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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宮大迷陣

  西北方就是去「快樂堡」的路。
  卞不疑邊走邊對皇甫山道:「你從明處往陣中殺,我這裡送你一包藥粉,如果有狗撲上來,送它一把迷魂粉。」
  皇甫山接過卞不疑的藥粉,道:「管用嗎?」
  卞不疑道:「我不但醫死人,也會整惡犬。」
  原來他在得知九宮大迷陣中有十隻惡犬以後,回到「長安藥鋪」就配製這些迷藥。
  江湖上有許多迷藥不但迷人,也會迷畜牲。
  卞不疑就深知此道。
  於大奶奶手下有許多奇人異士,大半是於大奶奶因材施教而調教出來的。
  卞不疑的智慧在藥理,皇甫山的冷靜宜習武,他們就是於大奶奶手下高手。
  卞不疑邊走邊對皇甫山道:「我預感你不一定能走近那隻鐵籠,所以我想選擇月亮可以看到的夜晚進陣。」
  皇甫山道:「這是為什麼?」
  卞不疑道:「可以辨識方向,萬一迷失陣中,便可抬頭看月亮。」
  皇甫山道:「也有道理。」
  小玉兒道:「卞大夫,我幹什麼?」
  卞不疑道:「放火!」
  小玉兒道:「只放火?大材小用。」
  卞不疑道:「不是叫你燒房子,我派你繞著快樂堡的後院場子四周拋擲火把,切記火把往惡狗地方擲。」
  小玉兒道:「這又是為什麼?」
  卞不疑道:「我說清楚你自然明白。」
  他停下腳來不走了,十分嚴肅的對小玉兒與皇甫山,道:「你把火把擲向陣中,但要留個缺口,那地方便是皇甫山往外衝出的生路,知道嗎?」
  小玉兒笑了。
  她看看皇甫山,道:「大夫變成軍師了。」
  皇甫山道:「我不想傷人,只想救出石壯妻兒。」
  卞不疑道:「大鐵籠上了鎖,你怎麼開?」
  皇甫山冷笑道:「什麼樣的大鎖也逃不過我金手指一把捏。」
  卞不疑笑道:「倒忘了你的絕藝金手指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到時候如果不對勁,聽我口哨一齊退出!」
  皇甫山道:「你就等著吹口哨?你在暗中做什麼?」
  卞不疑道:「我在暗中活動,用處大了,這得臨場才能知道。」
  小玉兒道:「卞大夫,你叫我拋火把,我什麼時候開始拋?」
  卞不疑道:「你等皇甫山把那對母子二人救出鐵籠以後再拋。」
  小玉兒道:「為什麼等那麼久?」
  卞不疑道:「九宮大迷陣,一定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如果不在他救出人的時候拋火把,一定會引來大批埋伏的人,我們麻煩可就大了。」
  皇甫山道:「原來先暗中摸進去呀。」
  卞不疑道:「我們不會明著叫陣,皇甫山,這就叫做偷襲,別忘了,敵人的九宮大迷陣隨時在等君入甕了。」
  笑笑,皇甫山道:「真要有什麼死傷,戈長江就別想過太平日子了!」
  卞不疑道:「姓戈的已經捶胸頓足而又迫不及待的等著吃你的肉了,你殺了他的獨子戈玉河,他會有什麼太平日子好過?他玩命了。」
  小玉兒道:「他活該。」
  卞不疑道:「戈玉河死了,但快樂堡卻不會罷休。」
  皇甫山道:「也使我知道太祥府方圓七百里姓戈的勢力,那足以令戈玉河橫行霸道了。」
  小玉兒道:「便也把戈玉河的小命送掉!」
  灰蒼蒼的「棲鳳山」下,剛剛開放的一片片梅花樹林相映中,一條發出潺潺流水的小河,繞過一片高牆順流向山的另一面,站在一座並立的「龍虎石橋」上望過去,灰濛濛的一排排飛簷重疊,樓閣相接,那堡牆青石砌就,雄偉似城堡一般,唔,果然十分壯觀。
  半圓月從棲鳳山上斜射過一片銀光,便也照在幾個夜行人的身上。
  不錯,皇甫山、卞不疑與小玉兒三人已站在石橋一端看過來了。
  兩條碎石大道分開來繞向棲鳳山下面,堡牆就在大道邊十分方正的連接著繞向四面,那座天堡門足有三層樓高,樓椽上掛的風鈴兒,丁當丁當的三里外也能聽得到。
