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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五龍捧聖、四絕齊名

  李雙喜萬念懼灰。
  本來他雄心萬丈,想離開中原到塞外或西域去創——番事業。但自被湯廢了武功,藏寶也都白撈紿騙走了,一切都顯示他今生的希望已絕,活著也是受罪。此刻他在一個荒山小徑旁的野鋪子處停下來。
  這兒只賣粗劣簡單的飲食,如麵條、大餅、饅頭、炒飯等,有錢也吃不到美味。
  一對老夫婦裡裡外外忙豁著。
  老人道:「貴客吃點什麼?」
  李雙喜道:「什麼都成!」
  老人眼一瞪,道:「什麼都成?不見得吧!」
  李雙喜道:「什麼成都成,只在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那麼我們給鍋粑吃也成嗎?」
  李雙喜坐下來抹抹額上的汗。
  老人道:「吃鍋粑也要付錢。」
  「付!」
  老人又看了兩眼就走了,但停了一會兒端上來的卻是一盤饅頭。一大盤豬頭肉。
  李雙喜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這工夫,又有個老人緩緩地下了馬,蹣跚著走近,道:「小二,把馬牽去加料飲水,小二……」
  那老人眼一瞪道:「小二沒有,有個老二在此!」
  這老人冷冷道:「把馬牽去上料!。」
  野鋪子老人道:「你自己沒有長手?對你說過沒有小二,只有我這老二,老二為你去餵馬?真真奶奶地不知愁……」
  這老人目蘊凶光,躍躍欲上。
  可是他凶光一斂,只好自己去作,要是退回一個月前,一伸手就能把這老人捏扁。現在是不成了。
  那知野鋪子老人道:「老傢伙,你的目光顯示你不是個好東西!」
  老一邊餵馬一邊道:「的確不能算是好人。」
  「不是好人就沒有好下場!」
  「怎麼?你知道我是誰?」
  「你又能是誰?是好樣的會落得如此狼狽?」
  「你……」老人冷峻道:「退回一個月之前……」
  老人道:「只可惜退不回一個月之前!」
  「怎麼?你知道老夫是誰?」
  「知道又如何?」
  「說出老夫之名,會震破你的耳膜。」
  「不會!你不是那個成年累月穿白袍,如喪考妣,只是少一根哭喪捧的麥高嗎?」
  老人一驚,吶吶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被李悔廢了武功之後,處處小心,不願被認出來。
  因為被認出他的身份是很丟人的。
  可是今天他太累了,心情也很惡劣,所以對這野鋪子的老人發起牢騷來了,那知在此這牌真不是個地方。
  第一,李雙喜就在另一邊桌上吃饃頭。
  聞言一應該,但他立刻低頭吃飯。
  他不知道:「白袍老祖」怎麼會和他一樣失去了武功。
  誰有此身手廢了他的武功?
  一個高手,一看被廢武功者的眼神就可以看出。
  麥高道:「老小子,原來你不單純!」
  「老夫要是有你神氣,會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賣狗食?」
  老頭子不但罵了麥高,連李雙喜也罵上了。
  「老小子,你怎麼罵人?」
  老人道:「我要是火氣來了,還要揍你一頓!」
  「你老小子一定有點來歷!」
  「只有一點點嗎?哼……」蹣跚走一照料生意去了。
  其實這兒的客人只有麥高和李雙喜二人。
  麥高道:「老小子,給我來一碗麵。」
  李雙喜邊吃邊偷看麥高。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失去了武功,精神浼散。
  李雙喜心想,連麥高這等高手也會失去武功,己也就算不了什麼了!奇的是,這野鋪子老人居然能認出他。
  這有點邪門吧!
  要是野鋪子老人不是武林中人,絕不會知道他,即使知道,一般普通老人敢那麼和他交談嗎?
