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化妖

    洛天就像變成了一頭憤怒的老虎，臉色漲紅，他不能忍受此時此刻的無奈，看著牧瑛用獻祭自己的方法來拯救眾人。
    宛若一步步地墮落，卻無法拉她一把。
    余澤老師走了過來，歎了口氣道：“這裡交給我吧，現在的你什麼都做不了。”
    洛天緊了緊拳頭，低著頭想說什麼，可話卻卡在了喉嚨中。
    “老師，請你一定要將牧瑛喚醒。”
    雲山少虎很少用這樣的口氣懇求別人，低下高昂的頭顱，放下內心的自尊。
    “快去療傷吧。”
    余澤老師輕輕拍了拍洛天的肩膀說道。
    洛天退到了一邊，打開真龍之淚結界開始療傷，見他入定後余澤老師搖了搖頭道：“現在的我對牧瑛也沒有任何把握，她正朝著完全妖化一步步逼近，而我的修為被壓制的太嚴重了。”
    “那您是騙洛天的？”端木紫問道。
    “不騙他怎麼辦呢，這傻小子很可能真的發瘋一般去阻止牧瑛，但多虧了牧瑛，九蛟的戰鬥力大減，修士們都被殺怕了，我們的危機暫時得到緩解，趁此機會盡快打開石牆，逃出去。”
    牧瑛看出去的世界已經失去了原來的模樣，開水蛙對洛天說過，妖族看見的世界和人類是不同的，有些妖族看見的世界沒有顏色，有些妖族看見的世界卻是一片光影駁雜，而此時此刻牧瑛看出去的世界卻是血紅色的，到處都被染上了鮮血的痕跡。
    在醫館中聽見外面的動靜，牧瑛便掙扎著爬了起來，走出醫館的時候看見幾個靈閣的醫師正收拾細軟準備離開，她問外面發生了什麼，醫師說九蛟大軍攻進來了，整個靈閣要完了。
    牧瑛走進商業區，整個商業區也亂糟糟的，遊客們正在逃離，她在洛天的鋪子前看見了羅璧，對方告訴他九蛟的修士們已經包圍了靈閣的擂台會場，準備一鍋端，遊客們都開始逃走，而他準備在這裡等洛天歸來。
    羅璧只是一介商人，他沒有高強的修為，但牧瑛是靈閣的學員，她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應該站在靈閣的會場中，為靈閣而戰。
    “別傻了，你去了能怎麼樣，身體虛弱實力不足，九蛟這次來的哪個不是高手，你現在去了還不是送死，倒不如跟著遊客們一起逃走，再不濟就留在這裡和我一起等老闆歸來。”
    “九蛟這一次必定會對洛天下手，而且我去了即便只能幫上一絲忙，也總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牧瑛有些執拗地說道。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也想去幫老闆的忙，可我沒這個能力，沒有能力去的話就只能成為拖累，你現在身體狀況不佳去了可能只會拖累他們。”羅璧搖頭道。
    他的這番話似乎說到了牧瑛的心坎上，牧瑛慢慢揚起頭說道：“我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了，只是我不敢用。”
    羅璧一驚，他從洛天的口中聽說過牧瑛的一些事，隱約間似乎猜到了牧瑛口中的能力是什麼東西。
    可當他正要開口的時候，牧瑛已經逆著人群向前走去。
    她的身影在混亂的遊客群中時隱時現，很快便消失了，羅璧想尋找可已不見起蹤影。
    人群逆行，雜亂的喊叫聲不絕於耳，但牧瑛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
    她那與生俱來的能力，便是沉睡於身體中的妖血，她已經可以靠自己喚醒妖血的力量，那是一條始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界限，她不敢跨過去，因為一旦跨過去了，就很難回頭。
    可現在所能依靠的就只有那可怕的妖血，她有的選擇嗎？
    選擇始終是有的，她可以轉過身逃走，和身邊的那些遊客一樣逃離這裡，沒人會說她的不是，也沒人會責怪她的膽小。
