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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壹 第五章 第一次外交戰:倭五王的對華政策

繼一與之後,中日兩國官方外交的再度展開,是在公元413年。

話說這一年春夏交接的時候,一行來自倭國的使者,抵達了首都建康。當時的中國已經是東晉時代,定都建康,即今天的南京。當時的皇帝是晉安帝司馬德宗。

這個司馬德宗據說是個弱智,連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都整不明白,堪比當年西晉時的那位問手下饑民沒飯吃為何不喝肉糜的惠帝司馬衷,所以當時東晉的政治大權基本都落在王公重臣們的手裡,朝外的許多將軍也多擁兵自重,這其中就包含了後來取代東晉自立九五的南朝劉宋的開國皇帝劉裕。

此次遣使而來的倭國國王一般被認為是日本的第十七代履中天皇。而中國人也給他起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名字,叫讚,史稱倭王讚。

倭王讚的父親是仁德天皇,此人乃是日本歷史長河中的一朵奇葩,幾乎沒人不愛他。

這主要得歸功於那本萬能的《日本書紀》,在該書中,仁德天皇幾乎被描繪成了一個集天下所有明君優點於一身的偉大君王,堪稱日本早期歷史中的紅太陽。

在仁德天皇即位之前,便發生了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

且說應神天皇有好幾個兒子,其中被立為太子的並非仁德,而是王子菟道稚郎子,只是這位菟道稚郎子殿下覺得自己並沒有繼承大統的能耐和覺悟,所以便一心要把王位讓給弟弟大鷦鷯尊。

但大鷦鷯尊不肯,他堅持認為王位就是哥哥的,自己永遠是輔佐王兄的臣弟,所以堅決不能接受,於是兄弟倆便開始互相謙讓了起來——這些情節我估計八成是從中國歷史裡山寨來的,至於是哪段我不知道,或許是伯夷叔齊,或許是其他兄弟謙讓的故事,比如孔融讓梨什麼的。倒不是我寒磣人家,只因為這無憑無據而且還原度那麼高,實在是讓人不得不犯點嘀咕。

不過有一點我們要實事求是,那就是過程儘管可能是山寨的,但這結果,則多半應該是原創的。

話說在數度讓位都無果的情況下,菟道稚郎子為了讓國家能有一個更好的儲君,更美的明天,毅然決然地操起了一把刀,往自己的脖子抹了過去。

他自殺了。

這樣一來,繼承人便只能是大鷦鷯尊了。

說句實話,在看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確實猜中了過程,但我真的沒有猜到結局。

就這樣,大鷦鷯尊含著眼淚坐上了寶座成為了仁德天皇,他發誓要當一個明君,好讓哥哥含笑九泉。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在成為一國之君後,仁德天皇並沒有搬進早就為他準備好的豪華宮殿裡,而是在今天大阪府地區的周邊讓人造了一間小屋,而且還是茅草屋,然後住了進去。而且,仁德天皇的穿戴打扮,也跟一般農民無異。

雖說自己勤儉,但天皇對老百姓卻非常大方。

據傳有一天,仁德吃過午飯微服私訪,發現大白天田間一個人也沒有,於是便問隨從,說農民們都去哪兒了?

隨從回報,說現在正好是飯點,大伙都在家裡準備飯呢。

仁德天皇看了看四周,琢磨了一會兒,表示不對。

為何沒有炊煙?

做飯生火必然有煙,但此時的田間卻是一望無際的高可見度,這讓天皇起了疑心。

最後經過調查,天皇才明白,原來當地的農民因為家裡窮,普遍每天都只能吃一頓飯(當時日本人一般沒有吃晚飯的習慣),所以每到午餐時刻,大家都只能以休代飯,在家干躺著睡一會兒,以避免體力流失。