  於是,石橋上飛起一條人影兒,那人影十分快捷,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黑暗中。
  緊接著,又見一條人影飛起,卻直向堡的正門而去,身法之快,宛如幽靈。
  黑影一直飛落在「快樂堡」堡樓下方停住,他好像不走了,而且還厲聲大叫:「喂,快叫戈長江出來答話。」
  這是明著叫陣,叫聲十分雄壯。
  便在這時候,石橋上最後一條人影已往快樂堡後面直撲過去。
  堡樓上面,突然伸出兩盞明燈垂下來,立刻有人在堡樓上喝問:「什麼人在下面雞貓子喊叫的。」
  那黑影手指堡樓上,吼道:「老子找戈長江,你們還不快進去通報,晚了老子殺進去,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堡樓上,五個大漢火大了,有個怒漢怪叫,道:「奶奶的,那有半夜找上門來的,你是個瘋子。」
  那黑影怪吼連連,道:「還我的『棺屋』來,可惡啊!」
  這句話立刻發生功效,堡樓上五個大漢齊瞪眼。
  中間怒漢吼道:「他娘的,你是人是鬼?」
  黑影一蹦兩丈高,直不楞的怪聲叫,道:「還老子的『棺屋』來呀,你們這群缺德的……」
  堡樓上已有人叫道:「八成是鬼上門,快去通報堡主知道。」
  堡樓前面,那黑影繞著圓圈怪聲叫,誰也不知道他是人還是鬼。
  黑暗中,只有一人在竊笑,而且笑彎了腰。
  這人正是小玉兒,她見卞不疑在堡樓下面裝鬼叫,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小玉兒等到堡樓上出現大批人,她才溜往堡後面。
  她不能在這兒幫著卞大夫裝鬼,她的任務是往「九宮大迷陣」中拋火把。
  她現在已躍上堡牆,直往後面飛去。
  這時候,「快樂堡」前面可熱鬧了。
  「泣血劍」戈長江大馬金刀的站在一堆人中間,他受的傷已好了,身邊還站著「生死當」梁心,「快活斗」田豐,「錢通神」張耀與「飛蹄金鞭」金不換,梁心左眼戴著眼罩。
  如果再仔細看,「白河十三刀」齊長征也站在人堆中。
  自從齊管事運回十五口棺材之後,便被戈長江升為總管,接替已死多日的「大刀片子」王化南的職務。
  此刻,戈長江大聲吩咐:「把燈往下面垂兩丈,倒要看看鬼模樣。」
  兩盞燈往下垂,只見下面那黑影尖聲怪叫,長髮飄飄,面目黃焦,不見五官,只聞叫喊:「還我的『棺屋』來。」
  棺屋當然是棺材,戈長江命人在梅花山莊偷盜棺材,這主意也是齊長征出的!
  當時,如果要從幾家棺材分店運回十五口棺木,時間與花費上均不如去梅花山莊偷運,既省事又省錢,戈長江就對齊管事大加稱讚,稱讚得齊長征飄飄然。
  今夜可慘了,戈長江見「鬼」上門,不由斜眼看向齊總管,他雙目中有怨忿,冷冷地道:「齊總管!」
  齊長征忙應,道:「堡主。」
  齊長征心中發慌,下面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戈長江道:「屍體埋得深不深?」
  齊長征道:「屍體下埋一丈八尺深,超過一丈就永不會翻身作怪,這傢伙怎會找上門?」
  戈長江道:「一定是你們偷懶,坑挖的不夠深,我們又無法找來和尚道士去超渡,厲鬼當然會找上門。」
  一邊,「生死當」高舉鐵算盤發出嘩嘩啦啦響,道:「娘的屁,趙活埋正巧不在,要不然趙活埋一定知道這傢伙是不是厲鬼!」
  「錢通神」張耀道:「梁兄,你我下去會一會,是人是鬼我們不難弄得清。」
  「生死當」梁心,道:「張兄,你出主意吧。」
  張耀道:「我二人守得城堡,絕不與那傢伙正面交手,我們用暗器招呼,如何?」
  梁心點點頭,道:「你的主意我同意,如果不對勁,我們再回頭跑。」他受傷的左目才剛不痛。
  戈長江關心的道:「二位賢弟重傷初癒,千萬要多加小心了,但覺苗頭不對,立刻叫一聲,我們在上面支援。」
  齊長征立刻又獻上計謀來,道:「堡主,令手下人立刻準備兩盆黑狗血,如果厲鬼追上來,迎頭叫他現原形。」
  不待戈長江吩咐,早有三個大漢下得堡樓去宰殺黑狗去了——黑毛皮的狗也算倒霉!
