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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群雄聚會

  寒風凜冽,白雪飛舞,終年積雪的長白山,正漫空飄著鵝毛大雪。
  遠處,山嶺起伏,重峰連綿,白雪皚皚,無涯無際,茫茫一片銀裝,僅幾座高聳入雲的絕峰上,尚能看到參天古木,巨大松林,所顯示的斑斑黑點。
  長白山的絕嶺會仙峰,矗立在蒼山雪嶺,萬峰拱圍之中,氣勢雄偉,高接雪天。
  峰上,狂風怒吼,雪花旋飛,帶起尖銳刺耳的厲嘯。整個峰頂,籠罩在狂飛疾旋的雪霧中,天色灰暗陰沉,數丈以外,人影難辯。
  一座巨大的蒼勁的松林中,露出三座巍峨殿脊,脊上積雪盈尺,數丈以外,人影難辨。
  無數參天古木,稀疏散立在峰上,宛如無數衝霄冰柱,插入雲端,蔚為奇觀。
  峰南邊崖,絕壁千尋,突巖叢生,崎險至極。
  在一座寬有數丈,斜斜突出絕壁的飛巖上,卓然立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少年長得眉如古劍,目似曉星,鼻挺額廣,唇紅似朱,一張如玉俊面,顯得英姿勃發,和善中透著凌威。
  少年穿銀衣勁裝,頭戴一色武生巾,肩披米黃鵝絨大風氅,背插一柄奇形古劍,絲穗赤紅,隨風飛舞,艷麗觸目。
  銀裝少年負手卓立,劍眉緊皺,仰面望著陰沉的天空,一臉憂鬱神色,任由寒風捲起的雪花冰屑,擊在他的身上、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久久,在他薄而紅潤的雙唇中,突然發出一聲深沉歎息,立有一道乳白色的暖氣,由他的口裡撲出來,但,隨即便被凜冽的寒風吹逝了。
  這少年不知為何,在此寒風狂吹,大雪疾飛中,一個人孤獨地立在這座奇險的飛巖上歎息!
  但,任何人看得出,他胸中正懷著一件極為沉重的心事。
  他望著大雪飛舞的天空,神色凝重,雙唇微牽,似在祈禱,又似在自語。但,沒人知道他為誰祈禱,為何歎息,自語些什麼?
  突然,他那雙朗星似的雙目,精光一閃而逝,一張如玉的俊面上,驟然掠過一絲堅毅神色。
  他似乎對他的沉重心事,做了最大的決定,又似乎解開了心中憂鬱之結。
  他一雙凌厲目光,緩緩移向已被風雪籠罩的後峰……
  就在這時,遠處旋飛疾舞的大雪中,突然飄來兩聲清脆似銀鈴的呼聲:「龍哥哥龍哥哥」
  聲音中,充滿了迫切、焦急!
  銀裝少年聽得心頭一震,立即轉身大聲說:「蘭妹妹,我在這裡。」
  話聲甫落,只見遠處,一道白影,宛如一隻巨大白色蝴蝶,在狂風大雪中,飛馳而來。
  銀裝少年身形微動,疾如脫箭般,向著飛馳而來的白影迎去。
  同時,焦急的大聲阻止道:「蘭妹妹,不要來,這裡太危險。」
  但,疾馳而來的白影,速度絲毫未減,依然電掣飛來!
  電掣飛來的白影,竟是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少女長得玉貌雪膚,丰姿絕色,雙瞳似水,黛眉如月,瓊鼻櫻口,秀髮如雲,顯得清麗恬靜,脫俗出塵。
  少女一身白絨勁裝,肩披短毛乳狐大風氅,迎風馳來,發出噗噗沙沙的破風聲。
  銀裝少年見白衣少女飛馳中,神色倉惶,面顯焦急,知道定是發生了嚴重事情。
  於是在閃電飛撲中,同時焦急的問道:「蘭妹妹,寺中發生了什麼事嗎?」話聲甫落,雙方又至近前,同時剎住飛馳身形。
  白衣少女,粉面蒼白,神色惶急,嬌喘吁吁的顫聲說:「龍哥哥,聽說有不少高手,即將來寺,要在今天午時三刻,將禁錮於後山九曲洞中已滿五年的『蠻荒龍女』老前輩,提出洞外執行死刑了。」
  銀裝少年全身一顫,面色突然倏變,厲聲問:「是誰說的?」
  白衣少女,被少年這突如其來的大聲喝問,不覺嚇了一跳,立即肅容說:「是師父對兩位師叔祖說的……」
  白衣少女的話尚未完,銀裝少年突然仰面發出一聲怒極的縱聲狂笑。
  笑聲淒厲,入耳驚心,聲震山野,直上蒼穹。
  淒厲笑聲,隨著狂吹的寒風,疾舞的大雪,旋繞空中,歷久不絕。
  銀裝少年,倏斂大笑,劍眉飛豎,舉臂翻腕,嗆啷一聲清越龍吟……
  頓時,紅光暴漲,光華耀眼,刺目難睜,銀裝少年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晶瑩透明,長約三尺的赤紅寶劍。
  劍芒射處,雪花閃避,遇光即融,在旋飛疾舞的大雪中,頓時形成一團數丈方圓的赤紅的彩霞。
  白衣少女驟然一驚,一聲尖叫,暴退兩丈。
  銀裝少年,手橫赤紅寶劍,再度發出一聲狂笑,說:「有我蕭銀龍在此,豈能讓他們在長白山逞兇撒野!」
  說話之間,俊面帶煞,手中寶劍,順勢一揮,向著身側一座冰柱上掃去。
  轟隆一聲大響,雪屑四射,堅冰橫飛,白衣少女一聲尖叫,再度暴退八尺,圓睜鳳目,面現驚容,纖手指著銀裝少年蕭銀龍手中赤紅寶劍,顫聲問道:「龍哥哥,這……這不是『蠻荒龍女』老前輩,掛在九曲洞口鐵柵門上的赤晶劍嗎?」蕭銀龍怒氣正盛,厲聲一笑,說:「不錯,正是那柄上古寶劍。」
  說著,舉臂翻腕,「赤晶劍」應聲入鞘,光華驟失。
  白衣少女惶急的望著蕭銀龍,她似乎被龍哥哥這突如其來的反常舉動驚呆了。
  就在這時,數聲悠長厲嘯徑由峰前,劃空傳來!