天皇知道後非常痛心,覺得自己沒能當好領導人,弄得子民連午飯都吃不上。於是當下便下發了一道聖旨,免去了這塊地方農民的三年賦稅。

除了愛民為民之外,仁德天皇搞經濟建設也是一把好手。

在以秦家人為首的渡來人集團的輔佐下,仁德天皇開始對全日本,尤其是自己執政的中心大阪地區周邊進行了規模浩大的基建工程。

首先被造起來的是一座大堤,名字叫做茨田堤,作用是根治了澱川的年年大水,同時也使周圍的大片肥沃土地能被有效利用。

接著,在秦家的幫助下,仁德天皇又在大阪豬甘津上,架起了日本歷史上的第一座橋。

然後他還把大阪周圍的交通幹道整修一新,以便讓物流更加通暢。

三年後,仁德天皇登高望遠,發現三年前自己曾經宣佈免稅的那塊地方,現如今已經到處都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他高興地笑了。

綜上故事所述,仁德天皇在死後得到了一個在那幾百年來沒有一個天皇能得到的高端謚號——仁德。

但事實卻絕非如此,或許仁德天皇的政績是確有其事,他真的造過大堤,也真的造過橋修過路,可你要真跟我說他是個有仁有義、憂國愛民的住茅草屋的仁君,那我只能回你倆字:扯淡。

還記得我們之前說的大仙皇陵麼?就是仁德天皇的陵寢。

試想,一個願意住在茅草房裡且看到農民吃不上午飯就立馬宣佈免稅的仁君,可能會動用大批民力,花上十幾年時間給自己造一座墳麼?

千萬別跟我說大仙皇陵是在天皇死後由人民群眾自發起來給他修建的,用膝蓋琢磨一下就明白了,這皇陵鐵定不會是在天皇死了之後才開始造的,不然造上十幾年那屍體早就爛得沒法要了。那玩意兒肯定得是在天皇活著的時候,由他選個地方,再由他找人監工、施工,最後盡可能地趕在他死之前完工,等他駕崩了,風風光光地抬進去,到陰間繼續當他的九五之尊。

其實這也實屬正常,中國的皇帝幾乎都是這麼幹的。

所以我覺得實在沒必要為了掩蓋什麼而去刻意彰顯仁德天皇那份未必存在的仁和德,他不過是一個公元4世紀還非常落後的島國的國王,他的所作所為必然會有他的時代局限性,我們既沒有資格去指摘責備,也無需跟著潮流一塊兒唱讚歌,只要非常淡定地還原歷史就好。

仁德天皇駕崩之後,履中天皇繼位,也就是倭王讚。

倭王讚(履中天皇)出使東晉,在見過安帝之後,獻上了貢品,便回去了。沒有人明白這幫日本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大家只當是普通的藩國朝貢。

但這情況似乎又有些不對,因為畢竟距上次倭國來朝已經過去一百多年了,不光日本人改了朝,就連中國人也早已換了代,依照漢魏的慣例,你給完貢品之後,總該討一個封賞吧?

可倭國使者卻什麼都沒要,連回賞都沒來得及拿,只告訴了晉安帝司馬德宗以及諸位大臣自己來自倭國,奉的是倭王讚的命令來建康上貢的,之後便匆匆離開,趕回倭國去了。

這還真有點雷鋒叔叔的風範。

八年後(公元421年),倭王讚再度遣使來到建康,獻上了貢品。

這會兒的中國龍椅上又換了一撥人,司馬家族的晉朝在經過東西兩代之後終於滅亡,全國進入南北朝時期,而建康,則正是南朝劉宋的首都,皇帝是宋武帝劉裕。

此次來朝,和上次一樣,倭國人依然是報過名號,放下禮品,轉身就走。

然後被劉裕給叫住了。

劉裕表示,你們倭國人在大洋彼岸,卻不辭萬里地跑來上貢,實在是誠心可嘉,所以朕打算賞你們點東西,說吧,想要啥?

