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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護花劍客

九月十五。
    烏兔太陽申時。
    大吉。
    宜嫁娶。
    忌安葬。
    沖龍煞北。
    晴。

× × ×

艷陽天。
    大地清新,陽光燦爛。
    路上不時有鮮衣怒馬的少年經過,打馬趕向白雲山莊。
    拉車的馬當然不會是快馬,但現在它的確已盡了它的力了。
    傅紅雪已將馬鞭交回給那小伙子,坐在後面來,手裡緊緊握著他的刀。
    這雙手本就不適於趕車的。
    「你為何不留些力氣,等著對付馬空群!」
    傅紅雪緊緊地閉著嘴,臉色又蒼白得接近透明。
    翠濃坐在他身旁,看著他,目中充滿了憂鬱之色,卻又不知是為誰憂慮。
    薛大漢一大口一大口地喝著酒,喃喃道:「我只希望路小佳和馬空群都在那裡……」
    傅紅雪突然道:「那麼你就該少喝些酒。」
    薛大漢皺眉道:「為什麼?」
    傅紅雪冷冷道:「醉鬼是殺不死人的,尤其殺不死路小佳那種人。」
    薛大漢冷笑道:「難道要殺人前只能吃花生?」
    傅紅雪道:「花生至少比酒好。」
    薛大漢道:「哪點比酒好?」
    傅紅雪道:「哪點比酒都好。」
    嘴裡有東西嚼著的時候,的確可以令人的神經鬆弛,而且花生本就是件很有營養的東西,可以補充人的體力。
    薛大漢剛瞪起眼睛,像是想發脾氣,卻又歎了口氣,苦笑道:「看來我們都應該吃點花生才是,我們好像都太緊張了。」
    趕車的小伙子忽然回過頭來,笑說道:「現在咱們已經走上往白雲莊的大道了,從這裡已經可以看到白雲莊。」
    薛大漢立刻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瞧。
    大道上黃塵滾滾,山色卻是青翠的,翠綠色的山坡上,一排排青灰色的屋頂在太陽下閃著光。
    薛大漢皺著眉,道:「看來這白雲莊的規模倒真不小。」
    趕車的小伙子笑道:「袁家本是這裡的首戶,提起袁家的大少爺來,周圍八百里的人有誰不知道?」
    薛大漢又瞪起眼,厲聲道:「大爺我就不知道他是什麼東西!」
    趕車的小伙子一看見他瞪眼,早已嚇得轉回頭,再也不敢開腔了。
    馬車已漸漸走入了山路,兩旁濃蔭夾道,人跡卻已漸少。
    該來的人,此刻想必都已到了白雲莊。
    「馬空群是不是真的會在那裡?」
    傅紅雪握刀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若不是如此用力,這雙手只怕已在發抖。
    翠濃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柔聲道:「他若在這裡,就跑不了的,你何必著急?」
    傅紅雪好像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手裡的刀。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薛大漢也正在看著這柄刀。
    這本來是柄很普通的刀,但是被握在傅紅雪蒼白的手裡時,刀的本身就似已帶著一種神秘的,符咒般的魔力。
    無論誰看著這柄刀就像是已被魔神詛咒過的。
    薛大漢輕輕歎了口氣,忽然道:「你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刀?」
    傅紅雪道:「不能。」
    薛大漢道:「為什麼?」
    傅紅雪道:「沒有人看過我的刀!」
    薛大漢道:「我若一定要看呢?」
    傅紅雪冷冷道:「那就一定有人要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薛大漢的臉色已有些變了,卻笑了笑,道:「路小佳的劍法就不怕被人看,他的劍根本就沒有鞘。」
    傅紅雪道:「你隨時都可以去看他的劍,但最好永遠也不要想看我的刀。」
    他目光忽然變得很遙遠,一字字接著道:「這本來就是柄不祥的刀,看到它的人必遭橫禍。」
    薛大漢臉色又變了變,還想再問,但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下。
    他轉過頭,就看見有樣東西在太陽下閃著光,赫然竟是一粒花生。
    剝了皮的花生。
   

