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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冒名者死

紫衣女忽然大聲道:「等一等。」
    林太平冷冷道:「還等什麼?」
    紫衣女咬著嘴唇,道:「你……你難道這麼樣就想走了?」
    她好像突然變得很激動,連手腳都在發抖。
    林太平遲疑著,終於慢慢地轉過身,道:「你想怎麼樣?」
    紫衣女道:「我……我……我只想問你一句話。」
    林太平道:「你問吧。」
    紫衣女握緊了雙手,道:「你是不是……」
    林太平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道:「是。」
    紫衣女跺了跺腳,道:「好,那麼我問你,你那天為什麼要逃走?」
    林太平道:「我高興。」
    紫衣女的手握得更緊,連嘴唇都發白了,顫聲道:「我有哪點配不上你,你一定要讓我那樣子丟人?」
    林太平冷冷道:「是我配不上你,丟人的也是我,不是你。」
    紫衣女道:「現在我既然已找到了你,你準備怎麼辦?」
    林太平道:「不怎麼辦。」
    紫衣女道:「你還是不肯回去?」
    林太平道:「除非你殺了我,抬著我的屍體回去,否則就休想。」
    紫衣女眼睛發紅嘴唇都已咬出血來,恨恨道:「好,你放心,我絕不會找人來逼你回去的,但總有一天,我要叫你跪著來求我,總有一天……」
    她語聲哽咽,已完全忘記來找南宮醜的事了,突又跺了跺腳,凌空一個翻身,掠出牆外。
    跟著她來的人,眨眼間也全都不見。
    只留下滿地香花,一卷紅氈。
    夜更深,燈光遠,黑暗中看不出林太平面上的表情。
    有些事,既不便問,也不必問。
    過了很久,林太平才轉過頭,勉強向郭大路笑了笑道:「多謝。」
    郭大路道:「應該是我多謝你才對,你為什麼要謝我?」
    林太平道:「因為你沒有問她是誰,也沒有問我怎麼認得她的。」
    郭大路笑了笑,道:「你若想說,我不必問,你若不想說,我又何必問。」
    林太平歎了口氣,道:「有些事,不說也罷。」
    他慢慢地轉過身,走回屋裡。
    郭大路看著他瘦削的背影,心裡實在覺得很慚愧。
    因為他不問,只不過因為他已猜出這紫衣女是誰,他知道的事,遠比林太平想像中多得多。
    有些事,是他在瞞著林太平,不是林太平瞞著他。──那次他和燕七遇見林太平母親的事,直到現在,林太平還被蒙在鼓裡。
    雖然他們是好意,但郭大路心裡總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他從來沒有在朋友面前隱瞞過任何事,無論為了什麼原因都沒有。
    有風吹過,吹起了地上的殘花。
    然後他就聽見了燕七的聲音。
    燕七輕輕道:「現在你想必已知道那位紫衣姑娘是誰了?」
    郭大路點點頭。
    他當然已猜出她就是林太平未過門的妻子,林太平就是為了不願要這麼樣一個妻子,才逃出來的。
    燕七歎道:「直到現在我才完全明白,他為什麼要逃出來。」
    郭大路苦笑道:「像那樣的女孩子,連我都受不了,何況小林?」
    燕七道:「原來你也有受不了的女孩子。」
    郭大路道:「當然有。」
    燕七道:「她長得不是很美嗎?」
    郭大路道:「長得美又有什麼用?男人看女孩子,並不是只看她一張臉的。」
    燕七眨眨眼,道:「男人怎麼樣看女孩子?」
    郭大路道:「要看她是不是溫柔賢慧,是不是懂得體貼丈夫,否則她就算長得天仙一樣,也不會有人喜歡。」
    燕七用眼角瞟著他,道:「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郭大路笑道:「我喜歡的女孩子,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燕七道:「哦?」
    郭大路道:「若有一個女孩子真的能瞭解我,關心我,她就算長得醜一點,凶一點,我還是一樣全心全意的喜歡她。」
    燕七嫣然一笑,垂下頭,從他身旁走過去,走到牆角的花壇前。
    夜色彷彿忽然又變得溫柔起來。
    牆角的芍葯開得正艷,燕七輕撫著花瓣上的露珠,過了很久,才回過頭,就發現郭大路好像一直都在凝視著他。
    他輕輕皺了皺眉,道:「我又不是女人,有什麼好看的?你為什麼老是盯著我?」
    郭大路道:「我……我覺得你今天走路的樣子,好像跟平常有點不同。」
    燕七道:「有什麼不同?」
    郭大路笑道:「你今天走路的樣子,好像特別好看,簡直比女孩子走路還好看。」
    燕七的臉似又有些紅了,卻故意板起了臉,冷冷道:「我看你近來好像也有點變了。」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你最近好像得了種莫名其妙的毛病,總是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真該替你找個大夫來看看才對。」
