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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毀天滅地

  天下會,一匹快馬驟然迫近。
  山下的徒眾己打出了「停」的手勢,但這匹馬竟只快不慢,瞬即己衝到眼前。
  眾徒不由的讓出了一條路。
  這匹馬便頓也不頓,箭也似的掠了過去,好像早知道這些人必會給他讓路一般。
  更絕的是,很少有人看清了馬背上人的面貌,看清了面貌的人一齊怔了怔,不知誰先把心中的三個字叫出了聲:
  ——步!驚!雲!
  來的赫然竟是步驚雲。
  眾人這才如大夢初覺,紛紛叫道:
  「快發訊通知其他兄弟攔截他!」
  立刻,一朵白花升到半空。
  天下會三堂所有精銳弟子全部出動,弓箭手列在前排嚴陣以待。
  「咯咯咯……咯咯咯……」
  果然有匹馬由小變大,由遠至近。
  突然厲喝一聲:「放箭!」立時箭矢如蝗,迅速將一匹怒沖的健馬變成了刺猖。
  但每個人的臉色亦隨之變了。
  射中,倒斃的只有馬,沒有人。
  人呢?
  ——步驚雲人呢?
  人在望霜樓。
  步驚雲竟無聲無息地出現於望霜樓殿頂,呆呆地看著夕陽漸落……
  他是想起了童年的孔慈,那麼天真,可愛,善良……
  那一次,他也是孤獨的坐在這個屋頂上。
  孔慈悄悄的爬上來,突然接住他的肩膀,大聲道:
  「喂!雲少爺!」
  她本想嚇他一嚇,但步驚雲只回頭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又抱膝呆坐,眺望遠方,彷彿從來沒動過一般。
  孔慈吐了吐舌頭道:
  「霜少爺說要帶我下山遊玩,不若你也和咱們一起去吧!」
  步驚雲的回答只有三個字:
  「我不去!」
  步驚雲不去,孔慈好像就不走,兩人一直怔怔的望著一如今日的夕陽。
  終於,忍不住開口的還是步驚云:
  「你不懂武功,站在這裡十分危險,走吧!」
  孔慈把帶來的一件大衣,披在他肩頭,關切道:
  「再獨自呆下去,會很容易著涼的,披上吧!」
  步驚雲默默的接受,沒有推辭。
  孔慈又道:
  「為什麼你總喜歡在這裡?」
  「我討厭人多,在此再沒有人可以騷擾我!」
  「嗯,這時雖然高一點,但景色不錯,直是心曠神怡啊!」
  「別煩我,快點下去吧!」
  「不!我要留下來陪你!」
  一句話說完,腳下突然一滑,身形隨即跌倒,直瀉而下,眼看就要滑下屋簷時,步驚雲驟然握住了她的手,道:
  「抓緊我的手!」
  同時手臂貫勁,猛的向上一提,將孔慈拉上了瓦面。
  孔慈感謝道:「謝謝你!」
  步驚雲卻仍是一副悻悻然的樣子。
  孔慈卻又輕輕的說了一句:
  「你的手好燙啊!」
  說完,便微笑著爬了下去。
  步驚雲也只想到這裡,地面上便有人叫道:
  「咦!殿頂上有人!」
  另一個人的聲音更大:
  「是步驚雲!」
  「幫主閉關,秦堂主又因要務外出,怎麼辦?」
  「咱們先通知各堂副堂主齊集人馬吧!」
  「好!你們緊盯著他,我去知會所有人!」
  片刻後,各堂人馬己將望霜樓重重包圍。
  第一批攻擊人馬己提刀縱上了樓頂。但掩至步驚雲剛才靜坐的地方,人影又突然不見。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遍體生寒。
  望霜樓裡。孔慈生前的寢室,一片整齊雅潔。突然間,幕帳被徐徐掀開,有人自床上走下來。赫然就是神出鬼沒的步驚雲。
  步驚雲在此房間左顧右盼,不期然的心內一陣蕩漾,立時頓生無限感慨。
  他緩緩的開啟衣櫃,內裡全是孔慈的衣飾。
  睹物思人,每個人的心時裡都倍感親切。步驚雲慢慢的將衣飾一件件拿出來,放好。
  「慈,讓我替你收拾一些你生前喜愛的衣物吧!」
  但收拾到衣櫃最底層的時候,步驚雲突然怔住。
  衣物下竟藏著一個雕並精緻的錦盒。
  這個小小的盒子,又勾起了步驚雲的一段回憶那次,他就是拿著這個錦盒,找到了孔慈。
  誰知孔慈竟神秘的眨了一下眼睛,搶著道:
  「雲少爺,我想給我看一樣東西。」
  她攤開手,掌內競是一個草扎的草蚌猛。
  「看,這個草猛別緻嗎?」
  孔慈笑意盎然道:
  「這是風少爺特地用草給做的!」
  步驚雲朝它冷冷的瞥了一眼,道:
  「慈,我也有樣東西送給你!」
  他將錦盒遞給孔慈:
  「這是我連夜趕往京城,找最好的工匠做的!」
  孔慈接過,欣喜道:
  「很漂亮呀!雕工很精細呢!」
  步驚雲亦掩飾不住高興道:
  「希望你喜歡!」
  孔慈望著他,認真道:
  「我一定會好好愛惜它,並用它盛裝我最喜愛的東西!」
  愛屋及烏,孔慈果然還好好的保存著這錦盒。
  冰冷如鐵般的步驚雲,臉上亦不禁泛現出笑容。
  「讓我看看內裡是什麼東西?」
  步驚雲打開了錦盒,整個人立即就如掉進了冰窟。
  一一冰冷,僵硬!
  錦盒內,赫然就是……
  聶風送給她的草蚌猛!