花生落下,落在路小佳嘴裡。
    路小佳懶洋洋的站在路中央,他的劍也在太陽下閃著光。
    薛大漢跳了起來,烏篷大車的頂,立刻被他撞得稀爛。
    路小佳歎了口氣,道:「幸好這輛車不結實,否則你的頭豈非要被撞出個大洞?」
    薛大漢厲聲道:「你豈非就想我頭上多個大洞。」
    路小佳微笑道:「仔細想一想,那倒也不壞,把酒往洞裡倒,的確比用嘴喝方便些。」
    薛大漢又跳起來,怒道:「你還想在我面前說風涼話?你還敢來見我?」
    路小佳道:「為什麼不敢?我本來就是在這裡等你的。」
    薛大漢怔了怔,道:「你知道我要來?」
    路小佳道:「別人都在奇怪,你為什麼不坐在車上,我卻一點也不奇怪,就算你把車子扛在背上走,我都不會奇怪。」
    他微笑著又道:「你這個人本就是什麼事都做得出的。」
    薛大漢道:「你呢?天下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
    路小佳道:「笨蛋做的事,我就做不出。」
    薛大漢冷笑道:「你當然不是笨蛋,我才是笨蛋,我居然將你這種人當做朋友。」
    路小佳道:「我本來就是你的朋友。」
    薛大漢厲聲道:「你是我的朋友?我交給你的八十萬兩銀子呢?」
    路小佳淡淡道:「我花了。」
    薛大漢大叫道:「什麼?你花了?」
    路小佳道:「我們既然是好朋友,朋友本就有通財之義,你的銀子我為什麼不能花?」
    薛大漢怔了怔道:「你……你怎麼花的?」
    路小佳道:「全送了人。」
    薛大漢道:「送給了誰?」
    路小佳道:「一大半送給了黃河的災民,一小半送給了那些老公被你殺死了的孤兒寡婦。」
    他不讓薛大漢開口,又搶著道:「你的銀子來路本不正,我卻替你正大光明的花了出去,你本該感激我才是。」
    薛大漢怔住了,怔了半天,突又大聲道:「我的女人你難道也送給了別人?」
    路小佳道:「那倒沒有。」
    薛大漢道:「她的人呢?」
    路小佳道:「我已殺了她。」
    薛大漢又跳起來,大叫道:「什麼,你殺了她?」
    路小佳淡淡道:「我殺人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你何必大驚小怪?」
    薛大漢道:「你……你為什麼要殺她?」
    路小佳道:「因為她想偷人。」
    薛大漢怒道:「她偷的男人是誰?」
    路小佳道:「我。」
    薛大漢又怔住。
    路小佳道:「她雖然想偷我,卻沒有偷著,但我既不能保證別的男人都像我一樣,也不能保證她不去偷別人,所以只好殺了她,我只有用這種法子才能讓你不戴綠帽子。」
    薛大漢道:「你難道不能用別的法子?」
    路小佳冷冷的答道:「別的法子我不會,我只會殺人。」
    薛大漢怔在那裡,又怔了半天,忽然仰面大笑,道:「好,殺得好。」
    路小佳道:「本來就殺得好。」
    薛大漢道:「你殺人好像總是殺得大快人心。」
    路小佳道:「我花錢也花得痛快。」
    薛大漢大笑道:「花得真痛快,痛快極了,連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路小佳道:「我早就知道你會佩服我的。」
    薛大漢道:「這酒還不錯,來兩口吧。」
    路小佳道:「這花生也不錯,正下酒。」
    兩人大笑著,你勾起了我的肩,我握緊了你的手。
    趕車的小伙子已經在旁邊看得連眼睛都直了,他還真沒有看見過這樣的人,這樣的朋友。
    薛大漢忽又問道:「可是你為什麼不等我回去就走了呢?」
    路小佳道:「我趕著去殺別人。」
    薛大漢道:「殺誰?」
    路小佳笑了笑,道:「就是那個剛才還在你車上的人。」
    薛大漢道:「剛才?……」
    他回過頭,才發現剛才還在車上的傅紅雪,竟已不見了,只剩下翠濃一個人坐在那裡。
    現在她卻已不再低垂著頭,正瞪大了眼睛,看著路小佳。
    薛大漢皺眉道:「你那男人呢?」
    翠濃咬著嘴唇,道:「他不是我的男人,因為他從來也沒有把我當做他的女人,他簡直從來沒有把我當做人。」
    薛大漢道:「也許你看錯了他。」
    翠濃道:「我沒有……我從來不會看錯任何一個男人的。」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盯著路小佳,忽又冷笑道:「我現在總算也看出你是哪種男人了。」
    路小佳淡淡道:「我是哪種男人?」
    翠濃道:「是個沒膽子的男人!」
    路小佳笑了。
    翠濃道:「你若還有一點膽量,為什麼不敢娶馬芳鈴?」
    路小佳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娶她?」
    翠濃道:「因為我知道她是跟著你走的。」
    路小佳道:「你知道?」
    翠濃道:「我看見她去追你的,也知道她一定追上了你。」
    路小佳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的事倒真不少。」
    翠濃道:「只可惜她知道的事卻太少,所以才會喜歡你。」
    路小佳又笑了,道:「你以為她真的喜歡我?」
    翠濃道:「她若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去追你?」
    路小佳道:「也許她只不過是為了要我替她殺人而已。」
    翠濃道:「男人為女人殺人,也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你難道從來沒有殺過人?」
    路小佳道:「你是不是也想要我去殺了傅紅雪?」
    翠濃道:「你敢不敢去?」
    路小佳冷笑。
