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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力搏神尼氣蓋世

  在天地二魔身後跟隨的手下立刻閃到兩邊,其中兩人分向樹林兩側揚手一擺,原先包圍樹林耐去的二十餘人,立刻同時疾奔而回。
  南海神尼大刺的隨在天地二魔身後,滿面得意之色。
  但一行人尚未走出幾步,忽聽前面有人厲聲叱道:「站住!」
  天地二魔首先住身形,同聲喝道:「是誰?」
  只見路邊的一株枯樹之後,同聲轉出了兩個人來。
  不獨天地二魔等人大吃一驚,連躲在林中樹頂之上的志航,也幾乎為之失神墜下樹來。
  原來那兩人是巫山嫠婦母女。
  那綠衣少女步履輕盈,緊隨在巫山嫠婦身側,顯然她與志航以內力互搏之後所受的內腑重傷也已治癒。
  他記得她與自己相搏之前,曾一再詢問自己不否牛魔王,而後一出手就以性命相搏,究竟她與牛魔王有什麼深仇大恨?
  當自己負傷之後,迷惘之中似乎記得巫山嫠婦也曾恨恨的說過:「明年中秋再不饒你!」等言。
  他更記得怪師父牛魔王在方山洞壁上的遺言與巫山嫠婦發過什麼糾葛?
  更令他擔心的是,他記得在死谷中時,索命居士和說過,白薔薇被一個黑衣婦人由死谷之中救出,而後白薔薇也曾抱負著自己又到那巫山嫠婦所住之處,是則白薔薇目前必與她們母女在於一處。
  但眼前白薔薇又在那裡?是一個人守在那座孤單的竹籬茅舍之內?還是她又一個人去了別處?
  巫山嫠婦母女昂然站在天地二魔兩人面前,先徐徐掃掠了南海神尼等人一周,然後朗聲說道:「認得我們母女嗎?」
  天地二魔方欲答言,南海神尼卻越眾趨前,沉下臉來喝道:「不認得你們,快些讓開吧!」
  巫山嫠婦冷冷一笑,你簡直快要變成白癡了!」
  說著手掌一揚,和遄前一塊大青石上輕輕拍了一掌。
  那一掌拍得毫不著力,看來輕鬆平常,但她隨即又用右腳輕輕一踢,那塊大青石竟然已經變成一片粉屑,天地二魔齊都大吃一驚!
  南海神尼也不由兩眼瞪得滾圓,尖聲喊道:「耶律神功……」
  巫山嫠婦微微一笑道:「認得我了嗎?」
  南海神尼呆呆的道:「耶律、天勒,七化神功不是早就失傳了嗎?你……」
  巫山嫠婦歎吁了一聲,道:「除天罡神功之外,那樣神功也沒失傳……」
  南海神尼驀然喝道:「那麼你……你也是來尋寶嗎?」
  巫山嫠婦搖搖頭道:「我並不尋寶,但也不准別人尋它!」
  南海神尼奇道:「這是為了什麼?」
  巫山嫠婦喝道:「說出去你也不懂!不過……」
  話鋒一轉,道:「你要跟他們幹什麼去?」
  南海神尼想了一想道:「你管不著!」
  巫山嫠婦忽然發出一串長的冷笑,良久良久,方才收笑道:「我本來可以不管,不過我不忍看你前去送死,你不要仗恃那赤癸神功難逢敵手,包你只有去路,而無路……」
  淒然長歎一聲,又道:「那蒼靈老人就是一例!」
  南海神尼目光一凜道:「誰是蒼靈老人?」
  巫山嫠婦冷冷笑道:「七化神功的傳人!」
  南海神尼忖思了一會,赧然一笑道:「我隱居的時間久了,這些事當真都沒聽說過!」
  巫山嫠婦鄙夷的道:「怎麼尋寶的事就聽說了?」.南海神尼臉色一沉,大有怒意,掃了巫山嫠婦母女一眼,悶聲不呼天地二魔寧立一旁,靜聽著她們兩人言來語去,見時機已至,天魔先和巫山嫠婦深深一揖道:.「尊駕言語之中老朽實有許多未解之處,但尊駕既是五大奇門神功傳人之一,遇夫婦得能一都規仙顏,實是三生有幸!」
  說著與地獄嫦娥又復雙雙躬身一禮,狀至恭謹。
  南海神尼在一旁看得大不受用,不由冷冷的哼了一聲。
  天魔身形一轉,又向南海神尼道:「張三豐祖師販秘笈藏寶,為千年來武林中人人欲得之物,遇夫婦因敬神尼威名,甘願交玉珮寶圖奉贈,但-….」
  說著極是為難的向巫山嫠婦轉頭看了一眼,又道:「但這位身負耶律神功,亦是遇夫婦所至為敬佩之人,所以這半塊玉珮就不知該奉獻給那位才好?………」
  巫山嫠婦狠狠的盯著天魔道:「你的計謀倒是很深沉啊!」
  南海神尼二目圓睜,向巫山嫠婦迫近一步,陡然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憑你的耶律神功就能嚇得住我了嗎?那秘笈藏寶是人人欲得之物,若不為尋寶,你是作什麼來的?……真拿我當湖塗人嗎?」
  說著蓄勢欲發,大有出手一搏之意。
  巫山嫠婦冷冷笑了一了陣,向天地二魔道:「今天老身如真的與她打了起來,倒正趁了你們的心願………」
  頓足了一吧,喃喃自語道:「禍福休咎,皆屬前定,……我又何基要逆天而行,為別人強扭命運!」
  綠衣少女一直依偎在巫山嫠婦身旁,此刻輕輕說道:「娘!
  咱們走吧!」
  巫山嫠婦點點頭道:「好吧!任憑他去鬧吧!」
  說畢拉起綠衣少女即轉身走去!
  南海神尼目注巫山嫠婦母女的背影,又發出了一串震天的得意大笑。
  這一切志航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不由也為南海神尼有些擔憂,她的赤癸神功雖然厲害,但卻不易對付得了天地二魔的老奸巨猾,何況她已是有些癡傻之人。
  霎時之間,蒼靈老人那雙腿鎖著鐵練的慘象,又浮現在他的眼前,他立刻驚覺到,如果南海神尼隨天地二魔和離長春谷,其結果必然會步上蒼靈老人同樣的命運!
