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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壹 第十章 中日初戰白村江

蘇我入鹿位極人臣獨掌大權後,很快就展現出了當年蘇我馬子的風範,從內到外都搞起了大包大攬,一副唯我獨尊的派頭。

在外交方面,他則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警覺,尤其是對大唐,他一直認為唐朝會入侵倭國,然後就拼了命地鼓吹倭唐必有一戰,嘴上說了還不算,手裡的活也沒停下——不僅調用工匠民夫建造了各種城池工事,還攢了很多兵器,同時也不斷地派遣使者入唐,名為友好往來,實則為了刺探各種情報,總之是大有決戰就在眼前的架勢。

對此,其餘的大臣們當然是不爽的。

本來嘛,當時日本但凡有點政治地位的人幾乎都是親唐派,不但熱愛中土文化還能說幾句唐話,你在這些人跟前扯兩國交戰的論調就已經很遭人厭了,再加上蘇我入鹿築壘屯糧都是未經請示寶皇女的擅自行動,雖說女王本身無論公開還是私下都沒說什麼,但在別人眼裡,這簡直是大逆不道,而最糟糕的是,入鹿還大興土木給自己修建宮殿。

如果說鼓吹倭唐必有一戰和擅自備戰備荒,多多少少還打著一面愛國主義大旗的話,那麼給自己造房子一事則是完全出於蘇我入鹿的私慾了,這讓大伙對他的不滿又更上了一個台階,幾乎就快要超越他爹蘇我蝦夷了。

但蘇我入鹿卻似乎對此一無所知,或者說他知道,但也無所謂,因為自認這幫傢伙拿自己沒辦法,故而在之後的數年裡,入鹿一如既往地打壓政敵獨掌朝綱,並變本加厲地擴充私人勢力。

但寶皇女仍是一言不發。

她不是在韜光養晦,而是真的支持蘇我入鹿——當然不是支持他給自己造豪宅搞腐敗,而是支持他的倭唐戰爭論。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話說在公元643年,唐太宗李世民御駕親征對高句麗用兵,征討泉蓋蘇文,雖然最終無功而返,但唐軍的戰鬥力依然震驚了東亞諸國,以至於即便是親唐派的女王大人,也不得不心有忌憚地防他一手。

說白了,對於寶皇女而言,大唐的威脅比蘇我入鹿更大。

有了最高領袖的支持,蘇我入鹿愈加大鳴大放,因此積怨日深。

公元645年春,在飛鳥寺,一場看起來相當冷清的蹴鞠比賽拉開了帷幕。

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由中國人率先發明,然後在隋唐時期連同佛教一塊兒傳入了日本,並且很快就成為了上流社會的專享。

當時飛鳥寺的這場蹴鞠比賽的主角只有一個,名叫中大兄王子(中大兄皇子),時年十九歲,是舒明天皇和寶皇女所生,也是下一屆王位熱門候選人古人大兄王子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時他和古人大兄還有另一個關係,那就是翁婿——古人大兄的女兒倭姬王是中大兄的老婆。

這一天中大兄王子和往常一樣,同幾個僕人一起玩著必贏不輸的蹴鞠對抗賽,只不過小哥的實力不咋地,一腳過去球沒踢著,鞋子反倒飛了出去。

望著那幾個想笑又不敢笑的狗奴才,王子有點尷尬,正要抬手叫人去拿鞋,突然斜刺裡躥出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只鞋撿了起來,然後跑到中大兄跟前,單腿跪地,再雙手捧鞋,恭恭敬敬地奉了上去。

中大兄王子著實有些感動,更難能可貴的是,那個給自己撿鞋的人從穿著打扮上來看並非是自家的奴僕,非但不是,甚至還應該是個貴族出身的傢伙,所以他懷著感激,用真摯地語氣說了一句:「真是謝謝你了。」

然後又問道:「你是何人?」

「鄙人名叫中臣鐮足。」

中大兄王子點了點頭,意思是我聽說過你。

中臣鐮足,原名中臣鐮子,是神袛伯中臣御食子的兒子,同時也是當時日本著名的秀才(優秀之才)。

神袛伯是當時日本神袛官中最高的一階,故而中臣御食子的地位很高,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發言權,比如當年推古天皇駕崩那會兒,就是他聯合蘇我蝦夷,然後和其他重臣一起,推薦了田村王子,於是才有了後來的舒明天皇。