  厲嘯,音質渾厚,響徹群峰,在狂吹的寒風大雪中,尤能遠遠傳來,足見來人俱是內功精湛的高手。
  蕭銀龍頓然大怒,厲喝一聲:「讓我先來會會這些前來殺人的劊子手。」
  喝聲未畢,身形如煙,直向厲嘯傳來的方向飛去。
  白衣少女花容失色,芳心驚碎,立即一聲淒婉疾呼:「龍哥哥回來」「來」字剛剛出口,噗通一聲,翻身栽倒在雪地上。
  蕭銀龍聞聲轉頭,不禁大吃一驚,一扭腰身,一式「旋身回飛」,身形一旋,閃電飛回。
  蕭銀龍深知師妹裘若蘭,秉性溫柔,體弱多病,偶受打擊,輕者淚掛香腮,重則頓時暈厥。
  這時飄身掠回,立即將倒在雪地上的白衣少女裘若蘭攬在懷裡。
  微-推拿,裘若蘭已經睜開雙目,珍珠大的兩行清淚,簌簌滾了下來。
  裘若蘭,仰面望著蕭銀龍,惶俱的顫聲說:「龍哥哥,不要去,師父說他們都是武林有名的高手。」
  蕭銀龍怒哼一聲,恨聲說:「即使他們是世外高人,我蕭銀龍也要會會他們。」
  裘若蘭嬌軀一顫,鳳目含淚,驚懼的望著劍眉飛挑的蕭銀龍,又惶急的連聲說道:「龍哥哥,你不能去,你不能去!」蕭銀龍知道師妹一直深愛著自己,對自己的安危尤為關注,這時,如仍說要去,若蘭勢必再度暈厥。
  於是,只得強耐心中怒火,焦急的連連點頭,但他的一雙星目,卻仍不時望著嘯聲飄來的方向。
  厲嘯,已經停止,但厲嘯的餘音,仍隨著凜冽的寒風,飄向遙遠的天邊,裘若蘭見銀龍已點頭應允,立即離開蕭銀龍的懷抱,緩緩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由峰前旋飛的風雪中響起。
  蕭銀龍、裘若蘭,同時轉首,循聲一看
  只見七道模糊人影,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恍如踏雲馭風,電掣飛來,蕭銀龍-見,劍眉飛挑,冷電暴射,忍不往又要飛身撲去。
  裘若蘭伸手握住蕭銀龍的手臂,正待出聲勸阻……
  驀然,一聲震山撼峰,直上霄漢的巨大鐘聲,由松林寺院中蕩出。
  洪鐘巨響,只震得樹上浮雪飛飄,崖邊積雪飛墜。
  銀龍、若蘭,兩人心頭俱都猛的一震,幾乎是同時急呼:「啊!警鐘!」
  急呼聲中,兩人身形似箭,疾向松林飛去。
  蕭銀龍飛馳中,仍不時忿然望著飛向寺院的七道人影。
  穿進松林,風雪立減,兩人一陣狂馳,冷雲寺的高大紅牆,已隱形前面林隙間。
  兩人馳至近前,逕由側門進入。
  剛剛進側門,數聲哈哈狂笑,逕由前面山門處,破空傳來。
  若蘭嬌軀一顫,立即惶聲道:「龍哥哥,他們已經來了。」
  銀龍俊面鐵青,薄唇下彎,眉宇間充滿了煞氣,一聲不應,逕向殿前疾奔。
  只見寺內,不少灰袍僧人,個個神色惶急,紛紛向前殿奔去。銀龍、若蘭,兩人幾個飄身,已至大殿角門,舉目一看,立即閃身縱入側殿。
  這時,雄偉的大佛寶殿上,已立滿了各院僧人。
  大殿九級階前的丈二巨鼎,正冒著裊裊香煙,隨著狂吹的寒風大雪,瞬息消逝。
  通往山門的寬大甬道,已經過僧人打掃,這時,光滑的大青石上,早又覆上一層薄薄的白雪。
  大雄寶殿上,正急步走下一個中年僧人。中年僧人,劍眉星目,面如古月,身穿一襲朱色織金僧袍,手持玉柄金絲拂塵,強綻微笑,向著由山門以外走進來的兩僧,兩道,和三個身著勁裝的老人,急步迎去。
  這位中年僧人,正是長白山冷雲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師」,亦即是蕭銀龍、裘若蘭的授業恩師。
  立身側殿中的銀龍、若蘭,看得非常清楚。恩師雖然面綻微笑,但眉宇間,仍隱藏著無限深憂,跟在了情大師身後前進的,是兩位身披黃色袈裟,霜眉銀髯,滿面紅光,慈祥和善的老僧人。
  兩位老僧,一持如意,一持梵鈴,俱都面色凝重,隱泛怒容。這兩位老僧,正是了情大師的師叔,冷雲寺的兩位長老。
  再看由山門進來的七人,個個神色狂傲,面現獰惡,幾人雖然相貌不一,高矮不同,但每人那雙精光閃閃的眼睛,卻俱都怨毒的望著了情大師。
  七人在甬道上,急步匆匆,爭先恐後,似乎都想走在前頭。
  當先兩人是兩個身穿寬大僧袍的胖大和尚,一持降魔杵,一佩大戒刀。
  那持降魔杵的胖大和尚,濃眉、環目、獅子口、人稱「惡韋陀」悟清。
  佩大戒刀的和尚,身形尤為胖大,大頭、大嘴、大肚皮、細眉、小眼、酒糟鼻,人稱「凶彌勒」悟義。
  惡韋陀、凶彌勒,俱是五台山大靜寺的行雲凶增,是一對極難惹的黑道人物。
  急步走在凶僧左邊的,是那邛崍派三清觀主「無塵真人」。無塵真人,一身血紅道袍,年約五十餘歲,鼠眼無眉,鬚髮皆灰,一望而知不是一個善與之輩。