  正當他籌思著,自己不否應該頭阻止之時,忽見遙遙的山坳盡頭,突然一連閃起三道沖天的藍色光焰,月光之中只見數條人影疾如射,逕向天地二魔等人停身之處撲來。
  天魔見巫山嫠婦母女被自己的小施計謀,已經賭氣而起,心頭暗感得計,及見那沖天而起的火箭,及電奔而來的人影,不由頭一皺皺,收住腳步。
  那幾人來勢極快,眨眼間就到了天地二魔等人面前。
  只見來人是四個彪形大漢,一色短衣勁裝,背插兵刃,在天魔面前收住腳步,齊齊躬身一禮。
  其中一個肅聲說道:「啟稟天尊,外山數處發現敵蹤!」
  天魔道:「可曾探清是些什麼人嗎?」
  那人應道:「大多數是屬下等不識之人,不過,少林掌門智空和尚、崆峒掌門褚雲奇、丐幫幫主多九公等人均在其內,而且………」
  目光微微一轉,又道:「聽說此次為道這人是代昆崳掌門清虛老道。」
  天魔和地獄嫦娥微微一笑,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清虛牛鼻子自恃二十年前,曾經率眾將我逐出中原,果真二度出山……」
  他仰天一陣哈哈狂笑,又道:「今日已非二十年前可比,老夫有把握教他全軍覆沒!……只要清虛牛鼻子一垮,武林態勢底定,各派間也就再我可以出頭與老夫為敵之人了!」
  那報訊之人待天魔自說白話的說無,畏畏怯怯的又道:「目前大涼山中到處皆是武林各派之人,長春谷四百十餘里內聯絡不絕,竟不知他們究有幾千幾萬?」
  天魔呆了一呆,旋即大笑道:「仗恃人多又有什麼用處?」
  一言甫畢,只聽一喊殺之聲遙遙傳來。
  天魔長眉微皺,揮揮手道:「告訴前面之人,不需抵抗……」
  那人低喏一聲,與同來向人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天魔和地魔附耳低語了幾句,轉身向始終緊隨在身後的一名黑衣勁裝大漢招招手道:「下令所有外山,谷口守衛之人盡皆撤入谷內。」
  黑衣勁裝大漢恭喏一聲,立即帶領十餘名同樣裝束的手下之人,分道疾馳而去。
  志航依然匿身林中樹頂之上,距天地二魔等人不過十餘丈遠,一切經過俱皆看得極是清楚。
  他心中亦喜亦尤,喜的是武林中仍有這樣多人,冒生命之險轉結抵制天地二魔,爭霸武林之亂,且由對劍歸隱將近二十年的清虛道長了而主謀大計,使武林頹勢大振。
  憂的是天地二魔詭詐多謀,長春谷內地全峻,機關重重,成敗勝負難以預料,天魔說得不錯,清虛道長此次若再遭敗績,當世武林各派之中,當趄就難以再找得出可以和天地二魔為敵作對之人了!
  此際遙遙傳來的喊殺之聲已停,志航在權頂凝神向前看去,只見山坳盡頭處一片黑黝黝的人影疾馳而來。
  天魔和南海神尼舉一拱,道:「老朽尚有一件待辦之事,神尼是否可隨賤內先行一步?」
  南海神尼格格一笑道:「我就在這裡看看好啦!」
  言下對眼前之事似是極感興趣。
  天魔無可奈何的一笑,大步向山坳中奔來之人迎去,身後一排十餘個勁裝大漢聚聚跟走了過去。
  那奔來的一片人影共有十餘人之多,待距離天魔數丈距離時,緩緩收住身形,慢步走了過來。
  志航在樹頂和同步看去,只見來人中當先是一個身形瘦高的道人,五絡銀髯飄酒胸前,背插一柄拂塵,仙風道骨,一付出塵脫俗之人,但褚雲奇、智空大師等一千人均在其內。
  志航再向那道人瞥了一眼,暗忖:想必這就昆崳派的上代掌門清虛道長了乙此時天魔亦已收住了腳步,雙方相距不過一丈,南海神尼則由地獄嫦娥相伴,仍然站在原處觀望。
  天魔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一裂,像泣梟啼般的大笑了一陣,向當先而立的道人雙拳一拱:道長,久違了!……」
  目光一轉,又道:「聽說道長早已不理凡塵之事,怎麼今天竟枉顧到愚夫婦這荒山幽谷來了?」
  那道人果是清虛道長,當下微微一笑,稽首答道:「貧道對劍已近二十載,本不欲再行過問扛湖之事,不過聞說賢伉儷柬邀天下群雄,舉行遊谷較技大會……」
  不待清虛道長說完,天魔接道:「愚夫婦鑒於天下武林擾得不寧,弱肉強食,爭鬥不已,故而不揣回陋,柬邀天下群雄谷中一聚。
  「一為清能彼此情感,二來藉較技之便,推選出一伴智德備,文武兼修的長者,做為武林盟主,俾使天下群雄有所依歸殺戮爭鬥之風得以止,則愚夫婦此番用心就不算白費了!」
  言下之意,把自己硬捧成了一個匡扶時艱,整飭武林的英雄人物。
  清虛道長靜待天魔把話說完,依然微微笑道:「二十年前血腥往事仍然深印武林同道心目中,即使尊駕口腹如一,亦難使天下群雄氣乎心服,如依貧道良言相勸,莫如賢夫婦描述消了爭強鬥勝之心,隱居項養,以終天年,以免……」
  天魔呵呵大笑,接道:「莫非道長是因為沒收到愚夫婦的請柬而動怒了嗎?若是道長有爭霸武林,統馭群雄之心,愚夫婦立刻補送上一份請柬……」
  目光一掃清虛道長旁諸人,接下去又說道:游谷較技之會繫於明日中秋之夜舉行,諸位早來一日,怒愚夫婦不便接待,如諸位賞光賜教,請於明晚再來!」
  智空大師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朗喧一聲佛號,大吼道:「休聽他一派胡言,那長春谷中到處皆是機關陷阱,老衲等如非……有人引遵支援,也許十向天前就已喪身谷中了!所謂游谷較技大會,無非是想藉此一網打盡天下群雄!」
  天魔大笑道:「長春谷原屬小女居處之地,即使果有什麼機關布設,也無非小女童心未泯,用做游耍的小巧之技,那裡就能困行住各位武林英豪,老禪師未免言之過早了!」
  智空大師怒吼道:「那麼點蒼一樵辛武成、武當掌門一航道長、茹毒教主單于宏、洞庭幫主朱公凌以及昆崳三子,這些人那裡了?」
  天魔神色從容的應道:「夫婦愚以悲天憫人之心謀整頓武林,老禪師與一航道長等人小人之尺度君之腹,先期潛蹤人谷,妄圓加害愚夫婦,老夫不願深究也就罷了,虧得老禪師尚有臉提起此事………」
  智空大師暴喝一聲,就欲手,清虛道長連忙伸手一攔,暗以「蟻語傳音」之法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老禪師務請忍耐一時。」
  說著向南海神尼邊望了一眼,眉宇間升起一片疑雲。
  天魔冷冷一笑,道:「一航道長諸人安然無恙,諸位明日人谷可相見。」
  清虛道長拂動了一下胸前長髯,道:「貧道鑒於二十年前往事,今日代表武林各派同道,敬辭賢伉儷游谷較技之約,其次,貧道尚有兩件不情之請……」
  目光凜然一掠天魔,沉聲接下去道:「第一、天亮之前放出一航道長等七位同道。第二、賢伉儷最好仍然返回塞外,勿再干預江湖牙林之事!」
  天魔臉色一寒,道:「道長可是要仿照二十年前故事,再將我夫妻逐出中原嗎?」
  清虛道長依然沉聲接道:「貧道本息事寧人之意,望賢伉儷三思!」
  說畢,大袖一拂,向身後一抬道:「傳知四路統領之人,明日卯時以前,如無貧道論命,任何人不得妄自得動。」
  天魔格格大笑道:「這命令不必傳了,老夫早已三思清楚,明日申時之後持柬人谷者,愚夫婦以客禮相待,不然,休怪老夫手段毒辣!」
  清虛道長歎吁一聲,道:「萬事皆由前定,貧道自難強達天命,只可歎不知又有多少生靈難以逃得過這場劫數!」
  天魔陰陰的笑道:「今日已非二十年前可比,-道長若果真有息事寧人之意,不妨隨愚夫婦谷內單獨一談,也許可商議出一條折衷辦法……」
  清虛道長沉思不語,目光徐徐掃掠到身旁諸人身上,似是猶豫不決。
  崆峒掌門褚雲奇朗聲說道:「與天地二魔相談,無異與虎謀皮,道長身緊武林安危存亡,豈可輕身涉險?」
  清虛道長微微頷首,目光一掠天魔,說道:「仇道言盡於此,更無再談必要,明晨卯時之前如不見一航道長等人出谷,則貧道即行率眾迫攻,將長春谷踏為一片廢墟!