可中臣鐮足似乎和他爹一直都合不來,他不僅沒有子承父業地繼承神袛官一職,並且在政治立場上也並不喜歡舒明天皇,而是非常傾心於聖德太子,不過由於在他成人的時候聖德太子已經不在人世了,故而只好愛屋及烏地去追隨他兒子山背大兄王,還記得之前我們在說高表仁訪倭那會兒有個黑影跟著山背大兄王一起跑出飛鳥寺嗎?不錯,那正是中臣鐮足。

且說自從那次飛鳥寺事件之後,鐮足便時常出現在山背大兄王身邊,儘管兩人關係未必到了那個程度,但他本人卻儼然一副大兄王左右的模樣,很是英姿勃發。

結果天有不測風雲,沒過多久山背大兄王就被蘇我入鹿滅了,於是既沒有繼承家業當上神官也沒有跟大兄王一起打下江山坐享榮華富貴的中臣鐮足就這麼一下子變成了無業遊民,每天過著鬱悶的日子,並對蘇我入鹿產生了極大的怨念。

怨念之餘,他決心要把蘇我入鹿做掉。

這顯然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中臣鐮足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靠山,期待能找一個可以讓自己依靠的後台,然後在這個後台的籠罩下,完成自己的大業。

他首先找的是輕王子,因為輕王子對蘇我入鹿的種種行徑向來都很不滿意,還時常稱病不參與朝政,這讓鐮足很有一種自己人的感覺。

但輕王子畢竟是敢跟高表仁爭是非的人,膽識與智商兼備,中臣鐮足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看穿了,所以儘管史書上記載兩人關係是「來往頻繁,相交甚密」,但實際上大多數所謂的「頻繁」來往都是中臣鐮足單方面主動去找輕王子,而輕王子雖然也確實相當好客地跟鐮足談天論地東拉西扯,可一談到蘇我入鹿納小妾以及造武器庫之類的實際問題,他卻往往會裝傻糊弄過去。

久而久之中臣鐮足也就頓悟了,知道這個自己人未必靠得住,故而又調轉馬頭去尋找新的靠山。

就這樣,他尋上了中大兄王子。

於是讓我們把目光再一次地轉向那一天的飛鳥寺。

中大兄這一年十九歲,和輕王子不同的是這倒霉孩子還處於青春叛逆期,三觀尚未形成,本來有個貴族穿戴的人像奴僕一樣地跑過來跪在地上給自己撿鞋子就已經挺打動人了,再加上一聽名號居然是有名的才子中臣鐮足,所以王子當時就對鐮足頓生好感,在踢完球後就跟他聊了起來,聊得興起,鐮足還請王子去附近的山上一走。

兩人來到山頂,中臣鐮足將手往下一指,說道:「王子,您請看。」

順著中臣鐮足手勢,中大兄王子看到了山下的一處規模堪比王宮的宏偉建築。

「此乃何處?」王子問道。

「這是蘇我入鹿的家宅。」中臣鐮足一臉的憂國憂民,「這僅僅是其中的一處,而且裡面還存放了大量的武器。」

「這樣啊……」中大兄王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蘇我入鹿的宅子還真大呢……」

「這還僅僅是一處,他們蘇我家在飛鳥有五六處宅邸,每一處的規模都能和王宮相提並論。」鐮足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副義憤填膺的面孔,「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他蘇我入鹿就會把王室朝廷置於自己的膝下肆意玩弄吧。」

對於這番言論王子顯然是信了:「那應該怎麼辦才好?」

中臣鐮足等的就是這句話:「與其等著蘇我入鹿篡權奪位,不如搶先一步把他消滅了。」

中大兄王子愣住了。很明顯,雖然他確實看蘇我家不爽也確實認為蘇我家對王室是個威脅,但你要他去把如日中天的蘇我入鹿弄死,這無論從主觀感情上還是客觀實力上來看,都不太可能。

