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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菊花失蹤

一連三日,找遍洛陽城各處,非但未能找到白菊花甚至不知黑白無常的去向。
    秦忘我苦惱極了。不時深深自責,只怪自己一時大意,致使白菊花被擄走。
    雖然他與白菊花非親非故,只不過無意間相識,甚至連這姑娘的身份都未摸清。但他矢志非從黑白無常手裡將白菊花救出不可。
    可惜他毫無江湖經驗閱歷,上哪裡去找黑白無常?
    秦忘我不敢離開洛陽,仍然住在「洛陽客棧」,希望白菊花能僥倖逃出魔掌,定然會來找他。
    但這希望太渺茫!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仍然毫無消息。秦忘我憂心如焚,一清早把店小二召進客房來,指著桌上兩隻金元寶,問道:「你想不想賺這兩個金元寶?」
    店小二一怔,兩眼瞪著金元寶發直,驚說道:「公子爺,這玩意誰不想要,但是……」
    秦忘我直截了當道:「你只要替我打探出哪裡可以找到豫西五鬼,這兩個金元寶就是你的了!」顯然他已黔驢技窮。
    店小二暗自一驚,那夜他開門,讓那五個壯漢進入,當時並不知曉,他們就是殺人不眨眼的豫西五鬼。
    當樓上動手時,他早嚇得躲了起來,連客棧裡所有的旅客,也不敢出視。事後幸無傷亡,且不知白菊花被擄走,是以未曾報案驚動官府。
    他雖不是江湖人物,卻久聞豫西五鬼凶名。洛陽城內的幾家大鏢局,均曾多次遭他們攔劫,傷亡不少漂師。
    這時一聽,要他打探豫西五鬼下落,就是給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賺這兩個金元寶了。嚇得他連連搖頭道:「小的沒辦法,小的沒辦法……」
    秦忘我怒從心起,當胸一把抓住店小二,斥道:「哼!那夜不是你開門放他們進入的嗎?說不定就是你跟他們勾結的!」
    店小二矢口否認道:「公子爺,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哪,小的安分守己,從來不幹犯法的勾當……」
    秦忘我怒形於色道:「除非你告訴我,哪裡可以打探出他們的消息,否則我就拿你送官究辦!」
    店小二情急道:「這……公子爺,您不妨去『虎風鏢局』,問問韓老鏢頭,他不久前才出事,鏢車就是被豫西五鬼劫了。」
    秦忘我這才撤手,道;「好!告訴我,『虎風鏢局』在哪裡?」
    店小二答道:「在城北,離這裡只兩條街,走去就可以看見。」
    秦忘我賞了店小二一隻金元寶,立即前往。
    靠近城北,老遠就可以看見鏢局門前插一面大旗,繡的是個虎頭,迎風招展,十分的威武、醒目。
    老鏢主韓伯虎.曾任金陵「威遠鏢局」副總鏢頭,如今來洛陽自設「虎風鏢局」。十幾年來,憑他一身武功及黑白兩道的交情,干的有聲有色,已具不小的局面。
    鏢車上只要插上虎頭標誌的鏢旗,幾乎等於護身符,很少有人敢打主意。
    哪知最近半年之中,接二連三出事,使「虎風鏢局」賠出的鏢銀不下數十萬兩。韓伯虎大為震怒,經數月來多方查訪,證實幾次拔虎鬚的,赫然竟是豫西五鬼!