倭國人卻搖了搖頭,說我們什麼也不要,我們就是代表自家大王來送禮的,而且我們大王也特地囑咐過了,讓我們送完就走,別給人家添麻煩,也絕對不能要別人的回禮。

說完,便告辭了。

望著使者們那遠去的矮小背影,劉裕有點感動。

不光是劉裕,底下的宋國大臣們都很感動。

因為天朝歷來都見慣了周邊的那些小國每年拿著一堆不值錢的貢品跑中國來打算換取高額回賞,長此以往這幾乎成了蠻夷們的生財之道。

雖說是天朝上國財大氣粗也不在乎,可久而久之總會產生一些諸如蔑視看不起之類的負面情感。

而如今突然就來了這麼一票只講付出不求回報的主兒,這當然會讓人眼前一亮,頓感清新,好感倍增。

再加上在拜會劉裕的時候,我估計日本人也肯定沒有少講「太伯之後」這樣的攀親台詞,所以對於當時定都吳地的南朝人而言,日本著實是一個既懂禮貌又可愛還貼心的鄰家小弟。

元嘉二年(公元425年),倭王讚再度派遣使者,向劉宋獻上了貢品。此時武帝劉裕已經不在人世,繼位的是他兒子,宋文帝劉義隆。

和前幾次一樣,倭國使者依然是放下東西便走,最多跟皇帝寒暄幾句套套近乎,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動作,壓根兒不提回賞或是求封之類的事情。

元嘉七年(公元430年),倭王讚的使者又一次來到了建康。

對此中國人已經沒什麼好多說的了,因為都習慣了,大伙如例行公事一般地接待了來使,收下了禮物,寒暄過後留著吃了一頓國宴,然後客客氣氣地目送他們出了宮門。

雖說誰也不知道倭國人到底在打什麼小九九,但至少有一點能夠得以確認,那就是日本的各類技術尤其是航海技術,在經過一百多年後,又實現了一次飛一般的跨越,不然他們實在沒可能渡海來朝得如此頻繁。

元嘉十五年(公元438年),倭國使者又來了。但和上幾次明顯不同的是,這次的倭國使者穿戴非常樸素,一身白麻,臉上也充滿著悲愴之色,彷彿家裡死了人。

一問,還真是,倭王讚去世了。

此時的倭國大王,已經被換成了讚的弟弟珍,也就是日本歷史上被稱為反正天皇的那個。

看著一身白喪的使者,劉義隆連忙寬慰,說人吃五穀終有一死,你們也節哀吧,別太傷心了。要不這樣,讚大王生前多次遣使朝貢,我們也沒回送給他什麼,現在既然斯人已去,乾脆就來個追封,由我們天朝大國賜他爵位謚號,你看如何?

倭國使者聽完,悲傷地搖了搖頭,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是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老話:不用了,謝謝。

第二句則是新創:陛下,您真要封賞,就封賞給我們現在的大王吧。

其實這也沒什麼問題,畢竟追封不如現賞,做人嘛,實在一點的好。

所以劉義隆很大方地表示那也行,就封倭王珍吧,封他當個倭國國王如何?

倭國使者又搖了搖頭,從懷裡摸出了一塊寫得密密麻麻的木片,照著上面讀出了讓當時所有在場的人都為之虎軀一震的第三句話:「請求天子陛下封我家大王為倭國王,征東大將軍,都督倭、百濟、新羅、任那、秦韓以及慕韓六國軍事。」

以上這句話,提到了六個地名,除了倭之外,其餘五個都位於朝鮮半島,而這五個地方拼起來,則是整個朝鮮半島的南部,大致等於今天的韓國地區。

換句話講,倭王珍(反正天皇)這次提出的封賞要求是:除了封自己為倭國王之外,還希望劉宋方面給予自己管轄南部朝鮮半島所有小國軍事的權力。

劉義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當年那個放下禮物便走,名都不願意留的倭國嗎?

看似一反常態,其實蓄謀已久。

日本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想要染指朝鮮半島,這對於倭國而言,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夢想了。

方才提到的那五個地方裡,有一個叫任那的,本是百濟的領地,抑或是下屬小藩,地理位置在百濟和新羅兩國之間,而在4世紀末的時候,倭國曾對百濟用過一次兵,百濟沒打贏,被迫把那地方割讓給了日本人。