  「這就是她最彭喜愛的東西?」
  「難道這草猛比我辛苦趕去京城給你做的錦盒還要寶貴?」
  這問題本不必問,但步驚雲還是忍不住在心裡一遍遍的問。
  因為他悲憤!悲憤的步驚雲。
  他滿腔的怒火遍及全身,排山倒海的妒恨即將爆發一一「碰」他猛地一掌,將整張紫檀木大桌拍得粉碎。同時,聲音也傳了出去。
  兩個天下會待眾闖了進來,齊聲喝道:
  「什麼人斗膽在此?發生了什麼事?」
  步驚雲猛然回頭,怒吼道:
  「是我!我要殺人!」
  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掌將一名徒眾擊得腦漿迸裂。
  另一個的臉都黃了,突然驚怖的嘶喊道:
  「步驚雲!步驚雲在——!」
  他再也沒有機會說下去。
  他的死法是—掌碎心!
  門外的人聽到喊聲,迅速反應。
  「步驚雲就在秦夫人故居內,趕緊召集人馬!」
  「是!」
  步驚雲卻從容的,將孔慈生前衣飾與那個傷心的錦盒集在一起,打個包袱背在肩上,慢慢的走回到床邊。
  外面的腳步仍是紛至沓來,還有人吼道:
  「快將秦夫人寢室重重包圍!」
  他們這次當然又撲了個空。
  步驚雲又會去哪裡?
  飛雲堂。
  飛雲堂堂主的寶座自步驚雲叛離後,就由副堂主雷橫當仁不讓的坐上去了。
  天下會這次大捕殺是由天霜堂副堂主領的隊,雷橫沒有動。
  他只粗腕支額的倚在椅上聽報告:
  「步堂主自消失於望霜樓頂後,突於秦夫人故居出現,現又不知所蹤……」
  這些人都是跟隨步驚雲幾年以上的老部屬,說話時很難改口,總喚步驚雲為步堂主。
  這次無意中又帶出一個,雷橫眉頭一皺,大罵道:
  「混帳!我早說過不要再呼步驚雲作步堂主了!」
  稟報的冷汗一乍,忙惶急道:
  「是是是!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另一名徒眾微笑的解圍道:
  「雷堂主何需操心,天下會人強馬壯,步驚雲這次插翅難飛!」
  果然,雷橫一聽有人稱他為雷堂主就禁不住沾沾自喜。他道:
  「這個當然!只要咱們飛雲堂比其餘兩堂更快擒殺步驚雲的話……」
  雷橫越說越得意,不覺拈起一杯酒,送到了唇邊,卻又不忘補一句:
  「那雄幫主定會對我刮目相看,屆時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不料,突然有個聲音接日道:
  「有志氣!」
  雷橫持杯的手一顫,一杯酒頓時全潑在自己臉上。
  他還來不及擦,就只見左近的帷幕一掀,一個人影己如刀鋒般的逼近。
  「步堂主!」
  雷橫駭極的叫出這三字後,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小人……只是奉幫主之命行事,突在迫不得己,才會如此斗膽……步堂主武藝高強、寬宏大量,體恤下屬,顧念小人追隨多年……」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恭維話全都一下子說出來,步驚雲卻不等他說完,便只吐出一個字:
  「滾!」
  雷橫暗裡鬆了一口氣,忙道:
  「是,是,我滾,我滾!」
  一轉身,領著眾人如飛般逃遁而去。
  偌大的飛雲堂瞬即一片死寂。
  步驚雲緩緩舉目四顧,堂內的每一物件伴他己有十多年,和他一起長大,但現在自己卻再難在此居住,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忽然,四面的腳步聲如響雷般的急進,合攏。一個頗具威儀的聲音道:
  「叛徒!你罪當問誅,現在軍馬齊聚,快出來決一死戰吧!」
  步驚雲知道他絕不是雄霸,也不去理會,心中忽然想道:
  「既然不能再屑於此,亦不可將飛雲堂留與這狠狽小人手中!」
  心念一動,立時掌勁一送,酒罈與燭台立被一齊推倒。
  外面的人還在喊道:
  「步驚雲!若你自行出來受縛,還可留個全屍,否則我們放火燒堂!」
  話剛落音,裡面驟然一片通紅,倒先燒了起來。
  外面領隊的是天霜堂副堂主,見狀不由驚道:
  「啊!內裡竟先著了火!?」
  就在這時,堂門被破。步驚雲捲著無數煙火而出,急射向這位副堂主。
  副堂主眼見渾身是火的人影向自己抓來,早駭得魂不附體,未及抵抗,便被步驚雲閃電般挾回堂內。
  天下會徒眾大發一聲喊,一齊追來,但皆快不過步驚雲的身法,他腳在堂內一沾地,手臂便猛地向後一甩,將副堂主扔進了火海。
  這副堂主在大火中掙扎,慘號,倒使天下會的人馬迅速紅了眼,各提兵刃,一擁殺入。
  步驚雲就如發狂的猛獸一般,厲吼一聲,用其無匹內力,挾著火舌怒湧而出,衝近的嘍囉立被轟飛,餘者亦慘遭烈火波及,滾地呼號不己。
  漸漸的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烈焰直仲殿頂。
  攻殺進去的徒眾不得己紛紛撤出,獨獨未見步驚雲出來。
  莫非他要與飛雲堂同歸於盡?
  不是!
  步驚雲沒有撤到地面,而是撤到地下。
  地下有條秘道。
  通過秘道,最後來到的就是天下第一樓雄霸的書房之內。
  秘道的出口處是兩個字「天下」,中間一分為二。步驚雲掠進去,再將它輕輕合上,看上去「天下」二字仍是天衣無縫。
  步驚雲入主飛雲堂第二年,這條秘道早已建成。專門為了傳遞一些不可讓第三者知道的特級秘令。
  步驚雲此時利用此路深入虎穴,就是算準了雄霸習慣在此時閉關練功。
  而他的目的就是要一一
  奪取無雙神劍!