  不一會老人端上面,道:「麥高,怎麼回事?你一臉的楣氣!」
  麥高道:「豈止有楣氣,簡直是倒了血楣!」
  「是怎麼回事?」
  麥高道:「你他娘的不亮出身份來,我會告訴你?」
  「不說就算了!反正你這老小子一生沒幹過好事,報應不爽!」
  「放屁!」
  老人道:「姓凌的,你有什麼打算?」
  「我有什麼打算?」
  「如果你找不到養家餬口的工作,我倒是可以代你想想辦法。」
  「你還有什麼好主意?」
  「話可不能這麼說,好壞總是個工作,一個月十兩銀子,一年下來一百二十兩,年終花紅賞十兩,這收入可觀極了!」
  一百二十兩銀子,麥高給小費也不止此數。
  但一個人要是真的老來失去了武功,這工作大概也不算太差了。
  麥高邊吃邊道:「你會有什麼好工作?」
  「養豬,你只要一天喂三次豬,豬欄的豬糞滿了,你就挑到田里去,大約十天挑一次,也累不著,只是味道差點……」
  「老賊,你敢消遣我?」
  老人道:「幹不幹在你,像你這把年紀,武功盡失,還能幹什麼?就是到勾欄去當大茶壺,人家也嫌你老太龍鍾,手腳不夠利落呀!」
  麥高把筷子一摔,丟了一塊銀子拉馬就走。
  老頭笑笑,心道:「你就沒有這個年輕人聰明。」
  麥高上馬緩緩馳去,身子佝僂在馬上,往日雄風完全消失了。
  李又喜道:「老人家有何吩咐?」
  老人道:「你是不是和麥高一樣,不久前也有一身武功?」
  李雙喜一驚,歎口氣道:「是的,老前輩。」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敢。」他的反應極快,本名怎可說出來?
  「晚輩來自塞外。」
  「怎麼會被廢了武功的?」
  「老前輩,要是遇上清廷人,而又不順從了們,甚至與他們為敵,一旦被制住,下場會如何?」「的確,這條小命還在就不錯了!」「的誰幹的?」
  「『魔手關刀』關海。」
  「是他……這當然可能,依我看你未廢武功之前的身手也很了得。」
  「這當然,不敢當,前輩。」李雙喜很會編,道:「只不過家父結交甚廣,張三教一招,李四賞式,積小成多,勉強還過得去。」
  老人忽然間目光如炬,好像能看到李雙喜的肺腹中去。
  道:「李敢,依你的想法看來,人品乍看不錯,但你殺孽奇重,也很好色,但看在你對抗清廷,不畏權勢,心存故誓,以後要改變作風。」
  李雙喜幾乎想瘋狂大叫,這可真是奇遇了。
  要是麥高對此老客氣點,甚至求他,會不會助他復功?但是至少麥高不知此老是推?
  李雙喜福至心靈,脆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
  「起來,起來!我是說試看,還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李雙喜沒有馬上起來,悲聲道:「就算前輩不能為晚輩復功,心意已到,晚輩也會供長輩的長生祿位,一天三次膜拜……」
  「幹啥呀?老頭子。」
  老人道:「救人嘛!總是好事!」
  「老頭子你對他的來歷清楚嗎?」
  「不太清楚,只在他肯為明朝盡點力,老夫舉之勞,何樂而為?只要他不是十惡主赦之徒就成了。」
  老嫗走近打量李雙喜,看外表,的確是一表人才而李雙喜又會裝老實人,低眉,一副乖乖的樣子。
  老嫗道:「多大了?」
  老人道:「我們的小虎子要是沒有死,是不是也是二十五歲丁?」
  老人道:「還說這些幹什麼?」
  老嫗道:「收他作個義子如何?」
  老人道:「先別急,看看再說,他要是真能感恩圖報,那又和義子有什麼區別?對不對?」
  「對對!」老嫗道:「是不是要關門打?」
  「當然,而且一定要讓過路的人看出沒有人才成。」老人道:「我們兩人合作,盞茶工夫也許就成了。」
  李雙喜簡真樂歪了。
