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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水晶冰蟾

  這時,洞中的蕭銀龍已完全驚呆了,星目滯呆的瞪著洞口,茫然望著惡韋陀墜入絕澗的巖邊,他確沒想到,他的兩掌一推,居然有如此驚人神力。
  因此,他本能地轉首看著身後,身後漆黑一片,冷風絲絲撲面,除了凶彌勒的屍體,洞中再沒有別人。
  再回過頭來,蕭銀龍驚得幾乎叫出聲來,身不由己的一連打了幾個冷顫。
  因為,他看到恩師了情大師,已向洞中走來。
  蕭銀龍頓時大急,緊張萬分,閃身又隱進洞隙中。
  了情大師,神色自若,步履從容,手持金絲拂塵,左臂搖動自如,看來絲毫沒有運功蓄勢。
  蕭銀龍覺得非常奇怪,難道恩師不怕龍女前輩殺他?
  心念間,渾身突然又是一顫,他看到了情大師,亮如寒星的眸子,每經過一個寬可容人的洞隙,必停步細看一番。
  蕭銀龍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冷汗籟然流下來,於是,閃身掠出洞隙,提氣屏息,疾步向洞中走去。
  同時,頻頻回頭,惶急的看著走進洞來的恩師了情大師,額上,已是汗如雨下了。
  走至洞勢左彎處,立即停住腳步,回頭一看,了情大師已走至凶彌勒的屍體處。
  了情大師將凶彌勒的屍體移至側,繼續向洞走來,每至一個較寬的洞隙,必停住腳步,輕呼一句蕭銀龍聽不懂的語言。
  蕭銀龍愈加渾身奇怪,心想,恩師在說什麼?
  凝神細聽:「烏蘭娜莎,烏蘭娜莎……」
  蕭銀龍聽了,在緊張焦急的心情中,又多一份迷惑,心說:烏蘭娜莎?……馬蘭娜莎是什麼意思?
  在這一剎那,他要想的問題太多了,但,這時已不容他去想他的問題了,因為,了情大師已逐漸向他立身之處走來。
  蕭銀龍心情惶急,閃身縱至左彎的草堆上。
  沙的一聲輕響由蕭銀龍的腳下發出,全洞立即響起輕微的嗡聲。
  蕭銀龍大吃一驚,心中狂跳不止,他想後退,又怕再發出聲音,不退,又怕恩師撲來。
  因此,強抑心臟狂跳,呼吸急促,幾乎窒息,雙手一握,兩手如洗,油油汗水,竟由指縫間流下來。
  了情大師聽到沙聲,立即停止前進,輕聲低呼:「烏蘭娜莎,你為何還不回你的故鄉去?……」
  蕭銀龍緊張地立在草堆上,屏息靜聽,他不敢探頭看恩師站在什麼地方,他聽了恩師的聲音,相信不會遠過兩丈。
  他這時的心理是矛盾的,既駭怕,又好奇,既想跑,又想聽。恩師與龍女老前輩究竟有何關係?
  他聽得出恩師的聲音中,充滿了慼然,傷感和顫抖。
  他又聽了情大師黯然地說:「烏蘭娜莎,我希望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樣的倔強、任性……」
  蕭銀龍提心吊膽,屏息靜氣,聚精會神地聽著……
  驀地,一支形如月牙的利錐,突然刺進他的背脊骨內。
  蕭銀龍全身一顫,頓時知覺全失,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蕭銀龍在萬箭穿身般的痛苦中痛醒。
  睜眼一看,一片漆黑,冷風絲絲,風聲嗡嗡,發現自己仍倒身在草堆上,這令他頓時想起暈倒前的情形。
  他凝神一聽,全洞寂然,除了冷風帶起的嗡嗡聲外,再聽不到一絲聲音,心中不禁急問:恩師呢?還有惡道、馬大剛等?
  他很想坐起來看看,但甫一用勁,劇痛更烈,只痛得他牙關緊咬,冷汗直流,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呻吟。
  雖然,渾身劇痛,但他的頭腦仍清晰的記得,當他暈倒的一剎那,他仍聽到恩師了情大師說:「烏蘭娜莎,走吧,宮子雲將終生……」
  以下的話,和以後的情形,他再也不知道了。
  片刻之後,劇痛漸消,他發覺他的大氅已被脫去,古劍也被解下。
  他想轉首看看左右,頭重如鉛,他想用手摸摸附近,又感力不從心,渾身疲倦,骨如脫節,乏力已極。
  不覺間,他又昏昏睡去……
  再度醒來,不由大吃一驚,漆黑的九曲洞,已有了光亮,全洞如晨如暮,他已能看到凹凸不平的洞頂。
  翻身立起,輕如柳絮,微一運氣,真力充滿,暢通無阻。
  一至轉彎處,悄悄探頭一看,直達洞口,一目瞭然,恩師已不在洞中,即是凶彌勒的屍體,也不見了。
  再看洞外巖上,陽光照耀,冰雪反光,巖邊盛開的梅花,愈顯得艷麗可愛。
  蕭銀龍心情一爽,不禁脫口急呼:「啊!天晴了。」
  呼聲中,閃身而出,飛身縱向洞口
  突然,蕭銀龍脫口發出一聲驚呼,雙掌向著洞口突巖上,猛力推出一掌。
  蓬然一聲大響
  積雪四射,石屑橫飛,巖邊正對洞口的三株老梅樹,梅花全部脫枝,沒空梅花飛舞,緩緩墜下萬丈深淵中。
  蕭銀龍癡呆地立在洞口,冷汗已籟籟流下來。
  他確沒想到,他這盡力一縱,竟能達七八丈遠的洞口,衝勢依然不竭!
  如非適時發掌減速,勢必衝入巖下絕澗中。
  仰望天空,蔚藍如洗,萬里無雲,一輪紅日,已升上遙遠的峰頂。
  蕭銀龍覺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這次的大風雪,天氣如何晴得如此快?
  再看遠處,一片雲海,無邊無際,幾座較高的雪峰,穿出雲層,閃著強烈刺目的雪光。
  掠至巖邊,俯視澗中,冷雲瀰漫,緩緩飄動,他看到冷雲中,無數斜松突石,生在兩側峭壁上。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他發覺他的目力增強了不知多少倍,雙目不但能注視強烈的雪光,且可透視雲層數丈。
  因此,心中狂喜難抑,身形微動,縱上小石道,閃電前馳,來至石道盡頭,一長身形,飛身縱上巖頂。
  蕭銀龍縱上巖頂,身形如電,直向前面松林飛去。
  這時,他恨不得立刻飛進冷雲寺,將自己一夜之間功力猛進的奇跡,稟報恩師,告知師妹。
  一陣狂馳,來至松林,身形絲毫未停,掠身飛上林頂,展開「登枝渡葉」輕功,直向冷雲寺後殿的禪院奔去。
  來至寺後,越牆而入,閃身落在後殿院中。
  蕭銀龍雙腳剛一著地,頓時發覺有異,不知為何,後殿院中靜悄悄的,往日來來往往的僧人,這時竟一個也不見了。
  於是,凝神細聽,竟能聽到由前殿,隱約傳來的梵鈴,誦經聲。
  蕭銀龍心中又是一喜,他發覺聽力也增進了不少,因此,對後院中異乎尋常的寂靜,並未細加注意。
  當然,他也沒有注意到,早課已經超過兩個時辰了。
  他心情愉快,步履輕鬆,直向師父的禪院中走去。
  進入禪院,見恩師了情大師的禪房,雙門緊閉,知恩師不在房內。
  轉首看看師妹住的廂房,房門虛掩,窗戶半開。
  於是,舉步向廂房走去……
  突然,一聲深沉的呻吟,退由廂房內飄出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知道師妹裘若蘭又病了。
  於是,身形微動,飛身掠至門前,輕輕推門,閃身而入,直奔內室。
  舉目一看,只見裘若蘭,側臥床上,秀髮蓬亂,嬌軀覆在錦被內。
  蕭銀龍急步來至床前,低頭一看,全身猛的一紙,不由心痛如割。
  只見裘若蘭粉面削瘦,蒼白如紙,神志已有些昏迷了。
  蕭銀龍覺得非常奇怪,師妹僅僅一夜之間,病況為何如此嚴重?心中一酸,兩滾熱淚,倏然掉了下來。
  兩滴淚水,恰巧滴在若蘭的臉上。
  裘若蘭嬌軀一動,立被驚醒,緩緩睜開雙眼,見立在床前的竟是龍哥哥,不禁驚喜交集,淚下如雨。
  於是,緩緩轉動嬌軀,有氣無力的問:「龍哥哥,這六七天,你去了什麼地方?」
  蕭銀龍一聽,完全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更不相信他在洞中,僅僅一陣昏迷,居然過了六七天?
