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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當自強……OTZ

第十二章 男兒當自強……OTZ

那黑色的水是從箱子底部的縫隙漏出來的,滴滴答答地在地上積起了一小灘。趙普久在軍中,對於這種顏色的液體很熟悉,那是血水變黑之後的樣子。

趙普皺眉,血水一般要干了之後才會變黑,能滴滴答答淌黑血的,那估計是中毒了吧……當然,也不排除這裡頭是什麼別的東西而不是血。不過麼,如果真照這個流血的量來看,箱子裡頭那位要是個人,估計已經凶多吉少了。

這時候,赭影捧著一個食盒進來,裡頭放著切成片的獐子肉,撒上了細鹽和一些作料,油乎乎香噴噴的。滿滿一大盆,還有一隻烤山雞放在正中間,金黃金黃的,抹了些蜂蜜。

赭影似乎怕幾人不夠吃,又出去了一趟,捧了一整條獐子腿來遞給趙普。趙普嘴角抽了抽,被當做飯桶了。

赭影見趙普捧著獐子腿,有些想笑,小四子仰起臉問赭影,「影影,那你們呢?」

小四子記得赭影已經是他見過的第三個影衛了,上次是一個穿紫衣服的,比較清秀的,還有一個穿青色衣服的,有些文靜的,這個是穿棕色衣服,看起來很和氣的……嗯,上次好像還瞥見過一個穿紅色衣服的……不過沒有看清楚,不知道是不是一起的。

赭影伸手捏了捏小四子的腮幫子,笑,「外頭還有兩隻獐子呢,足夠吃了。」

說話間,公孫突然伸手,那樣子像是推開赭影捏著小四子臉蛋的手,悄悄地,塞了一樣東西到赭影的手裡。

赭影拿了,摸到手心之中似乎是一包藥粉,有些不解地看公孫,就見公孫瞥了身後那一群正在啃干饅頭的鏢師一眼,對他眨眨眼。

赭趙普這幾個影衛都是極其機靈能幹的,赭影是所有影衛裡頭最大的一個,也是最精明的,自然心領神會,不動聲色地接了藥粉,點頭就出去了。

小四子拿起一塊烤獐子肉塞進嘴巴裡嘗了嘗,「哇,爹爹好吃!」

公孫也伸手拿了一塊,嘗了嘗,點頭,「嗯,這山裡的野味真是香啊!」

「小四子,吃雞腿。」趙普幫小四子扯下一個雞腿來,遞到嘴邊,小四子美滋滋啃了一口,就往公孫嘴裡送,「爹爹好嫩呀。」

趙普在一旁啃著雞翅膀,看著公孫吃小四子塞過來的食物,心說……小四子你還說對了,你爹是挺嫩。

這三人吃得滿嘴肉香,而外頭赭影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一陣陣香味飄進廟裡……那個香啊。

再看那幾個鏢師,都在啃沒味道的白面饅頭,有幾個年輕的,饞得口水都快下來了。

赭影從後頭走進來,問趙普,「少爺,還有一隻獐子呢,你們吃不吃?」

趙普擺手,「吃不下了。」

「小四子?」赭影走過來,就見小四子在揉肚子,好飽。

赭影聳聳肩,去馬車上拿了一罈子酒來,給趙普他們倒酒,公孫抬頭,看了看那些鏢師,就問,「幾位大哥。」

鏢師們回頭看過來,見說話的公孫眉清目秀的,是個書生,身旁還帶著一個可愛得跟個玉娃娃一樣的小孩子。

那劉總鏢頭笑問,「先生何事?」

「我們幾個兄弟抓的獵物多了,烤了肉吃不完,我見幾位大哥只吃乾糧,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將那一隻烤好的獐子吃了吧?」