  但他四處掃視,卻一無所獲,遂推門離去。
  天下第一樓素為幫中禁地,閒人莫進,縱是樓中守衛亦只在外面重駐。
  因此,步驚雲逐一房間查看,如入無人之境,不過仍凝神戒備,耳聽八方。
  摹然,只聽一個房間內有人甜糯糯地道:
  「嘻……嘻……相公,吃些辣肉吧!」
  另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板起臉應道:
  「不!我要吃甜的!」
  步驚雲頓時心中生疑:
  「奇怪!第一,樓內除了雄霸外怎會有其他人?」
  禁不住湊著門縫偷偷一望,裡面的人影倏地一閃,競如鬼贓般的寂然不見。
  而桌子上飯菜依樣,看來果真是另有其人。
  步驚雲卻沒有時間追索。但剛一轉身離去;裡面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噓……險些兒給他看見!」
  「他不就是步驚雲嗎?他回來幹什麼呀?」
  「相公,這是人家的事,用不著咱們管,吃飯吧!」
  接著便是一陣咀嚼之聲。
  他們的聲氣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好像並不怕步驚雲聽到,只是偏偏讓他看不到人影。
  可是步驚雲心中籠上了一層陰影。
  並且,這陰影越往前走,籠得便越重。
  因為前頭又摹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
  步驚雲迅如閃電般急掠過去也沒看到人影,只看到一柄掃帚斜倚在牆上。
  但步驚雲的臉色卻陡然變了。
  這把掃帚竟然不是竹製的。
  它從上到下赫然是鐵製的!!
  這時,在俠王府一無所獲的秦霜返回向雄霸覆命。
  天下第一樓外面侍衛恭聲道:
  「對不起,幫主正在閉關,但快將圓功,請總堂主先回,咱們自會派人通傳!」
  秦霜朝這深沉死寂的高樓望了一眼,道:
  「好!」
  同時間,步驚雲亦在樓裡叫了同一個字:
  「好!」
  因為無雙神劍就放在一個木架上,他一伸手便緊握在掌中。
  「嘿……得來全不費功夫!」
  「有了它,定可配合劍譜上的曠世招式!」
  「慈……我很快便可回來找你了……」
  心念剛一至此,便只聽帷幕內突然傳出一聲聲沉重的呼吸:
  「呼……呼……」就如一頭負傷的猛獸。
  步驚雲眉稍一揚,「哦」了一聲,仗劍走了進去。
  帷幕內,曲廊幽徑,但很快便己到盡頭。
  盡頭處,一個熟悉的人影盤膝而坐。
  一一這人影可以說是他恨得咬牙切齒之夢魔。
  步驚雲看了一眼,不敢相信是真的,又看了一眼,才吐出兩個字:
  「雄霸!」
  雄霸正在潛運獨門內功——
  三分歸元氣。
  自吸取了上次失敗的經驗後,他己掌握了其中竅門。
  於是為求突破,他不斷日夕苦修,現在體內,三股真氣己溶匯歸元,達至小成境界。
  但歸元氣自掌心透出,卻呈現出三道分岔氣流,始終未能收發自如。
  三氣更各自互生排斥,難受操控。
  雄霸不得以豁盡畢生內勁,立時變化陡生,三氣加速扭作一團,漸有溶合之勢……
  這時真氣遍運,迫得全身骨骼咯咯爆響。
  突然,雄霸身上綻放出耀目豪光。
  ——三氣歸無,成敗己只在一線!
  可是這一線,步驚雲決計不會讓他通過。
  無雙劍碎然飛至,倒插於雄霸身前之地,雄霸頓時心神大震,血氣逆轉。
  這時,又有一個人影凌空翻出,單手拔出地上的無雙劍,力劈直下。
  正值命在毫髮,雄霸全身經脈不禁盡數閉塞,頓時動彈不得,心中亦不由的苦歎一聲:
  「我命休矣!」
  但劍至中途,忽地在半空硬生頓止。
  步驚雲冷冷道:
  「不愧是雄霸!」
  雄霸卻仍無視步驚雲,強自收斂心神,凝聚真氣。
  步驚雲雙眼中欲噴出火來一般瞪著他,厲聲道:
  「雄霸,你曾害我全家,現更咄咄相逼,昔才一劍,你本必死無疑,但我不屑乘人之危!姑念你多年培育,今天就還你所有恩情!」
  說罷,信手猛厲一劍便劃空石壁,頓時沙石滾滾而下,透出了一線亮光。
  雄霸心中更是莫大的驚異:
  「什麼?他和我竟是仇家?老夫留他在身邊多年……真是太大意了!」
  眼中隨即閃出一絲怨毒之色。可惜回不能言,手不能動,否則,只怕要跳起來,痛罵兩句,狠劈兩掌之才干休。
  但在這時,忽呼一個聲音好整以暇道:
  「雄幫主!這天下會的垃圾就讓我助你清理吧!」
  說話的人還沒看到,雄霸臉上己露出了喜色。
  步驚雲亦毫不驚異,淡淡道:
  「果然沒錯!第一樓確是藏龍伏虎之地。」
  那聲音笑道:
  「你這小子還算聰明,但聰明的人都有一種病?」
  步驚雲冷笑道:
  「什麼病?」
  那聲音道:
  「活不長!」
  說完,「轟」的一聲,石壁間驟然破個大洞,一件物事迅如雷霆轟擊般的攻到眼前。
  不是別的,正是那柄鐵掃帚!
  步驚雲身形向左處一閃,百忙中瞥了那人一眼,剛只見其尖嘴喉腮,右目己吵,獨眼用皮套罩著時,便發出了一件怪事。
  步驚雲避身到左邊時,按一般武學打法就是鐵帚乘勝掃擊。
  步驚雲亦早為這一著準備了防招。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這人鐵帚突然向右一轉,柄乘勢迅疾的左邊兜殺了過來。
  步驚雲大屹一驚,這如此怪異的招式讓他不及抵擋。不及閃避,只有突然間騰身而起,平空拔高三丈,才險險避過。
  那人又用鐵帚一端,猛的向上一掄,正欲再攻殺而上,暮地,一個刺耳的孩童聲音自牆內響起:
  「別再多管閒事,快回來!」
  持鐵帚的攻勢頓時停止,恭聲道:
  「遵命!」身形又從牆洞外迅如閃電般掠走。
  步驚雲本為取無雙神劍而來,不想節外生枝,正亦想迅速逸去,突只見雄霸雙掌緊合,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步驚雲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知道,雄霸的三分歸無氣終己大功告成。
  雄霸眼中己殺機陡現,冷沉道:
  「步驚雲!你昔才不下手殺我,現在老夫要你後悔莫及!」
  雙掌一分,一道匹練氣芒己自掌心透發而出,光芒奪目!
