漿瓊花瑤草再現,地獄昇華成了天堂,安詳與歡樂重新再臨。
    仙人們褪去了萬般苦難,重新穿戴起羽衣美服,歡笑舉杯。
    極樂世界。
    痛苦與歡樂輪迴著,他們只能醉生夢死。
    蘇猶憐蜷縮在石星御的腳下。
    她身上的痛苦絲毫不減。
    因為她已被泥犁盤的化妖之力捕獲。
    她的面容,肌膚,都幻化成了七彩,幽靜而緩慢地閃爍著,彷彿彩虹融入了她的身體中,看上去妖艷瑰麗。
    但七彩每閃爍一次,她就經歷一次煉獄的痛苦。
    刀山火海,敲骨拔舌。
    她的身子輕盈地抽搐著,無力抵抗這先天生剋的痛苦。
    石星御冷冷看著她。
    他突然伸手,將她提了起來。
    「泥犁盤在哪裡?」
    他強迫她醒來,清醒地感受這些痛苦。蘇猶憐臉色蒼白如紙,虛弱地指向下方。
    石星御身形暴射而下。
    每靠近泥犁盤一寸,蘇猶憐的痛苦便增加一倍。
    巨大的磨盤上澆著岩漿,在她身上碾壓著,她的神志被折磨得有些恍惚,痛苦得只想死去。但她仍然拼盡最後一份力量,指著泥犁盤的方向。
    因為,石星御的面容是那麼冷。她是一隻倔強的小妖,不需要別人施捨憐憫。
    終於,他們站在泥犁盤的旁邊,石星御放開蘇猶憐的手。
    蘇猶憐萎落在他的腳下,輕輕抽搐著。
    宛如一朵凋零的花。
    她已無法再懷有一絲力氣,呼吸被一隻巨大的手擠壓著,將她破碎的生命一點點從身軀中擠出去。
    石星御靜靜地望著泥犁盤。
    這件秘寶,其實並不顯眼。
    它像是一件陶盆,顏色灰暗,花紋古樸。但它身上雕刻著的煉獄天國,卻那麼真實,似乎只看一眼,就會被吸引進去,永遠無法脫身出來。
    每一幅圖,都是半邊煉獄,半邊天國,緊緊嵌在一起。煉獄就是天國,天國就是煉獄。一絲絲的光從之中透出來,映照著整個地洞。
    石星御仰頭。
    七彩雲閣看上去是那麼真實,一如石國中每一個痛苦著的人。
    石國,就像這個地洞一樣,曾經以淪落而為輝煌,在地仙的掌中舞著。
    他深深知道,那是怎樣的痛苦。
    所以,這地獄中的痛苦,已不能傷他,只能傷害蘇猶憐。
    他一把拉過蘇猶憐,將她擎起。
    「好好看清楚,這是妖的宿命。」
    然後,他另一隻手猛然抬起。
    狂猛的龍嘯聲響起,燦爛的七彩猛然炸開。
    蘇猶憐被揉碎的心一陣抽搐。她的心中充滿了恐懼。那是將親眼看到同類灰飛煙滅的淒楚。
    「不——」
    她尖銳地鳴叫著。
    蒼藍龍氣一直穿透所有的污穢,飆射入長天,然後化成實質,從九萬里的高空坍塌而下。
    滅世。
    地洞崩塌,諸天淪陷。
    石星御藍發飛揚,擎著蘇猶憐,飛空而出。
    他們飛過一朵朵坍塌中的雲。
    七彩之雲全被蒼藍龍氣包圍,那些仙人的影子在其中扭動著,被龍氣吞噬,與彩雲一起,化為灰塵。
    「不——」
    相同的痛楚在蘇猶憐的身體內迴盪著。
    她深深感知著它們的痛苦。
    因為,她跟它們一樣,是妖,是人的世界中的異類。
    雪寒的淚落下,她用盡全部的力量搖晃著石星御的肩。
    她哀憐無比地望著他,她乞求,她求告,她哀懇。她放棄一隻小妖的尊嚴,只為讓他收回成命。
    但他全然不為所動,一手擎著她,一手釋放著璀璨毀滅的龍氣。
    他的容顏宛如冰雪。
    最後,當他靜靜站在地洞外的時候,這座洞穴,帶著雷鳴般的轟響,坍塌,墜落,埋葬著群妖的軀體。
    煙塵蓬天而起,將周圍萬物都遮蔽住。
    大雪山的山坳中,那祥和的世外桃源,在煙塵中看去是那麼灰暗。
    所有的人都驚恐萬分。他們被大地深處傳來的轟鳴嚇得六神無主,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從雪山頂上流下、一直滋潤著他們土地的大河,漸漸乾涸。
    災難,如在眼前。
    就是這個人,毀滅了妖的煉獄之後,又要毀滅人的天堂。
    蘇猶憐身上突然湧起一陣力氣,她跳了起來,衝著石星御,喊出了她一千年的怨怒:
    「我恨你!我恨你!」
    巨大的痛苦隨著這個動作撕裂著她的身體,她踉蹌轉身向外奔去。
    「別動!」
    石星御的聲音冷冷傳來。
    一隻手按在了她的額頭上。
    蘇猶憐的力氣忽然完全消失。
    龍氣緩緩沁入了她的身體,她戰慄著的心一點點平靜了下來。龍氣在她體內流轉著,驅趕著痛苦,平復著她受到泥犁盤化妖之力影響的身心。
    一點點灰暗的腐敗之氣化成蒼白的光點,從她的額頭傳遞到石星御的掌心。
    每一光點湧入,石星御的臉便蒼白一分。
    在吸噬著自己的痛苦麼?