  戈長江對梁心道:「認準了下重手,記住,鬼怕惡人,千萬別被鬼唬住。」
  戈長江也知道鬼怕惡人這句話,他卻不知道「惡人背後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翹翹」。
  江湖上能把「惡」字發揮得淋漓盡致的人物,這個人物就是一方梟霸。
  戈長江自己就是太祥府境內惡霸。
  梁心高舉著算盤發出清脆響聲,大步往堡門走來,響聲不止是為他壯膽,也給他身後的張耀壯膽。
  兩個人就在堡門拉關的同時閃到堡門外。
  梁心騰身而起三丈高,半空中厲吼如虎,道:「是鬼是人先吃老子幾粒子兒。」
  就在梁心打出五粒精銅算盤子兒同時,張耀的金錢鏢已到了黑影側半尺地。
  他不開口,出手就是一鏢。
  那黑影真絕妙,空中滾動十七次腳不沾地,頭髮甩動,轉眼打落一地暗器!
  於是,梁心大聲叫:「這傢伙不是鬼,他是人。」
  張耀道:「梁兄怎麼看出來了?」
  粱心道:「這傢伙有呼吸,衣衫飄飄帶風聲,鬼是幽靈哪會有這些反應?」
  張耀大叫如雷,道:「媽的,扮鬼嚇人,你死定了。」
  便在這時,堡樓上面,戈長江一聲怪叫便一個觔斗落下堡門外,長劍怒指長髮披面身形剛落定的黑影,叱道:「朋友,露出本來面目,別扮鬼了。」
  那黑影仰天尖聲笑,道:「梅花山莊盜走裝著死人棺材的這回事不假吧?」
  戈長江伸手攔住梁心與張耀二人再出手,他陰險的露出個冷笑,道:「朋友,哪條道上的?」
  黑影嘿嘿笑道:「江湖道上的。」
  戈長江逼近一步,只覺得對方的面孔灰慘慘。
  卞不疑用藥抹在臉上,他自然認不出是誰來。
  戈長江道:「朋友與梅花山莊大血案有什麼牽扯?」
  黑影冷冷道:「這話應該由我來問你!」
  戈長江道:「老實話,『梅花山莊』與我『快樂堡』之間,多多少少還有些交情,朋友,你潛入血案現場莫非有什麼企圖?」
  冷冷的,黑影道:「今夜是我來為那些暴屍土坑的冤魂向你討回公道,並非談論梅花山莊大血案。姓戈的,你也太可惡了,也太小家子氣了,自己堡內死了人,而且又開了九家棺材店,竟然向死人奪取棺材,傳揚江湖,你還有臉嗎?」
  嘿嘿一聲冷笑,戈長江道:「朋友,你今夜實在不該前來扮鬼!」
  黑影長衫一甩,道:「我早就應該來了。」
  戈長江道:「怕是你來得去不得。」
  黑影道:「你們殺不了我!」
  戈長江道:「你馬上就會知道。」
  黑影道:「就算你能留住我,梅花山莊還有別的人已經知道你盜棺材這碼子事了。」
  戈長江聞言雙目噴火,他大吼一聲,道:「齊總管,過來!」
  齊長征早就到了堡門下,堡上的人都下來了。
  齊長征聞得堡主叫,立刻奔上前,道:「堡主,這傢伙一派胡言。」
  戈長江冷沉的道:「你不是說沒有人會知道嗎?」
  齊長征道:「鬼才知道。」
  黑影立刻粗聲道:「我就知道。」
  齊長征又怒又驚的道:「原來兩個厲鬼是你扮的呀,可惡,那另外一人呢?」
  戈長江忿怒的叱道:「齊總管,怎麼沒聽你說遇上鬼的事?那三個死在半道上的人莫非中邪得瘟疫了?」
  原來三個被卞不疑殺死的黑衣大漢死在半道上,齊長征第三天才派人去尋找,發現三人都死了。
  齊長征對戈長江報告,說那三人中了瘟疫,當時戈長江還以為齊長征處理得當,沒有把三人帶回快樂堡。
  如果把三個傳染瘟疫的人帶回堡裡,快樂堡就變成死人堡了——瘟疫誰不怕?
