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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那怪物雙額高超,掀唇血口,白牙森森外露,一雙通紅大眼,銅鈴也似,凶光四射,注定自己,正在噴那冷氣,兩爪已然作勢環抱,似要迎面撲來,形勢獰惡,望去令人心悸。
  尤其是所噴的冷氣到了身上,透身冰涼。
  這等惡鬼樣的怪物,她出生以來,連夢都沒有夢見過,如何不怕!
  「啊呀……」
  她驚嚇一聲,正要縱身而起,忽聽「轟」的一聲怒嘯,心驚膽寒中,循聲望去!見邊門外又來了一隻猛獸。
  那獨腳怪物似被觸怒,立即回身,只一縱,便到了偏門外面,雖是獨腳,行動快極。
  這時,天已快明,因是陰天,光線仍甚昏黑,先前葉明霞手中有一支火把,照得後殿甚為光亮,但在廊外三丈漸入黑暗,便看不真。
  此際火把已熄,只見昏暗中,一條高大白影,和兩團金紅色異獸目光,微一閃動,便全失蹤。
  隨聽那異獸的吼聲,時近時遠,葉明霞心中一動,突然想到,自己還怔在這裡幹什麼?等那妖怪回來餵它呀!於是飛步便往後殿跑去。
  一上台階,就見這後殿簷下滿是被風吹來的殘枝斷葉,殿內卻無一點塵土,心想:「荒山古廟,無人打掃,怎會如此乾淨?」
  方疑後殿有人,忽聽當中佛像下面,「掙嗆」亂響,金鐵交嗚,聽了一會,不見動靜,心想:「這裡可能又是玄宮的人在此鬧鬼……」
  既然她以為是賊人鬧鬼,那麼方纔那妖怪也是人扮的了,她這麼一想,膽子立大,就進入後殿,只見殿內佛像全空,只剩正中一座佛像,佛像前的供台,又寬又大,上面什物已被人移去,也是打掃得乾乾淨淨。
  最奇的是那佛前供台上,鋪著不少茅草樹葉,還有野生瓜果堆在一旁,越發認為這裡有人居住了,苦於弄不清那人是正是邪。
  正觀望間,忽聽一陣風起,只見白影一閃,心疑有異,忙向旁邊小神座後隱住身形,往外窺探。
  就當她方一藏好,只見白影飛落,正是方才在前殿廊後所見那獨腳怪物又回來了,方一落地,只一兩縱,便進入殿內,走近當中那座佛像,手伸佛像之後,略為一探,忽然回頭便縱。
  緊跟著一道青虹,長約三數尺,飛射出來。
  那獨腳怪物好像怕極了那青虹,先是連縱帶跳,繞柱飛走,幾次掩向後面,想要回手去抓,又帶些膽怯神氣,始終未敢下手。
  那青虹飛得並不算快,只是追逐不捨。
  呆了一陣,那怪物忽然繞向青虹之後,伸手抓住。暗處的葉明霞剛一看出那青虹,其形如劍,前面有釣,後有長方形的護手,是件兵器。
  驀地,又由佛像後面飛出同樣的青虹,直朝怪物手上飛去。
  那怪物抓到青虹之後,正在喜跳,冷不防被第二道青虹飛來,只繞得一繞,便將那怪物手指斬斷,兩道青虹同時掉頭,往中間那大佛像後面飛去,一閃不見。
  那獨腳怪物手指被斬斷,疼得它一陣亂蹦亂跳,卻未出聲,只把大口張了幾張,噴出一團團的白氣,神情顯得分外獰惡。
  略一尋思,抓了抓頭,重又往佛像後面跳去,先側耳聽了一聽,屢想伸手往裡去抓,似乎不敢,欲發又止。
  這時,忽聽外面另一怪獸低吼,那怪物好像怒極,一聲怒嘯,雙臂揮處,「嘩啦」、「喀叱」一片亂響,佛像被其推倒,怪物似是知道已闖了禍,飛身便逃,兩道青光同時追出。
  怪物已越牆逃去,青光仍舊飛回原地。
  葉明霞見內中一道青虹,飛得甚慢,到了佛像後面,似乎響起一聲「奪」的入木之聲。
  葉明霞眼見這些情景,已知這後殿乃是那怪物的巢穴,如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如今怪物已去,此時不逃,還等何時。
  心念動處,也未多想,縱起身形便向外跳,就當她剛剛跑到門口,佛像後又是青光一閃,嚇了她一跳。
  連忙縱身回顧,只見其中一道青光,飛過「奪」的一聲,已化成一柄帶有護手的奇形寶劍,深插門框之上。
  她試探著手握劍柄,往外一拔,「嗡」的一聲,劍已拔出,但見一泓秋水,碧電也似,竟是一口至寶奇珍,不禁喜出望外,暗忖:「還有一口尚在穴內,不知能否得到,還有這等鋒利的奇珍異寶,如無劍鞘,如何佩帶……」
  一念末了,忽聽「嗆」的一聲,一道青光,已自穴中飛起,明霞見怪物尚為所傷,知道厲害,如何敢惹。
  但是,她又不捨手中劍,轉身往院中縱去,回顧青光在後急迫,始而她也學怪物的樣兒,繞樹飛逃,青光也緊緊隨在身後,窮追不捨。
  葉明霞連經危險驚恐,加以饑疲交加,眼看力竭不支,青光也越追越近,她在萬分情急之下,忙使手中劍一擋,只聽「嗆啷啷」一聲龍吟,寒光耀眼,已往手上纏到。