  「叛徒!受死吧!」
  暴喝聲中,雄霸身形驟然射出,挾著逼人氣芒,有如排山倒海般向步驚雲殺來。
  惡招臨門,步驚雲避無可避,只得挺掌迎抗。
  「波」
  三分歸元氣凌厲無匹,硬拚之下,步驚雲吐血當場。
  瞬息之間他第一個想法就是:
  雄霸的功力至少比以前增強了五倍以上!
  但他並沒有後悔。
  因為後悔,也救不了他的命!
  戰局在這一掌之下,優劣立判。
  步驚雲的第二個想法是:
  「跟隨雄霸多年,自信掌法己青處於藍,想不到他還留有這門驚世絕學,而且,他掌勁中,似隱含一股別家真氣……」
  形勢險惡,步驚雲一想到此便不再逗留,連忙縱身逸走。
  但奇怪的是,他竟不往外走,反向樓內奔去一雄霸只片刻驚疑後,一邊提氣急追,一邊鎮定自若道:
  「步驚雲,我知你深愛孔慈,但當年我仍把她嫁給秦霜,你可知是何原因,」
  步驚雲不答,腳下掠勢更急。
  雄霜只有自己接道:
  「一切都是老夫的陰謀!嘿……就是她背夫偷漢,亦是我的命令。她才向你假意奉承!」
  步驚雲立即突然頓住,怒吼道:
  「胡說八道!孔慈對我是真心的!」
  雄霸亦在十丈開外,凝住身形,仰臉大笑道:
  「哈哈……真心?孔慈使你們師兄弟各懷心垢,內槓失和,實是老夫分化計劃中最漂亮的一著……」
  步驚雲大聲道:
  「雄霸!為什麼你要如此加害我們?」
  現在生命己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這一切!
  只聽雄霸緩緩的,冷冷的,恨恨的道:
  「你們只是老夫手上的棋子罷了!如今我萬世基業己定,你們的價值己完,最後全都必須死!」
  一切所言正好印證了孔慈說愛聶風的話,步驚雲只感到腦海中如遭雷轟,禁不住渾身發抖……
  「老匹夫!!」
  這三個字是步驚雲第一次用來稱呼雄霸。
  但剛說完,雄霸己乘步驚雲心神俱亂之時,乘虛戟指而攻!
  「受死吧!」
  雄霸厲吼,緊接著來勢如電,步驚雲堪堪避過。
  不料雄霸指勁陡增,使出三分神指之——
  三分天下!
  此式匯聚拳,掌,腿的精髓而成,以三絕不同方位及速度攻出,刁鑽難防,步驚雲亦無法擋架。
  但步驚雲佔據了一個優勢。
  ——居高臨下!
  步驚雲憑此根本無須擋架,直接以排雲掌之「雲生波濤」施以重擊,全面反攻。
  雄霸反倒喝一聲采道:
  「好一招雲海波禱,果然令人目眩意亂!」
  但這句話還沒說完,雄霜便摹然易指為掌,反切步驚雲手脈,步驚雲只有單掌突收。
  說完時,剛好攻勢己解。
  只聽雄霸冷冷接道:
  「但你忘了,排雲掌我比你更清楚熟悉……」
  倏地,閃入步驚雲中門,一掌拍出。
  「嘿嘿……過往我一直只授你九分真傳,今天就教你見識一下排雲掌的十足厲害吧!」
  步驚雲竟躲避無從,胸膛立慘受重擊。
  但雄霸是要在這一戰,徹底置步驚雲於死地的,是以下手絕不留情。摹然間,又掌化抓勢,狠狠嵌進步驚雲肌骨裡。
  步驚雲苦痛之中,摹然想起了他還有一柄劍:
  無雙劍。
  立時劍鋒橫劈!
  這一著雄霸也沒算計到,只有縮手彈退。
  步驚雲終於緩了一口氣,立時仰天長嘯一聲,單掌連連擊出,勢如狂濤拍岸一般,赫然又是一式排雲掌:
  一一排山倒海!
  雄霸卻摹然大笑:
  「哈哈……步驚雲,你可知排雲掌必須御氣為要,方能發揮無上威力?」
  單掌連折,竟亦是「排山倒海」。
  便他這式「排山倒海」,配合三分歸無氣使出,身法及勢道都是比步驚雲所用,更靈活與霸道百倍!
  果然,勁力澎湃。
  「轟!」
  步驚雲從第一殿反身倒跌進練功房。
  此時樓內如此轟然巨響,殺聲震天,但未得幫主口喻,守衛只得駐足觀望,不敢入內。
  內裡步驚雲己三度重創,全憑鬼神難辨的詭異身法「雲蹤迷影」,閃避雄霸的攻擊。
  局勢自然由雄霸完全掌握。
  但雄霸仍覺得不夠。
  目的只有一個一一殺人!
  殺不了人,他便甘不了心。
  可是步驚雲的身形仍然機動靈活,這使他在較短的時間內,根本無法將之擊垮。
  但雄霸己等不及了。
  ——穩操勝券的戰鬥,他覺得,結束的愈早愈好!
  他決心……使出殺手銅!
  「排雲掌還有不傳一式,今天我就破例施展,好讓你死得痛快!」
  這不傳的一式就是一一一
  愁雲慘霧!
  愁雲慘霧一經使出,力量果然凌駕在其他掌式之上。
  雄霸真氣引發,掌透粘勁,將週遭碎石匯成一道無匹巨柱,直搗步驚雲。
  攻勢如此勇猛,步驚雲無從招架,恍如游魚一般巧生生的滑開數丈。
  但這時,雄霸突然左臂一提,三分神指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破進石柱之內。
  真正的殺著絕不是「愁雲慘霧」,而是這一指!