  ……」
  微微一頓,-又道:「貧道體仿上天好生之德,仍本息事寧人之旨,至望賢貪伉儷三思而行,須知天下武林精英已大致萃於此,任憑長春谷是如何凶險之地,也難抗拒整個武林的聯手之攻!」
  說畢,大袖微拂,就欲率眾離去!
  耳際邊但聞天魔呵呵狂笑之聲,隨後是一聲尖叱,只聽有人喝道:「這是怎麼回事呀?」
  清虛道長等凝神看時,只見南海神尼不可時已然飄身來到面前,雙目精光如電,正在眾人身上掃來掃去。
  南海神尼畢生甚少涉足江湖,一般武林人物大多皆不相識,但清虛道長、褚雲奇、智空大師等一般老人一輩的人物卻都曾有過一面之緣,對這位武林怪傑,皆有敬而遠之之意,當下見狀不由微微吃了一驚!
  清虛道長稽首一禮,道:「久聞神尼隱武夷,不意今日在此相見,不知神遊此來……」
  南海神尼冷冷的毫無表情,並不答覆清虛道長之言,反問道:「你也認識我嗎?」
  清虛道長陪笑答道:「昔年靈池會上,貧道曾有緣得睹神尼一面,那裡神尼似是不過中年,道亦當少狀之時……」
  微微一笑,接道:「至今算來,已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南海神尼宇舒展了一下,道:「不錯,你的記性還好。」
  隨即面色一扳,問道:「你們做什麼來了?也是尋寶的嗎?」
  清虛道長怔』了一怔,道:「貧道對劍已近二十載,此次為武林同道敦促出山,無非為阻止江湖厄劫,毫無覬觀覦藏寶之意,而且,那秘笈藏寶不過是千餘年來的一項傳聞,是否確有其事,貧道認為頗難推斷。」
  天魔忽以「蟻語傳音」之法和南海神尼說道:「這老道帶領著數以萬計的武林人物,已將長春谷重重包圍,此時此地率眾人人侵,若說不是為了藏寶秘笈,則是三歲孩童也難相信之事。」
  南海神尼點點頭道:「這話不錯,老身豈是易受人欺之輩微一忖思,又道:「不過,你們夫婦的游谷較技大會,又是什麼意思?」
  末魔仍以「蟻語傳音」道:「眼下武林群雄無不垂涎藏寶,老夫利用長春谷地勢之險,可以一舉而將群雄禁制谷內,同時微微一笑,又道:「那玉珮藏寶圖,老夫手中只有一半,另一半極可能就在這些人手中,老夫意欲將另一半寶圖獲得,一併獻與神尼。」
  南海神尼樂得眉開眼笑,但沉吟了一下,忽然面色一扳,道:「張三豐祖師的藏寶,是人人欲得之物,難道你們夫婦偏偏不喜歡它,而且我對你們並無點滴恩惠,何以要將這麼珍貴之物平空送給老身?」
  說著雙目四射,在天魔身上連轉,似是頗有疑念。
  天魔也不禁為這呆了一呆,但他眉頭一皺,立刻陰陰的一笑道:「無怪神尼啟疑,老夫尚有下情尚未會相告….-」
  他十寸思著緩緩說道:「一來愚夫雪仰慕神尼的赤癸神功,堪稱當世之中武林第一高人,二來,老夫尚有一件為難之事想仰仗神尼鼎力相助……」
  南海神尼道:「什麼事?你儘管說吧!」
  天魔道:「愚夫婦平生以誠待人,不料卻處處不能見容於世,二十前愚夫婦即曾被清虛道長等從聯手追殺,逐出塞外……」
  說著慨歎一聲,又道:「此番愚夫婦回谷不足數日,即遭正大門派的高手連番辱欺凌,甚至深夜闖人谷內,欲圓加害夫婦,目前清虛道長又復率領上萬之眾,將長春谷困得水洩不通,勢非將愚夫婦置於死地不肯休止。
  「故而第夫欲人在游谷較技之中仰仗神尼功力,雖不敢說洗雪前恥,只求此後能為武林群眾所容,則愚夫婦就終生受惠不盡了!」
  南海神尼對天魔大生同情之心,疑念盡釋,連連的點頭道:「這好辨,我幫你們就是了!」
  天魔深深一揖道:「老夫先謝神尼相助之恩!」
  南海神尼滿面怡然自得之色,轉向清虛道長喝道:「人家游谷較技之約,既是明日夜間,你們今天來做什麼?」
  清虛道長對天地二魔如何會與南海神尼攀上關係,一事交無所知,兼之方才天魔與南海神尼又都是以「蟻語傳音」之法交談,但見兩人口齒啟動,去不知談的內容為何?」
  但察言觀色,已知她是為了張三豐祖師所遺的秘笈寶藏而來,以天地二魔的狡詐多謀,與南海神尼不諳世中的單純頭腦,後果委實令人不能不大為尤慮,是以一時不禁陷於苦思之中。
  褚雲奇、智空大師等人對南海神尼的赤癸神功早有所悉,心頭亦各忐忑不安,南海神尼畢生絕跡江湖,數十年來武林中的歷次變亂從未見她插嘴過手問。
  是以她雖負有絕世的五大神功之一,但卻從不為武林重視,甚至十餘年前傳聞她已坐化於武夷山中。
  此次竟突如其業的要來尋寶,而且又與天地二魔攪到了一齊,一時亦各面面相觀,默無一言。
  清虛道長心頭沉重無比,及聞南海神尼喝問之言,方纔如夢初醒,當下稽首一禮,道:「神尼一生高風亮節,超世脫俗,素為武林同道欽仰,不知何以要與雙手血腥,罪惡昭彰的天地二魔為伍?」
  南海神尼兩眼一瞪,喝道:「你是在教訓我嗎?」
  天地乘機接道:「道長譽滿天下,望重武林,縱有損傷老夫之言,老夫亦只好隱忍下去,但因而侮及神尼,卻是大不應該之事!」
  南海神尼果真勃然他,突然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只聽掌風劃起一片尖銳的刺耳嘯聲,跟著是一聲蓬然大震,一時碎石如雨,四散進飛!
