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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 竟非吾祖

娟兒正在運氣,看到李寒秋,羞怩一笑,道:「多謝李兄。」
    李寒秋道:「姑娘清醒了。」
    娟兒道:「清醒了,都是李兄柑助之恩。」
    李寒秋道:「那好極了,我們正感為難呢!」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姑娘先去瞧瞧那臥病老人,是否真是令祖?」娟兒怔了一怔,躍下木榻,直向爺爺病房中奔去。
    這些年來,她似乎一直沒有想到過這件事,驟聞斯言,驚駭無比。
    李寒秋行到室外,恐有不便,未追入房內。
    片刻之後,娟兒走了出來,整個臉色,完全大變,道:「我們都被騙了。」
    李寒秋低聲歎息一聲,道:「姑娘鎮靜一些,怎麼回事?」娟兒道:「那人面貌、身材都很相像,但他不是我爺爺。」
    李寒秋道:「初病之時呢?」
    娟兒道:「是他老人家,但去不知何時,被人調走,換了這個人來。」
    李寒秋道:「對一個纏綿病榻數年的老人,又有誰會想到此事呢?」語聲一頓,接道:「現在,最為重要的一樁,咱們要先行證明令祖的生死,現在何處?」
    娟兒低聲說道:「除了譚藥師之外,唯一有機會換去家祖父的,只有小月一人。」
    雷飛緩步行了過來。望了娟兒一眼,道:「娟姑娘,發現了什麼?」
    娟兒道:「病人不是我爺爺。」
    雷飛低聲說道:「暫時不要把它張揚出去,咱們要冷靜地應付此事。」
    娟兒道:「如何應付?」雷飛道:「第一件要事,查出令祖是否還在人間。」語聲一頓,道:「在人間,又在何處?如是老人家有了不幸,應該找出害他的兇手。」
    娟兒道:「主凶是譚藥師了,不用查了。」雷飛道:「也許其間還有曲折,姑娘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
    娟兒流下淚來,黯然說道:「這些年來,我已經波折磨得近乎麻木了,但現在我很清明。」
    雷飛道:「那很好,姑娘先想想令祖生病時起,歷經的可疑之處,咱們也好找著下手所在。」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家祖初病之時,我年紀甚小,親奉湯藥,那時,確然是我祖父不假,以後,他的病勢突重,臥床不床起,幾時變了人?」
    雷飛伸出手去,道:「夠了,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關鍵。」娟兒拭去臉上淚痕,振起精神,道:「什麼關鍵?」
    雷飛道:「姑娘仔細想想,他第一次暈過去時,都是何人在場?」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譚藥師、丁佩。我和小月在室外,聽到丁佩的呼叫之聲,我才走了回來。」
    雷飛道:「從那一次之後,令祖就暈迷不醒了,是麼?」
    娟兒點點頭,道:「就那一次暈過去,就未再清醒過來。」
    李寒秋道:「譚藥師的嫌疑很大。」
    雷飛道:「有兩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娟兒道:「什麼事?」
    雷飛道:「那人為何要把纏綿病榻的令祖換走,何不加害於他,反而乾淨利落?」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他要把他換向何處?作用何在?」