  這一指直向步驚雲左心房插去。
  形勢立即變得千鉤一發,步驚雲突然回劍擋格。
  霎時,無雙劍自生出一蓬奪目之輝,蘊含強大相抗力,將雄霸迫退。
  但三分神指無堅不摧,衝力奇大,步驚雲亦被反震而退,竟撞破練功房,赫然墮進了第一樓最神秘之地。
  這個神秘之地,令步驚雲看了一眼,就觸目驚心的,是一個臉圓如盆,看來還是孩重般的人。
  說他是孩童,是因為這個人竟悠然的騎在木馬上。
  步驚雲凌空墮下,眼看著就要壓扁了這個人的時候,想不到這人身形隨意一幌,跨下木馬隨即移動,竟就輕巧避過了。
  反倒是步驚雲跌勢未止,反撞中了一個骨瘦的怪人。
  這時,忽然有人恨道:
  「老大,這步驚雲屢次騷擾咱們,你定要教訓教訓他!」
  步驚雲一抬頭,便吃了一驚。
  說話的人競就是手持鐵帚,獨眼砂目的漢子。
  但他的老大是誰?
  步驚雲做夢也想不到,那像是孩童的人悠然開口道:
  「他自有雄霸來收拾,何須咱們操心?」
  這個看起來最小的人,赫然就是這裡最大的人一一一老大!
  「不行!」
  這個吼聲,驀然一出口,步驚雲便嚇得一跳。
  因為說話的人竟就在他身邊,竟就是他剛才撞中的那個瘦子。
  ——他想不到一個如此瘦的人,怎麼會發出如此大聲音?
  一一他不久就會明白了過來。
  只聽那瘦子憤接道:
  「我們在此避居多年,你卻老是來犯,我可再忍無可忍了!」
  說話間,怒意陡升,戰意透人體內每一寸肌肉,全身頓時如炒豆子般爆響起來,最後竟漸漸的膨脹如球。
  體形驟變,暴拳更乘勢印出,步驚雲雖見慌亂,步法卻絲毫未減,閃電般避過。
  這時,一個額頭平緩,兩耳長而耷拉,活像一頭哈巴狗的人叫起來道:
  「咦!這小子手上握的莫不是無雙劍?」
  這話一出口,被喚作老大的臉色立時微變,雙眼如刀鋒般盯住了步驚雲。
  恰在此時,雄霸也凌空而降,腳未沾地,聲音已傳了出來:
  「老夫今天要清理門戶,打擾各位,請勿見怪!」
  但在場諸人部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一個臉色蠟黃,又瘦又干的黑衣人悠悠道:
  「食為仙,我知你心癢難忍,但我們避世多時,不要借題發揮!」
  步驚雲禁不住道:
  「這群人古靈精怪,武功深不可測,究竟是什麼人?」
  思忖間,雄霸己由上飛撲而下,三分歸元氣立將步驚雲緊緊包圍,誓必要將其殲殺。
  危機當前,步驚雲若依然使出排雲掌應敵,必無倖免。他沒有辦法,只有使出聖靈劍法之——
  劍八!
  雄霸臉色頓時大變:
  「啊!這是……聖……靈……劍……法!」
  不光是雄霸,室內眾人盡皆震駭當場。
  食為仙心神俱裂,張狂戰意瞬間即失,巨碩身形頓又回復成骨瘦如柴,胸前紋有的獰猙惡龍,頃刻縮小,宛若小蛇,緊跟著眾怪人落荒而逃。
  劍聖一役,雄霸曾被聖靈劍法重創,至今猶有餘悸,遂心中一寒,被步驚雲乘虛而入,左肩立時中招!
  而步驚雲自獲得劍甘二劍譜以來,暗中苦練,雖未有大成,但今回竟可傷及雄霸,實是大出其竟料之外。
  但步驚雲畢竟是久經陣仗,驚喜之餘,亦同時把握了戰機,順勢再打出了一記排雲掌。
  雄霸被劍鋒所傷,粹不及防,胸膛立又吃結實一掌。
  掌勁疾吐,飛轟雄霸,步驚雲借勢迅疾的電射而去。
  ——風,雲當中,聶風深不可測,雄霸最為顧忌,但對孤僻性烈的步驚雲,卻自信瞭如指掌,不料今日一戰,才發覺步驚雲亦是不可估量。
  更令雄霸震怒的是,自己竟被對方用自己親手所教的排雲掌所傷。
  習武之人莫不引此為最大之恥。
  如此情形下,步驚雲又藉機循逃,雄霸當真是氣得半死,怒吼一聲:
  「叛徒!行你往那裡逃!」
  步驚雲正往天下第一殿裡逃去。
  雄霸展開身法,霍地追至,步驚雲竟己不知所蹤,只留下地上一小血跡,沿往內堂。
  雄霸頓時臉色一沉,肩上急如揪心般疼痛起來。
  步驚雲正是返逃進雄霸書房內。外面守衛林立,個宜硬闖,唯有從秘道退走。但步驚雲南進秘道,忽然感覺到一陣濃烈的氣味充斥四周。
  地上更濕揪揪一片,赫然是用作生火的——
  桐油!
  不遠處火光掩遇,己出現了一個人影,卻是神風堂副堂主楊真。
  步驚雲的心立即沉入了黑暗。他看得出,只要楊真把火把一扔,他可走的路必定只有一條:
  一一一去死!
  雄霸循著血跡,追到了書房。
  「豈有此理!他果然知道暗道裡的秘密,難怪可以情無聲息來到我第一樓撒野……」
  「嗯……秘道內遷回狹窄,若我貿然追入,恐怕會著了他的道兒……」
  雄霸對步驚雲己開始著著提防,不敢大意,片刻思討後,丹田一沉,神指貫勁,緊接著運指如飛,勁力四射,立將秘道入口剖解。
  但忽然間,一團熊熊大球竟自秘道內洶湧而出。
  雄霸立如驚鴻般飄退三丈,心中怒道:
  「好傢伙!安排周密,果然不簡單!」
  但這到底是誰的安排?