  原來那一掌是劈在清虛道長面前不遠處,一塊數尺見方的大石之上,整個石塊已被摯得碎成了片片石屑。
  清虛道長畢竟不愧是一代武林宗師,定力深厚,對南海神尼這威猛凌厲的一掌,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巍然站在原處,淡然一笑道:「以力服人莫若以德服人,何況武林之中首重道義二字呢!」
  說畢微微一歎,似是對南海神尼,為謀取張三豐祖師所遺秘笈藏寶,不惜與天地二魔聯手為伍之事,在為慨歎。
  南海神尼格格一笑,道:「老身有生以來隱居深山,從未放手與人一搏,說不定比番要在你們身上試試老身的神功絕學!……」
  清虛道長一時倒不名有些訝然發怔,南海神尼為一代赤癸神功傳人,畢生隱居深山,看來該是一位志行高潔的世外高人,何以竟這等正邪不分,惟利是圖,莫非她真的已是近乎瘋癡之人?
  褚雲奇、智空大師等為南海神尼威勢所懾,一時亦各無言。
  南海神尼得意的掃了眾人一眼,轉向天魔道:「現在咱們該人谷去取半塊玉珮了吧?」
  天魔頻頻點頭笑道:「自然,老朽先行帶路了!」
  轉身當先大步就走。
  地獄嫦娥矮胖的身軀一搖,晃至南海神尼身側,龍頭枴杖橫提在左手之內,右手則挽在南海神尼肋下,相偕緩緩離去。
  清虛道長目注南海神尼背影,嘿然不語。
  但當南海神尼走出未及十步,陡聞半空中一聲沉雷般的大吼,道:「神尼留步!」
  只見一條人影由叢林巔之上騰空而起,像大鵬展翅般斜撲而下,正好落在南海神尼面前數尺之處。
  這一來也有在場之人無不大為驚動,天地二魔同時訝然「啊」了一聲,連忙收住腳步蓄勢而待。
  原來來人正是志航改裝的「牛魔王」。
  清虛道長等人原要轉身離去,見狀不由俱皆停了下來。
  天魔微微一驚,旋即鎮靜下來,冷冷一笑道:「牛老兒,你的命倒挺長啊!」
  地獄嫦娥面露驚疑之色,沉聲問道:「你是怎樣發現死谷秘道的?只要你肯實說,我們不咎既往。」
  志航笑道:「區區的長春谷內,老夫說來就來,說去就去,那點依恃天然之險的機關布設,豈能難得住老夫?」
  天地二魔正想搶著答話,南海神尼卻突然一揮手阻止他們,向志航微微一笑,道:「我把你忘了,你是一直在那樹頂之上嗎?」
  志航道:「不錯,神尼與天地二魔之言,老夫都已聽清。」
  南海神尼目光凝視在志航臉上,道:「你的話很對,……
  用手一指天地二魔,接下去道:「覓寶的半塊玉珮,在他們夫婦之手,老身正要跟他們人谷去取!」
  志航冷冷的道:「那塊玉珮只怕神尼甚難到手,而且谷中更去不得!」
  南海神尼面現慢怒之色,喝道:「為什麼?」
  志航徐徐說道:「神尼一生隱居名山,不問世事,此次來尋張三豐祖師的遺的藏寶,想來大概不會是為了那價值連城的珍寶。……」
  南海神尼嗯了一聲,道:「那是自然,任何名貴的珍寶也放不到老身眼中!」
  志航微微一頓,顧自說下去道:「既不是為了那價值連城的珍寶,就只有為了那記載著天罡神功的武學秘笈……」
  緩緩轉頭一掠四周默立無言的人群,朗聲說道:「天罡神功雖亦同屬字內五大神工功之一,但卻以神為主,遠在天勒、七化、耶律、以及神尼的來癸神功這上。
  「設若天罡神功的秘笈為他人取去,則神尼也就成了武林中的二流人物,如果神尼能將天罡神功的秘笈得到,則身具天罡、赤癸兩大神功,那才真是武林中的惟一的第一高手……「清虛道長以下諸人俱各聽得極是入神,五大神功在武林中雖是傳聞已久,但由於數十年中不會出現於江湖之中,反而使一般人淡漠視之,甚至有些半信半疑,及聞「牛魔王」如數家珍般的一說,不由悚然動容。
  南海神尼格格一笑,道:「你這話雖然不大中聽,說的倒是實情……,老身雖然不願在武林爭強鬥勝,卻不容許有比我武功高強之人!」
  志航目光一掠天地二魔,淡淡地笑著說道:「神尼畢生修持佛門,不諳人間險惡,那天罡神功的秘笈既可使人平空成為武林第一高手,天地二魔豈肯拱手讓人?這其中……」
  天魔尖聲一笑,打斷志航的話道:「牛老兒,任你舌燥蓮花,也休想破壞得了神尼一老夫之事……」
  南海神尼向天魔大喝:「且讓他把話說完。」
  志航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天地二魔包藏禍心,神尼如果被騙進了長春谷,無異投身龍潭虎穴,不但那半塊玉珮覓寶圖難以到手,只怕連安然出谷之望也極微少……」
  話鋒微頓,神色激動的接下去道:「那蒼靈老人就是神尼的前車之鑒!」
  志航朗聲說道:「就是身負五大神功中七化神功的蜀中隱叟蒼靈老人,如今卻雙腿穿著鐵練,鎖在長春從聽地下石室之中!」
  南海神尼雙目神光激射,逼近一步道:「真有這種事嗎?」
  志航應聲答道:「完全是老夫親眼所見。」
  南海神尼面色一寒,雙目緩緩轉到天魔臉上。
  清虛道長諸人聞言亦不由暗吃一驚,設若此言屬實,倒果然是一件不可思議這事,蒼靈老人同樣的數十年未現江湖,早已生死成謎,何以競被天地二魔鎖在長春谷中,是以一時俱皆半信半疑。
  同時,清虛道長對「牛魔王」的一反常態亦不免有些困惑不解。
  二十前,他是與牛魔王接觸次數最多,瞭解最深之人,依清虛道長的記憶,牛魔王是一個蠻橫、粗暴,理性迷亂俱空,可謂集狂與迷之大成,何以二十年未見,卻變和得如此條現分明,間頭是道起來?