  裘若蘭見銀龍神色有異,一陣喘息之後,又流淚問:「龍哥哥,你為何不說話?」
  蕭銀龍一定神,不答反問:「蘭妹妹,你已病了六七天?」
  裘若蘭流淚頷首說:「是的,那天在側殿,我見你發怒縱出,心中一急,又暈了過去,直到下午,才被僧人們發現,把我送回來。」
  蕭銀龍舉袖為若蘭拭著眼淚,同時關切的問:「蘭妹,你現在覺得好一些嗎?」裘若蘭幽怨的看銀龍一眼,低聲說:「現在好些了。」說著一頓,似乎想起什麼,急問:「恩師呢?」
  蕭銀龍頓時想起前殿傳來的誦經聲,於是,毫不遲疑的說:「在大佛殿和全寺僧人做功課。」
  裘若蘭聽了,對一直未見恩師前來看她的事,似乎放心不少,於是又問:「龍哥哥,你究竟去了什麼地方?一去就是六七天?」
  蕭銀龍立即說:「我去了後峰九曲洞!」
  裘若蘭鳳目一亮,精神不禁一振,憔悴的粉面上,也立即有了笑容,於是,撐臂坐起身來,急問:「龍哥哥,你看到龍女老前輩沒有?」
  蕭銀龍黯然一歎,輕輕搖了搖頭。
  裘若蘭一見,芳心立即掠過一個可怕的陰影,不由急聲問:「龍女老前輩真被那些人殺了?」
  蕭銀龍立即解釋說:「不,龍女老前輩走了!」
  裘若蘭一聽,驚喜交集,鳳目蘊淚,不禁有些激動的顫聲說:「龍女老前輩終於自由的走了……」
  蕭銀龍突然想起那支刺入自己背脊中的月牙銳錐和功力的驟增,不覺又改口說:「龍女老前輩可能仍在洞中。」
  裘若蘭芳心一喜,急聲說:「真的?龍哥哥,我要去看她老人家!」
  說著,掀開錦被就要下床。
  蕭銀龍大吃一驚,伸手按住若蘭的香肩,慰聲說:「蘭妹,你的病還沒好,不宜行動,我只是說龍女老前輩,可能仍在洞中,是否仍在洞中,我也不知道。」
  裘若蘭如此一陣激動,真氣立感不濟,不由嬌喘吁吁,冷汗淋淋,粉面愈顯蒼白。
  蕭銀龍一見心急如焚,立即扶她躺下,為她覆上錦被。
  裘若蘭一陣嬌喘之後,兩眼望著房頂,似在回憶往日,夢囈般的說:「去年,我偷偷去九曲洞,剛剛縱上突巖,便聽到龍女老前輩在洞中問:『你是龍兒的師妹嗎?』」
  「那聲音是多麼慈祥,親切、柔和,讓我這個一生下來,便是孤女的人,聽了頓時如慈母在喚她的愛兒,我當時忍不住流淚痛哭起來。
  「可是,她竟警告我不要再向前走,並且不准我再去九曲洞,尤其不要我動鐵柵門懸著的那柄古劍……」
  裘若蘭哺哺的說著,鳳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轉首望著銀龍,急聲問:「龍哥哥,你的大氅和古劍呢?」
  蕭銀龍心頭一震,頓時想起古劍大氅仍在洞中,雖然他並不能確定,但,至少也該回去看看。
  於是,強抑心中焦急,輕輕對若蘭說:「我方才急於要回來見你和師父,竟將古劍和大氅忘在洞中,你在此靜靜的躺著,我去洞中取劍,立刻回來。」
  話聲剛落,身形微動,閃身掠出室外。
  蕭銀龍來至院中,騰身飛上屋面,直向後峰馳去。
  剛剛掠過松林,遇見後峰一道人影,一閃而逝,捷愈閃電,宛如驚虹。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後峰絕壁千切,澗深萬丈,奇險至及,除由前峰可入,別處沒有進路,心中不禁暗問,這人是誰?
  是恩師,或是兩位師叔祖?
  他們不是在大佛殿誦經嗎?
  如此一想,心中警覺頓生,
  來到絕壁崖邊,飄身而下,登斜松,踏突巖,宛如喜鵲移枝,眨眼已達小石道,幾個掠身,已縱上突巖。
  有了方纔那道一閃而逝的人影,蕭銀龍心自警惕,不敢直撲進洞。
  立在九曲洞口,首先舉目內看,洞內依然漆黑,但他的視力可已可模糊看到洞勢左彎處。
  於是,功貫雙臂,迎著撲面冷風,緩步向洞中走去。
  蕭銀龍有了凶彌勒入洞的經驗,不敢一直往前,因此緩步前進中,雙目精光閃爍,游動不停,特別注意兩壁上的洞隙。
  俞向前走,光度愈暗……
  走至洞勢左彎處,低頭一看,心中不禁大喜,古劍、大氅,俱在草堆上。
  由於,古劍、大氅,仍在洞中,斷定方纔那一閃而逝的人影,並未來洞,因此,警惕之心立除。
  蕭銀龍繫好古劍,披好大氅,一連串的問題,又湧上了他的心頭……
  這時,他斷定第一次進洞時,龍女老前輩仍在洞中。
  當凶彌勒橫刀高喝向洞中走來時,龍女老前輩可能也隱身距自己不遠的洞隙裡。
  他深信自己的功力,如無龍女老前輩暗中發掌,決不可雙掌一推,即將惡韋陀震飛至六七丈外的絕澗中。
  恩師進洞時,低呼的「烏蘭娜莎」,可能是龍女老前輩昔年少女時的芳名。
  他想,恩師與龍女老前輩之間,昔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事跡,因此,龍女老前輩似乎極怕別人或後輩知道她心中的隱私,因此,在恩師向她發話時,出手點暈了自己。
  他斷定那支月牙形的利錐,即是龍女老前輩的手指,只是他不知道,當他暈倒時,恩師為何沒聞聲進來將他救醒?難道那時恩師沒聽到聲音?抑或是龍女老前輩將他運到別處?
  心念至些,不禁舉目向前望去……
  果見前面五丈開外,洞勢又向右彎去。
  於是,身形微動,飄身掠至右彎處,低頭一看,洞勢斜降,一望之下,竟然未能見底。
  蕭銀龍好奇心動,飛身飄下,直向深處,斜斜瀉去
  愈往下瀉,冷風愈冽,寒氣侵膚,毛骨悚然,冷焰刺骨。
  雙腳落地,眼前竟是一道弧形左彎有大洞,兩壁牙石叢生,地下凹凸不平。
  蕭銀龍輕掠緩飄,遊目前進……
  突然,一聲驚魂喪膽的尖銳慘嚎,由洞的深處傳來。
  蕭銀龍頓時大吃一驚,立即剎住身形,心中不禁暗問:誰?誰在洞中?
  凝神細聽,除了噗通一聲跌倒的聲音,一切又趨沉寂。
  蕭銀龍心中暗呼一聲不好,身形直向深處奔去。
  洞勢彎彎曲曲,有升有降,來至第六個轉彎處,是一道筆直方形大洞,長約十數丈。
  蕭銀龍突然止住身形,星目驚懼的望著五丈以外,橫臥血泊中的一道瘦小人影。
  於是心中一震,飛身撲了過去。
  低頭一看,果是一個女人,頭髮淡黃,一身苗疆花衣,頭部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令人看來慘不忍睹!