  慌不迭,撒手往旁縱去,又聽「嗆啷啷」兩聲,青光一起墜地。
  葉明霞不知此劍乃是前古奇珍——霹靂雙龍劍,因有仙法禁制,非見血不能破解,先得那口是一柄雌劍,因斬斷了怪物兩節手指,漸復原形。
  現被明霞得到手內,因神物互有感應,雄劍立時追出,其實明霞只稍用手中劍一擊,稍為從容,便可收下。
  只為胸有成見,心中害怕,白累了半天工夫,還幾乎把小命送掉。
  她驚魂乍定,見右手已被劍芒稍為掃中了些,皮破血流,那青光卻不見飛起,她成驚弓之鳥,那敢近前,振腕亮出自己原有的那柄長劍,提足一口真氣,取劍斜斬下去。
  「嗆啷」兩聲,火星飛濺,見那青光仍未飛起,收創細看,見自己那柄長劍,竟然寸斷數截,再看那青光,已化成兩柄劍橫在地上。
  她想不到,雙劍一齊到手,心中一高興,頓忘饑疲,精神為之一振,連忙從地上拾起雙劍,轉身待走,猛覺腦後一股冷氣吹來。
  心驚之下,回身一看,見先前逃走那怪物,不知何時回轉,獨腳長身,身材高大,正伸著兩條長臂,和兩隻比蒲扇還大,形如烏爪的怪手,怒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凶睛,張開著血盆大口,由身後惡狠狠的撲來。
  這一對面,神態分外獰惡,嚇得她心膽皆裂,尖叫一聲,便往斜刺裡縱去。
  她的本意是繞樹奔逃,抽空再往前面逃出廟去,不料精疲力竭之餘,驚悸亡魂中,微一疏神,被樹根一絆,腳底一滑,往前竄跌出去,伏身栽倒。
  如換常人,必為怪物所殺無疑,一則是她命不該絕,二則她追隨僧隱虎行者,練就了一身武功,人當情急拚命之際,往往急中生智,發出本能,她身方著地,就勢旋風般一連幾滾,滾出去兩丈多遠。
  她方滾開,怪物利爪也自抓到,一下撲空,明霞因往旁滾,百忙中,發現那怪物,只管縱躍如飛上半身卻是僵直,低身動作,不甚靈便。
  葉明霞心想:反正自己是難逃毒手,忙揮雙劍,施展大羅劍法「巧蝶戲水」,撲地即起,左手劍照準怪物獨腿上斫去,初意本是拚命,無奈怪物身堅似鐵,未必能傷,不過她這一劍竟是用了全力。誰知神劍靈奇,寒光到處,怪腿迎刃而斷,明霞見狀大喜,跟著翻身縱起。
  此刻,那怪物獨腳被斬斷,痛極怒吼,下半身失去支柱,又正前撲,不及收勢,被明霞又反手一劍,攔腰斫去,一下子連胸腹帶脊樑,斬斷了大半片,聲聲厲吼,雙手攆地欲起,還待回抓傷感。
  明霞已看出怪物已無能為力,連忙雙劍齊揮,先斬斷了他一條手臂,後再用劍去斬下怪頭時,怪物已死。
  明霞力已用盡,收創又回到後殿,發現拂像下面是個洞穴,好在洞不甚深,晃動著手中劍,從劍芒所發的光閃照亮洞中,忽見劍鞘竟懸在洞壁之上,並且是兩個劍鞘,洞底彷彿還有一個革囊。忙用劍尖鉤起來一看,見那革囊大只尺許,乃是魚鱗所制,打開細看,發現裡面裝著一冊劍譜,題名叫「霹靂神威劍譜」,另外還有三十六粒鴿蛋大小的紅色圓球。
  這時,天已大亮,她怕還有其他怪物出現,繫好了革囊,將兩柄劍斜背在背上,匆匆走出廟去。
  她走出廟外一看,發覺當地的形勢,真是萬分險惡,除來路石坡外,坡側面只有數十畝空地,其餘全是森林包圍,地上滿是火後劫灰痕跡,被雨水一沖,到處狼籍,心想:「昨夜那場大雨,如果下得稍慢一點,坡側森林更多,如果濺上火星,定必燃燒,那時四面皆火,自己身困其中,雖然泡在小溪中,恐怕也難逃生,總算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怪物已被誅,還得到了兩口神劍,心中自是高興,不時拔劍出視,得意非常。
  又見日光漸升,陰霾全消,到處都是雨後新瀑流泉,那一帶的風景又好,初時尚恐怕再遇見鬼怪,尚存有戒心,後來心中一高興,早已忘了。
  她一口氣走了有數十里路,一人未遇,也不知所行何處,到了什麼地方。
  日光漸漸偏西,映起漫天紅霞,天色已近黃昏了,同時,葉明霞也真的累了。
  恰巧發現路旁有一崖洞,於是,她就在附近撿了些乾柴,就在洞中升起火來。
  就在她剛剛把火升起,猛見洞外,斜刺裡跑來兩隻花鹿,一前一後,昂頭急竄,後面好似有什麼東西追趕的神情,神態驚徨,狼狽已極。
  葉明霞一看到花鹿,正想擒殺一隻烤來吃,就亮劍迎了上去。
  身方出洞,突見逃鹿後面不遠的樹林中,飛也似的跑出來七隻大主青狼,晃眼離身只有七八丈遠,當頭一隻大母狼,格外雄壯猛惡,兩眼通紅,低頭朝前急竄,瞥見巖下有人,一聲怒嘯,立時捨鹿就人,首向明霞衝到。
  後面六狼一見,也像一窩蜂般,紛紛向明霞撲來。
  葉明霞早已亮劍在手內,一見狼到,手起一劍,朝狼砍去,青光過處。