  更使他不解的是二十年前的牛魔王,是個身高四尺的矮小怪人,目前則是七尺之軀的彪形大漢,一個年屈七旬以上這人,竟能平空長高了許多,豈非咄咄怪事?
  此刻形勢忽而變得極是緊張,眾人目光齊齊集中到南海神尼身上,眼見這個身負五大神功之一,性情難測的老尼姑有向天地二魔反臉了出手之意。
  天魔神色從容,向南海神尼深深一揖,道:「神尼果真相信此言嗎?」
  南海神尼依然寒著臉道:「既是親眼所見,想來不會假吧!」
  天魔大笑道:「蒼靈老人既負七化神功,在當世武林中亦是像神尼一般一流的高手,愚夫婦如何能將他擊敗地下石室?
  何況……」
  用手一指志航與清虛道長身旁褚雲奇等人,接下道:「牛老兒,崆峒掌門褚雲奇、少林掌門智空大師、丐幫幫主多九公等人均曾公然闖入谷內,又復坦然而出。,「設若長春谷果真是一處機關重重的險惡之處,愚夫婦有將蒼靈老人鎖人在下石室之能,則這幾人的性命早就已神老夫取去了,今日何能昂然站在此處挑撥離間,妄逞口舌之利?」
  南海神尼頻頻頭道:「這話也有道理,老身倒差點受了他的瞞騙!」
  目光一轉,狠狠的盯注到志航臉上。
  天魔陰陰的一笑,趁機又道:「老朽尚有一件重要的事奉告神尼,那另外的一半玉珮,就在牛老兒的手上!」
  南海神尼面露驚喜之色,向志航喝問道:「這是真的嗎?」
  志航淡淡一笑道:「不錯。!」
  南海神尼眉開眼笑,連聲說道:「快些拿來!」
  志航冷冷笑道:「就算老夫有將玉珮奉贈之心,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了……」
  他昂首向天,帶些嘲笑鄙夷的口吻緩緩說下去道:「張三豐祖師手著的武學秘笈和價值連城的珍寶,今後在武林中將永遠是一個難解之謎,卻使確有其事,也將長埋地下,再無被尋到地希望了!」
  南海神尼訝然喝道:「你胡說些什麼?」
  志航大聲狂笑了一陣,一字一頓的說道:「那半塊玉珮早已被老夫捏成了一片玉粉……」
  天魔神色一變,目光骨碌碌一陣亂轉,旋即哈哈大笑道:「欺人之談,三歲小孩都騙不過去!」
  南海神尼呆了一陣,也尖聲叱道:「老身也不相信!」
  志航狂笑著一掠天魔,道:「不管你相信與否,反正那玉珮寶圖如今毀去了一半,另一半已經是毫文不值的無用之物了!」
  南海神尼勃然大怒,沉聲大雖道:「快些獻出那半塊玉珮,否則老身就要動手了!」
  她喝聲系力透丹田而出,志航如平地春雷,使在場之人聞聲俱各吃了一驚,一時肅然無聲,目光又都投注到她一人身上。
  南海神尼雙目光芒電射,在皎月的照射之下,狠狠盯注在志航的臉上,身形緩緩向前逼了去!
  一時之間,只見她肥大的衣衫忽然澎漲如鼓,落腳之處步步陷入兩三寸深,眉宇之間隱隱終究直懷片殺機。
  志航全神凝注著南海神尼,一面暗將陰陽神功提至十成,此有放手孤注一搏,一分勝負存亡之勢。
  天地二魔遙立一側,四目交注了一下,陰陰一笑,神采飛揚,一付志得意滿,狡計得售之色。
  褚雲奇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見狀不由為「牛魔王」暗捏一把冷汗忙以「蟻語傳音」之法向清虛道長道:「牛魔王確已非二十年前可比,老朽等被困死谷,如非得此人相救,恐怕早已喪身谷內,道長不否可下仿助其一臂之力?在眼下圍剿天地二魔,挽救江湖危機之戰中,也許能得到此人不少助力。」
  清虛道長雙眉微鎖,頷首不語。
  南海神尼已然站至志航面前數尺之處,收住腳步,喝道:「你還不把那玉珮拿出來嗎?」
  志航雙眉一翻,道:「老夫早已說過,那玉珮已被老夫人捏為一片玉粉,你硬要不信,那也是毫無辦法之事!」
  南海神尼厲喝道:「老身既要決意尋寶,憑你藏有一塊玉珮也是毫無用處,反而要白白搭上你一條老命!」
  志航狂笑道:「神尼休要仗恃赤癸神功傲視天下,設若不聽耋人勸告,也許要像那蒼靈老人一樣,被天地二魔鎖在長春谷的地下石室之中!」
  南海神尼氣得面色慘白,尖聲叱道:「莫非你說法不怕死嗎?」
  說著右手暴揚,作勢欲勢劈!
  志航默然暗忖:死生由命,富貴在天,設若注定要死在這老尼姑之手,要逃也是逃不過的,同時由於他所遭邁的一陣串的悖逆之事,使他情緒煩燥已極,故而仍然巍立原處,雙掌一翻,要與南海神尼出招硬拚。
  南海神尼似是頗感意外,投注了志航那赤紅如火的掌心一眼,格格大笑道:「憑你這點旁門左道之學,敢敢向老身出相搏嗎?」
  在格格狂笑之中,但聞一急劇尖嘯的颯然鳳聲,南海神尼高舉的右掌,逕向志航當頭劈去!
  志航早有所備,陰陽神功已然運功至十成,雙掌不臉,迎向南海神尼劈到的掌力緩緩推去!
  只聽一聲震耳的暴響過後,志航身軀前後,一連幌了幾幌,神色從容,依舊巍然站在原處!