  點蒼派的「金鏢」馬大剛,全身黑緞勁裝,兩腮無肉,左頰已少了一隻耳朵。馬大剛走在兩僧一道之後,滿面怒容,忽左忽右,始終走不到前頭。
  兩僧一俗一道之後,尚有崆峒派「無雙劍」一清道人,終南俗家弟子「飛索」黃家詳,嶗山「燕翎刀」趙任明三人。
  急步前進中的了情大師,細看七人,俱是切齒痛恨蠻荒龍女的人物,於是,急停腳步,雙手合什,低聲宣了一聲佛號,道:「諸位道友施主,同蒞寒寺,請恕貧僧未曾遠迎之罪!
  了情大師的話聲甫落,立在前面的兩僧一俗一道,同時發出一聲哈哈狂笑。
  三清觀主「無塵真人」倏斂大笑,立即搶著說:「貧道等急於趕來,匆匆入寺,大師不要見怪才好。」
  了情大師也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諸位千里趕來,定極辛苦,外面風雪猶勁,就請諸位隨即至雲齋待茶。」
  了情大師的話聲甫落,金鏢馬大剛,立即插言說:「今日適逢狂風大雪,分不清是何時辰,這時恐怕午時已過,超過時限,『蠻荒龍女』將不再履行她的諾言。」說著一頓,觀察了一下了情大師逐漸蒼白的面孔,又道:「現在就請大師速將『蠻荒龍女』提出洞來,以便了卻昔年的那段過節。」
  了情大師立即對金鏢馬大剛道:「貧僧之意,請諸位先至雲齋稍坐,以便商議如何處刑蠻荒龍女。」濃眉環眼、獅子口的「惡韋陀」未待了情大師說完,環眼一瞪,重哼-聲,傲然怒聲說:「宮子雲,你何必如此囉嗦,將賤婢蠻荒龍女拉出洞來,讓我一杵將她斃命,何必再浪費時間。」
  說罷,環眼圓睜,凶光閃爍,手中百斤降魔杵,似無意實有意的輕輕一搗腳下石面,立即火星四射、石屑橫飛。
  隱身側殿的蕭銀龍,看得勃然大怒,轉身就待縱出……
  驀見恩師了情大師,低聲宣了一聲佛號,道:「貧僧自皈依吾佛,久已不用俗家姓名,請悟清禪友,今後直呼貧僧了情,以往舊事,亦請不必再提。」
  細眉、豆眼,大肚皮的「凶彌勒」,嘿嘿一陣冷笑,極輕蔑地道:「誰管你俗家姓名,剃度法號,沒人同你宮子雲套交情拉關係。」
  話聲一頓,仰起肥大禿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小眼一瞪,怒哼一聲,有些不耐的道:「宮子雲,廢話少說,沒人喝你的茶,趕快將禁錮期滿的『蠻荒龍女』拉出來,讓佛爺一刀將那賤婢了結,我們轉身就走。」
  了情大師看了凶僧兩人囂張狂妄的樣子,再也按不住心頭怒火,不禁仰面發出一聲怒極淒厲大笑,聲如裂帛,入耳驚心。
  頓時,殿瓦積雪紛飄,簷邊冰柱墜落……
  惡道、凶僧、馬大剛幾人,俱都面色一變,凝神運氣,蓄勢準備,以防了情大師怒極出手。
  了情大師倏斂大笑,星目冷電一掃面前七人,忿然朗聲道:「諸位入山發嘯,已屬失禮,未待貧僧出迎,即自行飛身入寺,更為不當,如今又言語狂傲,咄咄逼人,不知諸位可曾將冷雲寺數百僧眾,放在眼內?」
  惡韋陀暴喝一聲,閃身而出,一橫手中降魔杵,怒聲道:「什麼言語狂傲,不知禮數,佛爺一概不知……」
  就在惡韋陀話聲未盡之際……
  驀地,一聲怒喝,一道寬大黃影,挾著噗噗風聲,逕由側殿中,閃電撲來。
  惡道、凶僧、馬大剛幾人,心頭同時-震,俱被寬大黃影這種絕快身法,驚得不禁一愣。
  即使了情大師,兩位長老,也看得心中一動。
  寬大黃影,倏然停身,傲然立在了情大師背後,惡道、凶僧,定睛一看,竟是-個劍眉飛挑,俊面鐵青,星目中冷電閃爍的銀裝少年。
  惡韋陀一定神,環眼一瞪,厲聲喝問:「你小子是什麼人?」
  了情大師未待銀龍答話,立即道:「這是貧僧俗家弟子蕭銀龍。」說著,轉身對蕭銀龍,道:「龍兒,快向前見過諸位仙長。」
  蕭銀龍不敢違背師命,強耐心中怒火,急步向前,正待行禮……
  凶彌勒小眼一瞪,暴喝一聲:「且慢」
  暴喝聲中,緩步走出,小眼精光閃射,一直盯在蕭銀龍的臉上,嘿嘿一陣懾人冷笑,陰沉沉的問:「看你滿面鐵青,煞氣直衝天庭,莫非你小子心中有些不服?」
  蕭銀龍再難受抑制心中暴怒,厲聲一笑,閃身而出,暴喝一聲,道:「既然看出,又何必多問。」
  了情大師關心愛徒安危,深怕的凶僧驟下毒手,立即斥聲道:「龍兒不可無禮,還不快些退下去!」
  就在了情大師話聲甫落之際,惡韋陀凶性大發,厲聲暴喝道:「佛爺就試試你這狂妄小子,究竟有何驚人本領。」
  暴喝聲中,手中百斤降魔杵,倏然掄起,呼的一聲,帶起-陣歷嘯,向著蕭銀龍攔腰掃至。
  了情大師神色大變,一聲怒叱,玉柄金絲塵拂起處,振腕一揮,正待迎出……
  驀見,寬大黃影一閃,銀龍已至凶僧身後。