    娟兒突然咬牙說道:「這次我替他取回靈芝,心中已經對他懷疑。所以我處處替自己留了退步和餘地,保存靈芝精萃,家祖被人掉換一事,恐已有數年之久,從頭查起,恐也無從著手,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牙還牙。」李寒秋道:「以牙還牙,倒是不錯,不知姑娘可是已有了對象?」
    娟兒道:「自然有。」雷飛道:「是譚藥師麼?」
    娟兒道:「是他。」
    雷飛道:「咱們沒有證據啊!」娟兒道:「他夜施襲擊,就是證據。」
    雷飛以指劃額,沉吟不語。
    娟兒道:「雷兄不同意麼?」
    雷飛道:「在下覺得,咱們先設法找出令祖是否還活在世上,然後,再作主意。他活著,咱們要設法救他,死了,才能以報仇為重。」
    娟兒道:「如何才能查明呢?」雷飛道:「只有兩個法子。」
    娟兒道:「哪兩個法子?」
    雷飛道:「一個是問那位假冒令祖的病人,也許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第二個法子就是直接找那譚藥師談判。自然,談判時,咱們要動點心機,要些技巧。」
    李寒秋道:「那是說,雷兄也相信那譚藥師是兇手了?」
    雷飛道:「譚藥師參與此事,已極明顯,在下和兩位觀點不同的是,在下不同意兩位指那譚藥師是主凶。」
    娟兒道:「照雷兄這麼說法,那是越來越複雜了,譚藥師和很多人聯合在一起,加害我祖父,是麼?」
    雷飛道:「在下正是有此看法。」
    李寒秋道:「兄弟和雷兄的看法不同,這場大禍,可能是起於譚藥師一時的貪心。」
    雷飛點點頭,道:「李兄弟自然有自己高見,不過,小兄願意先把自己看法告訴兩位,兩位如覺不妥,咱們再作研究。」
    娟兒道:「好,你說吧!」
    雷飛道:「這如是譚藥師個人起的一時貪念,自然是越秘密越好他會早些施下毒手,毒死了娟姑娘的祖父,怎麼會拖延至今?」
    娟兒沉吟了一陣,道:「有些道理。」
    雷飛道:「我想那譚藥師心中也明白,這隱秘無法永遠保持下去,總有一天,會被娟姑娘知道,如他起於一時貪念,何不早下毒手,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麼?」
    李寒秋、娟兒,相互望了一眼,緩緩點頭。
    雷飛道:「因此,咱們必需費一番工夫,找出真相才成,眼下第一件事,要請娟姑娘設法找出病人服用的藥物渣子,給那位冀大夫瞧瞧,能找出解毒之藥,使病人神志清醒一刻,咱們只要他清醒一刻,說出他心中之秘。」娟兒道:「好,我去找。」快步行了出去。
    雷飛回注娟兒去後,低聲說道:「李兄弟,娟姑娘完全復元了麼?」
    李寒秋道:「這個小弟不知。」
    雷飛道:「跟著她,暗中保護。」
    李寒秋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片刻之後,李寒秋和娟兒重回廳中,娟兒用一塊手帕,包了很多藥渣子,放在桌上,道:「這是最近病人服的藥物。」
    雷飛請來了冀大夫,道:「大夫找找看,藥物方面,我們都不大懂。」
    冀大夫燃起一支火燭,就那藥渣之中,仔細查看起來。
    足足有一個時辰之久,仍然是未找出可疑之處。
    李寒秋忍不住,說道:「大夫,可是找不出可疑之物麼?」
    冀大夫搖搖頭,道:「還未確定,不過,老漢已瞧出了兩種可疑之物。」
    雷飛道:「怎麼說?」
    冀大夫道:「還要找出一種,就可以證明了,因為,必須三種藥物配合起來,才能使人中毒。」
    雷飛道:「三得其二,成就很大。」
    冀大夫道:「但要找的是一味主藥,若是找不出那味主藥,這兩種副藥還別有作用,那就無法證明別人有意用毒。」
    李寒秋低聲對雷飛說道:「雷兄,以那譚藥師在藥道上的成就,只怕用不著在食藥中毒吧?」
    雷飛道:「他不能終日在此,為了役使娟姑娘為他效命,也不能用藥太重,傷害這位老人之命,可行之法,就是在藥中混入了迷魂藥物,使這位老人終日在暈迷之中,冀大夫既能找出兩味副藥,主藥或不難找出了。」