  同時,掌風相接之中,一股灼人的熱浪迅速四散,使遙立數丈之外的清虛道長等人,猶自覺得灼熱蒸人。
  原來南海神尼的赤癸神功是以本身三昧真火為修習之基,陰陽神仙則以元陽邪火為習練之礎,俱是陽剛火熱之力。
  南海神尼露齒一笑道:「牛老兒,你的功力不弱啊!」
  志航淡然一笑道:「好說!好說!神尼過獎了!」
  他不由暗感奇怪,在長春谷七絕大陣之下的石室這中,他會遇到過身負七化神功的蒼靈老人,在他那迴旋掌力之下,自己宛如出生未外的嬰兒,竟然毫無抗拒之能。
  他也遇到身負耶律神功的巫山嫠婦,雖然未與她出手相搏,但與她那女兒真力相拼之下,釀志致命的重傷,如非恩師公孫神陀相救,大概早已死去多時,想來巫山嫠婦的神功自也高出自己之上。
  他之所以與南海神尼出手互搏,原是為事機所迫,心知自己遠非敵,詎料一招過後,雖然自己以十成之力所發的雙掌,並未能使南海神尼受震後退,但自己也不過胸頭微感激湯,並無受傷;之象。
  一時不覺喜形於色,信心大增。
  方在忖思之間,只聽南海神尼格格笑道:「老身二成神功的掌力足可同進擊殺三頭猛虎,你能夠接得下來,也算很不錯了!」
  志航不由暗吃一驚,心想:原來她方纔那一掌只不過用出了二在懵力,怪不得自己竟能拉得如此輕易。
  耳際間,但聞南海神尼厲聲大喝道:「牛老兒,再接老身這四成功力的一掌!」
  颯然一聲,又是一掌劈來!
  志航在眾目睽睽之下,已成騎虎之勢,不容他再猶豫退縮,同時一股忿激悲怒之念,使他抱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
  但在這生死關頭,他也不再多所顧慮,雙掌一翻,一招「太上無極」透過陰陽神功,猛然迎去!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暴響,一股赤熱炙人的熱流激起一道:「滾捲的狂飆,挾著碎石飛沙,狂舞不已。
  志航身形又復前的微微擺動了幾下,仍舊巍然站在原處。
  原來他太上掌法與陰陽神功相並而用,威力大增,加上他服用過陰陽參果,靈獸精血,較之當年的的牛魔王與骷髏神丐功力起碼高出一倍以上,故而又安然接下了南海神尼一掌。
  一旁觀戰的丐幫幫主多九公,見狀不由眉頭一皺,訝然莫名,那一招「太上無極」他清楚的可以認出是骷髏神丐太上掌法中的一招絕學,如今何以被「牛魔王」滲和在陰陽神功中使了出來?
  清虛道長是經多見廣之人,也已看出志航那掌法中的怪異之處,一時不由目光定定的投注到他的身上,苦思不已。
  南海神尼看了志航一眼,喃喃自語道:「奇怪了!」
  原來她以二成功力與志航互對一掌之後,已看出他的狠狽之像,顯然是拼出全力勉強接下來的。
  如今自己功力加了一倍,按說即使他不致重斃命,也必將負傷不支,何以然像先前一模一樣?
  志航自己心中有數,南海神尼功力不過才運到四成,而自己已然將太上掌法與陰陽神功的狠狽招悉數使了出來,設若南海神尼的攻力再增一成,則自己勢非立刻命喪她掌下!崆峒掌門褚雲奇默立一旁,心中卻像勢禍上的螞蟻一般,焦急不已,當下忍不住又以「蟻語傳傳音」和清虛道長說道:「眼下敵友情勢至為分明,天地二魔已將牛魔王視為死幫,如若我等任由牛魔王死於南海神尼掌下,實為不智之舉!」
  清虛道長微歎一聲,也以「蟻語音」答道:「南海神尼類似瘋癡,但刀身負赤癸神功,可以智取,難道以力敵,貧道受武林同道委託之重,眼下危重重,設若一著失慎,危及大局,豈非逐了天地二魔侵吞武林,凌馭群雄之志……」
  微微一頓,又道:「牛魔王二十年來,前後判若兩人,使貧道面思難得其解,而且他談吐之間條理分明,卻又知不敵而激使南海神尼出後,實有其取死之由,貧道即使有相救之心,亦無相助之力!
  褚雲奇心頭亦自瞭然,南海神尼志在獲得玉珮寶圖,並無明確的與各大門派來此這人為敵之竟,如困救助牛魔王而激使得刀凶性大發,以她那高不可測的赤癸神功與眾人動起手來,那後果委實是難以想像之事。
  是故他心中雖然焦慮不安,卻也一時無計可施。
  志航心各無可倖免,而寧靜了不少,一向煩亂如麻的心胸竟變的空明澄澈,似是為了無掛憂慮,藉南海神尼怔神之間,緩緩運息了一周,仍把陰陽神功提至十成,蓄勢而待。
  南海神尼瞧了志航一眼,呆呆的停了半晌,忽而雙目凶光一閃,右掌緩緩揚起,喝道:「老身這一掌要以八成神功將你立斃掌下!」
  志航默然無語,以壯士赴死之心,左掌「修羅般若」,右掌「極樂菩提」,仍然拼出迎去!
  南海神尼這一掌來勢極緩,竟而一反方纔的快速手法,理由她凝重的神色,與出掌的姿勢看來,這一掌威勢之強,不難想見。
  志航雙掌兩招同出,原是快速剛猛路數,但那猛然推出的掌力,在南海神尼緩緩壓來的暗力之中,立時化角得點滴無存,似是他那兩招根本就不曾劈出任何掌力。
  耳際間但聞南海神尼格格一笑,大喝道:「牛老兒,拿命來吧!」
  同時掌法由慢轉快,在掌風尖聲怪嘯之中,摟頭摯劈到!
  志航心頭一慘,索性閉目待斃。
  但那預料中的一掌不未摯下,卻驀然聽得所有在場的人,包括天地二魔在內齊都發出一聲愕然輕呼。
  志航惶然睜眼看時,只見南海神尼那紅潤的面色突然變得蒼白如紙,身形搖搖欲傾,顯然有微微負傷之象:,那情形極為顯然,有人在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接下了南海神尼的掌力,救了他一命!
  急忙旋身看時,只見在他身旁數尺之處正站著不過中年的黑衣婦人,原來竟是身負耶律神功的巫山嫠婦!