    蘇猶憐冷冷地想著,冷冷地看著石星御。
    良久,她身外的七彩完全消失,她又變成了那片蒼白的雪。受化妖之力鼓動的痛苦與悲傷,已變得遙遠而模糊。
    石星御緩緩收手,轉身。
    「走吧。」
    蘇猶憐咬著嘴唇,忽然道:
    「你治好我,不過是為了讓我為你找第三件秘寶吧?」
    石星御不回頭,不停步。
    「不錯。」
    蘇猶憐咬著牙,緊緊咬著牙。
    第一次,她的心不再覺得,殺死石星御有什麼好愧疚的。
    夜晚,蘇猶憐被漆黑的噩夢捕獲,一遍遍地經歷著十八重地獄的折磨。地洞中每一隻妖族的痛苦彷彿都降臨到她身上,必須要完整體驗一遍,才會終結。
    蘇猶憐顫抖著,忽然驚醒。
    心底的悲傷感又再出現,那麼熟悉,讓她無法入睡。
    她彷彿又回到了地洞中,看到七彩雲團上醉生夢死的群妖。
    地獄的火焰正從下而上地追逐著,他們拚命享受著最後一絲歡樂。
    蘇猶憐緊緊抱著自己。
    虛空中傳來一聲輕微的裂響,彷彿什麼東西在不可知的天幕盡頭破碎。
    她怵然抬頭。
    一點微微的光自冰峰聖殿上升起,裊裊娜娜地升到了天空中。
    那天是如此之藍。
    蘇猶憐心中升起一股很強烈的不安。
    她必須要爬上去,看一看。
    她赤著腳,走出了屋子。
    這座峰叫禁天之峰,是石星御欽定的名字。
    蘇猶憐站在禁天之峰的頂上,寒冷的冰氣鑽進她的雙足,幾乎將她凍僵。
    她執著地一步步前行,走到聖殿門口。
    她看到了無法形容的美麗一幕。
    無數的光點,宛如絲絨一般柔軟,懸浮在聖殿之中。柔和的光自其中耀出,將聖殿照在一片靜謐的輝中。群列的冰像,低垂的幕幔,都籠在這柔光中,宛如夢幻。
    石星御坐在大殿的正中央,宛如坐在光之世界裡。
    他掌中是一柄玉刀,雕刻冰像的玉刀。
    藍衫斜披在他身上,微微敞開,露出左肩。
    玉刀輕輕刺破肩頭,沁出血。
    那是龍血,最精最純的龍血。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龍皇之血。
    每一滴,都宛若太初秘寶一樣珍貴。
    一枚光點發出一聲尖銳的歡嘯,撲上來,輕輕啜吸一滴龍血。
    它接受著龍皇的恩賜,身上隱藏的灰暗腐敗,也透過吸吮,滲入石星御的身體。
    石星御面容因之蒼白一分,但它卻變得光明,閃亮,通透,純淨,帶著滿臉的驚喜,裊裊升入空中。
    就彷彿化成了一枚星星。
    石星御艱難地呼吸著,將臉上的灰敗壓下,玉刀再度刺出鮮血。
    一枚枚光點,將痛苦、腐敗、黯噩遺留在他身軀中,化為燦爛的星辰,消失在夜空中。
    從此不再恐懼,不再痛苦,不再猶疑。
    這夜是如此美。
    天是如此青。
    蘇猶憐跌坐在聖殿門口,無法呼吸,無法動作。
    她認得,那一枚枚光點,正是大雪山地洞中的群妖魂魄,而它們身上的黯噩,正是它們的罪,他們的孽。
    石星御正在用自己身上的龍血洗滌著它們的罪孽,將它們重新度入輪迴。
    但群妖的罪孽,卻全都留在了他的身體中。
    那是靈魂中附著的最深邃的痛苦。
    這是慈悲麼?