  盞茶工夫就能為他復功,他還沒聽說還有這麼快恢復武功的方法,他真要感謝上天,可以說命不該絕。
  兩老匆匆收拾了一下,把李雙喜弄到小木屋中。
  然後閉上門,叫他倒立在地上,兩老一前一後,以騎馬式站好,老人的雙掌放在李雙喜的氣海穴上。
  老嫗的雙掌放在他的陽關穴上。
  「氣海穴」在背後「命門穴」以下,這兩個穴雖然前後身,但位置差不多。
  老人道:「兩腎之間,左屬水,返光內照(氣穴道雖然前後身,但位置差不多)。」
  老人道:「兩腎之間,左屬水,返光內照(氣穴即命門,在脊椎七節下,由尾門上第七節,臍後腎前,前七分後三分),其中空懸一穴,上通泥丸,貫湧泉。」
  老人又道:「一旦火足藥靈(此處之藥不是藥物,而是內功術語一之一種)龜xx縮,丹放毫芒,意采目取,六根震而五龍捧聖,於是透三關,過九穹……」
  這些李雙喜有的懂,有的不懂。
  不懂的一問就懂,兩老立刻開始行功。
  李雙喜只感渾得火熱,每個關節如有萬蟻噬嚼,刀割針戮一般。
  只不過他福至心靈,咬牙強忍,且牢記心法配合迎接進入體內的真氣。
  在最緊要關頭,李雙喜幾乎昏闕。
  甚至他隱隱感覺身子好像被拋在上空又落在地上震動。
  果然大約也不過盞茶多一點的工夫,居然大功告成。兩老收手,自行調息,也叫李雙喜停止倒立,加緊自行運動,導氣入正軌,屬經的歸經,屬脈的歸脈。
  絕未想到,兩老為他復功之後,大量消耗體力也不過調息半小辰即一躍而起,小李大為驚奇。
  包括為他復功的時間在內,也沒有超過一個時辰。
  而李雙喜還在行動,渾身大汗淋漓,面色赤約。
  兩相第相視點頭,他們終於完成了一件大事。
  他們的身份極高,和「四絕」齊名,但他們仍然會看走眼上大當。
  大約又半過時辰,李雙喜才睜開眼來。
  然後再次拜下,並請賜告大名。
  兩老道:「兩位恩人的大名怎可不知?」
  「不妨,不久的將來,你自會知道。」
  「兩位恩人還會在此開這野鋪子?」
  「是的,我們在此自有我們的打算。」
  李雙喜道:「既然如此,晚輩這就拜別兩位長輩長!但願不久還能再拜謁兩位前輩。」
  老人道:「我想那是不准的,李敢,你露出兩手給老夫看看,能不能在殺滿人的事業上一顯身手?」
  李雙喜演了六七招,不算最好也不是最壞的。
  老人道:「行是行,還是不大管用,我們傳你幾招……」
  李雙喜大樂,心想:運氣來了,真是城牆也擋不住。
  於是他又跪拜下去。
  然後兩老又各自傳了他三招,什麼招?李雙喜已是內行,雖末使用這六招,卻知道必須是凌厲無比。
  他告別時,兩老打開門,又要做生意了。
  但幾乎就在李雙喜剛走,小徑林木處走來四人。
  這人邊走邊嘻罵,洋溢著年輕人的熱情。
  為首的略大些,也不大五六歲。
  「老爹,有什麼吃的嗎?」這人正是魚得水。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要吃什麼?」
  魚得水道:「什麼都成。」
  老人去端了一大盤饅頭,切了一大盤萊,道;「這個成不成?」
  「成成!」
  小郭道:「老頭,你那招牌上不是有『家常便飯,應時小賣』嗎?」
  老人道:「不錯!」
  「為什麼只有饅頭和菜?」
  「那要看是什麼客人而定!」
  「什麼?你是說我們只能吃這個?」
  小熊也嚷嚷起來道:「老頭子,你他奶奶簡目是狗眼,看人低呀!」
  「你知道我們的魚老大是什麼人?」
  兩老看了魚得水一眼,老嫗道:「什麼人?」
  小郭道:「他就是『一把抓』魚得水!」
  兩老又看了魚得水一眼,道:「『一把抓』又有什麼了不起?抓起小毛賊有什麼可以神氣的?」
  李悔道:「不僅僅是小毛賊吧?」
  老嫗道:「姑娘說說看,他抓過什麼大賊?」
  「『松竹梅菊』四絕算不算名人?」
  兩老一怔道:「算!」
  「『叟』白雨算不算不號人物?」
  「算」!