  秘道裡,熊熊烈火只在步驚雲身後,阻截了雄霸追擊之路。
  但跟著楊真未及數步,步驚雲便突然踉蹌跪倒於地。
  原來昔才惡戰雄霸時,早被三分歸元氣擊至重傷,只是一直強忍著……此刻發作,更劇痛難當,鮮血不斷的從傷口源源湧出。
  楊真急道:
  「步堂主,雄霸發現我們知曉秘道後,必會即時堵截,我們速離為妙!」
  步驚雲忍痛道:
  「好!那你先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楊真一擺手,斷然道:
  「對不起,未有命令,我絕不會透露受誰所使!」
  話剛落音,頭頂上忽然沙石俱下。楊真立即變了臉色,更急道:
  「步堂主,這條秘道很快便會塌下,再不離去,將會異常危險!」
  步驚雲冷笑道:
  「不要再故弄玄虛了……」
  突然如豹子般跳起來,一把揪住了楊真道:
  「快說!究竟那人是誰,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
  不料楊真反倒極其鎮定,冷冷道:
  「無論如何,我絕不洩漏那人身份,你要殺就殺吧!但現在若再拖延,你我勢將一同葬身此地!」
  步驚雲還待逼間,倏地背後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道:
  「不要逼他了,那人就是我!」
  步驚雲驀然回頭,只看了那人一眼,立即連整個人都呆住了,失聲道:
  「是你!」
  雄霸終是放脫了步驚雲。
  此時盛怒攻心,無從宣洩,只聽轟然一聲巨響,一拳己擊在石樑上。
  第一樓這條秘道能通往天下會第一重要角落,本來只有雄霸一人知道,想不到卻被步驚雲一早察覺。
  本為自己而設的秘道竟給別人來去自如,形成更大威脅,雄霸不能忍受,必須將之毀掉。
  眨眼問,這巍峨堅固的天下第一樓己如浪濤般狂瀉而下。
  外面的戍衛躲避不迭,立被砸傷,砸斃不少。
  但在殘垣斷瓦中,突然急射出十幾身影,有如脫弓之矢般迅銳。
  當先落地的臉上競畫著臉譜,隨即便是步驚雲在樓裡見到的幾個怪人。
  臉上畫著臉譜的悠然道:
  「雄幫主!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雄霜朝他們掃視了一眼,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個,這似乎才放了心,勉強擠著微笑道:
  「各位!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好消息?
  十二個怪人就是天池十二煞。
  他們各負奇門怪學,是一群亡命殺手,甘多年前,曾叱吒一時,殺人如麻,及後遭逢巨變,從此絕跡江湖。
  ——童皇,乃天池十二煞之首,貌若孩重,但武功深不見底,其絕學「童心真經」,便眾人拜服。
  婦隨;與丈夫心意互通,武功同出一脈,助夭唱陣上殺敵,事半功倍。
  夫唱,乃婦隨丈夭,與妻恩愛多年,不減溫馨。武功方面,擅用一雙長生拐,詭異莫測。
  戲寶,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其內心情感全憑面譜表達,自創「情幻四訣」,令敵人防不勝防。
  食為仙,好勇鬥狠,以食為先,身負「戰天罡氣」奇功,能將食物化為無窮戰意,勁道澎湃!
  鬼影,為十二煞中老長者,深得東櫥忍術最高造詣——鬼影大法,能於黑暗中殺敵,神出鬼沒。
  狗王,愛狗如命,與狗有溝通之奇能,其全身贅肉橫生,修煉「吼神冊」,威力匪夷所思。
  鐵帚仙,終日與一柄鐵帚為伴,以清掃為樂,但其性格剛烈,有遇神奪神的魔心!
  手舞,為足蹈之胞兄,兩人於十二煞中最為年輕,但其外家邪功「撕骨爪」,亦己浸遙數十載。
  足蹈,絕技為「殘疾腿」,凶殘暴戾,一旦配合手舞的「撕骨爪」使出,更顯歹毒!
  紙探花,外形奇特,身體較常人扁平,但內家修為精湛,能御紙殺敵。「乾坤劍紙」
  是其最厲害的殺著。
  媒婆,口甜舌滑,陰險毒辣,扇功「大葵扇」撥蛇來征戰。其人更擅使毒,毒名—
  —暗三濁。
  其中童皇、食為仙、鐵帚仙。狗王。鬼影都與步驚雲打過照面。
  而戲寶本就是最喜熱鬧之人,這次他忍不住搶先落地發話,聽雄霸這麼一說,又拖著唱腔道:
  「我們早已心如止水,世情已難令我們雀躍。雄幫主,你又何故毀了我們棲身之地第一樓呢?」
  雄霸微仰著臉道:
  「老夫毀樓,只因各位再不需要它作為庇蔭,大可重見天日,因為……劍聖已經歸天!這是否是個好消息?」
  鬼影與劍聖積怨最深,聞言第一個憤恨道:
  「我們因要躲避他而要在此終老,豈料老鬼竟然先行一步!」
  鐵帚仙則喜出望外,大叫起來道:
  「好哇!可以恢復自由了!這甘多年的的鳥氣,終於可以一掃而空哪!」
  立時運帚如飛,掃蕩起眼前瓦礫,以洩多年冤屈。霎時,瓦礫就被閃電般掃至兩旁,露出一條羊腸小路。
  雄霸拍手笑讚道:
  「哈哈……果然寶刀未老,功力大進啊!」
  食為仙一直盯著雄霸,這時才開日冷冷道:
  「雄幫主,聽你語氣,似乎有事相求吧?」
  一語即道破了心事。雄霸笑容一斂,正色道:
  「各位真是聰明人!不錯!老夭希望你們為我再幹一次殺人勾當!」
  童皇騎著木馬,坐在最高處的斷樑上。便得他的聲音似乎傳自於天際,悠然道:
  「你要我們殺步驚雲?」
  雄霸冷定道:
  「不單是他,還有一一一聶風!」
  戲寶又忍不住搶先問道:
  「什麼?風雲本是你得力助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為什麼還要殺他們?」
  雄霸橫了他一眼道:
  「這是天下會內政,老夭不想多談,只望你們能幫上一把!」
  鐵帚仙突然一口應道:
  「好!在這裡己屈夠了,正好趁此舒緩筋骨,何況殲殺風雲這兩小子真是輕而易舉!」
  夫唱反對:「我們在此生活安逸,不用再在刀鋒口上過活,本應安分守己,怎可重操故業?」
  食為仙一腳跳到媒波身旁,道:
  「話不是如此說!殺人真是易如反掌。況且,為報雄霸多年照拂之恩,亦屬理所當然!媒婆,是不是?」
  他最後一句問媒婆,是因為媒婆心思極密,遇事善慮。
  媒婆沉忖著,過了半晌,才反問了這麼一句:
  「雄幫主,以你神功蓋世,截殺他們,何須我們這堆老骨頭,」
  雄霸一怔,這一問他倒沒料到,但他心念極快,隨即便答:
  「各位,風雲實在知道我的大多秘密,此二人若被除去,天下會亦需新人援手,何況我此刻更要料理會務……」
  話雖如此,內心卻實對風雲有所顧忌,為了穩操勝券;才婉言懇請。
  這時,眾殺手亦不再爭論,隨著雄霸的目光凝望著重皇,等待著他的最後決定!