「呃……」那劉總鏢頭似乎有些為難,身旁幾個年輕的鏢師早就饞壞了,都看著他。

「爹爹,他們只啃干饅頭麼?」小四子聽到後問。

「嗯。」公孫點點頭。

「這樣呀。」小四子道,「影影我們還有肉沒有,分給他們吃吧。」

赭影點頭,從後頭拿出了一整只烤好的獐子來,道,「後頭還有半隻呢,幾位英雄不介意就吃了吧。」

這些鏢師都是江湖人,不拘小節,別人是一番好意,如果推三阻四的,顯得自己有些矯情了。劉總鏢頭點點頭,伸手接了,給小四子他們道謝。

隨後,幾個鏢師將獐子肉都分吃了,那總鏢頭嘗了嘗味道並無不妥,而且吃完後,也沒有任何瞌睡或者睏倦的感覺,就放下心來,倒是覺得自己過於膽小了,對不住別人的一片熱心。

趙普見眾人沒什麼反應,有些納悶,回頭看公孫,就見公孫正給靠在他身上的小四子擦手,似乎並不著急。

小四子一手被公孫拿著用濕帕子擦著,另一隻手,捏著小兔子的尾巴,嘴裡唸唸有詞,「小兔小兔,我一直都養你好不好呀?你跟我們去開封吧?」

一大一小,都有兩個長長的耳朵,趙普突然覺得……若是將來能有小四子那麼一個可愛乖巧的兒子,那還正經是不錯的。

當夜,雨一直都嘩嘩地下個不停,到了後半夜,天氣變冷了,就聽到砸到地上的雨滴發出了啪啪的聲音,赭影出去一看,皺眉……這鬼天氣,開始下起雪子來了。

破廟裡頭,公孫和小四子架不住冷,已經到了馬車裡頭了,小四子早就睡著,公孫則是靠在門邊,聽著外頭的動靜。

整個破廟裡頭沒人說話,之有趙普坐在火堆旁邊,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道在忙什麼。

公孫靠著的地方,正好有門簾子的一條縫隙,可以透過那條縫隙,看到外面的趙普。就見他手上拿著一根很粗很長的樹枝,另一隻手用一把匕首,削著樹皮。

猜到趙普的身份後,公孫還一直沒好好打量過他……心裡有些好笑,這九王爺名聲在外,沒想到竟然那麼年輕,聽說他的兵刃是當年張三爺用過的新亭候……是一把殺人嗜血的絕世妖刀,不過沒看見他帶在身邊啊,如果有機會,真相見識見識。

正想著呢,公孫就注意到趙普的嘴角微微地挑起,抬眼朝著他往外望的門簾縫隙處看了一眼。

公孫一愣,趙普那眼神分明含著幾分促狹,才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好一段時間了。莫名臉上發燒,趕緊收回視線,去輕輕拍身邊摟著小兔子蓋著毯子呼呼大睡的小四子。

但是剛拍了兩下,門簾子一挑,趙普飛身進來了,動作極快但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臉車子都沒有震動哪怕一絲一毫。

公孫皺眉看他,趙普笑問,「喂,書獃子,外面那些鏢頭都開始打呼嚕了,一點警覺性都沒有,是不是藥起作用了?」

「嗯。」公孫點點頭,道,「那種藥不是一般的蒙汗藥,只不過是讓人睡得更熟的藥……吃了之後,睡覺的時候就很難被叫醒了。

「哦。」趙普一笑,道,「咱們去拆開那箱子看看?」說完,就要伸手抱公孫,公孫擋開他,警告地瞪他一眼。

趙普聳聳肩,伸手從車門外,拿過了他剛剛削好的那根樹枝……已經變成了一根枴杖。

「嗯。」公孫滿意地點點頭,輕輕放小四子躺好,接過了枴杖覺得挺順手,就自個兒下了車,跟著趙普往箱子旁邊走。

兩人來到了木箱子旁邊,趙普仔細瞅了一眼,輕輕地趴在箱子旁邊聽了聽,突然皺眉,「書獃子,有氣息!」

「什麼?」公孫也挨著箱子聽了聽,就聽到裡頭偶微弱的呼吸聲音。

「真的。」公孫吃驚,「裡頭是活人啊!」

「不一定是人吧。」趙普道,「只能確定裡頭的東西是活的。」

「我們打開看看?」公孫說著,邊去看鎖著箱子的鏈子,一看就皺眉,「是冰鐵的鏈子,這鎖是九曲鎖……撬不開的,除非毀了這箱子。」

「哦,這容易,不就一個樟木箱子麼,一掌就給你劈開!」趙普邊說,邊要動手,卻被公孫一把拉住,道,「你別亂來啊,萬一裡頭不是人呢……那豈不是第二天早上就被發現了,我看這批鏢師不像是壞人,萬一是一場誤會呢?」

趙普收回手,有些不耐煩地說,「我說你這書生真的很煩啊,那怎麼辦?沒可能什麼都不做就將這箱子打開吧?」

公孫想了想,示意趙普從火堆邊撿一根樹枝過來,趙普照做了,公孫接過樹枝,伸到馬車下頭那一灘黑水裡頭蘸了蘸,拿起來,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皺眉,「咦?」

「咦什麼?」趙普不解地問。

「嗯……」公孫想了想,道,「這不是血水啊,而是藥。」

「藥?」趙普很有些納悶,問,「藥怎麼灑了一地?」

「這藥叫黑檀。」公孫伸手,輕輕地捏了一些,就見那雪白手指上沾著的汁液黑中泛紅,看起來的的確確像是血水變黑時候的顏色。

「黑檀是什麼?」趙普鬧不明白。

「是一種上好的傷藥,用來續命的。」公孫回答道,「我們真的是多慮了,這箱子裡頭應該是還有一口水缸,裝著滿滿的一缸藥,然後將受傷的人浸在了黑檀裡頭,路上有些顛簸,才會晃出來落到車子底下。」