  霹靂神威劍,本是神物利器,微一抖動,青光暴漲,那母狼似乎知道利器厲害,狼性本就狡詐敏捷,動作如飛,狼頭又最堅固,劍雖神物,想要一劍將母狼砍死,卻非易事。
  一劍砍下,只聽「卡」的一聲,狼頭前額骨一被砍碎,但是並未迎刃而斷,狼卻負傷激怒,就勢猛撲過來,朝人抓去,其勢又猛又急。
  葉明霞雖仗身法靈巧,頭一次未被撲中,可是那狼傷痛情急,頓犯凶威,狀類瘋狂,剛一落地,又復翻身回撲。
  同時,後面群狼相繼趕到,均是母狼之子,年輕力壯,分外威猛,見母狼受傷,一起暴怒,紛紛厲吼,朝人撲去。
  葉明霞雖有一身武功,無奈人單勢孤,驟不及防,竟被鬧了個手忙腳亂,接連幾縱,雖未遭凶狼爪牙,情勢卻是十分危急,先是帶劍亂砍,一面縱身問避。
  後見五狼勢太猛惡,雖然仗著神劍砍傷了兩狼,均非致命所在,反倒觸怒,來勢更兇猛。
  此刻,那母狼忽然用嘴拄地,厲聲狂吼,隨聽遠遠傳來狼叫之聲,相與應和,聲震山野。
  葉明霞見狀,知道母狼在召喚同伴,狼數甚多,越發心慌,暗忖:「擒賊擒王,母狼必是群狼之首。」
  思忖間,忙即避開正面三狠夾攻之勢,故意往側一縱,倏地一個怪蟒翻身,倒縱回來,劍走「風掃落花」,化成飛鷹搏兔,猛地一劍,朝母狼腰腹間掃去,滿擬這一劍可以將母狼殺死。
  不料母狼刁狡凶頑,三撲不中,一面嘯聚同類,一面蓄勢待機,早把一雙凶睛注定仇人,準備拚命。
  只沒料到那劍是柄神物,來勢如此快法,想避無及,便朝人奮身反撲上去,明霞雖將狼腹劃破,狼爪也到了她的身上。
  同時,另一隻大狼,正悄沒聲的由斜刺裡急竄過來,先前三狼,又由身後追撲而至,前、後、左、右一起受敵。
  明霞見勢不佳,揮劍回刺左側青狼,並將母狼利爪避開,後面三狼,又分三面縱身飛撲過來,百忙中,不及問避,一面用劍去擋,順手抓起一隻青狼的後腿,猛力朝外甩去。
  猛覺腦後風生,左側大狼被劍尖刺傷縱退,剛一沾地,又撲了上來,已然迎頭不遠。明霞見勢不佳,身子往下一矮,意欲避開來勢,用劍去砍狼腰,不料狼身靈活異常,一見撲空了頭,身於一彎,忽然低頭反噬,爪牙齊施!朝人猛撲。
  另外兩隻狼,也翻身撲到。
  這時三隻大狼一齊飛起,當頭下壓,明霞勢難兼顧,此刻前狼已由頭上飛過,她只顧用劍去敵後來兩狼,沒想到前狼竟會凌空反噬,爪牙如此厲害,剛用全力,一劍橫砍過去,將後兩狼砍傷了一隻,一時用力太猛,竟將那狼齊腰斬斷。方吁了一口氣,突覺身後被狼抓中了兩爪,連忙往前縱避,背上衣衫已被狼爪劃破,這原是瞬息間事。
  她當時覺得背上刺痛,也未在意,這時六狼已是三死兩傷,四外狼嗥之聲也越來越近,忙將另一柄劍抽出,那兩隻未受傷的凶狼,也自撲到。
  明霞心中知道群狼難御,抖手擲出去一支雄劍,手捏劍訣,貫注真氣,如此一來,青芒突盛,凌空飛施,橫掃斜斬,青光過處,兩狼立被斬成兩段,灑了滿地狼血,另又兩狼受傷,未及縱起,明霞趕到,揮起手中雌劍,一狼一劍全數殺死。
  就在這時,忽見前面山坡上,飛奔下來一群凶狼,為數不下八九十隻之多,另外兩面山嶺間,更有群狼嗥嘯之聲。
  葉明霞仗著仙劍神奇,殺狼容易,幸好受傷不重,趁機在背上擦了些傷藥,群狼已經趕到。
  另外兩邊嗥嘯而來的凶狼,也由山野林莽之間,紛紛出現,飛馳狂奔而來。
  葉明霞見狀,劍訣一指,一道丈許長的青虹,隨人飛起,只一揮之間,當頭四狼,立時倒下。
  無如狼只大多,這類凶殘野獸,性雖多疑,但見單身一人,決不肯退,爪牙又具奇毒,照樣前仆後繼。
  前頭四狼剛剛被斬,屍首飛舞竄出,後面狼群,又猛撲過來。
  目下的情勢,比前更驚險萬分,葉明霞不敢妄用真氣,就施展開大羅神劍的劍招,更仗著她心靈身怏,先斗五狼,已知狼性,一劍斬了四狼,信心更增,不等後狼撲到,劍招已然施展開來,飛舞了個風雨不透,劍光到處,那群凶狼挨著一點,便就斷頭折足,腹破腸流,屍橫就地。
  狼性凶殘,每當餓極之時,往往自相殘殺,開頭還在猛撲不退,遇見受傷同類,便各自紛紛搶奪撕咬,吃上幾口,後來又見同類傷亡大多,方始驚退,分別搶了死狼,其向一旁,一面啃吃大嚼,一面厲聲狂號,聲震山野,刺耳難聞。
  這時,另兩面的狼群不下百條,也相繼趕到,被明霞一陣亂砍,死了好些,分別驚退下去。
  不過,並沒有退走好遠,至多約有半箭之地,瞪起凶睛注視敵人,怒吼發威,兀自不肯退走。
  此時,葉明霞已殺上了火,舞動雙劍,又撲了上去,那消片刻之間,不下二百條凶狼,竟被她殺死十之七八,後來的狼群,挨著就死,休想近身,眼見敵人越激越勇,方始分頭竄去。