  童皇默然沉思,仍自不斷的搖幌著木馬……
  「我們己安享多年,固然有兄弟不願再行殺人,但雄霸亦有恩於我們……」
  猶豫間,腦際中不斷浮現出往事……
  甘五年前,一個龐大的殺人組織崛起於江湖,以童皇為首,率領的一百零八名殺手,名負特殊本領。
  這就是一一一
  天池!
  大地以金錢掛帥。只要收下酬金,便不惜任何狠辣手段,將任務完成,導致黑自兩道人心惶惶,擔心會被仇家買兇,成為天他的下一個刺殺目標。
  當時,武林中以劍聖的威望最隆,受萬人敬仰。
  眾人為存性命,便退請劍聖出手,除去魔障。
  為澤蒼生,劍聖遂單槍匹馬,直搗天池。
  血戰七日七夜,聖靈劍法終於懾服群魔,瓦解了天池。
  只有十一個無老級殺手武功較高,在童皇帶領下,逃出生天。
  但劍聖仍窮追不捨,更聯同正邪兩道高手一起追殺。
  走投無路之下,十二人終於遇上了雄霸。
  也恰逢雄霸開宗立派,用人之際,正好招攬他們,待天下會成立後,安置於天下第一樓內……
  其後天下會聲望日隆,十二殺手恐過於張揚,而被劍聖查悉,遂與雄霸協議,徹底歸隱第一樓,從此各不相干!
  這二十五年來,他們不問世事,以練功為樂,武功進度驚人。
  但究竟己到何種境界?
  沒有人知道!
  步驚雲只知道,指使楊真救自己的人竟是——
  秦!
  霜!
  秦霜滿臉漠然,冷冷道:
  「雲師弟,別來無恙吧?」
  步驚雲盯著他,看了半晌,但無論怎樣都看他不透,只有道:
  「你……為何要這樣做?」
  又一塊巨石滾落了下來。
  秦霜的聲音疾快了起來:
  「秘道即將塌毀,沒有時間再解釋了……」
  他已轉過身,走向前去。
  「不過你若跟我一起走,就必會知道一切原因!」
  步驚雲盯著他的背影,忽然一字字的道:
  「你應該恨我入骨的!」
  秦霜繼續前行,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語氣亦極為冰冷道:
  「我當然恨你,但我不僅恨你一人!」
  步驚雲怔立了片刻,終於大聲道: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秦霜道:「去見一個人。」
  步驚雲道:「誰?」
  秦霜道:「小馬。」
  步驚云:「小馬?」
  小馬就是聶風!
  自孔慈捨命相救後,聶風感到再難面對兩位師兄,故不願苟留於天下會,遂潛往此鳳溪村,隱名埋姓,過著平淡的新生活……
  鳳溪村乃窮鄉僻壤,民生清苦。聶風品性隨和,就像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村內每一人。
  他雖在村內僅以狩獵維生,但因其輕功超卓,故此收穫甚豐,非一般獵戶能及。
  而且自作聰明那樂於助人的純樸性格,亦令村民對其不禁心生喜愛。
  所以他每次狩獵回來,都十分受歡迎。
  特別是孩子。
  這次他一回來,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就叫起來:
  「啊!小馬哥回來了!」搶著跑了過去。
  聶風提著一個小羅筐笑道:
  「小忠,看!這就是你要的山雞!」喚作小忠的孩童眼裡放著光,一把接過小羅筐,雀躍道:
  「小馬哥,謝謝你!謝謝你!……」
  他本想還多說幾個「謝謝」,但另幾個孩童己乘機搶過他的小羅筐,跑到一邊,圍著研究起來。
  「嘻嘻這只便是山雞啊?!」
  「很漂亮啊!不和雄雞有點相像呢!」
  小忠連忙跑過去叫道:
  「胡說!它的尾巴稍長了一點……」
  聶風只微笑著望著他們,彷彿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感到欣慰和滿足。
  他還沒到家門口,卿嫂就向她招招手,微笑道:
  「小馬,今晚我弄了一點湯,一會兒過來一起喝吧!」
  聶風亦笑著應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卿嫂,我先回家打點一下再過來!」
  卿嫂道:
  「好!」
  但這時候,一隻麻鷹掠空而過。
  聶風抬首一望,心中不期然的升起一陣悵惆……
  自離開天下會後,與他通信多年的夢,突然在這期間失去聯繫,令他日夕牽掛……
  小忠一步三跳的往家奔去,他打算央求母親,暫時不要殺了這只山雞,等它養得更大,更肥。
  但他一到牆根的拐角,腳步便突然頓住了。
  他突然聽到裡面有人低聲道:
  「你們先往四處巡察,別讓閒雜人等人村!」
  四、五個同時應道:「是!」
  說完,縱掠上屋脊。
  小忠卻呆了,他從沒見過有人居然比山雞飛得還高。
  而命令這些人的人豈不更高?