    韓伯虎驚怒交加,已分頭邀集幾位武林舊友,趕來洛陽相助一臂之人,決心向豫西五鬼討回公道。
    聞報有人求見,正與一位少年書生密談的韓伯虎以為是舊友趕到,立即親自出迎。
    不料來人竟是秦忘我,嚴格說來,他只能算是個稚氣末脫的大孩子。
    韓伯虎不僅失望,也暗覺詫異,因他直覺地想到,可能是某舊友不克分身親來,派了子侄輩或弟子前來應付一下場面。
    他入大廳,少年書生已自行迴避,逕入書房。
    賓主坐定,韓伯虎始問道:「不知這位少俠,是哪位……」
    秦忘我直截了當道;「韓老鏢主,我要找豫西五鬼,需要多少銀子?」
    韓伯虎暗自一怔,詫然道:「小兄弟,你要找豫西五鬼?既然不是趕來助拳的,稱呼也改了口。
    秦忘我把頭一點,道:「我要先找到他們,才能追問出另二人的下落。」
    韓伯虎好奇道;「哦?另兩個又是什麼人?」
    白菊花並末告知那兩人的來歷,秦忘我只好憑記億將黑白無常的形貌形容出來。
    韓伯虎一聽,已知他要找的是何許人了,驚說道:「小兄弟,你所說的二人,莫非是黑白無常?」
    秦忘我道:「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什麼人,但那副長相,倒真像兩個無常鬼!」
    韓伯虎更覺好奇道;「小兄弟為何要找他們?」
    秦忘我氣憤道;「他們把一位白姑娘擄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救回白姑娘!」
    韓伯虎見他一臉稚氣,不禁笑問道:「小兄弟,老夫開的可是鏢局啊,但不知你要咱們找人?還是救人?」
    秦忘我道:「只要找到豫西五鬼,無論多少代價,在下照付,救白姑娘是我的事!」
    韓伯虎尚未置可否,書房裡走出那少年書生,接口道:「你想找死?」
    秦忘我一怔,轉臉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文弱書生,年紀與他相仿,身材卻嬌小甚多,至少比他矮大半個頭。
    一句「你想找死」,使秦忘我大為不悅,猝然道:「閣下可是說我想找死?」
    少年書生邁步上前,逕自一旁坐下,從容不迫道:「你方纔所說的幾人,均是江湖之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別人避之猶恐不及,你卻要去找他們,不是找死嗎?年紀輕輕,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老氣橫秋,居然教訓起人來了。
    秦忘我不服道;「哼!閣下年紀不見得比我大!」
    少年書生雙眉一剔,道:「有志不在年高,至少我比你有自知之明!」
    秦忘我更不服道:「你是說我不自量力?」
    少年書生置之不理,轉向韓伯虎道:「韓老伯,咱們還有正事要談,打發他走吧!」
    韓伯虎面有難色道:「蕭世兄,這……」
    少年書生霍地站起,道:「韓老伯若有不便處,晚輩來打發他……」
    秦忘我狀至不屑道;「哼!我是來見韓老鏢主的,要下逐客令,也輪不到閣下!」
    少年書生反唇相譏道;「不知好歹!我是看你年紀輕輕,不忍見死不救,讓你去送死罷了。」
    秦忘我豪氣干雲道:「笑話!本公子要沒有這個把握,就不會來虎風鏢局了!」
    少年書生不屑地打量他兩眼,狀至輕蔑道:「哦?這麼說,你對自己的武功很自命不凡-?」
    秦忘我也反唇相譏道:「至少不會比閣下差吧!」
    少年書生可不是省油燈,一聽此話,頓時冷冷一哼.挑釁道:「不要大言不慚,咱們不妨試試!」
    秦忘我霍地站起,不甘示弱道;「好!試就試,難道本公子還怕你不成?」
    雙方均是年輕氣盛,當場就要動手。
    韓伯虎眉頭一皺,急加勸阻道:「二位公子且慢,聽老夫一言……」
    欲阻不及,少年書生已出手,雷光石火般攻出十七八掌,掌法乾淨利落,雖非真刀實槍,旨在試探對方身手。但這連環快攻,能接下個三五掌,已足可名列江湖高手了。
    哪知秦忘我並末出手封架,更末還擊,就憑他預知對方出手招式,及所攻部位,竟然左閃右避,一口氣閃避開十七八掌,使少年書生掌掌落空。
    韓伯虎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再出聲阻止。
    少年書生更是暗自吃驚,想不到對方具有如此身手,自己實在看走了眼。
    秦忘我毫無得意狂態,莞爾一笑道;「現在你要小心了!」出於如電,人到掌到。
    少年書生想不到來勢如此神速,且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雖出手應變同樣夠快,連封帶拆,也勉強將對方攻勢一一化解,卻已十分吃力。