  蕭銀龍斷定女屍必是龍女老前輩,因此,悲怒交集,一齊湧上心頭,不禁仰面發出一聲怒極的縱聲狂笑,嗡嗡如雷,震撼全洞。
  繼而,修斂大笑,慕地跪在女屍身旁,痛哭厲聲道:「龍女老前輩,弟子罪該萬死,未能及時趕到,以致老前輩遭人毒手,龍兒要仗老前輩的赤晶劍,走遍天涯海角,定要手刃仇人。」
  就在蕭銀龍痛哭悲呼之際……
  嘩啦一聲清脆破水聲,由前面響起。
  蕭銀龍倏然立起,厲聲喝問:「什麼人?」
  喝問聲中,劍眉飛挑,目射xx精光,功貫雙掌,蓄勢待發。
  定睛一看,不禁驚得臉身一顫,暴退三丈
  只見前洞盡頭,隱約現出一蓬毫光,直衝洞頂,色分七彩,瑰麗至極。
  一個似蛟似龍的大頭,帶起-聲水響,緩緩爬了上來。
  蕭銀龍神情緊張,緩緩後退,哺哺地低聲說:「怪物!怪物!」
  細看怪物,頭綠、角紅、雙目如燈,鼻冒水泡,呼吸咻咻,緩緩向前爬來。
  怪物漸漸露出背脊上如刀的倒刺,身上碗大的甲鱗……
  這怪物,可能是被蕭銀龍的狂笑驚醒,或是聞到血腥,而爬出水面。
  形似蛟龍的怪物,驀然一聲輕吼,昂起怪頭,張開血盆大口,直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屍撲來。
  蕭銀龍一見,頓時大怒,一聲暴喝,翻腕拔劍
  一聲清越龍吟,光華大盛,滿洞通紅。
  怪物長約三丈,四爪如鉤,一見寶劍,立時將剛剛噬到嘴裡的女屍,又吐了出來,一雙如燈暴睛,光芒立斂,緩緩向後退去。
  蕭銀龍手持寶劍,星目閃光,也緩步向前逼去。
  怪物見蕭銀龍逼來,後退速度頓時加快,樣子顯得極為畏怯。
  蕭銀龍經過女屍,低頭一看,不禁目毗欲裂,女屍身上,一套苗疆花衣,已被怪物咬爛。
  於是,一揮手中赤晶劍,勾起無數晶瑩紅花,直向怪物刺去。
  同時,暴喝一聲:「妖孽納命來」
  暴喝聲中,無數劍花,驟變一道紅光,直刺怪物的紅角。
  怪物一聲怒吼,身形後退如箭嘩啦一聲大響,水花飛射,巨浪暴翻,激流湧出。
  蕭銀龍立頓身形,橫劍而立,遊目一看,眼前竟是一個圓約五丈的深潭,四壁墨綠,頂呈饅頭形,不見天日,正面尚有兩個丈許大洞,半浸入水中,潭水幾達邊沿、伸手可及。
  龍形怪物,已退進左面一個大洞中,兩隻如燈暴睛,由水中射出兩道冷電。
  蕭銀龍兩眼盯著怪物,向著潭邊緩步接近。
  龍形怪物,睛芒立斂,跟著緩緩向水中隱去。
  蕭銀龍來到潭邊,潭水立被劍光照得通紅。
  激動的潭水,漸漸靜止下來,繼而紋絲不動。
  一蓬七彩瑞光,立由潭底衝出水面,直達圓頂。
  蕭銀龍心中一動,低頭一看,只見潭水深處,緩緩飄上一個體大如拳,晶瑩透明,潔白如玉的物體。
  晶瑩潔白的物體,愈向上升,水面的瑞光愈盛。
  蕭銀龍凝神細看,竟是一個腹圓尾尖,宛如冰雪的白蛙!
  宛如冰雪的白蛙,浮至水面,頓時彩華大盛,與赤晶寶劍的艷麗紅光,相互映照,幻成一團綺麗的彩霞。
  蕭銀龍靈機一動,頓時大悟,這可能是一件人間至寶,於是,立將赤晶劍收入鞘內,伸出兩手,蹲身潭邊,正待捕捉白蛙突然,潭水暴漲,水浪翻騰,沉入水下的龍形怪物,疾向水面浮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身形閃處,暴退數丈
  定睛一看,龍形怪物的大頭,再度爬上潭邊,兩隻暴睛,一直怒視著銀龍。
  蕭銀龍知怪物怕光,或者是怕赤晶古劍,於是,翻腕拔劍,一聲暴喝,再向怪物撲去。
  龍形怪物,非常機警,就在蕭銀龍舉手翻腕之際,嘩啦一聲水響,疾速退入洞中。
  蕭銀龍撲至潭邊,再看晶瑩如雪的白娃,早已沉入潭底。
  片刻之後,潭水靜止,瑞光立現,晶瑩白蛙再度浮上水面。
  蕭銀龍劍尖微觸潭邊,輕輕一按,寶劍入石數寸!
  於是,蹲身潭邊,張開兩手,準備捕捉白蛙,同時星目不時望著沉入洞中的龍形怪物。
  只見怪物兩隻暴睛精亮如燈,依然怒視著蕭銀龍。
  潔白如雪的白蛙,浮上潭面,顫顫巍巍,直對赤晶劍游來!
  剛剛游到潭邊,蕭銀龍出手如電,兩手一捧,立即將白蛙捕在手中。
  晶瑩白蛙,一入銀龍之手,寒冷逾冰,兩臂立麻,痛入心脾。
  蕭銀龍驟吃一驚,立將白蛙放在大氅上。
  再看水中龍形怪物,如燈兩眼,暴射兩道冷電,兩股翻騰浪花,由怪物鼻孔中,滾滾噴出。
  蕭銀龍知怪物已怒至極點,只是畏懼赤晶劍而不敢撲來,既然寶物到手,愈早離開愈好。
  於是,伸手去拿白蛙,低頭一看,完全呆了。
  只見放在大氅上的白蛙,體大如拳,轉眼之間,竟然縮小到不足兩寸。拿在手裡,潔白透明,清涼如水……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不禁脫口輕呼:「冰蟾,這一定是冰蟾!」
  呼聲中,倏然立起,左手托著冰蟾,右手拔出赤晶劍,轉身疾步,匆匆走去。
  這時,蕭銀龍驚喜欲狂,疾步前進,兩眼緊緊注視著手中的冰蟾,同時,心中默誦著冰蟾的神奇功用……
  「冰蟾」,人間罕物,稀世珍品,是武林人物,夢寐難忘的至寶。
  將冰蟾浸入水酒之中,練武人服之,有洗骨伐髓之功,普通人服之,有卻病延年之效。
  一隻冰蟾,生食入腹,壽高百齡,功增百年,可抵兩甲子以上的至深修為。
  蕭銀龍愈想愈高興,尤其,師妹裘若蘭正在病中,回寺將冰蟾浸入水中令師妹服後,必可立痊,心念至此,恨不得立刻飛回寺去。
  走至左彎洞口處,蕭銀龍不覺突然一顫,頓時想起橫臥血泊中的龍女老前輩來,他意識中,似乎沒有看到龍女老前輩的屍體?轉首一看,龍女老前輩的屍體,果然不見了,蕭銀龍這一驚非同小可,冷汗頓時流下來。
  他確沒有想到,有人來至五丈以內,移走一具屍體,而自己竟然絲毫未覺,來人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心驚之下,立將手中冰蟾,機警地收進懷裡。
  就在這時,一聲低微冷笑,突然由身後響起,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暴喝一聲,反臂揮劍,手中赤晶劍,閃電掃向身後
  他自信這奇快無比,勢如驚虹的一劍,必能擊中身後冷笑之人,但是,他的劍竟然擊空。
  心驚之餘,立即沉臂收劍,遊目全洞,全洞一片寂然,哪有一個人影?
