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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風塵三丐

影定人現,原來是三個年屆花甲的老叫化。
    正是「窮家幫」三大長老,「風塵三丐」。
    「瘋丐」褚良一看手下幫眾,弓上弦,刀出鞘,全神戒備著,厲聲叱道:「還不退下!就憑你們這些身手,能擋得住當年名滿天下的『天佛掌』雷震遠雷大俠嗎?」
    巷內幫眾,連屋頂上的弓弩手,一齊唯唯恭身退下。
    「瘋丐」褚良又向雷大叔道:「屬下不認識你,多有冒犯,看在我們三個老叫化的份上,請多原諒。」
    雷大叔收去狂傲之態,面容一整,道:「以我們數十年的交情來說,還用得著客氣嗎?可是,你們『窮家幫』固然是行遍天下,吃遍天下,怎麼會跑到這鎮上來擺香堂呢?」
    「聾丐」雙耳失聰,聽不到別人說話,他自己也不會講話,根本不開口,「酒丐」似是宿酒未醒,也很少說話。仍由「瘋丐」答道:「說起來話長,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走,到裡邊去再詳談。」
    雷大叔又笑道:「我們幾人,行色倉促,還沒有吃午飯,你先想想看,你們『窮家幫』向來吃伸手飯,所謂『狗叼來不喂狼』,你們會請我們這一群不速之客吃飯嗎?我看還是等我們在酒樓吃罷飯再來拜訪吧。」
    說罷一拱手,轉身就走。
    「瘋丐」一瞪眼,伸手位住雷大叔的手臂,道:「這是什麼話?我們一群要飯的雖窮,還請得起你們幾人一頓便飯,走!再要推辭可就不夠朋友啦!」
    「酒丐」方弼酒氣噴人,揚聲大笑道:「好個雷瘋子!『狼叼來不餵狗』,你給我們改成『狗叼來不喂狼』,把我們窮要飯的都罵上了。」
    說著從背後解下一個紅漆大葫蘆來,高舉在手中,道:「別看老叫化窮,身上從來不斷上好美酒。喏!這葫蘆中還有十斤『貴州茅台』,老叫化跟你雷瘋子拼三百杯……」
    說著又撥開塞子,在眾人面前晃了晃,只覺酒香撲鼻,當真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好酒。但當他在眾人面前晃過,又拿在自己鼻端去聞酒味時,站在一邊的「聾丐」猛伸手把「酒丐」手臂抓住,連連擺手,又做了個愁眉苦臉,搖搖欲倒的樣子,那意思是阻止「酒丐」不要再喝了,再喝會醉倒了。
    「酒丐」用手勢告訴「聾丐」,不是他要喝,是要請雷大叔喝。
    「聾丐」連連點頭,立刻放手,又向雷大叔指手劃腳,繞脖子,瞪眼睛,比了半天手勢。
    雷大叔可是一點不懂。由「酒丐」告訴雷大叔,那「聾丐」是說還有「叫化雞」,來招待眾人。
    雷大叔哈哈大笑,連連向「聾丐」點頭,道:「今天,是吃定你們了。」
    眾人說說笑笑,又順著長巷走了十數丈遠,才在一個橫路拐彎,面前豁然開朗,四野是一望無際的田濤,迎面一所大院落,高門廣殿,像是廟宇,卻沒有神像,又像是家祠,可也沒供有宗主牌位。
    廣大院落裡坐滿了叫化子,見到「風塵三丐」引了客人來,一齊起身讓路,恭立兩旁,狀甚尊敬。
    走過甬道,進了一間敞軒大廳,大廳地下分兩行,坐了十數個年老叫化,大概都是「窮家幫」地位較高的長老了。大廳迎面牆壁上懸掛著一幅長約一丈餘長的畫像,像中一個年老乞丐,鶉衣百結,鳩面長眉,滿頭亂髮如蝟,危然趺坐,但氣派卻頗為不凡。
    畫上題著字,上款寫「開派鼻祖中州神丐黨朝宗」,下款是「窮家幫第二代弟子丹青妙手齊百石敬繪。」
    果然不愧「丹青妙手」這丈餘高的畫像,栩栩如生。
    畫像之前擺有香案,鮮花供果,香煙繚繞,氣氛甚是莊嚴。
    在香案兩旁地下坐著的,竟然是風流不羈的「安樂公子」與倜儻不群的「端方公子」。