    方自暗驚,根本不容他喘息,秦忘我的第二波攻勢又巳發動,且出手更見迅疾。
    雙方均爭強好勝,互不示弱,只見人影晃動,四掌齊飛,一眨眼已交手二三十招,看得韓伯虎眼花繚亂。
    二人都采近身搶攻,少年書生吃虧在每一出手均被秦忘我先發制人,使他盡失先機,處處受制,戰來極為吃力辛苦。
    若非他家學淵博,武功根基扎實,敗象早露。
    勉強支持到五十招,突見秦忘我招式一變,不但速度減緩,且每一出手,均拖泥帶水,似乎已是強弩之末,漸露疲態。
    少年書生暗喜,以為對方開始一味急攻,已後濟無力,立即趁機反攻,功勢連綿不絕而發,一掌比一掌快。
    哪知秦忘我的出手雖緩,招式中卻暗含玄機,變化無窮。每一招看似已用老,竟然起死回生,突變三式,令人措手不及。
    少年書生反應極快,一發覺上當,立即雙掌齊分,撥開對方突變的三式。但顧彼失此,秦忘我的左手疾出,當胸按上一掌,將他推得踉蹌倒退數步。
    這一掌並未施出實力,卻使少年羞憤並進,脫口怒斥道:「下流!」
    秦忘我被罵得一怔,驚說道:「原來你是……」
    少年書生怒哼一聲,窘迫萬狀,轉身就向內廳奔去。
    秦忘我做夢也末想到,跟他動手過招的少年書生竟然是女扮男裝的年輕姑娘。
    正在發愣,忽聽韓伯虎敞聲笑道:「好身手!連老夫都差點看走了眼,不知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師承何人?」
    秦忘我充耳未聞,目光望著通內廳的拱門,好奇道:「韓老鏢主,方纔那位姑娘……」
    韓伯虎一聽,心知已被他識破,只得強自一笑,道:「她是老夫一位舊友之女,隻身出外遊歷,為求旅途方便,才易釵而弁。」
    泰忘我微微點頭,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韓伯虎又道:「小兄弟,老夫方纔所問,是否不便相告?」
    秦忘我茫然道:「韓老鏢主問在下什麼?」顯然他根本未曾聽見。
    林伯虎笑道:「老夫想請教尊姓大名,師承何人?」
    秦忘我道:「在下姓秦,名忘我。從未拜師,只是自幼喜歡練武,無師自通而巳。」
    韓伯虎暗忖道:「好一個無師自通!若非名師高徒,能有這等身手?」
    但人家既有顧忌,不願明說,他自不便追問。
    話鋒一轉,韓伯虎正色道:「小兄弟,不瞞你說,最近半年之間,老夫的鏢車接連出事,即為豫西五鬼所劫,雖已查明他們行蹤,惜人手不足,迄未採取行動,正在等候幾位舊友趕來……」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既知他們行蹤,還等什麼?這就去找他們啊!」
    韓伯虎強自一笑道:「小兄弟,你大概是初涉江湖,尚不知他們的厲害,這豫西五鬼,在豫西、南陽、秦嶺一帶出沒,不知傷了多少道上成名人物,尤其那赤髮鬼侯三,乃是當年江湖的三大名刀之-鬼刀侯玄的三弟……」
    末等他說完,泰忘我已接口道:「那幾個傢伙我見過,武功稀鬆,不堪一擊!」
    好大的口氣!
    韓伯虎聽一怔,詫然道:「小兄弟跟他們交過手?」
    秦忘我微微點頭,輕描淡寫,將那夜情形述說一遍。
    韓伯虎簡直難以相信,眼前這年方弱冠的少年,不但力退豫西五鬼,尚驚走黑白無常。但他親見秦忘我方才與那易釵而弁的姑娘交手,已由不得他不信。
    幾位舊友尚未趕到,既是秦忘我身懷絕世武功,又急於要找豫西五鬼,韓伯虎不禁霍然心動,道:「老夫已探知,豫西五鬼的巢穴就在邙山一帶。但那位白姑娘是被黑白無常擄去,小兄弟要救人,似應直接找那黑白無常……」
    秦忘我少年老成道:「在下想過,黑白無常自知非我對手,才會找來豫西五鬼相助。洛陽位於豫西,正在豫西五鬼地盤上,屬他們勢力範圍之內,黑白無常擄去白姑娘,若非藏於洛陽城內,定然是去了豫西五鬼的巢穴。在下又遍尋洛陽城各處,毫無發現……」
    韓伯虎接口道:「小兄弟,恕老夫打個岔,請問小兄弟,可知黑白無常劫持白姑娘,目的何在?」
    秦忘我茫然道:「這就不清楚了,白姑娘並未向在下說明。」
    薑是老的辣,韓伯虎不愧是老江湖,沉吟一下說:「以老夫看來,黑白無常追蹤到洛陽,不惜求助豫西五鬼,擄走白姑娘,必有其目的。除非其目的與洛陽城中某人有關,才會留下,否則,絕無可能將人藏至邙山豫西五鬼的巢穴,恐怕早已帶著白姑娘遠走了。」
    秦忘我憂急道:「那上何處去找他們……」
    韓伯虎判斷道:「此事既有豫西五鬼參與,縱然白姑娘未藏身在其巢穴,他們定然知曉黑白無常的去向!」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去邙山!」
    邙山位於洛陽東北,這一帶極為荒涼,人煙絕跡,觸目皆是古人墓塚。
    物以類聚,豫西五鬼巢穴藏在邙山,真選對了地方!