  小熊道:「白雨亭奉福王之命,以福衛由松的御賜『鐵卷月書』到潞王失龐,雖然崇禎帝事後看出事蹊蹺,潞王總是背了黑鍋……」
  老人道:「你對老夫說這些幹啥?」
  李悔道:「魚得水去抓白雨亭,以他的『梅花操』把白雨亭累垮了,最後上了手銬,雖然白雨亭是有點輕敵,總是作了他的囚犯……」
  「有這回事?」
  「更妙的是,」李悔笑道:「白雨還是他的岳父。」
  「岳父?」兩老一震,道:「大義滅親,了不起!」
  魚得水道:「這算不了什麼,雖然晚輩不是官家編內的捕頭,既然和官家合用捕盜緝兇,就要大公無私是不是?」
  老人對老嫗道:「看來這小子比李敢還好。」
  老嫗道:「人品也比他好。」
  老人道:「主要是這小子不帶煞氣……」
  小熊道:「李敢是什麼人?」
  老人道:「噢!他來自塞外,你們八成不識,連老夫過去都未聽說過此人。」
  老嫗道:「剛走,他失去了武功,我們為了恢復了。」
  魚得水一怔,尤其是李悔心中一地勸,道:「老前輩剛剛為一個名收李敢的人恢復了失去的武功?」
  「是呀!」也不過一個時辰光景。
  李悔道:「敢問老前輩,那人是什麼樣子?多大年紀?」
  老嫗道:「二十五六左右。」
  四小又是一震。
  李悔道:「是不是背了一柄刀?」
  兩老搖搖頭,道:「沒帶兵器。」
  李晦道:「是不是穿了一襲古銅色的大衫,披髮髻,左眉尾上部有一顆痣?」
  兩老同聲道:「對!你們認識他?」
  小熊大聲道:「老頭子,老太婆!八成你們犯了不可原諒的錯誤哩!那是個兩手血腥的大壞蛋!」
  兩老也不對小熊,但魚得水道:「兩位老前輩請原諒,這兩外兄弟口德不修,是兩個渾人。」
  「不妨!」老人道:「我們挺喜歡有什麼就說什麼的人!他說李敢兩手血腥有何贊憑證?」
  李晦道:「前輩,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那所輕人必是李雙喜,也就是李闖的義子,他是被我們廢了武功的!」
  「什麼?」兩老大為震驚,的確,他們看出李敢眉宇間有煞氣,可是在武林中混就是刀頭上舔血的營生,帶點煞氣不算什麼?卻未想到他會是李闖的義子。
  李闖是個血賊,兩老自然知道。
  他們也知道闖有個義子比李闖更嗜殺。
  兩老還有點不個處,魚、李二人說了李雙喜的一切,也說地北京和李闖交接行刺不成的事。
  老人拍拍上額道:「天哪!老夫本想為武林製造一個有用的人,卻又創造了一個殺手,這是天意嗎?」
  老嫗道:「怎麼樣?當時我提醒過你要小心,居然臨去還傳了他六招絕技!」
  魚得水抱拳道:「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
  老人道:「老夫車秀……」
  魚得水失聲道:「老前輩的身份可能比『四絕』還高,甚至比『四絕』中一半以上的人還高出一籌,綽號『金雞三唱是不是』?」
  老人點點頭。
  魚得水道:「這位前輩必是上宮紫老前輩了?」
  老嫗道:「小魚,你露兩手給老身看看比李雙喜如何……」說著,就攻了上去,而且用八成內力。
  魚得水有如千斤重壓,骨節都響了起來。
  老嫗一味攻擊,似想在六七招內擊倒他。
  只不過魚得水是「梅花操」的傳人,非同小可,即使當初白雨亭輕敵,那也表示魚得水非比泛泛。
  但二十七招後,由於上官紫的招術太奇也太偏,魚得水開始施招,三十五招之後也開始挨打了。
  先是挨了兩腳,咧咧嘴退了三步。
  五十招左右時,他已挨了十三掌、五拳及兒腿。
  車透在一邊一會皺眉,一會點頭,一會又苦笑。
  皺眉的是老伴下手無情,真打真踢,有點不忍。
  點頭的是,魚得水居然未倒下。
  苦笑的是,「梅花操」武功別蹊徑,居然有這麼大的堪力。因為能打不如能挨,既能打又能挨當然更好。
  如能使魚得水更會打人,那就很可觀了。
  上官紫又重擊了魚得水七八下,本以為他非躺下不可,那知魚得水只是牛喘,似乎一時半刻還不會躺下。
  「好好!老伴行了!小魚還真有兩套,成全他可就比成全李雙喜容易多了,又能辦事功倍!」
  老嫗點頭道:「的確,『梅花操』真是一門怪武功。」
  老嫗又道:「這一次不會弄錯上當嗎?」
  魚得水取下雙手奉上。
  那知車透抽手出刀鞘,摟頭就是一刀。
  魚得水一驚,全力閃避,且偶爾也能反擊。
  車秀手中有寶刀,魚得水赤子,這怎麼成?