    但她不願意，多年來，這位鐵羽國的公主始終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無論是面對蠻族還是敵國，她都是整個戰場上最勇敢的人。
    披甲御馬，她衝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盾牌，護衛著自己的部下和整個國家。
    而如今，靈閣遭難，已經失去祖國的牧瑛不能失去這第二個棲身之所，這裡有她的朋友，青春的回憶。
    那個和她從小一起玩耍的傻姑娘，那些陪伴自己的老師和同學，以及那個壞笑著和自己喝酒的男生。
    她怎麼能捨棄這些而獨自偷生，即便是犧牲了自己，即便死在了九蛟的修士手中，她也要去。
    站在會場外看，看見黑色的結界，以及結界下不斷湧入的九蛟修士們，她感到自己的無能，再也不是那個可以捍衛國土的公主。
    “如果我願意奉獻自己，能換來強大的力量嗎？”她在心裡問自己。
    接著一個陰沉的低吼在耳邊響起，那是妖血給她的回應，只要她願意犧牲自己，她就可以做到。
    祭獻自己，換來朋友師長的安全，這個決定牧瑛並沒有猶豫。
    “只要能讓他們活著，我死了又何妨？”
    自古都言女子不如男兒郎，今日，牧瑛披掛上陣，縱然一死也絕不退縮。
    “你想醒來是嗎，想要把我變成妖族是嗎，那好，我成全你……”牧瑛神經質般地自言自語。
    “我願用我一人之命，換我愛之人不死。”
    那一步終於踏了出去，那條界限終於被越過了，幽光從她眼睛裡透了出來，體內的血液在燃燒，妖血已經覺醒。
    那之後，瘋狂的妖血帶來妖性的復甦，殺戮一觸即發，沒人能在她手中活過三招，越殺越多，越多越狂，越狂就越是難以回頭。
    眼前到處都是屍體，牧瑛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了，她知道自己注定要成妖。
    在墮落之前，至少要多殺幾個人，至少要多盡一份力。
    兩位九蛟的人丹境九層高手聯合對付牧瑛，兩道黑級的法術打在牧瑛的身上，將她擊入地面坑洞之中，但伴隨著可怕的嘶吼，牧瑛沖天而起，一爪將其中一人打飛，卻被另一人的法術再次打落地面。
    而此時落在地面的牧瑛卻看見有幾個寶林閣的工匠正朝著洛天那邊走去，顯然洛天正在結界中入定，對外界一無所知。
    “不行，別傷他……”即便意識正在被妖性吞噬，她卻還是朝著洛天那裡跑去。
    骨爪刺穿了一位工匠的身子，胸口卻被另外一位工匠打中，鱗片被打碎，流出血來，與此同時九蛟這邊另外兩個地丹境的高手纏住了余澤和副閣主。
    剛剛被牧瑛打傷的修士衝了過來，從背後一掌打在了牧瑛背部，牧瑛噴出一口血，灑在了洛天面前的地上，而洛天正在入定，對外界的一切仿若無知無覺。
    “幹掉這個瘋女人，殺了我們這麼多人，早該死了。”
    工匠走了過來，用鐵錘照著牧瑛的腦袋狠狠砸了一下，牧瑛又一次吐血，嘶吼著釋放更強大的妖氣將周圍的人震退，然後本能地看向洛天，比起自己，她竟然更關心洛天的安危。
    “呵呵，我看出來了，這個瘋女人似乎很在意那小子，這就好辦了。”九蛟的修士發現了這一點，竟然轉而開始攻擊洛天，牧瑛立即外放出妖氣保護洛天，可分心之間被其他九蛟的修士找到了機會，數個法術打在她的胸口，之前受傷的地方傷口愈演愈烈。
    “哈哈，她果然很在意那個打坐的小子，我們就這麼辦，搞死她。”
    血越吐越多，心越來越急，妖氣燃燒的更強，牧瑛受的傷太多，趴在地上看著結界中的洛天。
    若想保護眼前之人就要徹底成妖，而那樣她就絕無回頭之路。
    牧瑛低下頭微笑起來，幽光的妖瞳中已有決意。
    “我願化妖，為我之友。”
    終究還是踏出了最後一步，走到了不能回頭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