  惡韋陀眼前一花,一杵掃空,由於用勁過猛,收勢不及,身影一連幾個踉蹌,幾乎栽倒在地。
  凶僧一聲嗥叫,急剎衝勢,禿頭左右搖擺,兩眼慌急的去找銀龍。
  定睛一看,卻見銀龍正傲然立在他的身後。
  蕭銀龍這一施展曠古絕學「龍女飄」,除了情大師心中明白,其餘在場之人,俱都驚呆了。
  立在一側的凶彌勒,見蕭銀龍正立在他的身前,歹念立生,嘴角立即掠過一絲獰笑,一聲不響,右掌閃電拍向蕭銀龍的後腦。
  全場僧眾看了,立即暴起一片驚呼。
  蕭銀龍早已有備,冷哼一聲,再演「龍女飄」,身影動處,早又閃至凶彌勒身後,暴喝一聲,左掌出手如電,疾拍凶彌勒的肥大禿頭。
  凶彌勒未料銀龍身法如此奇快,眼前一花,勁風已至腦後,頓時大驚失色,一聲嗥叫,縮頭塌肩,縱身前撲。
  蕭銀龍豈肯放過懲治凶僧的機會,左手微頓,右掌呼的一聲劈出-
  道巨大潛力,直奔凶彌勒的後股。
  一聲悶哼,骨碌連聲,凶僧一個肥胖龐大的身軀,宛如一個大肉球,直向大佛殿前滾去。
  一陣驚叫,人影閃動,立在殿前的各院僧人,俱都紛紛閃避,疾身暴退。
  黃影閃處,手持如意的長老,已伸臂將凶僧滾動的身軀攔住。
  凶彌勒暴喝一聲,挺身而起,已滾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刷的一聲,撤出雪亮的大戒刀,左顧右盼,急找蕭銀龍的影子。
  無塵真人,金鏢馬大剛和飛索黃家祥等人,想是平素與這兩個凶僧不睦,這時,俱都發出一陣哈哈譏笑。
  了情大師唯恐事端鬧大,即對傲然而立的蕭銀龍,怒聲道:「龍兒怎可胡鬧,還不速回禪院!」
  蕭銀龍見恩師發怒,頓改肅容,躬身應是,轉身就要離去……
  兩個凶僧一見,同時暴喝一聲,疾掄降魔杵,飛舞大戒刀,再度向蕭銀龍瘋狂撲來
  蕭銀龍星目冷電一閃,立即止步,怒哼一聲,殺機陡起。
  就在這時,灰影閃處,暴聲大喝:「兩位大師請住手……」
  惡韋陀、凶彌勒,聞聲同時剎住身形。
  眾人循聲一看,竟是一個鼠耳猴腮,鷹鼻雞眼,頷下無須,身穿灰袍,背插長劍的老道。
  惡韋陀、凶彌勒,兩人見是崆峒派的「無雙劍」一清道人,於是不屑的冷哼一聲,幾乎同時沉聲問道:「大驚小怪,什麼事?」
  一清老道毫不介意,嘿嘿兩聲,慢條斯理的說:「沒有什麼事,不過兩位再打幾個回合,午時三刻恐怕就過了。」
  凶僧、惡道、馬大剛等,面色同時-變,俱都轉向了了情大師,齊聲喝問:「宮子雲,你敢莫是有意拖延時間?」
  了情大師頓時大怒,縱聲一笑,怒聲道:「諸位來寺,片刻不到,齋室未入,談話尚不足十句,拖延時間,不知由何談起?」
  惡道、凶僧,俱都被問得啞口無言。
  了情大師忽然轉身,向著大殿,毅然大聲問道:「看看大殿漏斗,現在什麼時刻?」
  大佛殿階上,立有一個灰裕僧人,轉身跑進大殿。
  這是,所有在場之人,俱都心情激動,鴉雀無聲,除了狂風吹過殿簷發出的嘯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惡道、凶僧、馬大剛幾人,個個面色逐漸蒼白,焦急等待著時刻報告。
  了情大師神色凝重,在一個時辰以前,他已坐在漏斗前。
  他憂心如焚的望著漏斗,手心裡滲著汗水,暗暗感謝上蒼的大風雪。
  但是他失望了。惡道、凶僧、馬大剛等,俱從數千里外星夜趕來,大雪、寒風,並沒有阻止他們登上會仙峰。
  蕭銀龍劍眉緊蹙,薄唇緊閉,雙拳緊握,心急如焚,一雙星目,緊盯著大佛寶殿的殿口,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角上滾下來。
  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大殿中傳出來。
  殿前,數百道難以形容的目光,一齊集中在大殿上。
  方纔跑進大殿的僧人,又急步跑了出來。
  殿前立即掀起一陣焦急、不安的騷動。
  那僧人來至階前,向著殿前院中,雙手合什,朗聲宣了聲佛號,大聲宣佈道:「現在時刻,午時正」
  宣佈聲音方落,惡道、凶僧、馬大剛等幾人,立即暴跳雀躍,發出一陣快意狂傲的哈哈大笑。
  了情大師依然神色凝重,星目冷冷的望著如瘋如狂,哈哈大笑的七人。
  蕭銀龍劍眉飛挑,雙目微合,薄唇下彎,俊面鐵青,冷汗如雨而下,鋼牙格格作響……
  突然,一聲清越悠長的龍吟,由蕭銀龍的背上響起。
  緊接著,卡的一聲,蕭銀龍背上的「赤晶劍」,竟自動彈出鞘外八寸。
  頓時,紅芒暴漲,耀眼刺目,光華大盛,全寺生輝……
  惡道、凶僧、馬大剛等,俱都倏斂大笑,同時打了一個冷顫!
