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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荒山之夜


    月影飛快,時暗時明,像給一隻巨大的猿猴攫在手裡,在蒼穹雲海對忽浮忽沉,乍隱乍現。
    野狼在不遠處曝叫。
    飛雲時而籠罩冷月,月光又時破雲而出,以致這客棧前的種種處境,是一明一黯,一光一黑,詭橘恐怖,神秘莫測,又難分正邪,難辨是菲。這確是個荒山之夜。
    甚至讓人有這樣一種錯覺。
    是月在啤,狼在淒厲和鳴。
    這是個荒山之野。
    ——除了野狼嗚咽之外,這山裡遠處,好像還有什麼亙古以前的巨獸在幽幽的、隱隱的吼了一兩聲,但又似有似無,聽不仔細。
    ——除了孤清的大半輪月亮在發放幽光之外,這山頭迄地,好仔也有什麼磷火似的東西,正在閃爍乍亮,但戌即又滅。
    羅白乃的靈思也一閃而現,再閃即逝——根據朱殺家的透露,吳鐵翼和玉飛會在此地會合。
    ——既然以前,吳鐵翼必曾來過此地,與這客棧裡的人,也一定是認識的,是以,她們一聽剛才他叫出「吳鐵翼」三個字,都先後住了手。
    ──問題是,她們跟吳鐵翼是敵是友?剛才在門口磨刀的女人又是誰?朱殺家為何叫自己來這裡得要先找到這個妖異的女子?這客店裡的女人,似都曾遭受很大的困擾,極大的騷擾,以致她們相當驚恐。十分惶惑,才會以為自己是來滋事的人,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自己該說實話(來抓吳鐵翼的)還是敷衍幾句(若表明來意,可是客棧裡的人一定會盤問他,還定必不惜一戰),或是說假話訛騙混過去再說(例如隨便說是路過的,或假裝自己是慕「綺夢客棧」有絕色女子而來的,甚或就說自己是吳鐵翼的人,特別前來幫他的)。
    看來,至少吳鐵翼跟眼前的女於是老相諷的分上,認是吳鐵翼同夥,大概會安全多了,「贏面」也大些了。
    他一時還真不敢說出三枯羹大師後來的情形,以免再觸怒這些荒山野店的女子,也不想讓她們失望難過。
    但問題總是要回答的。
    「我是『朝天大將軍』、『武林十六煞之首腦』(這次少了一煞,數字多少,通常都是由原創者隨緣即興而增減的),『江湖散發一孤峰』(同理稍減,如上)、『天下第一捕快』(當然是第一,這數字錯不得;改不得)公靂州金寶鄉味螺鎮神猜羅白乃-----」他大大聲的說;不知怎的)叫向慣說假話的他這次居然沒有說謊(外號不算),後來想來,也不是他幸運,更不是他及時明斷,當然不是他老實之故,而是他看到漂亮的,自己心儀的女子,很難說謊,就連說句大話也說得狗都嗅得出來,五歲小童亦能分辨:「我是來緝捕吳鐵翼的!」
    他話一出,眾皆一驚。
    連月色也黯了一黯。
    那一刻間,羅白乃真的不知生死,不知對錯,更有點痛恨自己:為啥要說真話!
    ——就算他在此時講騙話,誰也無法拆穿他,他又何必那麼老實,自找麻煩!
    卻聽「夢姐」歎了一口氣,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羅白乃情知自己已押上寶了,這時候也沒退路了,只有索性豁了出去,臉上七勇八敢(心裡其實十五、十六)的大聲道:
    「真的!」
    「夢姐」始終有點疑惑:「那麼,剛才你又在門外……?」
    羅白乃見那貴氣美女的槍尖已開始不向著他了,他嘴裡可更響亮了:
    「我才剛來,就看到員棧大門前有人蹲著磨刀,我正要上前察看,你們使開門一槍刺過來了──」那女人一雙媚絲細目意迷迷的瞇眼看著他:「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說的話?」
    「因為──」羅白乃也覺缺乏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只好雙手輪流拍拍自己的胸膛(儘管他的胸膛也不怎麼長肉):
    「就憑我——」他本來想說的大意是:「就憑我羅白乃一言九鼎有諾必然震天下名動八表……什麼的,說什麼當然負責到底」等話,卻沒料「夢姐」一見他雙手往胸膛攏,也清晰的看到他手上拿的東西,再凶幽一歎,道。
    「好,你既然手上有這對褡褳,就是三桔大師的朋友-----我就相信你吧。」
    羅白乃一時不知如何分辨,心忖:反正,人人都是只知王小石。只為二姑大師而瞧得起我,那就是瞧不起人嘛——卻見「夢姐」挾住了槍桿,間:「你是怎麼知曉吳鐵翼要來這裡的?——如果你真的是來抓他的,那也好,我們總算又添增一個援手了。要不然,吳鐵翼加上王飛又有朱殺家且有唐化,我們還真應付不來呢!」
    羅白乃正要回答,忽聽遠處又傳來那鬼哭神號的曝聲,不禁試探的問:「那是豬叫?」
    一個女人回答:「不是。」
    羅白乃又問,「那是狗吠?」
    另一個女人答:「也不是。」
    羅白乃問:「想必是狼嚎了?」
    還有一個大號的女人答:「更不是。」
    羅白乃「那頂多是猿猴吧?總不會是羊眸哮嘩叫,牛眸吟眸叫吧!」
    剩下一個小號的女子答:「都不是。」
    羅白乃不服:「那是什麼?總不會是人叫吧!總不成月亮也會叫吧!」
    「對了,是人,」這次到那暗影裡的駝子嘶聲症道:「是人,是死了的人在叫。」
    「咕咕」羅白乃生硬的笑道,「你說笑,真好笑——死了的人也會笑!」
    心中卻在發毛。
    「他是說真的。」「夢姐」又幽幽一歎,道:「是殭屍在笑,殭屍對著月亮在叫。」
    「什……」羅白乃只覺一陣暈眩,他天不怕地不怕,之外其他都怕,特別是怕鬼,沒想到,這荒山野嶺,什麼不好鬧,卻鬧鬼!「……麼!」
    他頓時臉青口唇白。
    他這樣的臉色也有好處。
    「夢姐」馬上(請)他進客棧裡去坐。
    ——這樣總比再待一會恐怕要她們「扶」。「背」。「抬」他進內的好。
    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