  此刻,戈長江幾乎出手要揍齊長征,他忿怒的道:「你辦的好事!」
  黑影突然又道:「老實說,梅花山莊上還有另外兩批人,大堡主,你做這事太不漂亮了,只怕早已傳遍江湖了,哈……」
  齊長征怒聲,道:「你胡說,也就只有兩個鬼影子從棺材中跳出來,嚇得我三個手下破了膽。」
  戈長江更火,他罵道:「原來三人是嚇死的,狗奴才,你太不可原諒了。」
  戈長江話甫落,齊長征出手了。
  齊長征心中早想定了,要想挽回堡主信任,此時最佳行動便是搏殺那黑影人物。
  他的動作真快,一聲「殺」中,人已到了黑影頭頂,砍刀暴斬,一掄便是二十一刀殺向二十一個方位。
  黑影一聲怪笑,身法移動就像一隻不倒翁,頭偏肩晃的剎時間一片刀芒中間掠到近河岸。
  齊長征火大了,他雙手抱刀滾動身法,十二刀一口氣推出,就好像他在催動一個刀輪般凶殘地狂叫著。
  不錯,齊長征的成名絕活「白河十三刀」出手了!
  黑影晃動間,叫得一聲:「厲害!」忽然退身向外躍,但他人在空中看似閃躲敵人的刀劈,不料中途腰身一挺,雙足自上而下,神奇的往敵人面門踢去。
  「彭!」
  黑影的雙足正踢在齊長征的面上,砍出的刀尚未抽回,齊長征大叫一聲往後便倒。
  梁心與張耀雙雙迎上前去,那梁心身未站定,五粒鋼子兒已出手。
  黑影閃身往斜掠,口中發出厲笑聲。
  張耀高聲吩咐,道:「過去幾個人,堵住大石橋,今天不能叫這小子逃走掉。」
  戈長江大手一揮,道:「把後院地道中的弓箭手調來一半,今夜非把這小子宰了不可。」
  黑影聞言,心中一動。
  卞大夫想起皇甫山未往「九宮大迷陣」中撲,皇甫山也算幸運,如果他不幸陷在迷陣中,暗中藏的弓箭手就叫他變成刺蝟,何況還有十隻難纏的惡犬。
  卞大夫也在想,為什麼後院裡面還沒有動靜?
  戈長江這時也閃在石橋邁,他堵住黑影人的退路,光景等著宰入了。
  張耀的純金金錢鏢出手便是兩枚,他同梁心配合得十分巧妙,就好像在白馬坡上對付皇甫山是一樣。
  只可惜這一回遇上了卞不疑,平日裡卞大夫的長衫是捲起來的,此一刻兩隻長袖伸展開來足有二尺長,卞不疑的內力不亞於皇甫山,長袖上運足勁力可以裂碑碎石。
  初時梁心的算盤子就是被卞不疑用袖揮落於無形,只是黑夜間,他們未看清楚。
  卞不疑厲吼如獅,業已抖起兩隻長袖迎揮,金光黑點,剎時又被打落在地。
  「快活斗」田豐大叫,道:「我來!」
  不料,「快樂堡」後面突然鑼聲大震,隱隱傳來人聲與狗叫。
  戈長江聞言怒道:「娘的,別是上當了!」
  齊長征已忍痛爬起來,道:「堡主,我回後面查看,堡主你放寬心!」
  戈長江道:「你的傷!」
  齊長征心中一樂,戈長江這句話給他安慰不少,面皮上被踢得血肉分家,痛苦得眼淚鼻涕流出來,但戈長江的話比良藥還令他舒服。
  齊長征金剛怒目的道:「為快樂堡,在下粉身碎骨,義無反顧,為堡主效命,兩肋插刀也甘心。」
  戈長江重重的點點頭,道:「快去快回來通報。」
  齊長征騰身而起,帶著幾個黑衣大漢便往堡後撲去,這時候他的精神可來了。
  齊長征走了,戈長江便對田豐道:「田老弟,你且退下,容我來領教這位朋友絕學。」
  江湖上能以鐵袖功擊落暗器之人不多,戈長江就看不出這人是誰,但他知道田豐不一定勝得了他,堡後面又在示警,自己出場,盡早解決此人。
  「泣血劍」戈長江打定主意速戰速決,出劍便是他的絕活——「泣血漩流」!