  兩位長老,各院僧眾,俱都面色大變。
  了情大師只驚得高宣一聲佛號,不禁脫口道:「古劍示警,殺難將臨,骨如山,血成河,浩劫降世。」
  就在了情大師呼聲甫落之際……
  灰暗的天空上,一道寬大如銀河的刺目電光,一閃而逝
  緊接著,蒼穹暴起一聲驚天動地,震撼宇宙的霹靂巨響,頓時,狂風驟息,大雪立止!
  大雄寶殿兩端的洪鐘,巨鼓,自動發出嗡嗡轟轟的響聲。
  殿前兩百僧人,俱都兩眼呆滯地望著天空。
  兩位長老手持如意,輕搖梵鈴,雙目微合,低誦佛經。
  了情大師閉目合什,雙唇微動,他預感到,武林另一次浩然大劫,已經開始了。
  惡道、凶僧、馬大剛等,完全驚呆了,懼都嚇得面色蒼白,冷汗簌然。
  蒼穹這突如其來的震撼宇宙的驚人霹靂,將在場的所有人,俱都驚呆了。
  蕭銀龍星目突然一亮,似乎想起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
  於是,翻腕將劍按進鞘內,身形微動,快如飄風,繞過眾僧,騰空而起,飛身縱上側殿,向後峰電掣而去。
  而這時,驟然停止的狂風、大雪,再度撲向大地。
  蕭銀龍心急如焚,盡展輕功,不知這時是否已過了時刻,恨不得立刻趕到九曲洞口。
  突然一聲震撼雪峰的尖銳清嘯,由後峰絕壁間響起,接著暴起一聲轟隆巨響,聲震谷峰,久久不歇。
  狂馳中的蕭銀龍,只急得脫口疾喝道:「不好,龍女老前輩要走了……」
  話聲甫落,身形驟然加快
  一陣狂馳,來到後峰絕壁崖邊,立即剎住衝勢。
  低頭一看,兩座絕壁之間,雪霧飛旋,狂風帶嘯,視力不及五丈。
  蕭銀龍於深夜前來九曲洞學藝,因此,雖狂風大雪,仍可熟悉的判斷絕壁上斜松突石的正確位置。
  於是,來到崖邊,毫未停留,身形一晃,飄身而下。
  眨眼之間已降落在一道寬約三尺,斷斷續續的突石小道上。
  絕壁中間,風勢較弱,大雪緩飄。石道之下,一片漆黑,深不可測。
  尤其,道窄冰滑,彎彎曲曲,非輕功絕佳高手,休想通行。
  蕭銀龍輕車熟路,飄縱如飛,幾個飄掠,已達石道盡頭。
  盡頭是-座寬度不足三丈的突巖,由於常在此習練武功,是以巖上積雪並不太厚。
  數株老梅,斜生巖邊,虯技如鐵,梅花盛放,有紅有白,枝枝繁衍,在白壁雪巖上,紅白相映,顯得艷麗無比。
  突巖絕壁上,是一座高約丈五,寬約八尺的畸形石洞,洞內漆黑,寂靜異常。
  蕭銀龍飄落巖上,神色荒張,直向洞內撲去
  撲至鐵柵門前,他完全呆了。
  只見粗如兒臂的鐵柵門,已被一種巨大掌力,全部擊碎,殘斷鐵柵,散佈洞前,零亂已極。
  蕭銀龍癡呆的望著破柵門,兩行熱淚不禁簌簌的滾下來。
  他痛心的訥訥自語道:「龍女老前輩走了,走得這麼快,學藝五年,竟然沒能見上一面!」說話之間,不由緩步向洞中走去。
  洞內漆黑,靜得有些怕人,絲絲冷風,迎面撲來,顯得洞中陰氣森森。
  蕭銀龍緩步前進,仍希望龍女老前輩仍在洞中,因此,情不由己的連聲低呼:「老前輩……老前輩……」
  洞內深處,頓時響起一陣嗡嗡迴響,久久不停。
  前進數丈,洞勢突變,直向左彎,黑暗更甚,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蕭銀龍立即停住腳步,雖集中目力,前視距離,仍不及一丈。
  再-舉步,腳下竟發出一陣「沙沙」聲音,心中一動,立即蹲下身去,伸手一摸,竟是一堆又細又長的枯草。
  逾向前摸,細草逾厚。他不禁脫口道:「這裡可能是老前輩棲身之處。」
  果然,他的手觸到一段極粗的鐵索,用力一拉,鐵索竟固定在洞壁上。
  蕭銀龍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將手中鐵索一丟,憤然大聲說道:「惡人,你們為何如此殘忍,如此虐待龍女老前輩,為什麼?為什麼?」說話之間,聲淚俱下,幾乎是瘋狂的怒吼。
  全洞頓時嗡聲震耳,恍如百人在洞中咆哮,可知這座九曲洞,尚極深遠。
  這時,蕭銀龍已完全明白了龍女老前輩,在這五年來,為何從未走近洞口鐵柵門的原因。
  想起龍女老前輩,每次傳授自己武功口訣時,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想是雙手或是雙足被鎖在這條鐵索上……
  心念至此,蕭銀龍突然脫口呼了聲怪,他忍不住在心裡問著自己……
  龍女老前輩,既然有如此高絕的功力,能自斷索鏈鐵柵,為何不及早出洞,甘願受這五年禁錮之苦!是誰將龍女老前輩禁錮在九曲洞中?