中臣鐮足很明白這點,所以他又說道:「蘇我入鹿一直支持讓古人大兄王子當下一任大王,對於有實力的競爭者,都毫不留情地斬草除根,山背大兄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而王子您的人望與德才都在王室裡屬一流,所以也要小心謹慎哪。」

「你是說蘇我入鹿連我的命都想要?」

「那是自然,畢竟王子您也是下任大王的候選之一嘛。」

中大兄王子又愣住了,不過這一次他並非猶豫,而是一臉紅暈地期待了起來。

聽這意思,自己也能當大王?

中臣鐮足看出了對方的心思,笑著點點頭,並又再進了一步:「王子將來必定能背負起倭國的朝政,所以請不要再踟躕了。」

中大兄王子也笑了:「那麼,具體應該怎麼做呢?」

「此處並非議事的地方,以後我們就以南淵請安老師的塾校為據點,共商大事吧。」

南淵請安,日本飛鳥時代的學者,是被譽為繼王仁之後日本歷史上的第二位大儒。

且說當年小野妹子第二次帶著國書訪問隋朝時,曾帶去了八名留學生,這個我們之前有提過,而這南淵請安,就正在八人之中。

他是公元608年去的中國,在那裡一待就是三十二年,主要學習中國的古典文化和律法政治。在此期間,儘管中國大地歷經各種滄桑,先是隋亡再是唐興,但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沒能影響到這位留學生每天在書案前的奮發努力。

一直到公元640年,他才被舒明天皇召回了倭國。

在那個時代,從中國回到日本的留學生通常從事的工作是文化傳播,就是把隋朝或是唐朝先進的文化政治理念和科學技術帶回日本的國土上讓其生根發芽乃至開花結果。說得具體一點,這些留學生的職業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登堂入閣官拜將相,把學到的東西直接用在國家政治的運作上;另一種則是在都城開一間私塾,將自己在中華所學的知識傾囊而出,傳授於貴族王公的子弟們。

一般來講,大家往往選擇後者,比如跟南淵請安同一批出國的一個叫旻的人,他回國比較早,公元632年時就離開了中土,回到倭國後便開了學校,然後結識了蘇我蝦夷,於是就當上了蘇我入鹿的老師。

比較有趣的是,在甲午戰爭之後,中國一度也出現了去日本留學的風潮,而那些學成歸國的留學生們大都步入軍政商界,肯從事教育的雖說不是沒有,但確實比較少。

這便是兩國之間的又一個差別,不過這是後話,我們放到後面再詳細說。

再說南淵請安,他在回國之後,也依照慣例在飛鳥川(流經奈良縣和大阪府的河流)的上流開了一傢俬塾,而中臣鐮足則正是他的高徒,成績相當地好,在當時有大才之名。

順道一說,蘇我入鹿也是有名的好學生,他的老師旻曾親口評價說:「在我的課堂裡,要論成績,則無人能與蘇我太郎(入鹿)相比擬。」

不過,儘管南淵請安認為倭國想要強大就必須得模仿唐朝的制度律法,但他卻並不同意用武力除掉鼓吹倭唐必有一戰的蘇我入鹿,所以當中臣鐮足打著中大兄王子的招牌邀他一起入伙時,南淵老師拒絕了:「蘇我入鹿乃是國家重臣,豈能輕言謀殺?」

中臣鐮足說蘇我入鹿屯兵積糧想要謀反,不除不足以平國難。

老頭子又問你有確切的證據沒?

鐮足說現在還沒有,但以後會有的。

請安老師又問那麼你動手的話打算事先和女王打招呼不?