也就是說,早在公元413年倭國和中國外交再開之前,他們就已經把勢力範圍擴張到了朝鮮半島,只不過當時日本列島和朝鮮半島這兩個地方都屬中華的藩國,所以日本人一下子也不敢太明目張膽,只是佔了一塊任那,再加上雖說是佔了地方,可那說到底不過是逞強一時的巧取豪奪,終究不是名正言順的長久之計,要想永久性佔據任那並步步蠶食朝鮮,那麼唯一的可行辦法就是得到老大中國的許可,把朝鮮封給日本。

可問題是中國人又不傻,你日本人要真的突然間跑過去直截了當地開口說,大哥我昨天剛搶了百濟的任那,你乾脆就順水推舟,把那兒賞給我當領地得了,那下場絕對是被掃地出門。

搶東西是力氣活兒,但若是要把搶來的東西真正變成自己的東西可就是技術活兒了。

於是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在此之前的那幾十年裡,倭國人之所以光上貢品不求回饋,純粹是一種策略,目的是為了積累好感,等到好感度上升到了差不多最高點的時候,直接要一票大的。

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日本人之所以之前幾次都不提出任何要求,那是因為在等待時機——中國變弱的時機。

從整個宏觀歷史的角度來看,自西晉被滅、東晉偏安江南以來,中國的國力便呈現出逐漸衰弱的態勢,到了南北朝更是進入了一個稍有不慎便會被北方胡人滅國的危險境地,在這種情況下,朝廷對於那些境外藩國的控制力度,自然也就大不如從前了,說得更坦白些,所謂「藩國」,全然已經只剩下了個紙糊的虛名。

在這種情況下,倭國提出要求把朝鮮南部諸國的各種權力賞給自己,劉宋方面縱然有心拒絕,實際上卻也是無力干涉的,況且,如果真的義正詞嚴地一口駁回,而倭國卻依然在那裡置若罔聞地繼續掌控任那地區,甚至進一步在朝鮮擴張勢力,那到時候丟人的絕對是當大哥的中國——連當了你幾百年小弟的國家都把你說的話當放屁了,那以後你還混個什麼?

所以在做了種種考慮之後,劉義隆下了一道聖旨:封倭王珍為安東大將軍,倭國王,欽此。

至於朝鮮那邊的事,宋文帝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權且裝傻,給糊弄了過去。

不過,為了表示補償之意,在這次來訪的倭國使節團裡,有十三人被分別封為了平西將軍、征虜將軍、冠軍將軍及輔國將軍等職位。

這種要求之外的封賞意思是顯而易見的:朝鮮實在是不能給你們,拿著這幾個額外贈送的將軍名號就趕緊回去,算是給老哥哥點面子吧。

只不過這種手段從來都只能當作權宜之計,終究不能長久。

元嘉二十年(公元443年),日本人又來了。

此次前來建康,第一件事是報喪,倭王珍病逝,王弟濟繼位,日本歷史上稱之為允恭天皇。

說起來這個倭王濟(允恭天皇)也算是一代明君,幹過很多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情。

他是第一個將中醫引進日本的人,據說有一年哥們兒重病,針石無效,情急之下便派人跑去新羅,學人家山賊綁了一個老中醫回來,三下五下地還真給治好了。那位神醫自然也不肯再放他回去了,便將他留在倭國,整日裡好吃好喝地供著,讓他專門給皇家治病,順便再培養人才。

此外,倭王濟在當政期間,還修建了一座規模壯觀的宮殿,本來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只不過這宮殿的位置比較特別,在選址的時候,天皇摒棄了祖宗的傳統,不再把家安在大阪,而是上了奈良,具體說來是今天的奈良縣高市郡明日香村,古時候的名字叫大和國飛鳥地區。

這地方在後來的兩三百年裡一直是日本的政治中心,而日本歷史上起始於公元593年的飛鳥時代,其語言也正是在此。

除了各種里程碑之外,倭王濟還做過一件在日本古代史上比較震撼的事情。

話說在他剛剛繼位沒幾年的時候,因為那會兒他哥反正天皇,也就是倭王珍的陵寢還沒造完,所以遺體暫且還不能入土,得著專人妥善看管,做一些防腐工作。而負責此項任務的傢伙叫玉田宿彌,乃是倭國重臣,他爹(一說爺爺)就是之前出現過的葛城襲津彥。