  明霞還想追殺,倏覺背上傷處,脹痛非常,週身酸麻,不太對勁,突想起狼爪有毒,兩腿一軟,人便暈倒。
  此刻有兩隻青狼見人倒地,首先回身撲來,其餘凶狼也紛紛回撲。
  明霞人雖倒地,心中卻是十分明白,手還能動,見狀便將神劍奮力亂舞,一面掙扎欲起。
  狼本多疑,惟恐是詐,又知敵人神劍厲害,到了身前丈許,便自不敢前進,立定瞪目怒吼。
  明霞委實支持不住了,情知凶多吉少,心想我命休矣!把劍用力一揮,人便暈眩過去。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候,耳聽有人,睜眼一看,發覺人在石洞之中,身上鋪蓋著好些狼皮。
  面前站著一位白衣老婦,貌相甚是清秀,正端著一碗熱水和一塊饃饃,餵著她吃,笑道:「現在最好不要說話,吃完之後,再談不遲。」
  明霞此刻只覺得四肢無力,背痛已止,腹中空虛異常,吃完不夠,老婦又餵了她兩塊和一塊醃肉,一面談說前事。
  原來明霞命不該絕,當暈厥以前,最後用劍一揮,也就是說她使出最後一口氣,劍上光芒突漲,正有兩狠想由左側偷偷掩上,沒料到人已二次臥倒不起,會有這麼一劍,正好撞上,當時連腿削斷,旁立凶狼立時搶上將傷狼咬死,連搶帶咬,晃眼撕成粉碎,紛紛爭奪,鬥將起來。就在這時,飛落下一位白衣老人,從明霞手中取下雙劍,飛入狼群之中,一路亂殺亂砍,所到之處,紛紛傷亡。
  就這樣一陣追殺之後,見狼已無蹤,方始停手,一看明霞,面如金紙,人事不知,只胸前還在跳動,氣尚未斷,連喚不醒,忙將人抱起,回到山洞中施救。
  回到洞中,先將明霞放下,解開衣服,見背上狠爪劃破之處,已成了黑紫色,腫起甚高,眉頭一皺,先由囊中取出一粒傷藥,再用隨身攜帶水瓶中的熱水,將藥化開,撬起牙關,一點一點灌了下去。
  老婆婆就拿起了明霞的劍,飛出洞外,剝了十幾張狼皮,方才回來,將狼皮半鋪半蓋,再又取出一顆明珠來一在明霞的傷處滾動了一下,方才收起。
  跟著,她又忙著生火,燒水煮飯,再又燒了一大鍋水,火也添旺了。
  最後聽見明霞腹內連響,才把病人全身衣服脫光,揉搓了一陣,猛聽明霞放了一個急屁,她人雖未醒,卻拉下了一大堆黑屎,奇臭難聞。
  老婆婆更是不嫌污穢,將明霞抱起,換鋪了另外兩張張皮,把原先的一張狼皮包起那污穢物,扔出洞外,她便坐在一旁石凳上,垂臉打坐。
  天一亮,她就匆匆的走了,也不知在忙些什麼。有時卻又晚出早歸,就這樣,一連過了五六天,葉明霞已漸漸好轉,可以下床走動了。
  發現這個石洞共有兩間石室,內裡一間,並還設有石床和鍋灶,和零星用具,積塵盈寸,已證明洞中主人早已他去。
  但是陳設齊備,壁上還掛有一個劍囊,又由石穴中找到一個葫蘆,和一本寫著紫雲秘笈的道書,心中奇怪,方隨意翻看了一兩頁,耳際突響起那老婆婆的喝聲道:「快放下!」
  喝聲冷厲惶急,葉明霞吃驚之下,連忙放下那冊道書,回頭看去,見那白衣老婦正站在門口,冷叱道:「不經許可,怎可胡亂動人東西!」
  葉明霞連忙施禮笑道:「對不起,老人家,我實在不知此地是你老人家修真之所,請恕我莽撞。」
  白衣老婦聞言,方回嗅作笑道:「看情形,你的傷勢已然好多了,可以走了!」她說到最後時,聲音突然變冷。
  葉明霞忙道:「我知道是該走了,只是毒傷初癒,四肢仍然乏力。」
  白衣老婦也不說話,走進室內,拿起那葫蘆,倒出了兩粒,遞給了葉明霞道:「這是我的好友用去三十年的時間,采天下珍貴靈藥,練成的凝翠丹,你快服下去,功行一周天就可以全好了。」
  葉明霞接在手內,放入口中,感到一股清涼香甜日順喉而下,這才走出石室,在原臥處的狼皮上運功調息。
  書中交代,這白衣老婦在百年之前,已是名震江湖的人物,誰不知白衣神婆,卻很少人知道她的真實姓氏。
  這座石洞,原是白衣神婆的好友,紫雲先生修真之所,皆因不知何時,這惡狼坪來了一個大魔頭,更驅了一批惡狼來此,就完全佔據了這裡,成了名符其實的惡狼坪了。那些惡狼全聽他指揮,在附近百里之內,傷害人畜無算,是以方圓二三百里之內的人,無人不知惡狼坪的狼,漸漸的全都搬開了。
  那能馭狼群的惡魔,乃是當年九嶺餘孽,人稱天狼叟的毛圻文,潛來此地隱居,以圖再起。
  等他完全控制住惡狼坪之後,方始發現在這裡另外隱有高人,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於是就想盡方法,打算把紫雲先生趕走。
  以紫雲先生的本意,不願和任何人發生嫌隙,無奈人家找上門來,他也打算擇地重遷,無奈,他在無意之間,發現這附近藏有一種稀世靈藥,論功效不下於成形何首鳥和千年人參,最近就要出土,於是延遲了下來。