  他的身法就在他的話聲甫落,便繞著卞不疑一路飛漩,勁風呼呼響,劍氣射如電,只三個周圈後,他的身子已接近到敵人身邊三尺地,便也抖出如渦流漩穴般的一天劍光。
  卞不疑大吼一聲拔空而起三丈餘,抖動的雙袖如翼,噗嚕嚕脫出一片劍幕而旋向石橋飛去,他口中大叫:「真玩命呀,對不起,失陪了。」
  他的話就在空中飄蕩著,他的人已從幾個守橋大漢頭上越過,身法之妙,大出戈長江所料。
  最令戈長江意外的,乃是敵人不接招反而往河的另一面逸去,難道堡後面發生的事故與此人無關?
  戈長江心中想著而身子卻未停,因為他不能放走此人,「梅花山莊」盜棺之事絕不能傳揚江湖。
  猝然挾著一團劍氣,戈長江抖動長髯大吼,道:「朋友,你還想走嗎?」
  他在追趕的時候,石橋上的幾個大漢已揮刀往卞不疑追殺過去,而戈長江卻又從這些人的頭上越過,他衣衫飄動,威猛如天神一般。
  卞不疑連回頭看也沒看,甩動兩隻大袖往前飛,剎時間就是七八里,他一橫身便進入大片林子裡。
  戈長江當先追到林邊,他猶豫了一陣子方才發現七八個堡裡兄弟們追上來。
  戈長江冷哼一聲,道:「此人不除,終是心頭大患!」
  幾個黑衣大漢未敢回話,只是舉刀要往林中沖。
  戈長江道:「我們走!」
  他正要轉往「快樂堡」走,突又聞得林中傳來卞不疑的聲音,道:「大堡主膽小如鼠,梅花山莊盜棺可是一件大醜聞,嘿……」
  戈長江雙足猛一頓,「呼」的一聲穿進林子裡,他直往發聲處殺過去。
  果然,大樹一旁一團黑影,戈長江火大了,青紅劍芒如流星,出手便把那團黑影罩住,一掄劈刺,方才發覺只是一截矮樹,樹身上覆了一層枯草。
  戈長江忿怒的聆聽著,他不出聲,把大氣也憋著。
  林深處,聲音又傳來,道:「裝死人的棺材也偷盜,快樂堡也干下滅門的丟人事,姓戈的,你完了。」
  戈長江幾乎發瘋,他大聲吼,道:「都進林子來,給我搜!」
  八個黑衣大漢聞言不怠慢,舉刀就往林中衝!
  八個人形成大半圓,圈緊了往發聲的地方圍!
  戈長江站在林中不動,雙目卻在滴溜溜的轉,就在這月黑風高的半夜裡,荒林中不時發出幾聲怪異的叫。
  戈長江與八個黑衣大漢便也隨著暗中的聲音而奔波衝殺,快樂堡的事倒被他忘掉了。
  戈長江並非真的不管堡後示警,他覺得先收拾這個人最重要,梅花山莊盜棺之事絕不能傳揚江湖,而堡後面,他布下了天羅地網,「九宮大迷陣」加上他那精心的佈置,江湖上他不相信有誰能破他的陣。
  戈長江十分篤定,他以為只要皇甫山敢於進陣中救人,他便有把握捉住皇甫山。
  戈長江早就準備好了,他要為兒子戈玉河報仇,如何肢解仇人,戈長江心中早想定了。
  「九宮大迷陣」果然令皇甫山不敢貿然衝進去救人。
  他在高牆上呼叫石秀,那孩子似是迷糊了,水仙也只是四下茫然看著。
  大鐵籠高掛在木架下,一個草棚相當乾淨的罩著那隻大鐵籠,籠子裡的下面放了一隻木盆,裡面尚有未吃完的殘餚。
  四周十隻惡犬身邊也放著同樣木盆,顯然水仙同石秀二人吃的東西也是狗吃的。
  皇甫山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發覺了,他也忿怒了。
  此刻,他又站在高牆上,他想同水仙母子打招呼,要他們準備逃出。
  然而相距五丈遠卻聽不到聲音。
  地上的狗也未叫,難道狗也聞不出生人已來到了?