  心中不禁暗呼奇怪,他分明聽到身後響起一聲低微冷笑……
  蕭銀龍星目倏然一亮,心中似有所悟,立即仰頭上看果然,在將近三丈高的洞頂上,有一個直徑五尺的黑洞,洞勢垂直上升,不知究竟有多高。
  蕭銀龍知道發笑之人,已進入頂上洞中,不禁暗哼一聲,冷冷一笑,想到龍女老前輩的慘遭毒手,再難抑制心中怒火,頓時忘卻厲害。
  於是,高舉赤晶,對正洞口,微-長身,騰空而起,直升入洞。
  升至洞中,赤晶光華愈盛,洞內立被照得通紅。
  蕭銀龍藉著凹凸不平的洞壁,一躍上升七丈,急行到達洞頂。
  停身橫劍,遊目一看,竟是一個婉蜒斜升的扁形大洞。
  洞內漆黑,冷風甚強,依然沒有冷笑人的影子!
  蕭銀龍不禁有些奇怪,細看洞勢,除婉蜒轉彎處,洞內似再無隱身之處。
  於是,右手橫劍,左掌蓄勁,藉著劍光,沿著洞勢,疾步向前走去。
  前進中,星目閃動,快進疾停,每至轉彎處,必細察一番洞勢。
  漸漸,愈前進愈寒冷,愈上升洞勢愈狹小。
  一陣奔馳,前面已露出一片光亮。
  蕭銀龍知是出口,身形微晃,飛身撲了過去。
  來至光亮處,竟見一個筆直上升的圓洞。
  仰首一看,洞勢高約十數丈,洞口如碗,露出一圈蔚藍天空。接近洞口數丈,俱是晶瑩冰層。
  蕭銀龍看罷,劍眉微蹙,不知自己能否縱上洞口?方才身後冷笑之人,是否由此出洞?
  同時,對龍女老前輩,是否真的在洞中禁錮了五年,也起了疑問。
  因為,他想到這五年中,龍女老前輩口授傳他武功,有時令他五天去一次,有時令他三天去一次,但,也有不少是一個月或兩個月去一次。
  當時,他不明白為什麼,如今發現這個出口,他斷定龍女老前輩在那期間並不在九曲洞中。
  顯然,以龍女老前輩的功力,由此洞口進出,當是輕而易舉的事。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龍女老前輩,在洞中的行動是自由的,為何五年來,從不讓自己一見她的真面目?
  莫非龍女老前輩相貌長得極醜,不敢見人?
  這時,最令蕭銀龍痛心的是,龍女老前輩的慘死,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看不清輪廊,分不出醜俊。
  蕭銀龍一想到龍女老前輩的慘死,頓時血脈暴張,怒不可遏!
  他決定先登上洞口,看看上面情形。
  於是,微一塌身,騰空而起,直向十數丈高的洞口上升去。
  升至半途,振腕吐劍,赤晶一點洞壁,挺身再升數丈,如此一連三次,已登上洞口邊沿。
  蕭銀龍即穩身形,定睛一看,不禁楞了。
  洞口四周,竟是一片覆滿積雪的松林,尤其令他驚異的是,六七丈外即是冷雲寺的高大紅牆。
  細看之下,牆內不遠即是恩師了情大師的禪院。
  蕭銀龍心中一動,不覺脫口說:「這不是寺後的那口千年枯井嗎?」
  話聲甫落,轉身去看身後枯井……
  蕭銀龍這一轉身,頓時驚得面色大變,全身一顫,驚呼一聲,暴退兩丈在他身後五尺,枯井的對面,居然立著一個身穿艷紅衣裙,肩披紅絨大風氅的艷麗少婦。
  細看少婦,年約二十六七歲,長得膚如凝脂,面似熟桃,一雙柳眉,斜飛人鬢,尤其一雙明眸,晶瑩、亮澈顯得深邃無底。
  方形櫻口,高挺瓊鼻,在一種富有誘人的嫵媚中,透著逼人凌威,顯示著一絲煞氣。
  蕭銀龍一斂心神,斷定面前少婦,必是洞中擊斃龍女老前輩的人。
  因此,怒火高漲,殺機陡起,暴喝一聲:「惡婦,還我老前輩的命來……」
  暴喝聲中,身形如煙,閃電越過兩棵巨松,飛身疾撲,振劍直刺紅裝少婦的肩井。
  紅裝少婦,冷冷的望著蕭銀龍,一雙斜飛柳眉,已緊緊的蹩在-起。
  就在蕭銀龍,劍尖刺到之際紅裝少婦,香肩微微一動,身隨劍退,宛如飄風,直向身後射去。
  繼而,紅影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蕭銀龍吃一驚,急剎衝勢,手中赤晶,一招「暴虎掃尾」,幻起一道晶紅光弧,閃電掃向身後。
  喳的一聲駭響,紅芒過處,身後一棵高大巨松,立被斬斷。
  克嚓一聲,矗立空中的龐大樹身,立向地面緩緩傾下。
  頓時,積雪漫空飄落,冰屑紛紛墜下。
  蕭銀龍仰面一看,心頭不由猛的一震,閃身橫飄兩丈。
  這時,樹身傾勢,愈來愈疾,風聲呼呼,觸目驚心。
  轟隆一聲大響,冰雪四射,枝幹橫飛,巨大樹身,猛砸地面,只震得整個松林,枝搖干動,雪花齊飛。
  蕭銀龍遊目一看,仍沒看到紅裝少婦的影子。
  一轉身,紅裝少婦依然立在身後。
  蕭銀龍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驚出一身冷汗來。
  他確沒想到,這個紅裝少婦,居然也會龍女老前輩的奇詭身法「龍女飄」。
  紅裝少婦,靜靜的望著蕭銀龍,粉面上,綻著一絲憂慮失望神色。
  蕭銀龍心中突然一動,暗說,眼前少婦既會龍女飄,定必是與龍女老前輩有關之人。
  如此一想,怒氣頓消,立即扣劍上步,抱拳恭聲問:「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因何在冷雲寺後徘徊?方才晚輩冒然出手,不是之處,尚望前輩海涵。」
  紅裝少婦面色微霽,一雙深邃的眸子,立即射出兩道柔和光輝,繼而,柳眉一蹩,黯然發出一聲深長歎息。
  蕭銀龍聽了這聲深長歎息,一心頭不禁猛的一震,身不由主的打了一個冷顫他幾乎忍不住脫口喊出龍女老前輩來。
  因為這聲歎息,與他以往五年中,在九曲洞口所聽到的歎息,毫無二致。
  紅裝少婦見銀龍面色逐漸蒼白,神情愈顯緊張,一雙星目,驚異的望著自己,立即黯然說:「龍兒,你確是一個好孩子,不過,我確沒想到,你的秉性,居然較我昔年尤為剛烈。」
  蕭銀龍聽了這極端熟悉的聲音,再難抑制過份的激動,孺慕之情,如山洪暴發般在他心中氾濫翻騰,熱淚,奪眶而出。
  於是,棄劍在地,急上數步,僕身跪在地上,立即激動的哭聲說「龍兒五年受教,朝夕夢寐,無時不渴望一睹慈顏,方才無意冒犯,萬望老前輩寬恕龍兒不知之罪。」
  說罷,匍伏在地,聲淚俱下。
  紅裝少婦杏目含淚,神色慼然,輕輕一歎,悲聲說道:「龍兒起來,我不會怪你,只怨我烏蘭娜莎命苦,禁錮洞中,長達五年,由於許多原因,在這五年中,使我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現身。」
  說著,微俯上身,將伏跪在地上的蕭銀龍扶起來。
  蕭銀龍起來後,躬身垂首,他實在沒有想到,禁錮洞中五年的龍女老前輩,竟是一個看來僅二十六七歲的艷麗少婦。
  「蠻荒龍女」含淚親切地說:「龍兒,把劍撿起來。」
  蕭銀龍立即恭聲應是,俯身將劍撿起,翻腕收入鞘內。