  在她身後緊隨著曾與自己以真力互搏的綠衣少女,雙目之中仍然滿是怒意,向他狠狠注視著。
  巫山嫠婦同樣的身形微顫,面色蒼白。
  原來當南海神尼掌力即將摯下之時,巫山嫠婦突如幽靈而至,探手出招,硬把那一掌接了過去。
  :巫山嫠婦的耶律神功原是由極剛轉為極柔之力,故而將南海神尼的一掌化解得無聲無息,但雙方功力相等,內力彈射之下,俱各略受微揚。
  志航神思略定,連忙抱拳一揖,道:「多蒙相救,老夫……」
  巫山嫠婦冷哼一聲,不待他說完,顧自一扭頭對南海神尼欺了過去。
  志航大感羞赧,幸而此際在場眾人俱各錯愕失神,目光齊都投注在巫山嫠婦身上,並無人注意到他的羞窘之態。
  南海神尼面色凜然注視著巫山嫠婦,叱道:「你為何要出手救他?」
  巫山嫠婦冷冷答道:「只為了路見不平!」
  南海神尼尖聲喝道:「不是為了他的玉珮嗎?……」
  目光連轉幾轉,忽然默運神功,雙掌同出,沉聲接下去道:「老身今天只好與你拼了!」
  巫山嫠婦冷冷笑道:「相拼之下,頂我兩敗俱傷,須知耶律神功並不在你那赤癸神功之下呀!」
  南海神尼提起的雙掌又緩緩縮了回去,狠狠的瞪了巫山嫠婦一眼,道:「也好,覓寶玉珮,你我各佔一半,明日此時,老身仍來這等你,咱們決一死戰,看天神功的秘笈究竟歸誰了』,巫山嫠婦冷笑道:「貪求非份之物,足為致死之由,看來你已經活不久了!」
  南海神尼道:「究音是誰死誰活?也要到明日此時才能知道。」
  巫山嫠婦喟然一歎道:「你定要到那谷中去嗎?」
  南海神尼喝道:「我不去難道讓你去?」
  巫山嫠婦淒惋的搖搖頭道:「去吧!……」
  攸然住口不言,轉身欲行。
  天魔見狀乘機趨至南海神尼身邊,附耳輕輕低語數句。
  南海神尼面現喜色,目光緩緩一掃巫山嫠婦、志航,以及清虛道長等人,攸我轉身就走,天地二魔及侍立一旁的手下之人連忙跟來身後,一行人自急急離去。
  志航趨前一步,向巫山嫠婦道:「南海神尼類瘋癡,被天地二魔誘入長春谷中,定必凶多吉少,極可能像那蒼靈老人一樣……」
  巫山嫠婦雙目一瞪,道:「你去拉她來呀!」
  志航呆了一呆,怔然無語。
  巫山嫠婦瞪了他一眼,立刻別開頭去,扶著綠衣少女走了兩步,又復停下身來,歎道:「數術皆由前定,天命難達,任誰他爭不過既定的命運!」
  她這幾句話說得淒涼無比,同時,她背向志航而立,並未轉過頭來,使志航不由感到一陣黯然!
  清虛道長等十餘人依舊木然希立,站在一簇巨樹的陰影之中。
  巫山嫠婦並未立即走去,輕輕歎吁一聲,似是感傷無比。
  綠衣少女依然扭著頭雙目狠狠的盯注著志航,似是恨不得一口將他吞了下去!
  此時夜涼如水,秋風颯然,志航因巫山嫠婦提及數術命運運,觸及了自己的悲痛,不由雙淚奪眶而出,感慨從生。
  及至接觸到綠衣少女的眸光,方才悚然吃了一驚,忙在巫山嫠婦背的深深一揖,道:「方纔多蒙相救,老夫人愧無所扣『』『』『』」
  他因內心悲痛,以致語調悲梗,幾乎泣不成聲。
  巫山嫠婦哼了一聲,道:「我原是要殺了你!不想卻救了你……唉……」
  聲調之中竟也充滿悲痛之間。
  志航暗道:「是啊!在死谷之前她那女/L一見面就向自己真力做殊死之搏,當自己重傷昏迷之中,也曾聽到她口口聲說要殺死自己,何以此刻卻又從南海神尼掌下把自己救了出來。」
  過了一會,巫山嫠婦忽然緩緩轉過身來,雙目放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華,瞥了志航臉上的淚痕一眼,道:「你今天也有後悔。」
  志航一時被弄得愕然不解,心想:我與你們萍水相逢,素無恩怨,這話究是從何說起?
  但他立刻驚覺到此刻自己是以牛魔王的身份出現,巫山嫠婦自然不會知道他是志航。
  他一時不由呆呆苦思,巫山嫠婦與怪師父牛魔王當年究竟有些什麼過節,可以使她恨非殺自己不可,而當危機一瞬之間卻又救了自己!
  她曾誤認自己有了悔意,也許是牛魔王當年有過什麼對不起她們母女,或是傷害過她們母女之事。
  但他除了在牛魔王死後,從石壁上看到他的遺言中,囑自己明年中秋替他到巫山嫠婦峰赴一個約人之外,就只有巫山嫠婦口中聽到的幾句悲怒之言,這使他無論如何也推想不出牛魔王當年是怎樣與巫山嫠婦結下的這一段恩怨?
  從年齡上看來,巫山嫠婦的既然欲殺他,又要救他,以及那淒然欲絕的神情,卻又處處說明他內心之中正受著愛恨交纖的痛苦。
  據他所知牛魔王一生孤傲不群,獨來獨往,連半個友人俱皆沒有,怎會和巫山嫠婦種下這種難解難分的糾葛?
  他雖然挖空心思,也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下不由吶吶的道:「當年………」
  巫山嫠婦幽幽一歎道:「當年之事,虧你有臉說得出來,你………」
  攸然頓下話鋒,目光凜然一轉,又繼續說道:「這也算不因果數術吧,否則老身也不能成為耶律神功的一代傳人,不過,老身不能因此而饒你不死……」
  志航偷眼看去,只見巫山嫠婦眸光之中竟他淚光閃爍,她輕輕一拍綠衣少女肩頭,道:「就算老身饒你之心,我們孩子也放不過你!」
  志航心存警惕之意,不敢再多插言,深恐會露出馬腳,幸而巫山嫠婦深信不疑,對他尚無疑念。
  巫山嫠婦又站了一會,微微一頓足道:「記牢明年中秋之日,巫山神女峰上去領死,這一年的時光,你說法安排你的後事吧!」
  志航淒然一知,喃喃自語道:「不錯,不管怎樣,明年中秋了!………」
  巫山嫠婦有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終於一拉綠衣少女,頭也不回的順著山坳叢林走去。
  志航望著巫山嫠婦母女的背影,一時茫然不知所以。
  驀然,他記起一件重要之事,他應該打聽出白薔薇的下落。
  當下連忙縱身欲追。
  但腳步甫行邁動,忽聽有人急急喊道:「牛大俠……!」
  志航只好收住腳步,轉身看時,只見崆峒掌門干天逸叟褚雲奇,正抱拳含笑站在自己的身側。
  志航淡淡嗯了一聲,道:「是責問老夫失約之事嗎?」
  褚雲奇忍不住淒然一歎,道:「老夫確有不得已之事,不過,老夫不是言而無信之輩,圍剿天地二魔之戰,老夫盡一份力就是了!」
  他之所以對褚雲奇故示冷淡,原因很多,一來他要保持牛魔王的冷凜狂傲,免得被褚雲奇或清虛道長等人看同破綻。
  二來,褚雲奇是他的殺父仇人,遲早他要殺之復仇。
  三來,他心情苦悶煩燥,滿腹悲怒激憤之氣,是以言詞之間,果真像當年的牛魔王一模一樣。
  但他畢竟不是牛魔王,而且明理重義的於志航,他為報牛魔王對他的恩惠,要以自己的所行所為,挽回牛魔王在武林中的威望畝譽。
  褚雲奇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但那一派正義凜然,捨已為人的無畏精神,卻使他不由深受感動,也使他內心更為痛苦,他怎能殺列這樣一個武林中的正直之人?