  皇甫山四下看了幾眼,他聽卞大夫之言,舉首看看天上的月亮。
  看月亮是認準固定方位,必要時可以逃出來。
  皇甫山雙手暗中運功,黑夜裡他的雙手發出金閃閃的黃光,就好像他雙手是金做的。
  相隔鐵籠不過五丈餘,皇甫山空翻觔斗連三圈,「忽」的一聲落在草棚邊,雙目厲射中,他暴伸手抓住鐵籠大鎖,口中已低沉,道:「石家嫂子,我來了!」
  石秀已叫道:「叔叔,我知道你會來救我們的。」
  「卡!」
  好大的鋼鎖竟被皇甫山一把扭開,便在這時,草棚上發出「嘩」的一聲響,一片灰影罩下來,同一時間裡,那鐵籠也發出「呼啜」一聲響,立刻下沉在地穴中。
  皇甫山半身在棚子外,當他聞得棚上聲音,便旋身到棚子一側,罩下來的竟然是一片帶著倒刺的巨網。
  皇甫山本想撲到地穴,但地穴上的洞口已被巨網罩住,棚子上面的警號長鳴,剎時間「快樂堡」警鑼響起來,附近傳來奔跑聲。
  皇甫山猛回頭,發覺眼前一片灰暗,忙舉首,天上的月亮已不見了。
  斜刺裡有一物撲過來,皇甫山忙使個金蟬脫殼閃出一丈遠,才發現一頭惡犬自頸邊掠過,差幾寸未被咬中。
  皇甫山發覺惡犬進入一片灰霧裡,不再撲咬,正感到奇怪,突然聞得「嗖嗖嗖嗖」之聲,他立刻知道這是箭矢射過來了,忙挺腰平飛,橫裡閃出三丈外。
  不料他剛剛落地,一頭惡犬張開血盆大口撲上來。
  皇甫山金手指疾拍又點,那惡犬似受過極好訓練,身子一扭便轉入一片灰霧中。
  皇甫山又是一怔,忽又聞得「哩」聲傳來,逼得皇甫山又往斜刺裡暴閃不迭。
  皇甫山又躲過一簇箭雨,剛又站定,尚未喘口氣,忽見一頭惡犬撲上來。
  這些惡犬真可惡,它們只對準敵人的脖子咬,而且只咬一口就不見了。
  皇甫山總是閃過惡犬撲咬以後,就會發現一簇箭雨射過來,如此下去,準會把人活活累死。
  沿著棚子看過去,那鐵籠早已不見了。
  皇甫山本想往一個方向騰空飛出去,又擔心萬一落在敵人陷阱就完了。
  隱隱然好像鑼聲仍在敲,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在五里外那麼遠。
  當然不會有五里遠,只因為皇甫山落入九宮大迷陣中,此刻看什麼物體都似一種幻覺,便聽聲音也似隔道牆。
  又是一輪閃展躲避,皇甫山發覺那棚子好像漸漸在移動,棚子移動得很奇怪,竟然是繞著圈子在移動。
  這又是另一種幻覺,也是皇甫山的迷失本性,他有點頭昏腦脹了。
  忽然間,四面八方儘是惡犬狂叫。
  那些惡犬本來不叫的,但這時候一齊狂叫起來了。
  皇甫山全身戒備,果然一群惡犬向他圍撲上來,一隻隻惡犬變了臉,狗眼發出火焰來,閃閃發光的狗牙,冷森森的咬過來。
  皇甫山立刻騰空而起三丈高,只見下面十隻惡犬抬頭跳,凶殘的向他咬。
  便在這時候四面八方的弓箭射過來了!