    看樣子這武林兩大公子,是坐的首位。
    展白微微一愕。
    但等到展白眼光觸到「端方公子」下首,坐的是一個錦衣少女,正以脈脈含情的眼波望著他時,他不由更愕了。
    不過,展白高出一般人的地方,就是他瞬即想到,看那「端方公子」與婉兒相當匹配,如果他二人能互托終身,自己倒可減少許多情孽糾纏,因此那點酸意也就消失了……
    「端方公子」也是一愕。
    他估不到展白會在此地現身。
    到是「安樂公子」比較爽朗,因為他胸懷大志,時有廣攬天下群雄,稱霸武林的野心。在他眼中,展白是一個超眾的人才,早有拉攏之意,因此,一見展白立刻站起來,趕上前與展白握手,非常熱情地道:「想不到會是展兄,幸,會!幸會!」
    婉兒也站起來,向雷大叔見禮,然後與姐姐相見。
    雷大叔似也頗感意外,想不到「窮家幫」為主之人,竟是兩個富家子弟?又想不到婉兒會先來這個地方。於是,向婉兒詫異地問道:「婉兒,你怎會在這裡?」
    婉兒笑道:「侄女是被拉來做客的。」
    說著,向展白斜飄了一眼。展白再笨,此時也明白,婉兒是暗示給他:「她並不是與『端方公子』一起……」
    「風塵三丐」立刻為眾人一一引見,此時,雷大叔才想起來:數年之前,江湖傳言,「窮家幫」上代掌門「青竹叟」,不知因何故,將門徒遍天下的「窮家幫」掌門職位傳給了「端方公子」。
    看眼前情形,這傳言竟是真的了。
    雷大叔想到此處,不由多打量了「端方公子」幾眼。
    誰知「端方公子」坐在首位,心神不屬,雙眼左顧右盼,身軀不時移動一下,似是席不安位的樣子。
    雖然生得俊美非凡,但顯然不是領袖群倫的氣派。
    雷大叔暗歎:「青竹叟,所傳非人……」
    「端方公子」突然一皺眉,道:「我們請的人,怎麼還沒有到齊?」
    「風塵三丐」及眾年老叫化一齊焦形於色,似是也很著急的樣子,「瘋丐」道:「屬下弟子請帖都送到了,而且也都得到對方回信,為什麼屆時不到?實在費解。」
    「酒丐」此時已沒有半點醉態,滿臉莊重神情,道:「莫非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安樂公子」哦了一聲,經常不離手的破書用力一拍,道:「是不是送信的人走漏風聲,叫人家來了個先下手……」
    「安樂公子」說至此處,「端方公子」急打眼色,「安樂公子」立刻住口不說了。
    茹老鏢頭坐在雷大叔旁邊,見此情形,用手暗暗觸了雷大叔一下。
    雷大叔已然警覺,道:「貴幫既是有事,我們告辭。」
    說罷,向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展白、慕容紅等人道:「咱們走!」
    拂袖而起,便欲率眾離去。
    婉兒也站起來,道:「雷大叔,侄女跟您一塊走……」
    「安樂公子」見雷大叔眾人告辭要走,忙起身相攔道:「雷大俠、展兄,且請留步,等一下還有要事相商。」
    「風塵三丐」也一齊挽留雷大叔,道:「無論如何請雷兄過了夜,明天再走。」
    雷大叔的個性,說走就走,任何人都挽留不住,「酒丐」突然一瞪眼,大聲道:「吃兩隻『叫化雞』,喝完了老叫化這一葫蘆『茅台酒』再走,總可以了吧?」
    雷大叔道:「酒鬼叫化的盛情,雷某心領了,改日叨擾。」
    說罷,大步向門外走去。
    「瘋丐」飛身掠在雷大叔面前,半真半假的厲目叱道:「雷瘋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三個老叫化?」
    雷大叔昂然道:「單衝著你們三個老叫化,叫雷震遠兩肋插刀,若是皺一下眉,便不算好漢,可是……哼!」