  「蠻荒龍女」仰首看了看偏西的太陽,立即黯然道:「龍兒,現在我必須走了,再不能在此多呆下去……」
  蕭銀龍聽得心頭一震,面色倏變,不由惶聲問:「老老……老前輩,你要去什麼地方?」
  蕭銀龍似乎覺得「蠻荒龍女」如此年輕,不便再呼「老」前輩,但,五年來一直如此稱呼,一時又改不過口來,因此,依然稱呼老前輩。
  「蠻荒龍女」似乎並沒注意這些,於是黯然道:「我要盡快趕回故鄉孫布拉蛙山,今後終生老死苗疆,永不再入中原了。」
  蕭銀龍星目閃淚,焦急的問:「老前輩為何不再多待些時日?」
  「蠻荒龍女」仰望藍天,輕搖螓首,深深一歎,極悲傷的說:「往事如煙,心願成空,颶尺天涯,伊人薄倖,再待十年。又有何用?」
  說話之間,珠淚籟然,順腮而下,喉間一陣哽咽,再難說出話來。
  蕭銀龍聽得心中一動,似有所悟,立即恭聲道:「老前輩有何未了心願,請告訴龍兒……」
  「蠻荒龍女」未待銀龍說完,慼然一笑,道:「事已絕望,說也無益。」
  蕭銀龍又惶聲懇求說:「請老前輩再多待些時日,龍兒定要……」蠻荒龍女一搖螓首,斷然道:「不,為你增長功力,已誤了我七天行期,如今我必須日夜兼程,才可如期趕回苗疆!」蕭銀龍心中一動,頓時想起洞中身穿苗疆花衣的女屍來,不禁急聲問:「老前輩,方才洞中那具女屍是誰?」
  「蠻荒龍女」嬌軀一顫,面色頓時大變,不禁恨聲說:「我一生幸福,即是葬送在她的手裡,想不到她居然由苗疆星夜趕來,竟想向我暗下毒手。」說著一頓,怒哼一聲,繼續道:「如果這次我再放過她,恐怕子雲的生命也難保了。」
  蕭銀龍心中一驚,急問:「老前輩,那身穿疆花衣的女人是誰?她與恩師有何仇恨?」
  「蠻荒龍女」粉面微微一紅,神色立顯幽怨,輕輕一歎,黯然說:「龍兒,回去問你的恩師吧,現在我要走了。」
  說著,轉身就待離去。
  蕭銀龍頓時大驚,立即惶聲急呼:「老前輩慢走。」
  急呼聲中,閃身攔在「蠻荒龍女」身前,又急聲問:「老前輩能否將你的故鄉住處告訴龍兒?」
  「蠻荒龍女」略一沉思,說:「苗疆,孫布拉蛙山,北麓,毒龍谷!」
  蕭銀龍牢牢記在心裡,於是又急聲問道:「老前輩,我真的在洞中一睡就是七天嗎?」
  蠻荒龍女立即點點頭道:「不錯,如不是我在你身旁照顧,不斷為你推拿,你至少還要多睡十天。」
  蕭銀龍聽得心頭一驚,急問:「我為什麼如此好睡?」
  「蠻荒龍女」仰首看了看天色,道:「因為你吃了我母親在我父親腹中取出的一顆毒龍丸。」
  蕭銀龍聽得全身一顫,不禁驚急的問:「什麼?老前輩父親腹中的毒龍丸?」
  蠻荒龍女慼然一笑,說:「龍兒,你覺得奇怪……」蕭銀龍連連點頭。
  「蠻荒龍女」輕輕一歎,又道:「這些話說來太長了,還是我走後問你的師父吧!」
  蕭銀龍立即搖頭說:「恩師不會告訴龍兒的,還是請老前輩說罷。」
  「蠻荒龍女」眉著一皺,正待說什麼……
  突然柳眉飛挑,杏目閃光,轉首望著冷雲寺,厲聲喝道:「牆內什麼人?」蕭銀龍驟然一驚,回身一看。
  只見裘若蘭粉面蒼白,秀髮蓬亂,剛剛由寺內縱上牆頭,正待飛身撲下地面。
  蕭銀龍大吃一驚,頓時想起她仍在病中,不禁脫口驚呼:「蘭妹不要……」
  呼聲未畢,若蘭已由高大紅牆上飛撲下來。
  蕭銀龍驚得暴喝一聲,飛身撲了過去。
  紅影一閃,「蠻荒龍女」身形如電,直向飛撲而下的若蘭射去。
  繼而,身形一旋,倏伸雙臂,已將若蘭的嬌軀接住。
  蕭銀龍來至近前,立剎衝勢,低頭一看,若蘭已暈了過去,心中一陣慌亂,眼淚頓時流下來。
  於是,立即望著「蠻荒龍女」,含淚急聲問:「老前輩,怎麼辦?她已暈過去了!」
  「蠻荒龍女」柳眉緊蹙,低頭望著懷中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的裘若蘭,輕輕一歎,說:「想不到這孩子的身體,竟是如此纖弱?」
  蕭銀龍立即含淚解釋說:「師妹正在病中,已六七天了……」
  「蠻荒龍女」杏目一亮,未待銀龍說完,立即急聲問:「冰蟾呢?快拿出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頓時大悟,知道龍女老前輩,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於是,探手懷中,立將彩華萬道,瑞氣千條,晶瑩透明的冰蟾拿出來。
  這時,「蠻荒龍女」已將若蘭放在地上,斜依胸前,並由懷中取出一隻色呈碧綠的翡翠小碗來,立即對銀龍說:「龍兒,把冰蟾放進碗裡,快去取一些乾淨雪來。」
  蕭銀龍恭聲應是,將冰蟾放進碗裡,轉身用兩手取了一些潔白的淨雪來。
  「蠻荒龍女」一看,立即說:「龍兒,放進碗裡。」
  蕭銀龍已完全明白龍女老前輩的心意,立將淨雪放進翡翠小碗中。
  淨雪一入翡翠小碗,頓時冷氣四射,絲絲有聲,眨眼之間,已全部深成清水。
  「蠻荒龍女」一面望著碗中冰水,一面問:「龍兒,你知道冰蟾的功用嗎?」
  蕭銀龍恭聲道:「龍兒知道。」
  「蠻荒龍女」感歎的說:「萬事皆由天定,凡事不可強求,孩子,你如此深厚的福緣,今後要好自為之才好。」
  蕭銀龍連連恭聲應是。
  蠻荒龍女說罷,仰首看了天色,斜飛入鬢的柳眉,不禁立即蹙了一蹙。
  蕭銀龍知道龍女老前輩仍急於下山,心中雖甚焦急,但卻不敢出口挽留。
  這時,翡翠碗中的雪水,已變成一種乳色液體,在晶瑩透明的冰蟾身上,如熱水沸騰般,冒著無數細小水泡。
  同時,一蓬七彩毫光,由碗中射出來,絲絲冷氣,撲面刺目。
  「蠻荒龍女」一看,立即俯首對正若蘭的櫻唇,輕輕一吸,若蘭嬌軀一顫,深深吁出一口長氣,鳳目立即睜開了。
  「蠻荒龍女」親切的笑了,慈愛的說:「蘭兒,把這些雪水喝下去!」
  說著,將翡翠小碗,送至若蘭嘴邊。
  蕭銀龍急上一步,低聲對若蘭說:「蘭妹妹,抱著你的就是龍女老前輩。」
  裘若蘭粉面蒼白,眼神無光,神志模糊中,聽說抱著自己的就是龍女老前輩,臉上頓時現出一片驚喜神色。
  蕭銀龍又對若蘭說:「蘭妹妹,把老前輩碗裡的雪水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
  裘若蘭似乎沒聽到銀龍說什麼,一雙鳳目,一直以驚異懷疑的目光,盯在「蠻荒龍女」的粉臉上。
  「蠻荒龍女」一直綻著微笑,見裘若蘭癡癡看著自己,立即又笑著說:「蘭兒,快些喝下去!」
  裘若蘭輕輕張開櫻口,鳳目依然望著「蠻荒龍女」。晶瑩淚珠,顆顆順腮滾下來。
  「蠻荒龍女」立即將碗內乳色雪水,緩緩讓若蘭飲下去。
  碗內雪水,一入若蘭之口,立有一絲清涼異香,由若蘭口裡飄了出來。