    但邙山方圓百里之內,不見一間房舍,豫西五鬼的巢穴,究竟在何處?
    韓伯虎偕同秦忘我,帶著數名武功不弱的鏢師,已深入邙山二三十里,仍然毫無發現。
    所幸他們均以馬代步,否則早已疲憊不堪。
    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眾人勒馬回頭一看,只見塵煙滾滾,-名勁裝少女,自後飛騎奔馳而來。
    哪消片刻,已然追趕上韓伯虎等人。
    秦忘我乍見之下,暗覺這英姿撩人的少女似曾相識,卻記不起在何處見過。
    少女將馬一勒,向韓伯虎拱手笑道:「韓老伯,晚輩來湊個熱鬧,不礙事吧?」
    韓伯虎見她既已趕來,又不便攆她回去,只好強自一笑,莫可奈何道:「蕭姑娘千萬小心,萬一有個閃失,老夫可無法向令尊令堂交代啊!」
    少女欣然道;「韓老伯儘管放心,晚輩自會小心的。」
    秦忘我猛然想起,她就是那易釵而棄的少年書生!
    少女察覺他一臉驚異,正目不轉睛地打量自己,不禁嬌叱道:「看什麼?我是來幫韓老伯的,跟你風馬牛不相干!」
    秦忘我置之一笑,未加理會。
    少女冷哼一聲,又轉向韓伯虎道;「韓老伯,你們這樣找法,是找不到他們的。」
    韓伯虎微微一怔,笑道:「蕭姑娘有何高見?」
    少女當仁不讓道:「他們既稱豫西五鬼,鬼是怕天日的,藏身之處必然極其隱蔽。若非在山洞,就是在墓穴!」
    韓伯虎被她一語提醒,頷首道:「對!方才咱們經過許多墓塚,有的規模甚為雄偉浩大,未曾仔細察看,極可能被他們利用,挖空墓穴,作為藏身之處!」
    眾人立即策馬回頭,朝向墓塚集中處奔馳而去。
    秦忘我策馬追上少女,並轡而馳,歉然道:「蕭姑娘,在下今日冒犯,實屬無心……」
    少女報以怒哼,雙腿-夾馬腹,向前衝刺而去。
    秦忘我無奈,輕歎一聲,只好默默跟在韓伯虎馬後,保持一馬距離。
    邙山遍處墓塚,多為古人葬身之地,其中不乏侯王貴族,所建墓塚佔地極廣,且工程浩大雄偉,極盡奢華之能事,以示墓中亡者生前身份地位,身後哀榮。
    眾人下馬,交由兩名鏢師看管,以便仔細搜查。
    秦忘我知少女對他心存芥蒂,不敢接近,走在距她丈許之外,暗中注意,只才發現她不但帶著佩劍,且腰間斜插一把形狀特殊,極為罕見之短劍。
    少女全神貫注,察看一座座巨大墓塚,渾然無覺,不知秦忘我一直在打量她。
    韓伯虎突然止步,指著地上一片松土道;「你們看,此處有不少雜亂腳印!」
    秦忘我、少女同時趕過去,果見一片松土上,留有不少雜亂腳印,仔細一看,腳印延伸至亂石處,即告不見,但數丈之外,卻是一座巨大墓塚。
    韓怕虎指指那墓塚,一施眼色,眾人會意地微微點頭,立即分散開來。
    秦忘我不知天高地厚,正舉步向那墓塚走去,被少女一把拉住,輕聲斥道:「你想送死?」
    她這回改了個字,不用「找」死,而「送」死,不過總離不開個「死」字。
    此時此地,「死」會使人持別敏感,聽來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那知秦忘我毫不領倩,趁機報復道:「我死我的,跟你風馬牛不相干!」少女氣得杏目怒睜,嬌叱道:「那你就去死吧!」用力一推,竟使秦忘我身不由主,直向巨塚衝去。秦忘我收勢不及,不料一腳誤踩機關,突聞轟轟連聲巨響,數丈方圓之內,埋設的地雷炸藥相繼爆炸。