  是恩師了情大師?
  是今天冒著狂風大雪前來的惡道、凶僧、馬大剛等幾人?
  他們既然有將龍女老前輩鎖在洞中鐵索上的功力,為何五年前不將龍女老前輩處死,何必再等到今天?
  為何將龍女老前輩禁錮在長白山,而不禁錮在邛崍山,或五台山?
  方纔馬大剛說,過了今天午時三刻龍女老前輩將不再履行她自己的諾言,這又是為什麼?
  還有,我與師妹每每談起龍女老前輩時,恩師立即神色黯然,問及恩師,也總是避不作答,這的確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幾次向龍女老前輩請教她的身世,也總是回答一聲深長的歎息。
  昨夜,贈劍時,龍女老前輩曾在暗處憂戚的說,只有恩師知道她的身世、音容,和其淒慘的滄桑史。
  她又傷心的說,今天的午時三刻,她將去一個極遙遠的地方,任何人將再也看不到她。
  龍女老前輩所說的極遙遠的地方,是指惡人今天前來將她處死,抑或是指她方纔的離去?
  蕭銀龍蹲在細草上,愈想愈難解,愈想問題愈多……
  突然,蕭銀龍的星目,煥然一亮,他看到眼前草堆上,橫臥著一堆黑影,心頭不禁猛的一震,驚喜交集,不住顫聲急問:「老前輩,您……您還沒走?」
  說著,雙膝立即跪在地上,驚喜、孺慕、興奮的熱淚,頓時流下來。
  但,那堆黑影,竟沒有一絲反應。
  一個可怕的陰影,在銀龍的腦海裡閃電掠過難道龍女老前輩為免受辱,已自絕了?
  於是,心情激動,淚如泉湧,緩緩向前跪行,伸出劇烈顫抖的雙手,向著黑影一摸,黑影竟是一堆餘溫尚存的毛氈!
  蕭銀龍心頭突然一震,縱身而起,大聲疾呼:「老前輩老前輩」
  狂呼聲中,直向洞外,閃電馳去。
  因為,他斷定龍女老前輩離洞並不太久,可能仍在會仙峰上。
  就在銀龍奔至柵門之際
  數聲不同的哈哈狂笑,由洞外不遠傳來。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知道惡道、凶僧、馬大剛等人,正向九曲洞奔來。
  於是,立頓身形,倏然暴退。左右一看,兩側洞壁上,竟有不少寬可容人的裂隙。於是身形一閃。已隱在一道裂隙中。
  就在這時,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已清晰可聞。
  蕭銀龍立即將背緊貼洞壁,星目機警地望著洞口。
  洞口外面的突巖上,白雪皚皚,梅花艷麗,顯得無比綺麗。
  驀然,一道寬大人影,疾如脫箭,飛身落在突巖上。
  蕭銀龍心頭一震,定睛一看,正是惡韋陀悟清。
  緊接著,風聲颯然,人影閃動,一清老道、無塵真人、凶彌勒悟義、燕翎刀趙任明、飛索黃家祥幾人,相繼飄落巖上。
  蕭銀龍嘴角冷笑,怒哼一聲,殺機頓時充滿心頭。
  惡道、凶僧、馬大剛幾人,擁塞洞口,探頭探腦,議論紛紛,十數道精光閃閃的目光,向著洞中望來。
  這些目光,充滿了焦急、不安,和恐懼。
  洞外,又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接著,一連又落下三道人影。
  蕭銀龍一看,頓時大驚,身不由主的打了一個冷顫。
  剛剛落下的三道人影,竟是恩師了情大師,和兩位師叔祖。
  蕭銀龍心中焦急萬分,手足無措,星目緊緊盯著洞口。
  只見了情大師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越過惡道凶僧等幾人,走至洞口,看了一眼已被掌力去斷的鐵柵門,然後退出洞外肅聲說:「柵門已破,蠻荒龍女可能已不在洞中了。」