    談話之間,突見冀大夫搖頭晃腦地說道:「找到了,找到了。」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夫,可否仔細地說給我們聽聽?」
    冀大夫點點頭,道:「自然可以,諸位未讀藥書,老漢也不用說出這藥物出處了,只說明這藥物作用就是。這三種藥物,分則各有其用,合則構成了一種奇怪的毒性,食用之後,使人暈迷不醒。」
    雷飛道:「一劑可以管多久時間?」
    冀大夫道:「這就難說了,那要看施用次數的多寡,和病人的體力決定,通常而言,總可使人暈迷上三天左右。」
    雷飛望了李寒秋和娟兒一眼,道:「大夫,可否解除這藥物之毒,使人清醒過來呢?」
    冀大夫點點頭道:「可以,但適才老漢瞧的那位病人,確是毫無把握。」
    雷飛道:「為什麼?」
    冀大夫道:「他病得太久,脈象已散,老漢心中實無把握。」
    雷飛道:「盡你之力也就是了。」
    冀大夫道:「老漢開個藥方,你們抓劑藥來,試試看是否有效?」
    娟兒取出文房四寶,冀大夫寫了一個藥方,雷飛取過藥方,道:「還是你們兩位留在這裡,在下去取藥物。」
    娟兒道:「不敢有勞,我這裡地形熟,來去較快。」
    雷飛道:「姑娘玉體,似是尚未復元,留這裡安全些,何況,真要發生事故,此地還重要一些。」
    也不待娟兒答話,匆匆下山而去。
    雷飛一路奔行,不過四五個時辰,已然重回山上。
    娟兒望著他滿身大汗,黯然說道:「萍水相逢,蒙雷兄如此賜助賤妾是感激不盡。」
    雷飛哈哈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日後,我等也許需姑娘相助之處更多。」
    這時,李寒秋已叫醒了冀大夫,在他證驗之下,煎煮藥物,原來,雷飛下山之後,冀大夫身體不支,好好地睡了一覺。藥物煎好,由冀大夫動手,照顧病人服下。
    雷飛、娟兒、李寒秋,都守在榻邊等待,希望能由這長病老人口中,聽得一些隱秘。
    哪知過了半個時辰之久,那老人仍然毫無動靜。
    娟兒長長歎息一聲,道:「看來,咱們只有找那譚藥師了。」
    冀大夫坐在一張木椅上,突然挺身而起,道:「姑娘找一枚銀針給老漢試試。」
    娟兒略一沉吟,取過一枚銀針,遞了過去。
    冀大夫接過銀針說道:「老漢刺他兩處穴道,如是他仍難清醒過來,那就無法可想了。」
    雷飛扶起那久病老人,冀大夫平舉銀針,刺人那老人左肘間關節之間。
    李寒秋伸出右手,按在那老人背心之上,暗中運動,一股熱流攻入他內腑之中。
    雙管齊下,果見大效,只見枯瘦的老人雙目眨動了一陣,口齒啟動,道:「你們是誰?」
    娟兒急道:「老前輩,你家住哪裡?怎會到了此地?」
    雷飛接道:「姑娘問得太急了,只怕他一句也聽不清楚,還是在下問吧。」
    娟兒道:「好,都請雷兄作主。」
    雷飛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兄台姓什麼?」
    病老人口齒啟動了半晌,道:「老漢姓林。」
    雷飛道:「你家住何處?」
    病老人道:「金陵城中。」
    雷飛怔了一怔,道:「此地距金陵遙遙數百里,老兄台怎麼到此?」
    病老人道:「這個老漢就不清楚了。」
    雷飛道:「老兄,可否記得家中詳細住處?」
    病老人道:「東大街,林家巷中。」
    言罷,突然閉上雙目,顯是已累得筋疲力盡,無法再言。
    冀大夫拔出銀針,道:「虧得太厲害,要進大補,一年後才能復元。」雷飛緩緩放下病老人,低聲說道:「娟姑娘,咱們可以證明一件事。」