  未出二十六七招,就連連挨打。
  這一次可就不同了。
  車盤打的全是酸酸麻麻的部位,並不很痛,但往往因為一酸一麻,動作稍緩,就又要挨受重擊了。結果未出三十招,魚得水被制住了穴道。
  小郭道:「的確有點不公平。」
  小熊道:「車老頭,你要是不用寶刀,要多少招才能制住魚大哥?或者你根本不能制住他?」
  車秀道:「不用刀也不會超出三十招。」
  小熊道:「老頭你吹牛!」
  車秀道:「你說我吹牛,就算吹好了!」
  老嫗解了魚得水的穴道。
  小熊道:「老頭吹牛,他說不用寶刀能能在三十招內制住你,魚老大,你信?」
  小郭道:「你看他是有駱駝不吹牛,有大象就不吹駱駝!」
  魚得水笑笑,沒說什麼。
  車秀道:「小魚,你服不服?」
  魚得水道:「前輩,我沒有說不服呀!」
  「可是你的表情多少有那麼一點……」立刻丟了寶刀,又向魚得水攻上。
  魚得水還真有點不服。
  他不信用刀是三十招,不用刀也能在三十招內制住他。
  但是這一次十七八招就開始失招了。
  二十招出頭就連連挨打,仍是酸酸麻麻的部位,顯然剛才車秀用刀時並未全力施為。
  魚得水較上勁了,無論如何要拖過三十招。
  小熊道:「車老頭,要是三十招內辦不到,你就是吹牛!」
  車秀道:「小子,老夫要是三十招辦不到,我就改姓牛!」
  果然,不論魚得水如何去破解這第三十招,卻就在這三十招上,魚得水已應指而倒,真是心服口服。
  小熊一怔道:「車老頭,你這兩手還真不是蓋的。」
  小郭道:「車老頭,你叫我躺下要多少招?」
  老人道:「四分之一招。」
  小郭叫了起來,道:「老頭,說你胖你倒是喘起來了!」
  「怎麼會是四分之一招呢?」
  車秀道:「因為那是四式中的一式。」
  小郭大聲道:「車老頭,你太瞧不起人,我就不相魚老大要三十招,我只要四分之一招……」
  小郭全力攻了上去。
  果然車秀一翻腕,小郭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年斤斗,「砰」的一聲,摔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這工夫上官紫又為魚得水解了穴道,道:「這位姑娘我倒是挺喜歡,叫什麼名字呀!」
  老人老子固是遺憾,在一位老嫗來說,也許女兒更重要些。
  李悔道:「小女子李悔,後悔的悔。」
  兩老微愕,上官紫道:「為什麼取此『晦字』作名字?」
  魚得水道:「兩位前輩有所不知,李姑娘乃是李闖之女,其母為李闖霸佔,生下李悔,就取了這名字。由於李母最初認識李闖,他還沒作盜寇,後來李闖到處殺戮,縱容部下搶掠姦淫,李母十分後悔,才為李姑娘取此名字,希望她記此取辱,勿認賊作父。」
  兩老一聽大為感動,上官紫道:「丫頭,你身上喝有巨寇的血統,老身可不在乎,我看你很溫柔,也很正派,你這乾女兒我是認定了!」
  車秀道:「怎麼?又要認乾女兒啦!怕不怕上當嗎?」
  上官紫道:「老身信任自己的眼睛,我認了!」
  李悔立刻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叫了一聲:「乾爹、乾娘。」
  上官紫上前擁住她道:「你是有了依靠了,老夫到何外去找象模像樣的乾兒子呢?」
  魚得水道:「車輩不棄,晚輩……」「好好,太好了!」
  「老夫潦倒窮困,雖是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了,可是這種話怎可輕易出口呢!」
  魚得水拜下,車秀實受了三拜,道:「進來,進來!我們要好好調都教你們兩人……」
  小熊對小郭道:「咱們二人也是儀表堂堂,為什麼就沒有任何一位大人物認咱們作乾兒子吧。」
  小郭道:「你去認任清作老子如何?」
  「去你的!你可以到『熱被窩』妓院去認鴇母作義母……」
  兩老傳了魚、李各十招,當然都是比傳給李雙喜的更管用。魚和水和李悔再三致謝,且願跟在兩老身邊。
  車秀道:「我們還要在此等人。」
  魚得水道:「不知義父等人。」
  「本來此話絕對不可告人,以免不小心傳出壞了我們的復仇大計,但對你們說是無妨的了。」
  上官紫含淚道:「我兒子車耀宗,兩年前在十餘里外遇上了『長白魔君』單于飛兩掌,回到家的,說了幾句話就噴血而亡……」
  魚得水道:「『長白魔君』單于飛非同小可。」
  「對!他的身手猶在『魔手關刀』關海之上。」
  車秀道:「老夫後來打聽,此獠不可,如有可能,也想宰掉阿齊格,當然,這並不是容易的事。」
  魚得水道:「既然如此,我們決定留下……」
  「不成!。像這樣一個野鋪子卻有這麼多的人,很容易使對方起疑,尤其是四年輕力壯年輕人。」
  李悔道:「我們在附近藏匿……」
  「不!你們走吧!首先希望們盯上的李雙喜,若他惡性不改,恃技害人,你們就代我們除去。」
  魚得水道:「義父放心!我們這就去找李雙喜,另有一事,也許義母知道。」
  「什麼事」?