    郭大路怔了半晌,目中競真的露出了種憂鬱恐懼之色,竟真的好像一個人知道自己染上大病的樣子。
    燕七卻又笑了,嫣然道:「但你也用不著太擔心,其實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毛病的。」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你知不知道毛病最大的是誰?」
    郭大路道:「不知道。」
    燕七道:「就是那位玉姑娘。」
    郭大路道:「玉姑娘是誰?」
    燕七道:「玉姑娘就是剛才來的那女孩子,她姓玉,叫玉玲瓏。」
    郭大路道:「玉玲瓏?」
    燕七道:「你以前難道從來沒有聽說過她?」
    郭大路道:「沒有。」
    燕七歎了口氣,搖著頭道:「看來你真是孤陋寡聞,一點學問也沒有。」
    郭大路道:「我也看得出她毛病實在不小,但是我為什麼一定要聽說過她呢?」
    燕七道:「因為她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江湖中的名人了。」
    郭大路道:「九歲?你是說九歲?」
    燕七點點頭,道:「她家世顯赫,而且從小就是個女神童,據說還未滿兩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練武,五歲時就已把招式變化最繁複的一套『七七四十九式回風舞柳劍』學全了。」
    郭大路道:「她說她九歲的時候已殺過人,聽你這麼講,她說的話好像並不假。」
    燕七道:「一點也不假,她九歲的時候非但真的殺過人,而且被殺的還是江湖中一個很有名氣的劍客。」
    郭大路問道:「從那時以後,她每個月都要殺個把人?」
    燕七道:「那也不假。」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世上哪有這麼多人送去給她殺?」
    燕七道:「不是別人送去,是她自己去找別人。」
    郭大路道:「到哪裡去找?」
    燕七道:「到各處去找。只要她聽說有人做了件該殺的事,就立刻會趕去找那個人算賬。」
    郭大路道:「難道她每次都能得手?」
    燕七道:「她自己武功高低,你剛才已見過了,再加上那兩個崑崙奴,和兩個蠻女,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連那四個挑燈的婢女,武功都不弱,所以只要她找上門去,就很少有人能逃避得了。」
    郭大路道:「難道就沒有人管管她?」
    燕七道:「她父親死得很早,母親是江湖中最難惹的母老虎,對這寶貝女兒,一向千依百順,別人就算惹得起她,也惹不起她母親。」
    他歎了口氣,接著又道:「何況她殺的人本來就該殺,所以江湖中老一輩的人,非但沒有責備她,反而只有誇獎她。」
    郭大路道:「所以她十三四歲的時候,就已成為江湖中派頭最大,武功也最高的女孩子──殺的人越多,武功自然也越高。」
    郭大路又道:「就因為如此,所以連南宮丑這樣的人,知道她要來找麻煩的時候都只有躲起來不敢露面?」
    燕七道:「答對了。」
    郭大路道:「南宮丑當然已知道她和小林的關係,所以才會躲著不露面?」
    燕七道:「答對了。」
    郭大路道:「但南宮丑若不是真的很該死,她也不會來找他的?」
    燕七道:「不錯,她以前從來也沒有找錯過人。」
    郭大路長長歎了口氣,苦笑道:「所以錯的並不是她,是我。」
    燕七道:「你也沒有錯。」
    他柔聲接著道:「有恩必報,一諾千金,本來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本色,你這麼樣做,絕沒有人會怪你。」
    郭大路道:「只有一個會。」
    燕七道:「誰?」
    郭大路道:「我自己。」
    ******
    天已快亮了。
    郭大路身上還披著那件袍子,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乳白色的晨霧,慢慢地從院子裡升起,聽著晚風自遠方傳來的雞啼。
    然後,他就聽到開門的聲音。
    他沒有回頭,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一陣很輕很慢的腳步,走到他身後,停下。
    他還是沒有回頭,只淡淡的問了句:「你睡得還好麼?」
    黑衣人就站在他身後,凝視著他的脖子,道:「十年來我從未睡得如此安適過。」
    郭大路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因為從來沒有像你這樣的人,替我在門外看守過。」
    郭大路笑了笑,道:「沒有人為你看門,你就睡不著?」
    黑衣人道:「有人替我看門,我也一樣睡不著。」
    郭大路道:「為什麼?」
    黑衣人道:「因為我從不相信任何人。」
    郭大路道:「但你卻好像很信任我。」
    黑衣人忽然笑了笑,道:「看來,你好像也很信任我。」
    郭大路道:「怎見得?」