不過玉田宿彌這小子命不好,剛剛接手了這個重大任務之後就趕上了一場地震,因為那年頭日本國內的科學認知水平極其低下,一遇到地動山搖就以為世界末日來臨,嚇得那玉田宿彌二話不說當場抱頭鼠竄,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當起了鴕鳥。

於是這便犯下了大罪。

身為負責照看先王遺體的臣子,出了大事你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那具屍體而不是光顧著自己逃命,現在既然你逃了,不管遺體有沒有受損,都是一種罪過。

所以倭王濟派出大臣尾張連吾襲前去問責,可不曾想那玉田宿彌心知自己罪大惡極,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準備了一桌酒席宴請尾張連,背地裡卻在那席間安排了刀斧手,酒過三巡之後擲杯為號,剁得那哥們兒當下就成了一攤肉泥。

照常例,犯下這種違聖名殺欽差的勾當肯定難逃一死,但關鍵在於這傢伙是玉田宿彌。

他爹是葛城襲津彥,他姐是磐之媛命,即倭王濟的親娘。也就是說,這次的罪犯是大王的親舅舅。再加上這廝還是將門虎子,手腕雖不如其父,卻也是好生了得,故而在聽到風聲之後,群臣普遍一片惶恐,有人還主動站出來勸諫大王,說玉田宿彌這小子勢力太大,真要處理他,搞不好就被反攻倒算了,所以乾脆就裝一次傻,由著他去吧,反正尾張連吾襲也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死就死了吧,維護國內的穩定團結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但倭王濟卻全然不理會這些人,大手一揮然後迸出來四個字:把他做掉。

當然,不能強做,要有技巧地做。

數日後,倭王濟宣玉田宿彌覲見。

在宣召之前,他還讓人特地補了一句,說是請客吃飯,只要玉田宿彌願意誠懇前往,那麼對於之前地震和殺欽差一事,可以既往不咎。

也不知道玉田宿彌那天到底是吃了什麼吃壞了腦子,居然真會相信這種只要撮一頓就能免去彌天大罪的謊言,真的去了。

到達宴會現場之後,都還沒坐下拿筷子,倭王濟便一聲令下,底下刀斧手四出,將玉田宿彌紮了個五花大綁。

接著,大王宣佈罪名,並當場下令拖出去砍了。

與此同時藉著這次機會,倭王濟還玩了一次大規模的肅清,把一些平日裡就看著不爽的、腦後或許有反骨的刺兒頭們或殺或免地通通清理出了朝堂。

總體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開明且時常會打破陳舊規矩的統治者,同時他的行事手段也是前所未有的雷厲風行。

這樣的一個對手,現在站在了劉義隆的跟前。

而倒霉的劉義隆卻一無所知,他只知道倭王珍死了,眼前的這個使者是珍的兒子濟給派來的,除此之外一概不曉。

其實這也是中國歷來和日本相鬥多次吃虧的最大原因——我們總把對方想成是化外番邦蕞爾小國,而對方卻早就把我們給摸了個裡外門清。

當宋文帝劉義隆收下禮物之後,出乎意料的是倭國使者並沒有舊事重提,而是希望皇帝陛下能夠把已故先王的封號轉封給現任大王。

這是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所以劉義隆並未吝嗇,下旨加封倭王濟為安東將軍、倭國王。

倭國使者謝恩而去。

劉義隆隱約感到這幫人可能還會再來。

他猜對了。

元嘉二十八年(公元451年),久違了八年的倭國使節團再次出現在了建康。

在送完貢品打完招呼之後,他們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希望劉宋方面賞自家大王濟(允恭天皇)一個職務,一個能夠都督倭、伽羅、新羅、任那、秦韓、慕韓六國軍事權的職務。

有個事得說一下,跟之前相比,這回倭國人給出的地名中,少了一個百濟,多了一個伽羅。

少掉的那個我們不去考證為什麼少,單來提一下那多出來的。

伽羅的具體位置如今已不可考,能夠確定的就是那地方位於朝鮮半島南部,極可能就在任那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