  天狼叟見趕不走紫雲先生,於是再生毒計,指揮狼群明攻暗襲,紫雲先生本是修道之人,最忌殺生,在狼群侵擾之下,最後終於忍受不了,因而走火入魔,鬧了個半身殘廢。
  恰在這時,來了白衣神婆,一問之下,知道事態嚴重,就將他移到五百里外的無相谷中暫住,採藥之事也就交給了白衣神婆。
  她這是把紫雲先生安頓之後,再來惡狼坪,無意間卻救了葉明霞。
  葉明霞在明瞭真相之後,才將自己的經過告訴了白衣神婆,並將霹靂雙劍和那革囊,都交給白衣神婆看了。
  白衣神婆吃驚的道:「小丫頭,你好福緣,你可知這東西的來路麼?」
  葉明霞笑道:「晚輩其生也晚,那會知道。」
  白衣神婆笑道:「這乃是前輩劍仙霹靂准提得道前震懾武林之物,不但劍是神物利器,就是革囊中那三十六粒霹靂子,也是人間最具威力的東西,千萬不可妄用。」
  葉明霞也是福至心靈,聞言之下,連忙翻身拜師,這娘兒兩人也許是前緣注定,白衣神婆慨然答應,葉明霞跟著就行了拜師大禮。
  從此,葉明霞就陪同白衣神婆住在這惡狼坪練劍,她的劍法起蒙於崑崙靄雲子,又經虎行者的指點,本已有了相當的基礎,現在又根據霹靂劍譜,在白衣神婆的指導下勤練霹靂劍法,進步神速。
  白衣神婆又再指點著她,去練那紫雲秘笈上的紫府神功,及霹靂子的手法。
  轉眼,秋去冬來,白衣神婆似乎更忙了,常常一早便出去,深夜方歸,有時連著幾日晚都沒有回來。
  一日,天色忽然轉陰,四山暗雲低壓,一點風也沒有,分明是要下雪的天氣,終日愁銷眉梢的白衣神婆卻面現喜色,道:「天幸下此大雪,我的事就可以完成了!」
  果然,過了中午,天上已飄雪花,跟著越下越大,到了下午,雪已深有尺許了。白衣神婆仍然不以為意,到了夜來,雪深竟達三尺以上,她方笑向明霞道:「霞兒,你要好好看守著這山洞,我最多兩三天才能回來,咱們就可以回轉無相谷了。」
  明霞忙道:「師父,這麼大的風雪寒天,荒山深夜,如何能走,還是徒兒陪你去吧!」
  白衣神婆笑說道:「不礙事的,這點風雪還奈何不了我。」說著,便往洞外風雪中衝了出去。
  葉明霞人剛追出,便是一陣鵝掌大的雪花,似暴雨一般落下,跟著又是一陣狂風劈面吹來,冷不可當,又聽白衣神婆怒喝一聲道:「還不給我回去,看守洞府要緊!」
  葉明霞聞聲還想分辯,那知,剛一開口,迎面又是一股寒風,逼得她連氣都喘不過來,只好回轉洞中了。
  她在洞中一直守了三天,那雪時下時停,積高有六七尺,方始停下,緊跟著西北風起,全山冷凍,天氣更是寒冷,可是白衣神婆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葉明霞在洞中枯守,心中甚覺不安,於是決心出去一探,就帶上霹靂雙劍及革囊暗器,穿上「雪裡快」,出洞向隔山劃去。
  方到崖頂,遙望隔山寒林中,有燈光閃動,心中奇怪,因相隔只有里許遠近,大雪封山,鳥獸絕跡,不畏有惡狼來犯,膽子也就大了許多,暗忖:「大雪荒山,寒天深夜,怎會有人點燈在此?」
  她心裡想著,腳下一加勁,很快就到了崖頂。
  對山燈光已隱,仍有餘光,由雪中向外映射,彷彿當地有一雪洞,人在裡面,燈光由雪中隱隱外映。
  眼看好似一個丈許大的銀球,越發奇怪,腳下一用力,朝前滑去。
  中途似聞有人呼喊,正值迎風傳來,也未聽真,只當是對山的人所發,並未在意,加急飛馳,一晃到達。
  見那山勢甚陡,雪中燈光越發鮮明,隱聞上面傳來喘息發狠之聲,彷彿有人打架扭在一起,互相掙扎的神氣。
  明霞聞聲驚疑不止,心中一動,便脫下「雪裡快」,輕悄悄的施展輕功踏雪而上。
  發現近頂一棵大樹之下,果然掘有一個雪洞,內有燈光,雪積浮松,光由內映,甚是好看,以為人在裡面,也未注意別處,探頭往裡一看,果有一盞極亮的羊角短!懸在裡面。
  坑底有一個竹簍,好似裝有一個人形的活物,在裡面跳蹦不休。
  坑深約有五六尺,伸手可即,此外並無人影;心付:「竹簍裡面,怎會裝有一個小人……」
  心念動處,順手提起,就著燈光往裡一看,見那東西似猴非猴,高只尺餘,週身雪亮,銀霜也似,簍乃極細竹絲編成,內裡還有一層鐵綱,編得十分精巧堅固,上下設有機簧。
  心方驚疑,猛聽身後不遠,有人顫聲急呼道:「霞兒,留意身後,快往左躲!」
  明霞人本機警,聞聲忙即往側一閃,就勢滑出去三丈,百忙中,定睛回顧,見是一個長約丈許,通身純赤,頭射藍光,形似琵琶的怪物飛身猛撲過來,她一橫手中劍,方待前撲,猛聽身後白衣神婆大喝一聲道:「霞兒,不要慌!」