    黑衣人緩緩道:「因為除了你之外,從沒有別的人敢讓我站在他背後。」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道:「我並不是君子,我常常在背後殺人的。」
    郭大路慢慢地點了點頭,道:「背後殺人的確方便得多。」
    黑衣人道:「尤其是在這點頭的時候。」
    郭大路道:「在點頭的時候?」
    黑衣人道:「每個人後頸上,都有一處最好下刀的地方,你只有找到這地方,才能一刀砍下他的腦袋來,這道理有經驗的劊子手都明白。」
    郭大路又慢慢地點了點頭,道:「的確有道理,很有道理。」
    黑衣人又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道:「你一直沒有睡?」
    郭大路道:「我若睡了,你還能睡麼?」
    黑衣人又笑了。
    他的笑聲尖銳而短促,就好像刀鋒在磨擦。
    他忽然走到郭大路前面來了。
    郭大路道:「你為什麼讓我站在你背後?」
    黑衣人道:「因為我不願被你誘惑。」
    郭大路道:「誘惑?」
    黑衣人道:「我若站在你背後,看到你再點頭時,手會癢的。」
    郭大路道:「你手癢的時候就要殺人?」
    黑衣人道:「只有一次是例外。」
    郭大路道:「哪一次?」
    黑衣人道:「剛才那一次。」
    這句話說完,他忽然頭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郭大路看著他,直到他走到門口,忽然道:「等一等。」
    黑衣人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該說的似已全都說完了。」
    郭大路道:「我只有一句話要問你。」
    黑衣人道:「問。」
    郭大路慢慢地站起來,一字字道:「你是不是南宮丑?」
    黑衣人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但郭大路卻可以看得出,他肩上的肌肉似已突然僵硬。
    風也似乎突然停了,院子裡突然變得死寂無聲。
    過了很久,郭大路才緩緩道:「你若不願說話,點點頭也行,但你可以放心,我從來沒有砍人腦袋的經驗,也絕不會在背後殺人。
    還是沒有風,沒有聲音。
    又過了很久,黑衣人才緩緩道:「十年來,你是第七個問我這句話的人。」
    郭大路道:「前面那六個人,是不是全都死了?」
    黑衣人道:「不錯。」
    郭大路道:「他們就是因為問了這句話才死的?」
    黑衣人道:「無論誰要問這句話,都得付出代價,所以你最好還是先考慮考慮再問。」
    郭大路歎了口氣,道:「我也很想考慮考慮,只可惜現在我已經問過了。」
    黑衣人猝然回身,目光刀一般瞪著他,厲聲道:「我若是南宮丑又如何?」
    郭大路淡淡地道:「昨天晚上我已答應過你,只要你走進這扇門,就是我的客人,絕沒有人會傷害你,也沒有人會趕你出去。」
    黑衣人道:「現在呢?」
    郭大路道:「現在這句話還是同樣有效,我只不過想留你多住些時候而已。」
    黑衣人道:「住到什麼時候?」
    郭大路又是淡淡道:「住到你想通自己以前所做的事都不對。住到你自己覺得慚愧、懺悔的時候,你就可以走了。」
    黑衣人的瞳孔似在收縮,厲聲道:「我若不肯又如何?」
    郭大路笑了笑,道:「那也很簡單。」
    他慢慢地走過去,微笑道:「我脖子後面是不是也有處比較容易下刀的地方。」
    黑衣人道:「每個人都有。」
    郭大路道:「你若能找出來,一刀砍下我的腦袋,也可以走了。」
    黑衣人冷笑道:「我已用不著再找。」
    郭大路道:「你剛才就已找了出來?」
    黑衣人道:「剛才我未曾下手,是為了報答你昨夜之情,但現在……」
    他身子突然向後一縮,人已箭一般竄了出去。
    郭大路竟也跟著竄了過去。
    黑衣人凌空一翻,劍已出鞘,七尺長劍,如一泓秋水。
    突然間,「嗆」的一聲。
    這柄秋水般的長劍上,竟又多了個劍鞘。
    劍鞘是從郭大路的長袍下拿出來的。
    黑衣人身子往後竄,他也跟著竄出,黑衣人的長劍出鞘,他就拿出了袍子下的劍鞘,往前面一套,套住了黑衣人的劍。
    劍長七尺,劍鞘卻只有三尺七寸。
    但黑衣人的劍既已被套住,就再也無法施展。
    他身子還是在往後退,因為他已沒法子不退──郭大路雙手握住劍鞘,用力往前送,他長劍若不撒手,就只有被一直推得往後退。
    他長劍若是撒手,那麼就勢必要被自己的劍柄打在胸膛上。
    他身子本就是往後退的,現在想改變用力的方向,再往前推,已不可能,所以現在根本已身不由主。
    郭大路往前推一尺,他就得往後退一尺。
    只聽「砰」一聲,他身子已被推撞在牆上。
    郭大路還是用雙腕握住劍鞘,將他的人緊緊地頂在牆上。
    這時他退無可能,長劍更不能撒手──只要一撒手,劍柄就會重重的打上他的胸膛。
    這情況之妙,若非親眼看到的人,只怕誰也想像不出。
    郭大路笑道:「這一著你大概沒有想到過吧?」
    黑衣人咬著牙,道:「這算是什麼功夫?」