  若蘭喝完,「蠻荒龍女」即將手中的翠碗和冰蟾交給銀龍,接著輕舉衣袖,為若蘭拭著眼淚,並親切的慰聲說:「蘭兒,不要難過,回去睡一個時辰就好了。」
  說著,又舉起纖纖玉手,親切的為若蘭整理了一下蓬亂的秀髮。
  裘若蘭一直懷疑這位艷麗少婦,是否真的是龍女老前輩,但聽了這夢寐難忘的聲音,又令她不得不信了。
  於是,不解的顫聲問:「老前輩,你還沒走嗎?」
  蠻荒龍女慼然一笑,說:「蘭兒,如不是你出來,我這時已在會仙峰下了。」
  說著,仰首望了望天空,神色略顯焦急的對銀龍說:「龍兒,將你蘭妹妹扶回寺去休息吧,現在我必須走了。」
  說罷,輕輕將若蘭推開。
  蕭銀龍恭聲應是,立即伸臂將若蘭扶過來。
  裘若蘭見龍女老前輩要走,立即面色一變,惶聲問:「老前輩,你真的要走嗎?」
  「蠻荒龍女」黯然一歎,點點頭說:「孩子,我並不願離開你們,可是,我現在不得不走了。」說著一頓,又望著蕭銀龍,指著小翠碗,道:「龍兒,這只碧翠小碗,也是苗疆至寶之一,我已用它不著,現在就送給你吧!希望不要落入惡人之手。」
  蕭銀龍神色黯然,立即惶聲說:「老前輩已將赤晶劍相贈,龍兒怎敢再受老前輩的至寶?」裘若蘭望著蠻荒龍女,已經淚如雨下。
  「蠻荒龍女」目閃淚光,黯然說:「孩子們,回寺去吧,告訴你們的恩師,就說龍女老前輩走了,他將再看不到烏蘭娜莎……」話未說完,珠淚奪眶而出,倏然轉身,香肩微動,身形宛如掠波驚鴻,直向林外飛去。蕭銀龍、裘若蘭,幾乎是同時哭喊:「老前輩珍重,恕晚輩不遠送了。」
  兩人的話聲甫落,「蠻荒龍女」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無數巨松之中。
  裘若蘭含淚望著「蠻荒龍女」的身影消失在巨松之間,喃喃的道:「龍女老前輩,為何不自己去見恩師呢?……」
  蕭銀龍將手中冰蟾翠碗,輕輕放進懷裡,舉袖一拭眼淚,毅然道:「即使恩師震怒,我也要請他老人家將龍女老前輩的身世告訴我們。」
  裘若蘭緩緩搖了搖螓首,黯然說:「恩師不會告訴我們的!」蕭銀龍似乎很有信心的道:「我一定請恩師說出來。」說著一頓,望著若蘭逐漸紅潤的粉頰,關切的問:「蘭妹,你現在覺得怎樣?」
  若蘭黛眉一蹙,仰面望著銀龍,說:「腹內熱流四竄,全身疲倦無力。」
  蕭銀龍心中一動,知道冰蟾浸的雪水已發生效力,急道:「蘭妹,我送你回房去休息,老前輩說,睡一個時辰就好了。」
  說著,伸臂將若蘭抱起,一長身形,飛身縱上寺牆,身形微晃,飄身而下,直向恩師禪院奔去。
  若蘭倒在銀龍臂彎裡,芳心微跳,粉面緋紅,雖然,銀龍抱她,這並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她總忍不住心跳臉紅。
  這時,體內一股陽和熱流,已分別流向四肢,同時覺得有些昏昏欲睡,神志模糊,不知龍女老前輩給她喝的是什麼?
  於是,忍不住仰面不解的問:「龍哥哥,方才龍女老前輩給我……」
  若蘭的話未說完,突然發覺龍哥哥神色有異,停步不走了。
  側首一看,已到了禪院門口,龍哥哥星目中,暴射出兩道驚疑冷電,一直注視恩師禪房緊閉的雙門。
  於是,又茫然不解的低聲問:「龍哥哥,你為何不走了?」
  蕭銀龍一定神,微哦一聲,立即含糊的說:「沒什麼,我送你回房去。」
  說著,縱身掠走廂房門口,匆匆進門,急步走進室內。
  裘若蘭心中一陣迷惑,不知龍哥哥為何突然緊張起來。
  蕭銀龍將若蘭放身床上,順勢拉過錦被為若蘭蓋好,強抑心中焦急,輕聲問:「恩師今天可曾來過?」
  裘若蘭一倒在床上,頓覺眼簾特別沉重,勉強望著銀龍,搖搖頭說:「恩師已六七天沒來看我了。」
  說罷,立將雙目合上。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面色倏然大變,再難抑制心中慌亂,於是急聲說:「蘭妹,你在此靜睡一會,我去去就來。」
  說著,倉促的拍了兩下若蘭的香肩,身形一閃,飄身掠出室外。
  一個縱身來到了情大師的禪房門口,伸手一推,房門應手而開。
  室內氣氛,異常沉寂,禪床上的寬厚蒲團,不知為何已覆上了一方黃巾。
  蕭銀龍心中非常不解,這是往日沒有的現象!
  床前小几上的古銅香爐,爐中檀香已熄,爐蓋煙孔內,已沒有了裊裊的香煙,但室內仍殘留著絲絲檀香氣息。
  蕭銀龍看了室內景象,心中立即泛起一絲不祥之兆!
  於是,急步退出禪房,反手將門扣好,直向院外奔去。
  來至後殿,空無一人,一切靜悄悄的!
  再奔中殿,僅有兩個十四五歲的小沙彌,神色優戚,正在加添神前的燈油。
  兩個小沙彌一見銀龍,頓時急促的哭聲說:「龍師哥,快去峰前極樂場。」
  蕭銀龍驚得全身一顫,面色如土,無暇細問,飛身縱出殿外,直向大佛寶殿,疾馳而去!
  「極樂場」是冷雲寺歷代掌門長老們的靈骨墓地,全寺僧人,齊集「極樂場」,定有長老以上人物圓寂或喪命。
  因此,一個可怕的意含,閃電掠過銀龍的心頭恩師七天未回禪院,莫非那天已遭惡道和馬大剛等人的毒手?
  心念至此,全身猛的一震,一個踉蹌,幾乎仆倒在地,於是立收心神,飛身縱入大佛寶殿的角門。
  大佛寶殿內,香煙繚繞,神前已燃起佛燈。
  一個枯瘦老僧,拿著火種,正緩步向殿外走去!
  蕭銀龍憂心如焚,惶恐萬分,身形絲毫未停,越過老僧,直向高大寺門奔去!
  老僧似乎聽到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身側響起,但等發覺,一道寬大黃影,已向山門以外射去!
  蕭銀龍飛身縱出寺門,騰空登上林頂,盡展「登枝渡葉」輕功,直向峰前狂馳!
  這時,日已落山,暮色蒼茫,峰上,已升起淡淡薄霧,遠處,已漸漸黑暗下來。
  蕭銀龍瘋狂前馳,星目中,暴射兩道焦急冷電,額上,已滲出絲絲汗水!
  舉目前看,遙見峰前極樂場上,十數座高約數丈的白色靈骨塔,屹在濛濛薄霧中。
  全寺僧人,一色灰袍,齊集一座新塔之前,俱都面對新塔,合什肅立,山風飄來陣陣沉痛的哀悼誦經聲。
  蕭銀龍一見,神色如狂,情不由己的張口發出一聲發洩性的悲忿長嘯。
  嘯聲響徹雪峰,冰谷回應,在會仙峰的上空,飄忽不定,直上蒼穹。
  極樂場上的誦經聲,頓時停止了,所有僧人,同時轉首,數百道驚異目光,一齊向蕭銀龍射來。
  蕭銀龍一聲嘯畢,已至林邊,飄身而下,繼續前馳,舉目再看,星目不禁一亮遙見眾僧之中,緩步走出一個披朱紅袈裟的僧人來!
  蕭銀龍心中一喜,不禁暗呼一聲「恩師」,身形驟然加快,宛如脫箭流矢。
  但,再一細看,身穿朱紅袈裟的僧人,竟是手持玉如意的二師叔祖!
  蕭銀龍全身猛的一顫,心情再度緊張起來。暗呼:恩師和三師叔祖呢?