  喝聲未了,兩點金星已由頭上飛過,跟著「哇」的一聲怒嘶,那怪物頭上三點藍光,忽然隱去其二,好似怪眼已被打瞎。
  葉明霞即出不意,縱勢太猛,落地時腳底一滯,又陡又滑,一個立足不穩,滑倒雪中,順著斜坡,滑跌出去三四文,方始停住。
  耳聽疾風颯颯,似見一點藍光,帶著怪物一條通紅的影子,電也似急,由身側不遠,凌空飛馳而過。
  她知道那怪物已被師父暗器打傷,它在怒極之下,捨了自己,前住尋仇,她擔心師父有失,連忙縱身過去一看。
  就見白衣神婆手持竹杖,正與怪物惡鬥。
  那怪物生得和蠍子相似,扁頭尖嘴,彷彿頭上生著好些眼睛,但都暗無光華,只有左額一目放光,通身火紅,目如碧電,凶芒四射,凌空飛舞,腹底八隻形似鵝掌的怪爪!一齊划動,動作神速,形態獰惡已極。
  明霞心中一動,突然拋起劍來,手捏劍訣,丈許青芒飛射而出。
  那怪物一見劍光,知道厲害,打算逃遁閃避,已自無及,身子被那青芒罩住,只一絞,青光閃處,已將怪物斬為三四段。
  那怪物因性凶毒,靈巧非常,劍光上身,知難免死,仍想傷敵,後半身隨著退勢,斜竄出去好幾丈遠近,撞向那滿佈冰雪的樹幹之上,「卡嚓」、「鏗鏘」一片亂響,那粗如人臂,上積堅冰的樹幹,立被打折了好幾根,怪屍方始停掛樹上。
  那前半怪頭,倏地一偏,回過來竟朝明霞疾射而來,葉明霞眼見神劍已將怪物斬斷,不料它會轉身來撲,而怪頭射來之勢又急,尖口突張,利齒如錐,上下長約寸半,離身只有尺許。
  葉明霞因為正在指揮神劍,劍已飛出,回劍去擋,已來不及,忙把身子一低!住側一偏,打算避開來勢,使其撲空,然後用劍再砍。
  那知,怪頭似有靈性,竟隨人追撲過來,她喊聲不好,方自手忙腳亂,另一柄劍還未舉起,忽聽「奪」的一聲,怪頭已擦肩飛過,墜落雪中,只聽「卡嚓」、「卡嚓」亂響,一片咀嚼冰雪之聲,怪頭滿地亂迸。
  葉明霞跟蹤趕到,揮劍一陣亂砍,接連幾劍,將怪頭斬碎,灑了滿地紫血,方始停止。
  原來那怪物,性猛且殘,雖然身死,余凶猶烈,本意傷人復仇,一被明霞打落,不能再起,便把堅冰亂咬出氣,直到被砍成數片,方始氣絕。
  這時,明霞一眼瞥見那竹簍,滾落雪地,她心知簍中小猴,關係重要,提起一看,那小猴已嚇死過去。
  因那小猴週身銀光閃閃,油光水滑,好看已極,本想打開觀看,突聽白衣神婆招呼道:「霞兒,莫要放它逃走,快帶回洞去,千萬不能打開那竹簍,詳情回去再說。」
  葉明霞應了一聲,連忙穿上「雪裡快」,帶了那竹簍回到了山洞,白衣神婆已早回來,正在靜坐調息。
  明霞似乎十分喜歡,越看那小猴越愛,而那小猴在回到洞中之後,已然回醒,蹲在簍中見人看它,不住跪拜哀嗚,聲如童嬰,牙牙不已,意似求人將它放出。
  白衣神婆靜坐調息已氣行一周天,收功站起,笑道:「紫雲先生為它在這裡住了三十年都未到手,還鬧了半身殘廢,卻被老身採到了。」
  葉明霞忙道:「師父,莫非此猴就是師父所說『成形靈藥』,如『首烏肉芝』之類不成……」
  白衣神婆點頭笑道:「對了,它乃是千年枸杞成形,名叫『杞猴』,有了它,紫雲先生的傷就可痊癒了。」
  那簍中小猴一聽神婆之言,先是悲聲慘嗚,在竹簍裡亂蹦亂跳,等她走近,一聲驚叫,二次又嚇昏過去。
  明霞覺得可憐,忙道:「師父,你看它好可憐呀!」
  白衣神婆笑道:「它是多慮了,你紫雲師伯之傷,雖說非它不可,也不過累它吃點苦頭,至多取它一點精液,從此移住無相谷,更不再受惡人、怪物侵害,助已轉禍為福,責是兩全其美,它又怕的什麼?……」
  她話未說完,猴已醒轉,先是嚶嚶啜位,未後竟破涕為笑了,朝著師、徒二人跪拜不已,漫聲低吟,甚是好聽。
  明霞見它靈慧解意,忙道:「師父,看它聰明可愛,如肯順從人意,可否放它出來呢?……」
  小猴聞言,越發喜叫,跪叩不止。
  白衣神婆手拍竹簍,笑道:「我生平說話算數,絕不傷你,但你心性不定,雖然你與『肉芝首鳥』不同,生根極小,我已取走,不怕你逃,終恐你野性難訓,為惡物所傷,還是安靜些好。我們明晨便要趕回,受苦只有片刻,以後你便從我修行,只有更好了。」
  小猴聞言,雖有些不高興,已不再強求掙脫。
  葉明霞玩了一陣,就忙去生火煮飯,師徒二人吃了,就各自坐下運功調息一陣,白衣神婆方向明霞解說,道:「此物名為杞猴,乃是千年難見的一種靈藥,如能得到它一點靈液,普通之人服下,便能返老還童,脫胎換骨,練武之人服下!可抵一甲子苦練。
  這類成形靈藥,尊貴無比,千載難逢,不特修道人遇上,放它不過,便是一般山精野怪無不垂涎,一經發現,便守候在側,不肯離去,想等成形脫胎,吞吃成道。