    雷大叔說至此處,從鼻孔重重哼了一聲,道:「若叫雷某坐冷板凳,看後生小子的臉色,只為了吃你們三個老叫化兩杯酒,雷某可沒有那麼大容量。」
    此言一出,「風塵三丐」面露難色,百忙中偷瞟了一眼穩坐頭把交椅,紋絲不動的「端方公子」,心知是「端方公子」的傲慢,惹得雷大叔不悅。可是,「端方公子」乃是他們的掌門人,「風塵三丐」在幫中輩份雖高,卻也不敢指責掌門人的不對,因此,一時愕住……
    「端方公子」高踞首座,始終未動。此時,突然發話道:「來者自來,去者自去,中原武林俠義道高手如雲,多幾個不多,少幾個不少,大家何必勉強人家?」
    雷大叔驀然一轉身子,冷笑道:「請問閣下,不知何人可以代表中原武林俠義道?」
    始終不曾開口的「太白雙逸」也冷冷地道:「看起來咱們倒要留下啦,見識見識中原武林俠義道都是些何許人物?也讓咱們開了眼。」
    因為「端方公子」暗戀婉兒非只一日。但每次藉機會與婉兒在一起,都是被展白拆開。這次,恰巧在他事業頂峰的時候,邂逅婉兒,百般拉攏把婉兒請了來,讓心上人看了自己的威風,再藉機會向婉兒求婚,「英雄事業,美人眷屬」,想不到擺香堂的正日子,武林帖約請的中原群雄未到,卻先來了雷大叔與展白等人。
    而且,婉兒一見展白,那靈活的眼光,馬上又從他身上轉移到展白身上去了。正在興頭上,這一盆冷水,一罐酸醋,可以說是潑了滿頭滿身。
    「安樂公子」到底比「端方公子」較富心機,見對方將要說僵,深恐結盟未結成,反而多樹強敵,立刻上前兩步,道:「諸位先不要做無謂的意氣之爭,實在這次兄弟與『端方公子』約會天下群雄,關係非常重大,也可說是中原武林人士能否仍在中原立足,完全在此一舉。」
    「安樂公子」既做了和事老,又自抬高了身份,見眾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他說話,從心底泛起一絲得意,但仍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南海門』此次大舉侵犯中原,誅除異己,已使中原武林成為屍山血海,這個想必諸位已有個耳聞,甚至都有親朋好友被殺了。我們『武林四公子』聯名約請『七大門流』及中原武林各地高手,主要的是要驅逐『南海門』,一來為死難的武林人士報仇,二來是重振中原武林聲威……」
    「安樂公子」說至此處,「端方公子」突然乾咳了一聲,打斷「安樂公子」的話頭,插嘴道:「本公子以『窮家幫』掌門人地位,主持此事。」
    這話狂傲已極,而且自吹自擂,顯得無知而幼稚。
    「安樂公子」面色倏地一變……
    就連「風塵三丐」,乃是「窮家幫」的長老,聽到「端方公子」如此說話,也均白面色一怔……
    「安樂公子」勉強堆下笑臉,道:「不錯!目前的確是『端方公子』主持此事,籌劃中原武林各派高手到齊之後,當然還有一番重新調整……」
    這話無異是把「端方公子」的話打了折扣。
    「端方公子」佛然不悅,掉頭對「安樂公子」道:「怎麼?雲錚兄,咱們不是說好了嗎?」
    「安樂公子」一笑,道:「我們說的只是目前,假如中原武林各派人手到齊,內中有聲望地位仍比司空兄高的,當然應該另做別論。」
    雷大叔從這武林兩大公子的對話中,已然聽出了端倪,見他們事情仍沒有眉目,卻已經有了權位之爭,不由哈哈大笑道:「這樣說來,這的確是難得一見的一次盛會,雷某人忝逢盛會,倒是真要觀望一番了!茹兄、太白二昆仲,意下如何?」
    茹老鏢頭、太白雙逸同聲道:「盛會難逢,當然要開開眼界。」
    雷大叔又轉頭對展白,慕容紅及婉兒道:「展賢侄,兩位賢侄女,你們的意見怎麼樣?」
    展白、慕容紅、婉兒三人,在雷大叔面前,乃是晚輩,故無異議地通過。
    雷大叔又哈哈一笑,向「風塵三丐」道:「只要貴幫不下逐客令就好了!」