  於是小忠忍不住伸出頭,想看那人一眼。
  結果,連裝山雞的小羅筐都嚇得扔了。
  只見那人倒吊著三角眼、張著嘴,涎著臉活像條豺狼似的笑道:
  「嘿,小傢伙!你好嗎?」
  小忠己扔了羅筐跳起來。
  那人又神秘兮兮道:
  「不用怕!但絕不可給別人知道我在這裡!」
  小忠哪敢回答,怪叫一聲,撒腿便跑。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容貌怪誕之人、正是當日早應被秦霜殺掉的——
  文醜醜!
  他為可驀地重現?
  更為何離領一班人馬前來此村?
  聶風己把剩餘的獵物送給了隔壁的何伯。
  何伯望著他,激動道:
  「小馬,你經常把辛苦打回來的獵物送給我,真是感激不盡……」
  聶風道:
  「何伯,我獵獲有盈餘,這只是小小心意,何足掛齒!」
  何伯的老淚己縱橫在臉上:
  「你這樣子好心腸,老天爺定會保佑你長命百歲……」
  後面的話,聶風聽不到,因為他己走了。
  他自小投身天下會,耳儒目染,儘是為權力打滾爭逐,如今總算拋下名利枷鎖,渡過他有史以來最寧逸愜意的日子。
  只不過這日子很快便會結束!
  聶風到了家門口時,兩個村民對他笑道:
  「喂!小馬,你有兩位朋友,正在屋內等你呀!」
  聶風心神微微一緊。
  他在此地隱居多時,今日竟會有人探訪?
  他己感到陣陣不祥。
  他推開門,全身己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果然,屋內等候的二人,赫然是他的仇家——
  獨孤鳴與釋武尊!
  但奇怪的是,這兩人好像沒料到進來的是聶風,竟一齊大驚而起。
  獨孤鳴失聲道:
  「聶風?!」
  就在這一剎那,聶風出腿,生風,滅燭,瞬即將對手置於一漆黑環境內,自己卻己反佔先機,取得主動。
  顯而易見,這一連串動作,乾淨俐落,可見聶風並未因回隱江湖而疏於武藝,相反功力更顯精進了不少!
  釋武尊強自鎮定道:
  「聶風!我倆此行只為應約而來,絕無惡竟!」
  門「膨」的一聲關起,僅靠窗戶的一線光亮,看不到聶風的人影,只聽他的聲音道:
  「應約?應誰的約?」
  釋武尊大聲壯膽道:
  「那人快到了,一會你自會知道的!」
  獨孤鳴心道:
  「不管怎麼樣,現在是以二對一,自己仍有勝算。」所以他仍沉得住氣,冷笑道:
  「聶風,你既己現身,卻又藏頭露尾,究竟是什麼意思?」
  話剛落音,窗戶亦被聶風以驚人的身法關起,室內頓時漆黑一片,人亦不知所蹤。
  黑暗中更無故的捲起一股旋風,就像有千百人將他二人圍在中央一般,令二人不敢造次。
  屋外,有人找著何伯道:
  「何伯,今日來了一班手持武器的人,大家誠惶誠恐,你不要出外啊!」
  但他的話一說完,何伯偏偏急往外奔去。
  那人大叫不迭道:
  「喂,你要去哪兒呀?」
  何伯去的自然是聶風家,半路上卻又被幾個村民截住問道:
  「何伯,你不是在生病嗎?怎麼走出來了?」
  何伯停下來,喘一口氣道:
  「聽說有兩個人往找小馬,我……我想知道小馬有沒有出事,」
  有人道:
  「誰知道呢?他進屋後門和窗立即關上,一直未見未來……」
  另一個疑道:
  「其實小馬一直神神秘秘的,大家又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他不會是通緝犯吧?」
  大家馬上一致反對:
  「胡說!小馬向來樂於助人,這樣好的人又怎會是通緝犯?」
  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凌空而落道:
  「各位,請勿多管閒事了……」
  正是文醜醜。
  文醜醜腳一沾地,即道:
  「趕快回家,莫要在此逗留!」
  眾人立時一驚而散,只剩下何伯大聲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是否想對小馬不利?」
  文醜醜笑道:
  「老伯,放心吧!我們此來絕無不軌企圖!」
  但突然間,「啪、啪」幾聲幾塊碎石擊了過來。
  雖沒有擊中,卻逼得文醜醜手忙腳亂,不由叱道:
  「什麼人?」
  樹林中,幾個孩童顯身出來,當中的一個正是小忠,一面飛擲石塊,一面叫道:
  「你們不是本村的人,我們不歡迎你,快點走!」
  文醜醜怒道:
  「不知死活!」
  身形逼然騰空而起,猛撲了過來。
  幾個孩童馬上一哄而散,大叫道:
  「快跑呀!」
  但誰也跑不過文醜醜。
  只在這時,忽有一個人喝道:
  「文醜醜,不要欺負小孩!」
  文醜醜形立即頓住,轉過身,笑嘻嘻的朝那人望了一眼,才發現來的人不是一個,而是二個,遂更似歡懷道:
  「是!是!」
  那人的聲音卻聽不出半分笑意道:
  「所有人都到齊了嗎?」
  文醜醜道:
  「還欠斷浪一人!」
  說完,自動引路直朝聶風門口走去,一面還笑道:
  「聶堂主在此居住,生活真清苦啊!」
  到了門外,手指輕敲三下道:
  「各位,請開門!」
  室內的旋風立時停了下來,釋武尊大聲道:
  「聶風,約我倆來的人己到了,讓我開門!」
  漆黑中聶風沒有任何反應。釋武尊遂上前啟問。
  文醜醜率先一步跨進,揚揚手道:
  「遲來一步,不要見怪!」
  隨即側身,退後,揚起的手順勢一掀由簾恭聲道:
  「兩位堂主,請!」
  因在黑暗中呆得過久;此時陽光摹照,眾人只覺雙目一眩,但仍清楚的看到,進來的正是:
  ——秦霜!
  ——步驚雲!——
  文學殿堂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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