  靈藥本身也知自己一經成形,離開根蒂,能夠變化遊行,這時也便是它生平第一次大劫,全仗機警靈巧,以圖免去此難。
  或者,它就施捨一點靈液之精,送與守候在側的蛇獸惡物,由此仗著對方保護,連成一起,不過,這類蛇獸惡物,大都通靈變化,兇猛異常,休說普通人不能接近,便是武功超人之士也非其敵。
  靈藥成形以後,越發機智,隱現異常,不可捉摸,故此到手極難。
  方纔所遇怪物,名為『九星龍蝮』,其形如蠍,頭生九目,斗急時,中有三目,能射毒煙,中人必死,腹有一粒元丹,更是凶毒,幸而今天除去了它。」
  明霞聽得如癡似呆,因為她長了這麼大,幾會聽過這樣奇聞,而且自己還身歷其境呢!忙又問道:「師父,你是怎麼捉到它的呢?」
  白衣神婆笑道:「杞猴其行如風,不論木石土地,全可鑽入,稍現身形立即隱遁,但它最喜燈火冰雪,所以去時,必須備一竹簍,上設機簧,裡層用金銀絲,編成細綱,上懸明燈和它喜食的甘露香酒。
  事先在它生根左近,掘上一個大雪坑,中放竹簍,掛上明燈,和特製盛放甘露香酒的玉盤構架,誘使落網,人伏坑旁,連簍提走。」
  明霞笑道:「這並不怎麼難嘛!」
  白衣神婆笑道:「天下事任何事都不容易,該知道,這種『杞猴』乃仙種靈藥,與尋常杞枸不同,根附老柏之下,長只尺許,其形如人,外皮奇毒,觸手潰爛。
  擒猴之前,必須先將根得到,因其性機警多疑,稍有動作立即驚走、還得對付那九星龍蝮,你紫雲師伯費盡心力,才打通一個地道,直通生根之處,一切停當,還未等他下手,卻已先受其毒。
  還好,這『杞猴』氣候尚差,總算勉強成功,你快去休息吧!養足了精神,說不定明天會有一場惡戰。」
  明霞依言只好去睡,第二天一早,師徒二人便離開了山洞,見天氣溫和正好趕路,走沒多遠,白衣神婆突然轉向明霞道:「不好,幾乎壞了大事!」
  明霞忙道:「師父,什麼事呀?」
  白衣神婆道:「昨夜所殺那九星龍蝮之屍,如被惡人得去,能合媚藥,將來不知要害多少人,快去將它埋在地道之內,我先走一步,你隨後趕來好了。」
  其實這是白衣神婆一點私心,她知自己得到了杞猴,中途必被人攔截,就是現在也必在敵人監視之下,所以支開葉明霞目的在引開敵人。
  於是,就在葉明霞轉身離開的剎那間,她已施展出「踏雪無痕」無上輕身功夫,白影兒一閃,人已飛馳而走。
  葉明霞也明白師父的心意,竟不猶疑的就往對山飛馳而去。
  很快就到了昨夜斗怪捉猴之處,一看,雪坑如舊,左近有一地洞,還留有師父遺下的兩件衣服、用具,地方就在半坡上。
  這時,寒林蔬秀,凌枝高聳,空山寂寂,凍雀無聲,一輪旭日,高耀中天,晴空萬里更無片雲,日光朗照於琪樹瓊林之間,與雪光相映,分外鮮明。
  葉明霞徘徊於寒林晴日之下,卻不見怪物那半段殘屍,仔細查看之下,見那松樹上,還留有怪物爪痕甚深,冰雪剝落,殘枝在地,怪物頸項中所噴鮮血,仍然淋漓滿地,已凝結成冰,怪屍卻是不見,雪地上凍雪似有溶意,方圓畝許以外,更不見人和怪物的足印。
  明霞初以為怪物通靈,頭雖斬斷,屍身可能仍具神通,自行飛去也說不定正自奇怪間,忽聽身後一聲怪笑道:「原來是個小娘們,這九星龍蝮可是你殺的麼?」
  明霞聞聲回顧,見是一個貌相兇惡的紅衣道裝少年,冷聲道:「你是什麼人?是我殺的怎麼樣?」
  那少年獰笑道:「我乃天狼魔君大弟子展洪,這九星龍蝮腹有內丹,我上月就已發現,本要收服,因事無暇,不料被你這小賤婢殺死,快將所得內丹獻出,饒你不死,否則,休想活命!」
  葉明霞此刻因連經危險,衣裳大部份已丟棄,現在身上所穿,乃是以狼皮縫成,加以未經修飾,看去有點不男不女的怪模樣,是以妖徒對她發狠,她一面暗中防備,接口喝道:「你胡說些什麼?怪物內丹已被我師父所破,怪物被我殺死,你休逞強,惹惱了我,活不成的是你!」
  妖徒展洪見到方氣盛,聞言之下,方沉吟未答,不料同來的青狼,一見明霞認出是仇人,仗恃主人在此,低嘯一聲,疾撲而上。
  明霞一見青狼撲來,本能的反手抽劍,那妖徒人本就疑怒不決,性又凶暴,今見明霞亮劍,誤認為對方翻瞼,也忙亮出劍來,搶佔先機。
  明霞一見敵人出劍,意欲先下手為強,抖手拋劍,捏訣一指,青光到處,「嗆」的一聲,敵劍立斷,妖徒見狀不好,身形一閃,頓足飛退。
  同時,有八條大青狼也自紛紛撲到,青光閃處,五狼倒斃,余狼見主人已逃,也就驚竄,明霞收回劍來,笑道:「就這點能耐,也敢逞強!」
  說話間,頓足而起,循著白衣神婆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就聽身後那妖徒喝叫道:「小賤婢,你想走,怕沒有那麼容易!」