    郭大路笑道:「這根本就不能夠算是什麼功夫,因為這種功夫,除了對付你之外,對付別的人根本就沒有用。」
    他好像還生怕這黑衣人不懂,所以又解釋道:「因為世上除了你之外,絕沒有別人會用這種法子拔劍的。」
    黑衣人冷冷道:「你特地想出了這麼一著來對付我的?」
    郭大路道:「答對了。」
    黑衣人又道::你其實早已存心要將我留在這裡的了?」
    郭大路笑道:「其實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至少每天都可以安心睡覺。」
    黑衣人道:「哼!」
    郭大路道:「只要你肯答應我留下來,我立刻就放手。」
    黑衣人道:「哼!」
    郭大路道:「哼是什麼意思?」
    黑衣人冷笑道:「現在我雖然無法殺你,但你也拿我無可奈何,只要你一鬆手,我還是可以立刻置你於死地。」
    郭大路道:「那倒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黑衣人道:「所以你休想以此要挾我,我就算肯答應,也得等你先放開手再說。」
    郭大路看了他半晌,忽又笑了笑,道:「好,我不妨再信任你一次,只要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還沒有放手,竟然看到一樣東西從黑衣人的胸膛鑽了出來。
    一段劍尖!
    劍尖上還在滴著血。
    黑衣人看著這段劍尖,目中的表情就和鬼公子臨死前完全一樣。郭大路也看得怔住了。
    只聽黑衣人喉裡「格格」作響,彷彿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
    郭大路突然大喝一聲,凌空掠起,掠出牆外。
    這柄劍果然是從牆外進來的,穿過了黑衣人的胸膛,劍柄還留在牆外。
    但只有劍柄,沒有人。
    風又吹起,山坡上野草如波浪般起伏,但卻看不見半條人影。
    劍柄上繫著塊白綢子,也在隨風捲舞。
    郭大路想去拔劍,卻又發現白綢上還寫著七個墨漬淋漓的字:
    「冒名者死!南宮丑。」
    劍尖上血漬已乾,黑衣人卻彷彿還在垂首凝視著這段劍尖,又彷彿還在沉思。
    那神情也正和鬼公子死時完全一樣。
    燕七、王動、林太平都遠遠的站在走廊上,看著他屍體。
    他來得奇突,死得更奇突。
    但最奇突的還是,原來連他也不是南宮丑。
    郭大路站在他身旁,看著他胸上的劍尖,似乎也在沉思。
    燕七悄悄走過去,道:「你在想什麼?」
    郭大歎了口氣,道:「我在想,他既不是南宮丑,為什麼要替南宮丑背這口黑鍋?」
    燕七道:「什麼黑鍋?」
    郭大路道:「他若不是南宮丑,玉玲瓏就不會殺他,他根本就不必躲到這裡來,現在當然也就不會死在這裡。」
    燕七道:「你是不是為他難受?」
    郭大路道:「有一點。」
    燕七道:「但我卻只替南宮丑難受。」
    郭大路道:「為什麼?」
    燕七道:「他冒了南宮醜的名,在外面也不知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壞事,南宮丑也許連影子都不知道,所以你本該說,是南宮丑替他在背黑鍋,不是他替南宮丑背黑鍋。」
    郭大路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卻還是歎息著道:「但無論如何,他總是我的客人,總是死在我們院子裡的。」
    燕七道:「所以你還是在為他難受?」
    郭大路道:「還是有一點。」
    燕七道:「你剛才若真的鬆了手,不知道他現在會不會替你難受?」
    郭大路道:「我若鬆開了手,他難道就會乘機殺我?」
    燕七道:「你以為他不會?」
    郭大路歎道:「無論你怎麼說,我還是覺得,人總是人,總有些人性的,你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也絕不能夠不相信它的存在,否則,你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燕七凝視著他,忽也歎息了一聲,柔聲道:「其實我又何嘗不希望你的看法比我正確?……」
    郭大路抬起頭,遙視著雲天深處,沉默了很久,忽又道:「現在我也在希望一件事。」
    燕七道:「你希望什麼?」
    郭大路道:「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真的南宮丑,看他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
    他眼睛裡發著光,緩緩接著道:「我想,他一定比我以前看過的任何人都神秘得多,可怕得多。」
    但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南宮丑這麼樣的一個人存在呢?
    誰也不知道,誰也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