鐮足說自己準備暗地行事,如果讓女王知道了,她必然會包庇入鹿,那麼大事就成不了了。

請安說,那麼你這叫謀反,恕老夫不參與了,不過看在師生一場的情分上,老夫不會舉報你和王子,這學塾今後你也能來,只是一旦事發,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別跟我扯上關係。

在中土生活了三十多年,熟讀中華經典的南淵請安當然知道這種清君側意味著什麼。

恩師不肯入伙,這讓中臣鐮足有點不爽,但終究沒有灰心,因為他很快就找到了更好的幫手——蘇我石川麻呂。

蘇我石川麻呂是蘇我入鹿的堂兄弟,但卻一直都對入鹿不滿,主要原因是分贓不均,石川麻呂總覺得已經是萬人之上的入鹿對兄弟太小氣,給自己的榮華富貴還不夠多,久而久之就心生怨念,以至於當中臣鐮足找他商量時,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達成了同盟協議。

接著鐮足又找了幾個跟王子混得比較好的傢伙,一番封官許願後,大家都表示願意把蘇我入鹿那個人渣給做掉。

具體的操作手法是暗殺。

當年六月,一套相當詳細的流程方案出爐了:且說這個月的十二日,寶皇女將在王宮內會見來自朝鮮半島的使者,蘇我入鹿作為重臣當然也會出場,與此同時蘇我石川麻呂也會露臉,並且還擔任著念國書的重要任務,中臣鐮足正是打算在大家都聚精會神聽國書的時候,對蘇我入鹿下手。

包括中大兄王子在內沒有人反對,因為只有在上述這樣的場合,入鹿身邊的護衛人員才是最少的。

很快,二月十二日這個激動人心的日子到來了。

這一天,在飛鳥的板蓋宮前,正準備進去陪同女王一起會見半島使者的蘇我入鹿被門口的侍衛給攔住了:「蘇我大人,事關重大,為了以防萬一,無論是誰都不得帶刀入宮。所以還請您把佩劍暫時留在此處。」

這種標準章回小說於殺人之前的必要台詞居然真的把蘇我入鹿給忽悠了,他笑了笑,沒有任何戒備地解下了腰間的佩刀,遞給了那個侍衛,走進了板蓋宮。

眼瞅著該到的都到齊了,會見儀式便正式開始。

禮節性的寒暄過後,半島使者將外交文書奉上,女王象徵性看了一眼之後,又轉交給了翻譯官蘇我石川麻呂,由他現場翻譯成倭語並當眾宣讀。

此時此刻,中臣鐮足拿著弓帶著箭,躲在大殿深處,手下的十餘名刺客亦各自就位,中大兄王子也手持一桿短槍,伏在鐮足身旁,隨時準備行動。

國書已經讀了一半。

中臣鐮足拍了拍身邊一個叫海犬養連勝麻呂的武士,壓低聲音道:「上吧。」

這是行動暗號。

但海犬養的身體卻紋絲不動,手裡拿著短刀卻在不停地顫抖。

很顯然,他怯場了。

四分之三的國書讀完了。

中臣鐮足又指了指旁邊另一個叫佐伯連子麻呂的,意思是叫他去。

可佐伯連子也沒動彈——按照原定計劃,本來他就不是第一撥衝上去的,現在突然變更,難免會有壓力。

中大兄王子和中臣鐮足頓時就急眼了。

還有一個比他們更急的,那便是正在讀國書的蘇我石川麻呂,眼看著國書都已經念到最後一行了,原本該發生的卻什麼都沒發生,可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又不知道,所以急得滿頭是汗,讀的時候也連連讀錯字。

於是蘇我入鹿當時就覺得不太對了,還沒念完他就叫了停:「石川麻呂大人,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蘇我石川麻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離王上太近,有點緊張。」

入鹿更加奇怪了:「你身為重臣面見王上乃是家常便飯,怎麼平時不見你緊張?」

石川麻呂無言以對,只好努力地接著擠笑,然後口齒不清地表示自己今天早飯沒吃,餓得慌。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中臣鐮足突然從埋伏的地方跳了出來,大喝一聲:「蘇我入鹿,你家著火了!」

趁著入鹿莫名其妙的那一剎那,鐮足彎弓搭箭,拉滿了弦然後一發射去。

沒射中。

只好再喝一聲:「動手!」

之前壓力山大的佐伯連子麻呂這時候已經緩過勁兒來了,於是應聲而出,衝上前去對著蘇我入鹿就是一刀,正中其肩膀,接著又是一刀,砍中了大腿,入鹿當場撲倒在地。

瞬間明白過來的他朝著女王的寶座奮力匍匐爬去,並且發出了歇斯底里的一聲大喊:「王上,為何如此?」

這時的寶皇女驚得臉都已經扭曲了,嘴巴一張一合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也想知道為何如此。