  「就是『松竹梅菊』四絕,他們那一位最高?」
  「菊夫子!」車秀不加思索地說出來。由此可見,「菊夫子」比另三位高得多了。
  由此可見,「菊夫子」比另三位高得多了。
  魚得水道:「『菊夫子』死了是不是?」
  「是的,據傳說,可能死在另外三絕之手中。」
  魚得水立刻說了蒙面小腳婦人之事,以及在終南山看到「菊夫子」之墓,知該為徐小珠,也就是「菊夫子」之女。
  另外也說在清兵及「魔手關刀」關海等高手困住時,一個八九歲而操老人嗓音小童所救的事。
  兩老微愕道:「小童卻操老人語?」
  「是的,前輩,而且稱我為小魚,完全是長輩對晚的語氣,問他的大名,他說不久就會知道的。」
  車秀道:「這可把我們難住了!」一個八九歲的小童作老人聲本就很玄,要是老年人作童聲倒住可能,那是「還童」!功力到可以隨便改變嗓音的。
  魚得水道:「長輩也不知道?」
  車秀道:「『菊夫子』是四絕中最有成就之一,據說道家功夫很有根基,可以返老還童,也就是由老而壯,由壯而青,由青而幼,由幼而童,由童而嬰……」
  小郭在小熊耳邊低聲道:「然後再由嬰而回到他娘肚子裡去了。」
  小熊忍不住笑出聲來,兩老當然聽到了小郭的話。
  車秀道:「返老還童,在道家來說,只要苦能達修到,但像你說的那樣……」
  車秀沒有說出來。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一點而未說出來?
  小熊道:「老前輩,會不會是『菊夫子』死了後,靈魂不散而托聲,再世為人,由於他的道基甚厚,所以能記住前世的事,也能帶點老音?」
  車秀忽然目射奇芒,道:「小子,別看你渾,你還真有點頭腦,能想人所不能想的事哩……」
  魚、李二人互視一眼,道:「義父、義母,世上真有這等事麼?」
  車秀道:「道家有很多門派,像佛家一樣,佛家有:淨士宗等,其中有大乘有小乘……」
  小熊道:「車老,什麼叫『大乘?什麼叫小乘』?」
  「問得好,所謂『大乘』『小乘』就是表示該宗教像……」
  「艘見大船或小船一樣,大船一次可渡許多人,小船一次也許能渡三五人甚至一二人。」車秀道:「道教門派也不少,如大乘門,金丹門、瑤池門、姚門、二指門、先王門,大智門、老君門以及最上一層門等等。」
  小郭道:「有那麼多的門,我還以鼻子都一樣呢!」
  車秀道:「道行有了根基能作到夢能作主,雖千里不難命價的程度(即千里一瞬即至類似家的神足道),死者可以晤對(即隨時可見山死去的人)。」
  李悔道:「也就是可以貫通陰陽……」
  「道基已成,可以肉身成佛,這是道家和佛家不同之外,佛家講究涅般,不重視這人身臭皮囊……」
  小熊道:「車老還沒有說出『菊夫子』是不是靈魂附在那小童的身上呢!」
  車秀苦笑道:「我不是神仙,如果知道這件事,至少我的道行要比他高出一點才行,所以這要你們去觀察。」
  魚得水道:「義父,下次遇上可不可以這麼問?」
  「可以,你探探看他有什麼反應。」
  魚得水道:「晚輩總以為,兩位前輩在此也有危險,如阿齊格由此經過必有成千上萬的兵士及數十個『巴圖魯』武林高手擁護而至……」
  上官紫道:「當然!」李悔道:「果真如此,兩位老人家就算得了手有如何能全身而退?」
  上官紫道:「他們要留下我們二人可也不容易,你們放心大膽地去吧!」
  魚得水道:「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兩位前輩」?
  車秀道:「這並不難,你們在作這類事,我們兩者不過是在趁機打擊清廷『巴圖魯』或幫助明軍,不久可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