    頓時火光沖天,濃煙瀰漫,聲勢好不駭人。
    首當其衝的秦忘我,雖及時拔身而起,倒射三丈之外,仍被強烈爆炸力所傷,灼及前胸與兩肩。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韓伯虎一聲疾喝:「快退!」
    火光濃煙中,人影四散暴退。
    少女反應最快,及時全身伏地,幸未受傷。
    其中兩個鏢師欲退不及,竟被炸的血肉模糊,死狀慘不忍睹。
    韓伯虎及其他鏢師均被烈火灼傷數處,幸無大礙。
    少女挺身跳起,急趨倒在地上的秦忘我身邊,趕忙扶他坐起,驚問道:「傷的重嗎?」
    秦忘我忍住痛楚,強自一笑道:「放心,死不了的!」
    少女滿臉愧疚,淚光閃動,自責道:「都怪我……」
    濃煙瀰漫中,突聞一陣嗷嗷怪笑,接連掠出幾條人影,正是豫西五鬼!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的巢穴就在巨塚之內,卻不知從何突然現身而出。
    秦忘我霍地跳起,不顧胸肩傷痛,疾向豫西五鬼撲去。其勢之快,使少女根本不及阻止。
    豫西五鬼現身之際,已各據方位,布成「五鬼陣」。秦忘我撲來,陣勢立時發動。
    候三雙手握日月飛輪居中,左右兩側是碎鬼石晉,手抱一隻巨大鐵葫蘆。大頭鬼屠傑手無兵刃,頭上戴的卻是銅製斗笠。
    殿後的二人,水鬼丁魁手執鐵槳,賭鬼焦元的兵器更奇特,竟是兩塊巨大「天九牌」。
    侯三日月飛輪虛晃一招,縱身晃退,立即由兩側的石晉、傑雙雙發動,合力向秦忘我夾攻。
    秦忘我雙掌齊分,劈空掌力疾發,震退兩側攻來的二鬼,衝勢末收,仍向侯三撲近。
    侯三再次暴退,由殿後的丁魁、焦元雙雙補位,阻擋秦忘我撲勢。
    丁魁的鐵槳迎面搠到,勢猛力沉。秦忘我巧施「四兩撥千斤」,揮臂盪開。同時駢指如戟,疾點對方前胸「鳩尾」、「巨闕」兩處大穴。
    手法之快,認穴之準,使丁魁毫無閃避機會。情急拚命,急將被盪開的鐵槳猛向秦忘我回掃,決心拚個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
    但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丁魁的兩處大穴先被點中,間不容髮,鐵槳距秦忘我腰際不足兩寸,突告無力垂落。
    就在丁魁倒下的同時,焦元雙手兩塊巨大「天九牌」巳向秦忘我平推而至。相距僅八九尺,暗觸牌後機關,牌面上紅黑兩色二十四個圓點,竟然疾射而出。
    秦忘我精熟天下武林各門各派武功,惜毫無江湖經驗閱歷,哪知這「天九牌」暗藏玄機。距離既近,來勢又疾,雖劈空掌力驟發,雙掌將二十四個鋼製圓點震開,但脾面二十四個孔洞中緊接著又射出二十四枚毒針,細如牛毛。
    掌力甫盡,毒針已至,秦忘我一個旱地拔蔥,身形一拔三尺,凌空一掌,朝焦元當頭劈下。
    這雷霆萬鈞的一掌,威力驚人,焦元雖急以兩塊「天九脾」高舉過頭,打算護住全身,但哪堪這凌空當頭一擊,砰然一聲巨響,兩塊鋼製巨牌頓告破裂。
    只見焦元雙臂一屈,也已骨折臂斷!