    翠濃道:「就因為你不敢,所以就想法子將她送給了別人。」
    路小佳道:「你以為是我不要她的?」
    翠濃道:「她既然不顧一切去追你,又怎麼會不要你?」
    路小佳歎道:「這其中當然還有個故事。」
    翠濃道:「什麼故事?」
    路小佳道:「我帶她到白雲莊來,她看到了小袁,忽然發現小袁比我好,所以就愛上了小袁,把我一腳踢了出去。」
    他歎了口氣,苦笑道:「這故事既不曲折,也不離奇,因為這事本就常常會發生的。」
    翠濃道:「你為什麼要帶她到白雲莊來?」
    路小佳道:「這地方我本就常常來的。」
    翠濃冷笑道:「也許你只不過是為了要擺脫她,所以才故意帶她來,故意替他們製造這個機會。」
    路小佳道:「哦?」
    翠濃道:「因為你本來就怕傅紅雪,怕他的刀比你的劍快。」
    路小佳道:「哦?」
    翠濃道:「但現在你當然已用不著怕他了,因為他已絕不會再找你,現在你已跟萬馬堂的人完全沒有關係。」
    路小佳冷冷的說道:「我本來就跟他們完全沒有關係。」
    翠濃道:「但現在白雲莊已跟萬馬堂結了親。」
    路小佳微笑道:「這門親事豈非本來就是門當戶對的?」
    翠濃道:「而且他當然不會知道是你將馬芳鈴帶來的。」
    路小佳道:「他知道的事的確不多。」
    翠濃道:「所以他一定會認為袁秋雲也是他的仇人之一。」
    路小佳道:「很可能。」
    翠濃道:「所以他現在很可能已殺了袁秋雲。」
    路小佳道:「也很可能。」
    翠濃道:「你一點也不關心?」
    路小佳語氣淡淡的道:「我為什麼要關心?是他殺了袁秋雲也好,是袁秋雲殺了他也好,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翠濃盯著他,道:「你關心的是什麼?」
    路小佳道:「我只關心我自己。」
    他忽又笑了笑,道:「就跟你一樣,你幾時關心過別人?」
    翠濃咬著嘴唇,緩緩的道:「但我卻實在是關心他的。」
    路小佳道:「哦?」
    翠濃道:「你不信?」
    她美麗的眼睛裡忽然湧出了晶瑩的淚珠,淒然道:「你當然不信,有時連我自己都不信,我怎麼會忽然變得關心他了。」
    路小佳道:「你流淚的樣子實在很好看,可惜我一向只喜歡會笑的女人,並不是會哭的。」
    翠濃咬著牙,突然從車上撲了過去,手裡已多了柄尖刀,一刀刺向他的胸膛。
    但她的手很快就被抓住。
    路小佳微笑著,緊緊地捏住了她的手,悠然道:「你殺人本不該用刀的,像你這樣的女人,殺人更不該用刀?」
    「叮」的一聲,刀落在地上。
    翠濃忽然倒在他懷裡,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剛才還想殺了他,真的想殺了他,但現在伏在他胸膛上,卻似已將整個人都交給他。
    因為他比她強。
    女人一向只尊敬比自己強的男人。
    薛大漢在旁邊冷冷的看著,忽然笑了笑,道:「剛才她好像真的想殺了你。」
    路小佳道:「本來就是真的。」
    薛大漢道:「但現在……」
    路小佳道:「現在她已知道殺不了我。」
    薛大漢道:「所以她現在已準備讓你宰了。」
    路小佳道:「宰?」
    薛大漢笑道:「你難道真不懂我說的這『宰』字是什麼意思。」
    路小佳當然懂。
    每個男人都懂。
    薛大漢道:「女人就是這樣子的,她宰不了你,你就可以宰她。」
    路小佳垂下頭,看著懷中的翠濃。
    翠濃顯然已聽見了他們所說的話,但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的軀體柔軟而溫暖。
    薛大漢道:「傅紅雪還是個不懂風情的孩子,這女人看來卻一定要我們這樣的男人才能對付得了。」
    路小佳冷冷道:「她本來就是個婊子。」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乳房,抓得很用力。
    但翠濃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路小佳看著她,眼睛裡忽然露出痛苦厭惡之色,又一把揪住她頭髮,重重的一個耳光摑了下去。
    她蒼白美麗的臉立刻被打出了個掌印,鮮紅的血慢慢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可是她眼睛裡卻發出了光,看著路小佳,忽然大笑道:「原來你是個……」
    路小佳不讓她這句話說完,又一掌摑在她臉上。
    她的人立刻被打得滾在馬車下,像一攤泥般倒在那裡。
    薛大漢長長歎了口氣,道:「你不該打她的,你應該……」
    路小佳道:「我應該殺了她。」
    薛大漢道:「為什麼?因為她偷人?但傅紅雪又不是你的朋友,何況她本就是婊子。」
    路小佳道:「婊子並不該殺,世上還有種比婊子更下賤的女人。」
    薛大漢道:「哪種?」
    路小佳道:「一種天生的婊子。」
    薛大漢又笑了,道:「你難道希望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處女?」
    路小佳臉色變了變,冷冷道:「我們又何必站在這裡談這種女人?」
    薛大漢道:「我們應該到哪裡去?」
    路小佳道:「去看殺人。」
    他神情忽然變得很興奮,他一向覺得殺人比女人好看得多。
    薛大漢道:「殺人?誰殺人?」
    路小佳道:「除了傅紅雪外,還有誰殺人值得我們去看?」
    他忽又笑了笑,道:「你一定也想看看傅紅雪那柄刀究竟有多快的。」
    薛大漢臉上忽然也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微笑著道:「我只希望他莫要殺錯了人。」