    是毀滅之後、殺戮之後的慈悲麼?
    蘇猶憐靜靜地看著滿殿的光一點點消失,最後化為深沉的藍色黑暗,籠罩在禁天之峰上。
    石星御沉沉睡去。
    他實在太過於疲倦,因此,他命令四大神龍,守住所有通道,讓他陷入蟄眠。
    他卻不知道,蘇猶憐已來到了聖殿門口。
    也許,是因為他太疲倦了。
    蘇猶憐輕輕地,走到了他身邊。
    那張清俊若神的臉退去了冰雪之色,在睡眠中顯得那麼寧靜。甚至,有一抹微笑,含蘊在他輪廓分明的嘴角。
    就似是三生石中的睏倦,有著最繾綣之情的陪伴。
    他的左手輕輕垂下,還保持著無限愛憐的姿態,在虛空中撫摸著不曾存在的愛人。
    ——縱使諸天崩壞,我亦要見到你。
    蘇猶憐禁不住跪下來,這讓她離他近了些,更能看清他的面容。
    這是天下恐懼的魔王麼?竟然睡得這麼安靜。
    他的威嚴在世間卷天而過,沒有人能夠抵擋。
    當他以龍皇之名而命令時,整個世界都為之戰慄。
    但他,也睡得這麼安靜。
    他,只會在沒人看到的時候,才能在星光下安眠。
    蘇猶憐輕輕咬住了嘴唇。
    這個人,要滅掉世界,用諸天之劫,來成全自己的愛。
    真的要殺掉他?她在大雪山地洞中累積起來的憎恨,忽然瓦解。
    星光閃耀,他身旁的玉刀發出幽微的光澤,刀刃上龍血斑駁,似乎透露出隱秘的暗示。
    ——殺了他。
    這是最好的機會。
    也許,也是唯一的機會。
    殺了他,世界將不再崩壞。
    殺了他,你就能獲得愛情。
    心,又開始痛起來了……
    蘇猶憐深深呼吸,纖長的手指在夜空中顫抖,劃出雪的點點微光。
    她的手在空中劃出無聲的軌跡,越過石星御披垂的長髮、微敞的衣衫、緊皺的眉頭,緩緩向那冰冷的刀柄滑去。
    她的動作很輕,無聲無息,但那一蓬雪的微光卻在無聲的顫抖中散開,塵埃般隕落到他的蒼白的臉上,卻又化為無形。
    微雪光芒的映照下,那個執掌生殺予奪、屠城滅國的帝王,在星光霰雪的陪伴下,沉睡得如此沉靜。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是可被傷害的。
    只要她肯。
    蘇猶憐咬牙握住了玉刀。
    掣刀,刀鋒剛微微抬起,卻彷彿已觸動了什麼。
    石星御疊落的衣袖滑開,一點幽微的光芒顯現出來。
    他懸垂手指的正下方,躺著一尊雕刻了一半的冰雕。
    沉睡中,他彷彿隔著數寸的距離,在虛空中撫摸著情人那並不存在的臉龐。
    鮮血,沁出還未癒合的傷口,順著手腕點滴墜落,打濕了那尊冰雕。
    打濕了那依稀的線條,依稀的容顏,依稀的愛憐。
    讓這尊冰冷的雕像,似乎有了生命。
    蘇猶憐的手腕頓時僵硬。
    她注視著那尊雕像,似乎從冰雪的返照中,看到了難以言說的憂傷。
    那是她自己的憂傷。
    冰刀輕輕歎息了一聲,被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當她像片雪一樣飛舞下禁天之峰時,她的眉頭輕輕蹙起,將憂傷刻進了自己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