    秦忘我卻不知曉,在拔身而起之際,腿上已射中兩枚細如牛毛的毒針,凌空發掌一用真力,無異催發毒性。
    突黨整條大腿發麻,乃情知不妙,不禁暗自一驚。
    但那毒性散發極快,雙足剛一落地,已是站立不穩,且覺頭暈目眩,搖搖欲墜。
    說來話長,其實這長串動作只發生在眨眼之間。
    少女見狀大驚,伸手一按腰間斜插短刃,耳際突然響起雙親的叮嚀:「姣兒,此劍絕不可輕用!」
    閃念間,手已改拔佩劍,身如流矢射去。
    韓伯虎幾乎同時發動,但身法卻不及她快。
    丁魁倒地不起,焦元雙臂報廢,眼看秦忘我中了毒針,搖搖欲墜,石晉、屠傑趁機雙雙再度夾攻。
    千鈞一髮,寒虹劃空而至,少女身如巧燕,劍及履及,三尺青鋒疾挑,逼開夾攻的二鬼。秦忘我正要昏倒,韓伯虎及時掠身而至,一把將他扶住.疾唱道:「蕭姑娘全力拒敵,他交給老夫!」
    少女怒從心起,連連揮劍,出手毫不留情,分向石晉、屠傑一輪猛攻,掩護韓伯虎扶走秦忘我。
    侯三哪容韓伯虎走出一步,身形一掠而至,擋住去路,日月飛輪連環攻出,迫使韓伯虎一手挾扶秦忘我,一手揮劍迎敵,戰來十分吃力。
    幾個未被炸傷的鏢師,一見老鏢主情勢危急,齊喝一聲,奮不顧身撲來,紛紛出手攻向侯三。
    侯三猛一回身,日月飛輪左右開弓,只聽得兩聲慘叫,兩名鏢師倒飛七八尺外,倒地不起。
    少女一分神,石晉趁機欺身逼近,鐵葫蘆口向她,一拍底部,突見一股綠色毒水疾射而出。
    原來他這鐵葫蘆中,也暗藏玄機,裝的不是酒而是霸道無比的毒水!
    少女大驚,幸仗身法矯捷,及時閃避開去。
    哪知屠傑又摘下鋼斗笠,脫手飛擲而出,帶起呼嘯聲,向少女疾旋而至。
    少女揮劍一拔,將旋轉飛至的鋼斗笠撥開,只見屠傑手一揚,鋼斗笠竟飛回到他手上。屠傑一聲得意怪笑,鋼斗笠再次飛擲而出,去勢更見迅疾。少女驚怒交加,左手向腰間短劍一探,一道寒芒電射而出。只聽得屠傑失聲驚呼道;「啊!銀月飛霜……」寒芒過處,他那斗大的一顆頭顱已被削去一大半!秦忘我未聽清屠傑驚呼什麼,人已不支,昏了過去。秦忘我清醒過來時,已是次日黃昏。兩眼剛一睜,就聽少女歡呼道;「韓老伯,他醒了!他醒了……」
    原來這少女一直守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韓伯虎也在房內焦灼不安地來回踱步,一聽少女歡呼,立即走近床前,如釋重負道:「好!好!蕭始娘給他服下的解藥,果然用對了!」
    秦忘我恢復真快,霍地撐身坐起,詫然望著少女道:「是姑娘給在下服的藥?」
    少女笑道:「藥是你自己的!」
    韓伯虎接口道:「小兄弟身邊帶著好幾瓶藥,老夫不諳藥性,當時不敢亂用,幸好蕭姑娘家學淵博,打開瓶子逐一聞過,選用了其中一瓶,果然對症下藥了。」
    奈忘我回想一下當時情形,道:「不錯.我好像是中了淬毒暗器……」
    少女正色道:「幸好你帶的藥具有神效,否則即使保住性命,恐怕也要廢掉一條腿呢!」
    秦忘我暗自一驚,道:「哦?有如此嚴重?」
    韓伯虎慶幸道:「幸好蕭姑娘極力阻止,否則,為了救命,老夫當時已決心要截斷你的腿呢!」
    秦忘我雙手一拱,笑道;「多謝姑娘保全了在下這條腿!」
    少女報以一笑道:「不用謝我,是你自己的命大。」
    秦忘我轉向韓伯虎,急切問道:「韓老鏢主,那豫西五鬼如何了?」
    韓伯虎道:「一死一傷……」
    少女接口道:「要不是韓老伯阻止,他們一個也跑不掉!」
    秦忘我詫異道:「哦!韓老鏢主為何阻止?」
    少女道:「韓老伯不讓我用……」一見韓伯虎以眼色制止,遂改口道:「韓老伯是宅心仁厚,不要我多殺人。」