  心念間,一雙星目惶急的望著新築的白塔上
  這時,全寺僧人,已看清高吭長嘯,電掣飛來的黃影,竟是失蹤七日未見的蕭銀龍,因此,俱都面色微變,含淚的雙目,同時閃著驚異的光輝。
  他們確沒想到,掌門大師的俗家弟子蕭銀龍,輕功高絕的竟是如此驚人。
  身披朱紅袈裟,手持玉如意的長老,神色悲慼,壽眉緊蹙,望著如電飛來的蕭銀龍,也不禁心頭一震,面現驚容。
  就在眾僧驚異之際,蕭銀龍已飛身撲至近前。
  飛撲中的蕭銀龍,突然眼望新塔,俊面倏變,厲聲發出一聲悲呼:「師父」
  呼聲未畢,身形一個踉蹌,僕身栽倒雪地上,滾了兩滾,立即暈了過去。
  全寺僧人,頓時大驚,俱都發出一聲驚呼,紛紛湧了過去。
  紅影閃處,手持如意的長老,已飛身縱了過來,伸臂將銀龍扶起來,一陣推拿,舒掌在銀龍背上,輕輕一拍。
  蕭銀龍星目倏睜,淚如雨下,一聲暴喝,挺身躍起,直向新塔撲去!
  手持如意長老大吃一驚,出手如電,疾扣銀龍右臂。
  同時,惶聲急呼:「龍兒」
  就在長老呼聲未畢,閃電出手的同時
  「哇」一的一聲,蕭銀龍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潔白的雪地上,立即灑上一片鮮紅醒目的血花。
  但,蕭銀龍已撲跪在新塔祭桌之前。
  蕭銀龍手攀祭桌,仰首望著了情大師的靈骨塔,狂呼師父,聲淚俱下,嘴角溢血,目眥俱裂……
  手持如意的長老,神色激動,黯然立在銀龍身後,止不住老淚泉湧!
  在場眾人,看了銀龍悲痛欲絕的情形,俱都忍不住雙手撫面,痛哭失聲。
  這時,天色漸暗,冷霧漸濃,極樂場上,一片哀悼哭聲。
  驀然,蕭銀龍驟然停止了大哭,星目驚異的望著祭桌上的一把彎形金刀。
  金刀長近一尺,寬約寸半,金光閃閃,明亮照人。
  長老立即悲聲說:「龍兒,你師父就死在這把金刀上!」
  蕭銀龍倏然立起,伸手握住金刀,舉至目前一看,不禁全身一顫,脫口輕呼:「烏蘭娜莎……」
  全寺僧人,俱都停止哭聲,驚異的望著銀龍。
  長老一聽,急上兩步,手指金刀,不解的問:「龍兒,你知金刀上這四個字的意思嗎?」
  蕭銀龍沒有回答,雙目滯呆的望著天際,訥訥自語似的道:「烏蘭娜莎……殺死恩師的會是龍女老前輩?……」
  長老一聽「龍女」兩字,心頭不禁猛的一震,立即大聲怒喝:「龍兒,這把金刀,可是蠻荒龍女的?」
  蕭銀龍雙目望著遙遠的天際,突然仰面發出一聲淒厲大笑,聲震山野,入耳嗡然!
  在場僧人,俱都面色一變,心頭氣血,頓覺微微翻騰。
  長老不禁又是一驚,想不到銀龍七日不見,內力竟高得如此驚人!
  蕭銀龍倏斂大笑,星目電射,暴聲怒喝說:「追上龍女老前輩,不怕查不出殺師仇人!」
  話聲甫落,身形騰空而起,一躍數丈
  繼而,一挺腰身,直向蠻荒龍女飛走的方向撲去。
  全場僧人,俱都被銀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呆了。
  長老一見,頓時大驚,疾聲高呼:「龍兒回來」
  蕭銀龍哪裡肯聽,身形如煙,直向前面松林馳去。
  馳進松林,一片漆黑,手中彎刀,頓時射出一蓬耀眼金光。
  蕭銀龍心頭一震,這才發覺手中彎刀,竟是一柄寶刀。
  手握金刀,瘋狂疾馳,穿出松林,即是峰崖,低頭一看,頓時呆了。
  峰下數丈,雲霧瀰漫,斜松突石,俱被掩沒了。
  蕭銀龍看罷,憂心如焚,焦急萬分,由於他恨不得立即追上龍女老前輩,問出殺師仇人是誰!
  因此,不顧危險,頓忘厲害,飄身而下,直向峰下瀉去
  由於視線模糊,天色已暗,下降速度,不敢太快。
  正在飄身掠向腳下一顆斜松之際……
  胸間驀然一陣隱痛,丹田真氣浮動,星目中,無數金星,旋轉飛舞……
  蕭銀龍頓時大驚,面色驟變,冷汗籟然流下來。
  頓時,下降速度,驟然加快,身形距離斜松,尚還有數尺。
  蕭銀龍強忍痛楚,猛提真氣,疾挺腰身,暴喝一聲,手中彎刀,閃電插向樹身。
  喳的一聲,金刀鋒利無比,一滑而過,宛如插中泥土,粗約半尺的樹身,竟被削斷一半,尚有數寸相連。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身形再度下降,一聲尖叫,伸臂握住一支下垂樹枝。
  卡嚓一聲,樹身頓時由傷處折斷,龐大樹身,緩緩墜下來!
  蕭銀龍驚魂之中,低頭一看,腳下三丈之處,竟有一塊丈餘方圓的冰巖,巖上積雪甚厚,光滑無比,心中一動,趁樹身緩緩下墜之勢,震臂一推,疾向冰巖上落去。
  雙腳尚未踏實,頭上龐大樹身,挾著呼呼勁風,已由上面砸下。
  蕭銀龍連番遇險,神志慌亂,本能地吸氣伏身,閃電滾向冰巖裡面。
  轟隆一聲大響,堅冰四射,雪屑橫飛……
  蕭銀龍貼峰伏身,雙目緊閉,手中金刀,輕輕一按,盡沒冰中。
  龐大樹身,隨著無數雪塊巨冰,挾著轟轟如閃雷的驚風,直向峰下墜去。
  蕭銀龍睜眼一看,身上濺滿冰雪,臥身之處,寬度尚不足三尺,一塊丈餘方圓的冰巖,幾乎盡被擊碎,身下裂痕斑斑,浮冰顫動。
  一收心神,胸間隱痛再起,知是方才急怒攻心,嘔血受傷,再-飛奔狂馳,傷勢愈加嚴重。
  看看周圍,濃霧瀰漫,一片黑暗,不知身下尚有多高多深。
  蕭銀龍知道心急無用,必須先行療傷,想想懷中冰贍,用手一摸,身下浮冰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蕭銀龍不敢亂動,心想,將冰蟾含在口裡,不知是否也有效用?
  於是,極端謹慎,緩緩伸手懷中,輕輕將冰蟾取出,慢慢放進口裡。
  即使如此謹慎,身下浮冰,依然搖搖顫動,幾有下墜之勢。
  冰蟾一入口內,異香立生,絲絲清涼津液,順喉而下,胸間立即產生一股陽和熱流,隱痛立止。
  蕭銀龍心中一喜,想不到冰蟾靈氣散佈如此之快,立即運氣引導,真氣暢通無阻。
  頓時,熱流滾滾分竄四肢,同時,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漸漸,瞌目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涼風將蕭銀龍吹醒,睜眼一看,雪消霧散,夜空高遠,萬千寒星閃爍。
  蕭銀龍一定神,頓時想起口中冰蟾,舌頭一動,不禁驚得脫口疾呼:「冰蟾呢?」呼聲中,拔出彎刀,翻身坐起嘩啦一聲,身下浮冰,驟然下墜。
  蕭銀龍身形一滑,隨著巨冰,直向峰下墜去。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叫一聲,心膽俱裂,本能的一挺腰身,下墜身形立變「大鵬棲枝」,頭下腳上,斜向數丈下的一顆懸松撲去!
  距離懸松尚有一丈,立即提氣彎腿,展臂挺腰,飄身而下,踏在松上,輕如柳絮,聲息毫無,枝不搖,樹不動!
  飄落松上,急拭冷汗,立斂心神,心中雖仍驚亂,但依然念念不忘,口中冰蟾為何沒有了,反而忽略了本身武功驚人的進境。
  仔細一想,莫非冰蟾溶成津液流下腹中,還是昏睡時吞進肚裡?還是不覺中滑出口外?