  只見金鏢馬大剛,雙目暴睜,怒聲說:「時刻尚早,期限未過,為何不守她五年前的諾言?」
  說罷,忿然以手分開一清道人和飛索黃家祥,急步向洞中走了兩步,雙目精光四射,向著洞內看來。
  蕭銀龍心頭一震,立將身形向洞壁靠緊了一些。
  馬大剛看了一陣,立即轉身,怒哼一聲,對著了情大師,怒聲道:「蠻荒龍女仍在洞中。」
  一清老道似乎對馬大剛方才忿然用手一推,極感不滿,這時見有機可乘,立即鼠眼一轉,嘿嘿兩聲,未待馬大剛話完,立即冷冷地問道:「馬施主可看到蠻荒龍女在內?」
  馬大剛深知一清老道是個出了名詭機險詐人物,雖明知要上當,這時也不能改口說沒有看到了。
  於是,狠狠的瞪了一清老道一眼,怒哼一聲道:「不錯,我是看到那賤婢仍在裡面。」
  馬大剛此話一落,惡道凶僧幾個,俱都神情緊張,面色大變,紛紛來至洞口,集中目力,一齊望著洞口。
  蕭銀龍心中猛的一震,他確沒想到馬大剛的目力,居然如此厲害。
  於是,身形再向壁隙中靠緊了些,僅留一雙眼睛望著洞口。
  心地險惡的一清真人,遠遠立在幾人之後,嘴角掛著一絲陰險狠毒的獰笑,故意揚聲道:「既然馬施主已看到蠻荒龍女仍在洞中,諸位已不必再看,午時三刻現尚未到,蠻荒龍女決不會食言殺人,就請馬施主進洞將蠻荒龍女拖出洞來,馬施主可優先割下蠻荒龍女的左耳,以洩昔年削耳之恨。」
  馬大剛暴睜雙目,凶光閃閃,極怨毒的望著一清老道,只氣得老臉鐵青,渾身只抖。
  三清觀主無塵真人似乎也希望馬大剛先進去看看,於是立即附聲說道:「一清道友說得有理。現在時刻未到,馬施主盡可放心進去。」
  馬大剛再也按不住心頭怒火,怒哼一聲,厲聲喝道:「你以為我馬某人不敢進去嗎?」
  一清真人佯裝謙恭的說:「哪裡,哪裡,馬施主金鏢無敵,渾身是膽,豈有不敢進洞之理。」
  馬大剛只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厲喝一聲,轉身向洞中走去。
  蕭銀龍看得清楚,馬大剛怒容滿面,兩臂微圈,已急步向洞中走來,於是暗哼一聲,力貫雙臂、蓄勢以待。
  馬大剛越過洞口柵門,驀然停止了。
  這時,蕭銀龍在洞中,已看不清馬大剛忿怒的面孔,僅看到兩顆忽明忽暗的眼睛,目光閃爍,忿怒中顯得畏怯、恐懼!
  只見馬大剛緩緩由腰間取出一支金鏢,緊緊握在手裡。他的手掌和兩腿,已開始有些微微發抖。
  蕭銀龍再看洞外突巖上,惡道凶僧幾人,俱都神色緊張,目閃精光,兩眼注視洞中和立在鐵柵門口的馬大剛身上。
  恩師和兩位師叔祖,俱都神情凝重,立在巖邊,並無意阻止馬大剛入洞,他們可能也認為蠻荒龍女已不在洞中。
  忽見馬大剛目光一閃,突然向著洞中高聲怒喝道:「蠻荒龍女,今天你已禁錮期滿。午時三刻將至,是英雄趕快出來受死,畏畏縮縮,你不怕有失你昔年威震江湖的聲譽嗎?」
  洞中立即暴起馬大剛的回音,嗡嗡震耳,久久不停。
  蕭銀龍雖然已怒不可遏,但由於恩師立在洞外,反而顯得手足無措,焦急不安!
  洞中回聲甫落,洞口又響馬大剛的厲喝:「你想拖延時間嗎?我已看到你立身之地,不信你看。」
  說罷,右手倏然一抖
  一點金光,挾著一陣涼風,向著蕭銀龍立身之處,如電射來。
  蕭銀龍大吃一驚,本能地將頭迅速隱進裂隙中,他確沒想到這老賊果真已發現自己的藏身位置。
  金光一閃,噹的一聲,火星四射,石屑橫飛,馬大剛打來的金鏢,正擊在蕭銀龍身側的石壁上。
  噹啷一聲,金鏢墜落地上,全洞頓時掀起一聲清脆的回聲。
  蕭銀龍被石屑煙塵灑了一臉滿身,不禁怒火高漲,恨不得閃身而出,立斃老賊,但,洞外恩師在場,怎敢輕舉妄動!