  葉明霞聽到喝叫之聲,心中有氣,猛地煞住腳步,回轉身來,打算給那妖徒一個教訓。
  可是,當她回轉身形一看之下,登時嚇得她冷汗直冒,就見漫山遍谷都是青狼,為數何止千萬,驚天動地般潮湧而來。
  緊跟著,怪嘯之聲大作,同時四面相應,震耳欲聾,原來自身已被狼群包圍住了,不禁大驚,四面一打量,縱身跳上一處斷崖下面。
  如此一來,身後是斷崖石壁,先免去後顧之憂,然後再設法脫圍。
  就當她身方站好,便見最前面黑壓壓來了一片急浪猛衝過來,獸蹄踏地,宛如萬馬奔騰,震得山搖地撼,明霞幾會見過這等陣仗,情急之下,立又馭氣飛劍,去宰殺那些惡狼。
  無奈狼群太多了,簡直可以說,殺不勝殺,何況,這馭氣飛劍的功夫,最耗真力,時間一久,自己總有精疲力竭之時,就只有捨身喂狼了。
  就在情急無奈之際,無意間手觸革囊,突然想起了囊中的霹靂子,心忖:「師父雖曾囑咐,此物太過霸道,不可輕易使用,如今在這生死關頭,何妨一試!」
  於是,探手囊中,掏出了一枚霹靂子,依照師父傳的手法,抖手打了出去。
  就當她霹靂子方一出手,立刻激起一股勁風迥旋,跟著「轟隆隆」的一陣巨響。
  剎時紅光匝地,半天也成了暗紅的顏色,狼群中一陣大亂,突奔驚竄,先冒起一片火光,跟著又罩起濃煙,勁風激旋,捲起那些青狼,拋擲出去數十丈遠,發出一片哀嗚,震得山搖地動,斷壁上的碎石,滾滾而下如雨。
  葉明霞一見威力如此的大,跟著又取出兩顆霹靂子,分由兩個方向投射出去,爆炸聲更是震天撼地,整個山區都在搖顫。
  狼群吃驚之下,回身逃竄,狂衝猛奔,山崖被震之下,大片山石,暴雨一般,朝下打落,狼群只管怒吼如狂,回身之勢更是猛烈,激得塵霧高湧,滾滾飛揚。
  那些稍為弱一點的,一被擠倒,便被同類由身上狂衝過去,僅只慘嗥幾聲,便被踏扁,後隊催著前隊,爭先猛竄,直似瘋了一樣。
  經此一來,那千萬隻大狼,轉眼之間,跑了個乾淨。
  葉明霞長吁了一口氣,這才安心的向無相谷奔去。
  再說張曉霞和小幽靈尤彩練,在和白馬寺諸僧一戰之後,也離開了洛陽,為了追蹤葉明霞,也向川北奔來。
  這天,她們進了漢陰縣城,打店住下,夥計送來茶水,她們要了菜飯,剛剛吃完,陡聽前院一陣喧嚷、隨聽一個帶醉的聲音道:「不讓老子住店可不行,老子走南闖北見過的多,你們漢陰的朋友就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我已出了言語,報明瞭是玄官弟子,吃了你們一道點酒飯,應該有人來招呼,要我掏腰包付錢,豈不丟了玄宮的面子,老於今天是吃定住定了。」
  話一完,就一陣跌跌撞撞的聲音,向後院闖了進來,後面那夥計大聲道:「你這人可得漂亮一點,你敢混充是玄宮的弟子,那是你活夠了,你該知道我們這漢江客棧是什麼人開的,能讓你騙吃騙喝的麼?」
  一陣緊急的腳步聲,似將那醉漢趕上,拖扭喧嚷,鬧成一片。
  張曉霞開了房門,慢步走出,在跨院門口一站,看那醉漢約有三十多歲,兩道粗眉毛,圓眼睛,鷹鼻子,尖下巴,兩腮無肉,身穿一件污穢不堪的長衫,一看就知不是個正當人物。
  這時,兩個夥計正在用力想將他拖出去,忽見他把眼睛一瞪,怒聲道:「你們當真不知死活,真敢對我無禮呀!」
  說著,他驀地雙臂一振,那兩個夥計同時被拋出去一丈多遠-跌了個四腳朝天。
  那漢子哈哈笑道:「瞎了眼的狗東西,敢對老子無禮!」
  一名夥計聞言,連忙爬起身來-大聲道:「大爺,你說你是玄宮弟子,小的怎能知道,常說,龍行必有賓。」
  那漢子笑道:「我明白了,你要看玄宮信物……」
  那夥計道:「這是玄宮的規矩,小的可不敢不遵守。」
  那漢子笑道:「好,老子就讓你看個明白!」
  他說著,就掀開衣服,只見此人在長衫內,竟是青綢勁裝,與外面衣服頗不相稱,腰際斜掛著一面泛著青光的鐵質腰牌。
  那夥計一看到那面腰牌,頓足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哀求著道:「小子不知巡壇大爺駕到,乞求寬諒……」
  那人笑道:「算了,老子也不和你一般見識,快給我準備一間上房,老子要休息了。」
  夥計唯唯應是,又道:「老爺……要不要通知三才峽的雷當家的?」
  那人道:「好吧!我們已有好久沒見了,叫他來聚聚也可以。」
  說話之間,夥計已將他帶往了上房,隨著那人的移動,曉霞看出他步履非常沉重,衣底隆起,似藏有著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