  心念間,仰首去看那座冰巖,哪裡還有影子?
  俯首下看,立即發覺手中尚握著那柄彎形金刀。
  因此,頓時想起比尋著冰蟾更重要的事盡快追上龍女老前輩,查出殺師仇人是誰。
  於是,立將金刀收進腰間,一撲身形,直向峰下瀉去
  踏松攀騰,登石飄飛,下降之勢,捷愈猿猴縱躍,快如喜鵲移枝,片刻之間,已達峰下。
  立穩身形,舉目一看,只見冰壁雪谷,銀嶺起伏,巨木森林,綿延百里,俱是皚皚白雪,一望無際!
  蕭銀龍看罷,毫不猶疑,認準方向,直奔西南,盡展輕功,狂馳如飛,他決心日夜兼程,在數日內,追上龍女老前輩。
  登嶺繞峰,穿林越谷,身形之快,宛如掠波驚鴻。
  一陣狂馳之後,激動心情漸趨平靜,許多問題,一齊湧上心頭……
  他在想,恩師是怎樣遭人毒手?是在寺內?是在禪房?是在九曲洞中?能向恩師暗下毒手的人,必是武功高絕,輕功已臻化境的人,這人是誰?
  還有,三師叔祖呢?在極樂場上為何沒看到他老人家?
  難道也遭了惡人的毒手?
  但,極樂場上,又沒有他的靈骨塔!
  這時,他對匆匆馳下峰來,不免有些後侮,為何不先向二師叔祖問清楚呢?
  恩師那天在洞裡的情形?
  惡道、馬大剛等人以後怎樣了?
  洞中穿苗疆花衣的死屍是誰?
  這些問題,本來都是急於回寺要問恩師的,如今,只有去問龍女老前輩了!
  他不相信龍女老前輩會向恩師下手,但,龍女老前輩一定知道她的這把金刀,曾落在何人手裡。
  蕭銀龍一想到恩師的死,便血脈暴張,恨不得立即追上龍女老前輩。
  他想狂喊,但,龍女老前輩,恐怕早在百里以外了。
  這時,已飛越幾座雪嶺,數道冰壁和幾座森森寒谷。
  口頭看看會仙峰,雄偉巍峨,插天矗立在夜空中。
  他想起全寺僧人,這時,可能早已進人夢鄉。
  年高九旬的二師叔祖,可能正在寺前雪地上,孤獨的徘徊,感傷!
  纖弱多病的師妹裘若蘭,知道了恩師被害,我已下山,將不知如何悲傷,痛哭!
  蕭銀龍的眼睛模糊了,已流下兩行淚水!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驀地,雙目一黑,陰風撲面,定睛一看,又馳進一叢松林中。
  再向前進,雙目突然一亮,心頭猛的一震,立剎身形,不禁呆了。
  舉袖一拭淚眼,前面一片搖曳矮松中,竟有一間獨立小屋,一道強烈光亮,由小屋唯一的小窗內射出來,顯得分外刺目。
  蕭銀龍看罷,心中不解,不知為何這片荒涼殘垣中,尚獨留一間小石屋,並透著強烈光亮。
  細看窗口,光亮紋絲不動,似乎不是燭光燈光。凝神細聽,小屋內毫無聲息,寂靜的有些怕人。
  蕭銀龍好奇心動,立即功行兩臂,力貫雙掌,緩步向前走去,雙目一直盯著小屋的窗口。
  咕咯一聲大口飲水的聲音,由身側響起。
  蕭銀龍心頭一驚,倏然轉身,雙掌平胸,循聲一看,心頭猛的一震,不禁幾乎驚出聲來。
  距身側八尺的一棵矮松前影下,竟坐著一個蓬頭垢面,一身油衣,赤著雙足的老乞丐。
  赤足老丐,鬚髮皆白,兩腮無肉,骨瘦如柴,一雙三角眼,精光四射,兩隻污手抱著一個酒葫蘆,剛剛喝了一口,一陣濃醇酒香立即飄了過來。
  蕭銀龍萬沒想到,樹影下尚坐著一個老乞丐,因此,心情頓時緊張,蓄勢以待,以防老乞丐出手。
  赤足老丐,喝了一口酒,蓋好酒蓋,微閉雙目,自顧搓著腳指間的臭泥,對眼前立著的銀龍,理也不理,似乎根本不知面前有人。
  蕭銀龍見老丐在如此寒冷的冰雪上,居然雙腳盡赤,不著草履,老丐功力如何,可想而知。
  這時,他覺得應該盡速離開此地,於是,轉身就要離去。
  剛一轉身,心頭雙是猛地一震,驚得一連退後兩步,面色頓時一變。
  就在他身後不足一丈的殘塌牆角暗影中,靜靜的坐著一團黑影。
  細看之下,竟是一個豹頭、環眼、獅鼻、方口、大耳朵的肥胖和尚。
  肥胖和尚盤膝而坐,一襲寬大灰布僧衣,已將兩足蓋住,一雙環眼,寒光爍爍,正冷冷地望著蕭銀龍。
  銀龍一收心神,見老和尚長像,雖然兇惡,但卻無意向自己下手。
  因此,對這一僧一丐,夜半更深,靜靜的坐在這片荒涼殘垣中,不免覺得有些奇怪。
  蕭銀龍心中一動,暗說,莫非這兩人是來此較量武功的?其中一人可能即是小石屋的主人?
  心念間,本能的瞟了一眼數丈外的小石屋。
  這時,小屋窗口的強烈光亮,竟閃著千萬道柔弱彩霞。
  蕭銀龍心頭一震,心中暗說:小屋內莫非有什麼寶物?
  一想到室物,心情立趨緊張。如果確是如此,這片破殘垣中,決不止僧丐兩人。
  想及至此,星目閃光,機警地遊目一看果然,不少暗影中,隱著有人。
  最明顯的是一個皓首如銀,長髮披肩,面貌奇醜,雙目已瞎的老太婆。
  瞎老太婆一身麻布大褂,長及雙膝,小腳裹腿,褲管特肥,手中一根鐵鳩杖,烏光發亮,靜靜的立在一道半坍的屋牆下。
  距小屋三丈處的一株畸形孤松下,一個頭戴黑皮帽,身穿皮毛大皮襖,滿臉黑鬍子的大漢。大漢龐大身軀,正斜倚在樹身上,年歲看來,約有四十餘歲。
  黑胡大漢,雙目半合,闊嘴下彎,懾人冷電,在兩道眼縫間,炯炯閃射,毫不在意的望著銀龍。
  尚有幾人,隱身較遠的暗影和樹後,看不十分清楚。
  蕭銀龍看罷,不知小屋內究竟有些什麼驚人的東西,居然吸引了這些武林人物,因此,好奇心再動。
  蕭銀龍初次下山,尚未涉足江湖,根本不知江湖風險,心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於是,立即功貫雙臂,提氣凝神,屏息靜氣,緩步再向小屋走去。
  蕭銀龍一舉步前進,四周立即響起數聲驚疑,投來無數驚異目光。
  同時,僧、丐、大漢、瞎婆婆俱都身軀一動。
  僧、丐及周圍暗影中的人,似乎為蕭銀龍的大膽前進擔心,又似乎為蕭銀龍的絕世輕功震驚。
  蕭銀龍聽到驚疑聲,看到暗處射來的驚異目光,心中驚覺頓生,知道接近小石屋必是一件極危險的事。
  但,他尚不知道自己腳下經過的雪地上,僅留下淺淺的痕跡。
  蕭銀龍星目閃光,雙臂微圈,緩緩向著小屋走去,腳下舉步,聲息毫無。
  這時,四週一片寂靜,除了矮樹搖曳發出的輕微沙聲,再聽不到一絲聲音。
  黑胡大漢已立直了身軀,瞎婆婆偏頭側耳,凝神細聽,赤足老丐、肥胖和尚,俱都瞪大了眼睛,緊盯著蕭銀龍前進的背影。
  愈是如此,蕭銀龍的好奇心愈盛,愈要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