  一聲清嘯,皇甫山空中擰腰連著翻,雙手且又一陣打又抓,一批批箭雨竟沒有一隻中上身。
  落地打出抓來的箭,生生把兩頭惡犬扎死在面前。
  便在這時候,忽見一團火光在陣中出現,那火光十分有序的往陣中落,皇甫山便隨著落入的火把轉移著身子。
  果然,有一處火把的距離大,皇甫山大吼一聲,揮身而起,三個觔斗便出了陣。
  於是,他這才發覺高牆上站著小玉兒。
  附近有人叫,附近也有狗叫聲,皇甫山看看場子上,只有八隻惡犬正團團轉,四處在找敵人。
  抬頭看向天空,半圓月正在往西移,他覺得這九宮大迷陣真是不可思議,就好像傳說中的白蓮教法術。
  一把拉住小玉兒,皇甫山道:「快走!」
  兩個人一路奔出「快樂堡」大高牆,越過那條小河,匆匆的隱入林子裡。
  二人剛剛站定,突聞一聲冷冷地道:「知道厲害了吧?」
  小玉兒立刻叫道:「卞大夫!」
  皇甫山已累的喘大氣,道:「卞不疑,你去哪兒了?」
  卞不疑也在喘大氣,看上去他比皇甫山還累。
  他果然累壞了。
  原來卞不疑把戈長江等引入七八里外的荒林中,自己卻又急急忙忙的趕回快樂堡。
  卞不疑發現快樂堡正在調集人馬,又發現四個地方隱藏著弓箭手,交叉射向一片灰霧中,便知道皇甫山已被困在迷陣中。
  於是,卞不疑抓過一把碎石當暗器,他好一陣拋打,生生把那些弓箭手打得不敢再抬頭。
  皇甫山平安出陣,就因為沒有箭射來,否則,小玉兒也不會那麼準確的拋出火把了。
  卞不疑指著一片密林對皇甫山道:「走,我們進入密林中好生打個商量。」
  皇甫山道:「卞大夫,我以為不必再行商量,趁著敵人以為我們逃走,反殺進快樂堡,戈長江一時還回不來,正是下手好時機。」
  小玉兒道:「阿山哥的主意我同意,誰耐煩去破他們的九宮大迷陣。」
  卞不疑想了想,道:「戈長江率人在七八里外,但快樂堡內還有不少高手在,請問二位,我們如何殺進去?」
  皇甫山道:「這件事本來不用二位插手的,可是……」
  小玉兒道:「我們已經插手了。」
  卞不疑道:「盡快辦完此事,還得去辦我們正事,皇甫山,時不我與,你有什麼好主意?」
  皇甫山道:「卞大夫,你與小玉兒分成兩路,一個在『快樂堡』前門挑戰,另一位從堡後撲進去,萬不得已,我們不輕易殺人。」
  小玉兒拉住皇甫山,關懷的道:「阿山哥,你呢?」
  皇甫山道:「我去救人。」
  小玉兒道:「阿山哥,我想出個主意,你聽一聽如何?」
  皇甫山道:「你說。」
  小玉兒道:「卞大夫在堡前挑戰,我在快樂堡放火燒,你去救人就輕鬆了。」
  皇甫山想了一下,道:「殺人又放火,大奶奶會罵人的,你想到沒有?」
  小玉兒嘴一嘟,道:「我們不說誰知道!」
  卞不疑道:「事急從權,我贊成小玉兒的方法,就放火燒吧。」
  皇甫山道:「這段樑子結定了,戈長江也是狠角色,他一定拼老命!」
  卞不疑道:「自從你宰了他那寶貝獨子之後,便早就玩老命了。」
  小玉兒道:「姓戈的召回幾處角頭,就已經表明他要拚命了。」
  皇甫山重重的點點頭,道:「不錯,姓戈的卯上了,我們也不含糊,卞大夫,我們下手吧。」
  小玉兒十分關心地對皇甫山道:「阿山哥,你千萬要小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可以貿然直撲那座草棚!」
  皇甫山道:「把火燒起來,你就快去支援卞大夫,我們得手以後,仍然回到此地。」
  卞不疑望望天空,道:「四更天快過去了,走。」
  他「走」字出口,當先往快樂堡正面堡門撲去。
  小玉兒也不怠慢,斜刺裡便往快樂堡左面飛掠,一支火折子已取在手中。
  皇甫山見二人分頭往快樂堡撲,便立刻繞出林子轉向快樂堡後堡牆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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