    「風塵三丐」正為自己幫中年輕的掌門人,失常的舉措,狂妄地言辭而感到尷尬萬分,今見雷大叔如此一說,立刻藉機轉變話題,道:「閒話少說,今天我們三個老叫化,請你雷瘋子吃一頓『叫化大菜』。」
    說著吩咐屬下準備。
    茹老鏢頭在一旁,也哈哈笑道:「老朽走南闖北一輩子,川菜、粵菜都吃過了,可就是沒吃過『叫化大菜』。這次不但開眼,而且也要大快朵頤了。」
    「太白雙逸」之中的二逸「死活人」,死人眼一翻,道:「茹老頭,你別是也瘋了吧?人家請的是『天佛掌』雷大俠,可沒有說請你。」
    「瘋丐」褚良道:「你是『死活人』?還是『活死人』?老叫化對你們賢昆仲,始終分不清楚。好了!別再雞蛋裡找骨頭了。請,當然是都請。豈能真拿你們二位當『死人』看待。」
    這一說,大家都笑了。
    「窮家幫」門徒眾多,人多好辦事,就在眾人說笑之間,幫眾川流不息,擺桌椅,端飯菜,霎時之間,十數桌「叫化大菜」已經擺好。
    這是擺在敞廳之內的,至於擺在廣大院落的還有多少桌?可就算不清了。
    誰說叫化窮?光是這席面,就是鐘鳴鼎食的豪富之家,也不過如此了。
    雷大叔、茹老鏢頭及「太白雙逸」等人,都是老江湖,奇聞異事,見得太多了,還不怎麼為怪。
    展白江湖行道甚淺,慕容紅、婉兒雖是武林世家的兒女,但是「摘星手」慕容涵治家頗嚴,平常把女兒關在深閨內院,大門輕易不讓離開一步,如今見這窮叫化能擺出如此席面,就是以豪門自許的家中,也很少見過,不由均睜大了眼睛,看看這個,望望那個,處處感到新奇。
    原來「風塵三丐」口中的這「叫化大菜」的確與眾不同。
    每桌八碟八碗,無非是雞、鴨、魚、肉,這還不算出奇,最奇的是中間一個擦得錚亮的銅盤,盤中放著一個栲栳的泥坨坨,不知是何事物?而且,那黃泥巴一大堆,更不知如何吃法?
    就在這擺設席面的當兒,又有幾撥武林人士到會。
    首先到會的是「祥麟公子」及有著「江南第一美人」之稱的金綵鳳,率領屬下高手十數人,其中「金府雙鐵衛」,「鐵翼飛鵬」巴天赫,背上鐵翼隱然,「鐵翼神衣」雖然仍在,但左臂虛垂,顯然那條左臂已經廢了。
    「鐵背駝龍」公孫楚,面色蒼白,有名的鐵背上紗布未除,顯然背上劍傷未癒。
    第二撥人馬是「凌風公子」慕容承業,屬下也帶有五六名高手,其中長髮披肩的老者,正是那「凌風公子」稱做「赫連三叔」,在金府以「彈指神功」傷了「酒丐」方弼一指的「漠外神君」赫連英。
    「天涯狂生」趙九州,也赫然同來,看他雙目神光四射,面色紅潤,顯然「海外三煞」之中白髮婆婆的「搜魂指」,並未能使他致命。
    第三撥來的是經常穿著男裝的樊素鸞,隨行的只有莽牛山「金氏二義」,至於她的三位兄長「樊氏三劍」卻未與之同來。
    此外,陸續來的尚有「法華南宗」弟子「五音能手」蕭銅、「七步追魂」班桂、少林俗家弟子「神拳打井」步雲飛及少林寺羅漢堂首座「虎目尊者」、「武當三道」、「崆峒四丑」、「點蒼雙劍」以及「崑崙派」的「天山一鶴」鍾明。
    除了「峨嵋派」未見來人參加之外,「七大門派」均有高手與會。
    「高手雲集」顯見這一會實力不小。
    酒過三巡,眾人都已有了七分醉意,這些江湖豪容,吃了酒便互相自吹自捧,如當年「過五關斬六將」大話滿天飛,提起「南海門」為禍中原,更是個個摩拳擦掌,伸胳膊挽袖子,大有立即找「南海門」一拼高下的意思。
    這其中,只有展白比較心智清醒,因為他很少喝酒,「南海門」的武功,也數他知道最清楚,心想:「『摩雲神手』向沖天,『血掌火龍』姚炳焜以及『毒劍靈蛇』俞化南,那等武功高手,都死在『南海門』手下,以眼前這些人,除了極少數勉可自保外,其餘要想跟『南海門』一見高下,無非是以卵擊石,白白送死……」
    慕容紅、婉兒更是不吃酒,只注意黃銅盤內那一堆黃泥,不知怎麼吃法?