  何況褚雲奇對「牛魔王」一力讚仰維護,而且不惜將那覓寶玉珮毫無條件的交到自己手上來。
  思念及此,不由頓生愧意,當下赧然一笑道:「尊駕所交與老夫的那半塊玉珮,當真已被老夫毀去了!」
  褚雲奇並無意外之感,坦然回答道:「這樣也好!如那秘笈藏寶為天上直耿介之人獲得,固是武林之福,高若不幸流於奸妖人之手,反而貽無窮!」
  志航瞥了清虛道長、多九公等人一眼,向褚雲奇道:「老夫尚須去辨一件緊要之事,暫時告辭了!」
  說著向巫山嫠婦走去的方向看,只見母女兩人已然繞過那道叢林,去得沒有蹤影。
  心頭一急,拔步就追。
  耳際但聞褚雲奇大聲喝道:「牛大俠!」
  志航只好再次收住身形,喝道:「怎麼?」
  褚雲奇道:「眼下大涼山已滿佈各派高手,牛大俠這樣走去,也許……有許多不便之處………」
  說著由身邊取出一塊黃色絹幅,交到志航上道:「這是臨時行符令,不妨帶在身邊,以名惹起誤會。」
  志航匆匆接過,道:「多謝了!」
  正欲邁步走去,勿見清虛道長、智空大師等人也已緩緩走到了面前。
  志航眉頭微皺,只好雙拳一拱道:「諸位………」
  智空大師高喧一聲佛號,大步走了過來,雙手合什道:「老僧要謝過牛俠士日前相救的大恩!」
  言下竟一反往日的驕橫之態,似是忽然對志航變得欽敬無無比。
  志航笑道:「此許小事,不足掛齒!」
  多九公亦已走了過來,與笑丐張大通,左右二拐等同時一施一禮,但卻並未開口說話,又復退了回去。
  原來他心中臉在疑念百出,為方才「牛魔王」與南海神尼相搏之中,曾使出的太上掌法而惶惑不解。
  清虛道長目光在志航身上轉了幾轉,稽首道:「牛俠士從善如流,誠我武林之福,貧道先代表數萬林同道謝尊駕,此次貧道為同道敦促出山,深感德薄能鮮………」
  黯然一歎,接道:「而且眼下情勢確非二十年前可比,是否能弭平天地二魔之亂,挽救江湖靈厄,尚難逆料!
  言下一付沉重黯然之情。
  志航心知清虛道長二十年前與牛魔王接觸數最多,稍一不慎極易露出馬腳,當下並未表示意見,含含糊糊的嗯了兩聲,應付了過去。
  褚雲奇插口又道:「老朽等回返敘州城之後後,意外的發現天下各派武林同道陸續而來,齊願為正邪消長之戰以身相殉。
  「十日之間,集中不下數千人之眾,又復蒙清虛道長出山主持,眼下聲勢大振,已將長春谷此時包圍……」
  頓下話鋒,掃了眾人一眼,又道:「不過,設若一戰不成,則天下武林元氣喪盡,後果就不會堪設想了!」
  志航心頭沉重無比,道:「長春谷倚恃天然之險,又復以過刻意佈置,陣式埋伏,機關重重,眼下雖然人數眾多,只恐……」
  清虛道長接道:「貧道早已顧慮及此,故而………」
  目光一轉,攸然住口不言。
  志航怔了一怔,略一忖思道:「道長莫非要以火攻與爆破之法?……」
  清虛道長長面色一變,似是吃了一驚,沉聲說道:「貧道正是此意,眼下人手眾多,利用此法逐步推進,將天地二魔巢穴盡毀,始能克竟全功……」
  微微一頓,又道:「尚望牛俠士緘口勿言,以免……」
  志航一笑道:「道長儘管放心,老夫絕對守密就是。」
  但他一時卻不由慮重重,清虛道長帶領數千之眾,以火攻爆破之法逐步推進,確然是一記絕招,不論天地二魔將採取何種應付之策,把長春谷弄個天翻覆地,破碎支離。
  他記起長春主僕姑菁筠,她已給他種上了盅毒,兩人生死同命,設若她在這場戰亂中死去,自己勢必也要相偕而死!
  還有在七絕大陣之下石室之中的蒼靈老人,他膝骨上鎖著鐵練,清虛道長率眾以火攻之法打人谷去,勢非交他活活壓死在地底之下!
  一時之間,只覺得心頭煩亂無比。
  清虛道長見他只管呆呆發怔,不由疑念大識,乾咳了一聲,道:「牛大俠是否不贊同貧道之謀?」
  志航驀然一驚,忙道:「不!不!道長思虎周全,定可成功無疑……」
  輕輕吁歎一聲,問道:「不知道長是否就要動手攻打?」
  清虛道長遲疑了一下,道:「貧道已限今天魔凌晨卯時之前釋出一航道長等人,即使明知不會照辨,貧道也要等到卯時之後再行動手!」
  志航仰望一下天色,只見已是子時過後,距卯時不過有兩個時辰左右。
  清虛道長又道:「一日的時間清除長春谷外障礙人物,三日之中斬平長春谷內,綜計四問,當可判定勝負成敗!」
  志航略一忖思,驀然由懷中摸出蒼靈老人交給他的藥方,轉身遞到多九公手上,道:「老夫想麻煩尊駕派人代我去敘州城中配上一劑藥物。」
  多九公連忙伸手接了過去,道:「不知牛大俠何時要用?」
  他心中不免大感奇怪,「牛魔王」何以不托清虛道長,不托褚雲奇,卻把藥方單單交到自己手上。
  志航應道:「越快越好!至遲請勿到明日晚間。」
  多九公慎重的將藥方收在腰間,連聲應道:「老朽立刻照辦,明日午時之前可以取來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