× × ×


    路小佳和薛大漢都已走了,翠濃卻還蜷伏在馬車下,動也不動。
    趕車的小伙子已被剛才的事嚇得面無人色,又怔了半天,才俯下身,從馬車下拉出了翠濃。
    他以為翠濃一定很氣憤,很痛苦。
    誰知她卻在笑。
    她的臉雖然已被打青了,嘴角雖然在流著血,但眼睛裡卻充滿了興奮之意。
    挨了揍的人,居然還笑得出。
    小伙子怔住。
    翠濃忽然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我?」
    小伙子搖搖頭。
    翠濃道:「因為他在對自己生氣。」
    小伙子更不懂,忍不住問道:「為什麼要對自己生氣?」
    翠濃道:「他恨自己不是個男人,我雖然是個女人,他卻只能看著我。」
    小伙子還不懂。
    翠濃笑道:「我現在才知道,他只不過是條蚯蚓而已。」
    小伙子道:「蚯蚓?」
    翠濃道:「你沒有看見過蚯蚓?」
    小伙子道:「我當然看見過。」
    翠濃道:「蚯蚓是什麼樣子?」
    小伙子道:「軟軟的,粘粘的……」
    翠濃眨著眼,道:「是不是硬不起來的?」
    小伙子道:「一輩子也硬不起來。」
    翠濃嫣然道:「這就對了,所以他就是條蚯蚓,在女人面前,一輩子也硬不起來。」
    小伙子終於懂了。
    「她天生就是個婊子。」
    想到別人對她的批評,看著她豐滿的胸膛,美麗的臉……
    他的心忽然跳了起來,跳得好快,忽然鼓起勇氣,吃吃道:「我……我不是蚯蚓。」
    翠濃又笑了。
    她笑的時候,眼睛裡反而露出種悲傷痛苦之色,柔聲道:「你看我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小伙子看著她,臉漲得通紅,道:「你……你……你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翠濃道:「還有呢?」
    小伙子道:「而且……而且你很好,很好……」
    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讚美的話說,但「很好」這兩個字卻已足夠。
    翠濃道:「你會不會拋下我一個人走?」
    小伙子立刻大聲道:「當然不會,我又不是那種混蛋。」
    翠濃道:「拋下我一個人走的男人就是混蛋?」
    小伙子道:「不但是混蛋,而且是呆子。」
    翠濃看著他,美麗的眼睛裡忽然又有淚光湧出,過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
    她的手纖秀柔白。
    小伙子看著她的手,似已看得癡了。
    翠濃道:「快扶我上車去。」
    小伙子道:「到……到哪裡去?」
    翠濃柔聲說道:「隨便到哪裡去,只要是你帶著我走。」
    說完了這句話,她眼淚已流了下來。
   

「今天真是他們家辦喜事?」
    「當然是真的,否則他們為什麼要請這麼多的客人來?」
    「但這些人臉上為什麼連一點喜氣都沒有,就好像是來奔喪似的。」
    「這其中當然有緣故。」
    「什麼緣故?」
    「這本來是個秘密,但現在已瞞不住了。」
    「究竟為了什麼?」
    「該來的人,現在已經全都來了,只不過少了一個而已。」
    「一個什麼人?」
    「一個最重要的人。」
    「究竟是誰?」
    「新郎官。」
    「……」
    「他前兩天到城裡去吃人家的酒,本來早就該回來了,卻偏偏直到現在還連人影都不見。」
    「為什麼?」
    「沒有人知道。」
    「他的人呢?到哪裡去了?」
    「也沒有人看見,自從那天之後,他這個人就忽然失蹤了。」
    「奇怪……」
    「實在奇怪。」

× × ×

看看喜宴中每個客人都板著臉,緊張得神經兮兮的樣子,並不能算是件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