    娟兒道:「什麼事?」雷飛道:「那人常在金陵,看到這老人之貌,有些像令祖才想出這移花接木之計。」娟兒道:「丁佩和小月,怎麼還不回來,如若他們在此,也可能多想出一些可疑之處。」
    雷飛歎道:「姑娘不用再期望他們回來了,眼下只能算咱們三人。」
    娟兒道:「咱們辛辛苦苦,只問出他姓林,住在金陵,對找我爺爺之事,有何補益呢?」
    雷飛道:「自然有補益了,現在可以決定這林姓老人,是由金陵被他們移送來此,證明令祖還有活的價值,這價值一日不消失,他就可能活在世上。」
    李寒秋道:「咱們少問了一項重要的事。」
    娟兒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他幾時被人送來此地?」
    娟兒道:「不錯,知曉他幾時,自然可以知曉我爺爺幾時離開這裡了。」
    雷飛道:「是的,但我們還示來得及問。」
    李寒秋目光轉到那冀大夫臉上道:「大夫,我們還要問他一句話,可否再來一次?」
    冀大夫緩緩說道:「不用問了,老夫可以代他回答。」
    李寒秋道:「大夫如何知道?」
    冀大夫道:「他病了數年之久,哪裡還會記得幾時被人送來此地?諸位想知此事,只有一法,那就是趕到金陵林家去問。」
    娟兒道:「如是大夫說得不錯,那只有這一法了。」突然把目光轉到雷飛的臉上,道:「你剛才說丁佩和小月都遇害了?」
    雷飛凝目望去,只見娟兒臉上泛起一片桃花一般的紅艷,嬌美無比。
    一面點頭應道:「不錯啊!」一面突然出手,點中了穴道。李寒秋急道:「雷兄你……」
    雷飛接道:「她體內有靈果真元,尚未盡歸經脈,外受重大刺激,再不點她穴道,立時就有變故,現在,非得先設法把娟兒養息好,才能離開了。」李寒秋心中突然一動,道:「靈果既可解毒,何不讓這老人服用一些,唉!目下除了這老人,可以說出他經過之情外,咱們縱然趕到金陵,找到林家,只怕也難問出個所以然來。」雷飛道:「不錯,小兄也覺到奔去金陵,也無法問出內情。」目光轉到那冀大夫的臉上,接道:「大夫,無論如何,請設法再讓這個老人清醒一些時光,以大夫醫道的廣博,想來是必有良策了。」冀大夫沉吟了一陣,道:「你們要不要病人活下去?」
    雷飛微微一怔,道:「大夫此言何意?」
    冀大夫道:「你們如是要他活下去,那就不能使用激進之法,使他清醒過來,如是不管他的死活,那我就有辦法了。」
    雷飛道;「大夫可否先說給我們聽聽?」
    冀大夫點點頭,道:「自然可以了,如是兩位不管他死活,在下就下副藥,激起他生命的潛力,讓他清醒一陣,但如此一來,他可能就氣散人亡,無法治療。如是要保他之命,那就要循序漸進,設法補他虧損。」
    雷飛道:「如若讓他清醒了一會,是不是一定要死呢?」冀大夫道:「自然是死的成份很大。」
    雷飛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兄弟,目前咱們的處境太險惡,敵人形勢完全不知,冀大夫說他不是一定要死,那就只好試試了。」李寒秋道:「雷兄說得是。」
    雷飛道:「大夫聽我們這陣談話,大約也知曉一些內情了?」冀大夫道:「老漢雖不盡知詳情,但卻聽到了一部份。」
    雷飛道:「很好,那就有勞大夫設法使病人清醒過來。我們希望多瞭解一分敵勢,大家多一分活命之望,大夫也好早些回去了。」
    這最後一句話,正說入那冀大夫的心中.當下道:「老漢盡心,兩位請出去稍坐,待病人清醒之後,老漢再請兩位入室問話。」
    心中念轉,人卻起身準備向室外行去。
    只聽雷飛低聲說道:「大約要多長時間?」
    冀大夫道:「快則一袋煙,慢要半炷香,但他一定可以清醒,兩位放心。」
    雷飛點點頭,道:「李兄弟,抱起娟姑娘。」當先出室而去。
    李寒秋無可奈何,抱起娟兒,緊隨雷飛身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