    自己又不敢先動手,直等到看見別的桌上的人,把黃泥敲開,裡邊露出肉香四溢的白雞肉來,才知道黃泥巴裡邊糊的是一隻整雞。
    二人也照著別人的樣子,把黃泥敲開,用筷子夾了一點放在嘴角,又香又軟,竟是以前從未吃過的美味。婉兒究竟還是個天真少女,不由脫口叫道:「哎呀!姐姐,這雞肉真好吃極了!不知怎麼做的?」
    「瘋丐」笑道:「姑娘,你多吃點吧!這叫『叫化雞』,除了我們窮要飯的,就是國內名廚也做不出來。」
    「酒丐」見婉兒直撇嘴,似是不言,一仰脖子又干了面前一杯酒,酒氣噴人地對婉兒道:「姑娘,你別小瞧了這只『叫化雞』,小要飯的討個十年八年的飯,如果不拜祖師還學不到。今天,老叫化向姑娘白個底,告訴你怎麼做法,回到家中你也可以燒來吃。」
    說著,他挽了挽袖子,做個手勢,道:「都說叫化不要本錢,事實上偷雞也要一把米,你拿著一把米,看見誰家的雞在門口尋食,回顧無人,你便把米放在手掌心裡讓雞來吃,可千萬說好了,不能把米撒在地下,把米撒在地下的都是笨賊,所謂『偷雞不著蝕把米』,就是指那些笨賊說的……」
    眾人哄起一陣笑聲。
    「酒丐」忙道:「別笑!別笑!讓老叫化傳個女弟子!」
    婉兒噘著嘴,強忍住不笑,聽他說下去。只見「酒丐」接著道:「等到雞來吃米,你伸手抓住雞脖子,把雞頭往雞翅膀下一塞,保險一聲不叫,你挾著雞就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用黃泥在雞身上一糊,然後收集木柴樹葉生火去烤,差不多一頓飯時間,你敲開黃泥,就可以吃到跟這桌上一樣美味的『叫化雞』了。」
    婉兒睜大了眼睛道:「也不褪毛?」「酒丐」道:「不褪毛。」
    婉兒眼睛睜得更大了,道:「也不殺?」「酒丐」道:「不殺。」
    婉兒道:「不洗?」「酒丐」道:「沒有時間。」
    婉兒道:「那,雞肚子裡的東西……」「酒丐」道:「當然是烤在裡邊了。」
    婉兒一撇,叫道:「哎呀!髒死了。」
    「酒丐」笑道:「怕髒的就沒有資格做叫化子了……」
    這一說,全大廳的人都哄然大笑起來。
    「端方公子」忽然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靜!靜!請大家靜一下。」
    大家立刻收住笑聲,一齊望著他。「端方公子」眼睛故意望了望外邊。
    此時,天色已黑,繁星在屋簷上向眾人眨眼。
    院子裡群叫化的酒席,早就散了,眾多的叫化,已不知走向何處,只門前有三兩個手執青竹杖的叫化,往返遊走著,似是警衛人員。大廳裡這十數桌酒席,卻已由天亮吃到天黑。
    「端方公子」視線在門外一轉,立刻又拉回目光投在群雄身上,儼然以「盟主」身份發言道:「今天,本公子約請諸位大駕光臨,承蒙諸位賞光,大老遠的趕來與會,這實在是本人的光榮,也是敝派『窮家幫』全幫的光榮……」
    突聽展白冷哼一聲,以手指在面前酒杯中一沾,迅即屈指彈出。一道破空的尖嘯,在整座大廳內群雄一齊驚呼聲中,傳出一聲悶哼。緊跟著「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