    秦忘我更覺詫然道:「這麼說,豫西五鬼是被你打跑的?」
    少女兩道柳眉一挑,面露得意之色道:「你不相信?」
    韓伯虎恐她言多必失,立即把話岔開道:「唉!這趟邙山之行,可謂得不償失,雖然尋回了被劫的鏢銀,卻損失了老夫幾位好鏢師!」少女沮然道:「都怪我,不該推那一掌,致使秦公子誤觸機關……」韓伯虎輕喟一聲,道:「墓塚附近既有機關埋伏,蕭姑娘不推那一掌,也會有人誤觸。所幸秦弟身手不凡,若是換了老夫,定然難逃一死!」
    秦忘我失望道:「如此說來,要救白姑娘就更難了……」
    韓伯虎道:「此番若非仗秦老弟相助,鏢銀絕難尋回,白姑娘之事,老夫也不能置身事外,定當全力為秦老弟查明她的下落。」
    秦忘我欣喜道:「多謝韓老鏢主,但不知那些被劫鏢銀自何處尋回的?」
    韓伯虎瞥少女一眼,捋鬚笑道:「多虧蕭姑娘心細如髮,找出機關暗門,始得進入那巨大墓塚,發現豫西五鬼的巢穴。不過、他們的窩被抄了,且五鬼一死一傷,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秦忘我問道:「韓老鏢主,是否擔心他們找上門來報復?」
    錦伯虎憂形於色道:「這個老夫倒不足為懼,諒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不敢公然糾眾殺進洛陽城來。老夫只是擔心,怕他們遷怒白姑娘……」
    秦忘我憂急道:「那如何是好?」
    少女笑道:「秦公子,你為救白姑娘,幾乎送了命,總算對得起她了。如果是我,有人如此為我拚命,縱然救不了我,我也心滿意足死而無憾了。」
    秦忘我強自一笑道:「其實,在下跟白姑娘相識尚不到一日,連白菊花是否她的真名實性都不清楚……」
    少女又笑道:「那我現在得告訴你,免得以後萬一我被人擄去,你也不清楚我的真名實姓,你聽仔細了,我叫蕭姣姣。」
    秦忘我道:「好名字!在下叫秦忘我。」
    蕭姣姣眉頭一皺,道:「秦忘我,這名字好奇怪,大概不是真名吧?」
    秦忘我正色道:「不!在下可對天發誓……」
    蕭姣姣忍俊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你真老實的可愛,為這個也值得對天發誓嗎?」秦忘我認真道:「在下從不騙人,所以最怕別人不相信我!」蕭姣姣逮住了話柄,得理不饒人道:「那你告訴韓老伯,說你的武功是無師自通,難道不是在騙人嗎?」
    秦忘我道;「在下說的是實話,蕭姑娘如果不信……」
    蕭姣姣俏皮道:「又要發誓?」
    秦忘我臉上一紅,窘然無語。
    蕭姣姣毫不放鬆道:「那你來洛陽有何貴幹?該不是為了結識那位白姑娘吧?」
    秦忘我猶豫一下,始道:「在下要查訪一個人。」
    蕭姣姣問道:「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人嗎?」
    秦忘我末及問答。突見一名鏢師入報,恭然道:「鏢主,江南三俠已到!」
    韓伯虎欣然笑道:「好極了,三位舊友終於趕到,秦老弟,蕭姑娘,可要與他們見見面?」
    蕭姣姣道:「既是韓老伯舊友,晚輩在或有不便,妨礙了你們敘舊。」秦忘我也道:「在下也要回客棧一趟。」
    韓伯虎並不勉強他們,即道:「那老夫就失陪了,白姑娘之事,容待從長計議。」
    蕭姣姣等韓伯虎一出房,就輕聲問道:「你真要回客棧?」
    秦忘我點頭道;「我要去看看,也許有白姑娘的消息。」
    蕭姣姣道:「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