「蘇我入鹿意篡國謀反,圖謀不軌!」眼看大功將成入鹿必死無疑了,一直躲在後面的中大兄王子也走了出來,「王上,我們今天將為國除害!」

「絕無此事!請王上聖斷!」蘇我入鹿趴在地上大喊道。

中臣鐮足揮了揮手,佐伯連子麻呂上前一步,對著蘇我入鹿的脖子揮下了第三刀……

緊接著,知道大勢已去的蘇我蝦夷在圍捕大軍前來砸門之前,於家中放火自焚。

因為公元645年是乙巳年,所以史稱「乙巳之變」。

蘇我入鹿之死讓寶皇女大為震撼,同時也以為這幫人下一個目標是自己,所以當即就宣佈要退位,並表示準備把寶座讓給中大兄王子。

旨意傳到王子那兒之後,中大兄當時就喜滋滋地準備穿紅戴綠地走馬上任了,但卻被聞訊趕來的中臣鐮足一把攔住。

雖說這傢伙不是個東西,但腦子確實很好使,正如南淵請安說的那樣,蘇我入鹿即便是真有謀反之意,那也該和女王事先溝通之後再行殺戮,哪有一聲不吭直接在大王跟前把輔國大臣當場殺死的道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謀反呢,更何況蘇我入鹿也就是為人囂張跋扈了一點,做事心狠手辣了一些,真要說他謀反,那純屬莫須有。

所以乙巳之變的本質實際上就是中臣鐮足和中大兄王子等人一起發動的一場武裝政變,並且把女王給逼得退了位。如果這個時候中大兄王子再去當大王,那將沒有任何懸念地成為眾矢之的,用不了多時就會遭到不測,而身為王子的左右手中臣鐮足,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因為本書主要說的是中日交往史而不是日本古代史,所以對於蘇我家在日本歷史上的貢獻和重要性以及蘇我入鹿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就不費過多的筆墨了。唯獨想多一句嘴的是,雖然今天在各種日本歷史相關的圖書資料上我們所看到的蘇我家的形象都是相當的寒磣,但實際上這種觀點是明治維新之後才興起的,在明治之前的史學界,對於蘇我氏,至少對蘇我入鹿的評價,都是相當高的,反倒是中臣鐮足,大家普遍都覺得這廝不咋地。

再說那中大兄王子,雖然當不成大王心有不甘,但還是聽從了鐮足的話,推辭了女王的讓位,並且還和中臣鐮足一起舉薦了輕王子為下一任大王。

這是一個看起來相當莫名其妙的決定,以至於後世為此還產生了乙巳之變的幕後主使是輕王子的說法,但事實上只要稍微想想就會明白,輕王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因為當時具備足夠人氣威望的王位候選人只有三個:一個是中大兄,一個是輕王子,還有一個是古人大兄。中大兄率先排除,那麼古人大兄又如何呢?

別忘了,他是蘇我入鹿的朋友,你中臣鐮足要敢讓他當大王那就等著有一天他反攻倒算為友報仇吧。

所以剩下的,只能是輕王子了。

要說這輕王子真是個聰明人,讓他做大王的旨意剛到,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然後表示了婉拒。

不但婉拒,還附奏折一份,裡面說古人大兄王子德才兼備,在下推薦他當大王。

中臣鐮足知道後當時就想哭了,連忙跑去王宮求爺爺告奶奶地請寶皇女再下一道旨意,二請輕王子出山當大王。

輕王子仍是婉拒,仍是推薦了古人中大兄。

在心裡罵了無數遍之後,中臣鐮足仍是只能裝孫子,不僅求女王,又親自拜訪了一趟輕王子,跪求他行行好,當個大王混兩年吧。

三揖三讓之後,輕王子終於點了頭,然後於當年的七月十四日登上王位,史稱孝德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