  馬大剛雖見金鏢落地,洞中毫無反應,但他依然立在洞口,不敢舉步。
  了情大師低聲宣了一聲佛號,正待發話阻止……
  凶彌勒悟義,突然仰面發出一陣極輕蔑的哈哈狂笑。
  狂笑聲中,唰的一下,揮臂撤出懸在腰間的雪亮大戒刀,一面狂笑,一面橫刀,急步向洞中走去。
  馬大剛見凶彌勒經過身側時,忍不住暴喝一聲道:「那賤婢仍在裡面」
  凶彌勒哪裡肯聽,依然橫刀狂笑,直向洞中奔去。
  馬大剛見凶彌勒毫無懼意,依然橫刀直進,知他是聽到洞中金鏢墜地的響聲,深信蠻荒龍女早已離洞,是以,有意炫耀他的勇氣。
  蕭銀龍緊貼洞壁,摒住呼吸,細聽洞口的動靜……
  凶彌勒的狂笑停止了……
  步子仍極急促……
  洞口透進來的光線,已顯得有些明暗不定,同時,凶彌勒的步子已經放慢……
  洞內餘光,漸趨黑暗,幾乎被凶彌勒龐大身影完全遮住。
  洞裡,洞外,一片死寂,落葉可聞,蕭銀龍已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雖看不見洞外的情形,但他想像得到,立在洞外的人,心情是如何的緊張、恐懼、惶急,這時,凶彌勒的步子更慢了,全洞迴響著他極輕微的沙沙腳步聲。
  蕭銀龍根據洞中顯示的暗影,斷定凶彌勒距離自己立身之處,已不足一丈了,同時,已聽到凶僧因恐懼而發出的急促呼吸聲。
  黑影中,漸漸顯出一片濛濛刀光……
  蕭銀龍劍眉緊蹙,薄唇緊閉,蓄滿功力的右臂,情不由己的緩緩提起來。
  想是銀龍舉臂發出了響聲,凶彌勒的身形,立即停止了,停步的位置,距離銀龍最多五尺。
  洞中靜得有些怕人,只有深處流出來的冷風,帶起一絲輕微的嗡嗡聲。
  突然,凶彌勒猛的發出一聲暴喝:「還不出來嗎?我已聽到你的心跳聲了!」說著,呼的一聲,立將手中大戒刀猛力空揮了一下,壯了壯膽子。
  凶彌勒這聲突加其來的厲聲暴喝,宛如平地焦雷,只震得洞內積塵飄落,灰煙輕揚,回聲震耳,歷久不絕。
  蕭銀龍立身近在咫尺,驟覺有如暴雷貫耳,凶僧戒刀一揮,他已能看到刀尖劃過的一線光弧。
  洞中回聲甫落,凶彌勒又哈哈一陣狂笑,厲聲高喝道:「你還不出來嗎?我已看到你坐在那裡了,難道要我過來動手不成嗎?哈哈!英雄些,不怕死的就快出來。」
  喝聲中,再度緩緩向前欺進,同時嘴裡仍不停的狂笑高喊:「告訴你,午時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實踐你的諾言,在時刻未過前,你是不許出手殺人的……」
  凶彌勒一面前進,一面狂笑高喝著……
  隱在洞隙中的蕭銀龍,已看到一點發著暗光的刀尖,正逐漸的露出刀身。
  蕭銀龍立即摒住呼吸,心中也不禁有些緊張,一雙星目,緊盯著又寬又厚,閃著銀灰暗光的大戒刀。
  漸漸,已露出凶彌勒緊握刀柄的肥大毛手……
  接著,是凶彌勒圓大如鼓的肚皮……
  凶彌勒緩緩前進中,依然不停地反覆高喝著那幾句話。
  「哈哈!知道嗎?午時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實踐你的諾言,我已看到你坐著的位置……」
  這時,凶彌勒手挺戒刀,微微發抖,龐大如牛的身體,正緩步經過蕭銀龍的面前……
  只見凶彌勒,小眼圓睜,精光閃爍,緊緊盯著前面深處,寬大的前額上,青筋暴漲,冷汗直流,在灰暗的刀光反射下,愈顯得凶狠,猙獰、怕人。
  他嘴裡不斷地高喝著:「哈哈……午時三刻就要到了,你要實踐你的諾言……哈哈……你是不許出手殺人的……」
  凶彌勒高喝著過去了,前進的步子特別緩慢,任何人想得到,凶僧這時是如何的焦急、緊張、恐懼……
  倏然,洞外傳來馬大剛的暴喝:「她就在那附近的壁縫裡……」凶彌勒聞聲一顫,立即停止了前進。
  蕭銀龍頓時大驚,就在凶彌勒聞聲止步的同時,身形一閃,飄身而出。
  凶彌勒頓時警覺,一聲亡魂喪膽的嘶叫,手中戒刀,一招「怪蟒翻身」,呼的一聲,幻起一道光弧,挾著一陣勁風疾向身後掃來。
  蕭銀龍早已有備,身形一閃,已至凶僧身後,一聲不響,出手如電,蓄滿功力的右掌,已閃電劈向凶僧的後腦。
  一聲淒厲驚心的刺耳慘叫,由凶僧的口裡嗥出。
  叭的一聲,血漿迸射,腦蓋橫飛,噗通一聲,凶彌勒龐大如牛的身體,翻身栽倒在地。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一道黑影,挾著呼呼驚風,直向蕭銀龍如電射來。
  蕭銀龍心頭猛的一震,微一閃身,黑影擦身而過,順勢-看,竟是惡韋陀的百斤降魔杵。
  緊接著,一個龐大人影,露出兩隻凶睛,向著蕭銀龍狂撲而來。
  蕭銀龍知道是惡韋陀,但想不到他竟悄悄跟在凶彌勒的身後,這時見他撲來,不禁勃然大怒、兩臂一圈,急跨半步,雙掌同時閃電推出,蓬然一聲大響
  惡韋陀的龐大身軀,挾著一聲尖如狼嗥的慘叫,直向洞外橫飛出去。
  剛剛聽到洞內慘叫,圍在洞外張望的惡道幾人,驀見惡韋陀的龐大身影迎面飛出,俱都驚得怒叱暴喝,紛紛疾退。
  惡韋陀的身形飛至洞口,竟無一人出手搶救,呼的一聲,直向突巖下千仞絕澗中落去。
  了情大師遠立洞口,剛剛看到惡道幾人叱喝暴退,接著一道橫飛人影,勢如脫弦之箭,飛出洞口,直向絕澗中落去。
  於是,心頭一震,再想搶救,已來不及了。
  飛身掠至巖邊,低頭一看,惡韋陀的龐大身形,已墜入飛旋瀰漫的雪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