趙普聽得新鮮,問,「黑檀治外傷?那也就是說這箱子裡有個重傷的人?那為何要用押鏢的方式送人呢?」

此時,公孫已經走到了旁邊的幾個箱子旁,他湊近其中一個聞了聞,點點頭,道,「嗯,這裡頭裝的應該是密封好的黑檀缸,這黑檀要每十天換一次,方可以續命。」

公孫說著,扔了樹枝,從袖子裡頭拿出一小段蠟燭來,拄著枴杖走到篝火邊點上,趙普湊過來問,「這是什麼?」

「是解藥。」公孫道,「看來是我們冤枉那幾個鏢師了,這黑檀的價格和黃金一樣,一缸黑檀就等於一缸的黃金,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這樣押送就是為了給那人保命,至於為何藏在箱中,大概也是因為比較方便運送吧。」說話間,公孫用蠟燭輕輕地熏了一下,隨後吹滅,藏進袖子裡,回馬車去了。

趙普覺得沒勁,忙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就索性再回篝火邊去喝酒。

果然,沒多久,那個劉總鏢頭就醒過來了,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看看四周,歎了口氣就開始自言自語道,「哎呀……這日子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鏢頭。」旁邊一個鏢師也醒了,打著哈欠道,「我們都擔驚受怕的一個月了,眼看著還有三四天就到開封府了,你還擔心啥啊?放寬心吧。

劉總鏢頭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到了在一旁喝酒的趙普。

他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心中暗暗讚歎趙普好生豪邁神采,那樣子,似乎是多年軍旅的,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股莫名的滄桑之感。

趙普抬頭,見那劉鏢頭看自己呢,邊問,「鏢頭喝酒麼?」

劉總鏢頭走了過去,笑道,「今日可丟死人了,又是吃你們又是喝你們。」

「無妨。」趙普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道,「都是在外奔波的,有飯一起吃有酒一起喝麼。」

「哈哈,夠爽快,小哥似乎是當兵的啊。」那劉總鏢頭一口燒刀子下肚,舒服地喘了口氣。

「嗯。」趙普點點頭,「鏢頭好眼力,我在塞外打仗有十來年了。」

「好啊。」劉鏢頭道,「學武的麼,就該上戰場殺敵保家衛國,總比在武林中摸爬滾打好,雖然學了武藝,到頭來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

趙普笑了笑,點點頭,給他倒酒。

公孫見兩人聊了起來,便也探出半個身子來,往外張望。

「呦,先生還沒休息?」鏢頭問,「我看先生好像腿受傷了啊。」

「只是扭傷而已。」公孫笑了笑,道,「不妨事,再過三兩天就好了。」

「唉,先生要是能再早些遇到我們就好了,來給咱們托鏢的那位女神醫那才叫絕了呢,妙手回春啊,要是能讓她給你治治,保證藥到病除。」

「女神醫?」公孫聽著挺感興趣,心想,大概就是那個配藥的人吧,這年頭能配出黑檀的人已經不多了,叫她神醫還真不為過。

「嗯,年紀不小了,有三十多了吧,不過人很好看。」劉總鏢頭笑了笑,道,「只可惜嫁人了,據說嫁的還是松江府有名的富戶。」

公孫點頭,拄著枴杖下了車,來到趙普他們身邊坐下。

剛剛坐下想聊幾句,卻聽趙普道,「有人來了。」

公孫和那劉總鏢頭都不解,看趙普,問,「什麼?」

沒等趙普回答,就見赭影跑了進來,對趙普低聲道,「有兩隻馬隊過來了,穿的是禁軍的衣服,大概四十多人拿著刀,像是衝著破廟來的。」

「糟了!」那劉鏢頭一聽到追來的是禁軍,就霍地站起來,道,「兄弟們,都抄傢伙!」

公孫和趙普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納悶,心說這是怎麼了?

那劉總鏢頭對趙普他們說,「沒想到竟然真的被追上了,兩位,不瞞你們說,那幫人是衝著我們來的,你們且快逃走吧,別害了你們性命!」

公孫和趙普都有些不解,而此時,外頭已經可以聽到紛亂的馬蹄子聲了。

正在這時,公孫回頭,卻看到小四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而且已經跳下了馬車往門外走。

「小四子?」公孫一愣,就見那隻小兔子跑在前面,已經出了門檻,小四子正在後面追,邊回頭對公孫說,「爹爹,小兔子逃走了。」

「小四子,別管它,回來。」公孫趕緊叫小四子。

小四子很聽話地站住了,但是有些不解,轉臉往外開,就看到山下有大批馬隊衝上來,那些禁軍各個高頭大馬面目猙獰,那隻小兔子剛剛跑到廟門口,就被衝上來的鐵騎嚇壞了,蹲在門口不敢動了。

小四子有些猶豫,他只要往外踏出一步就能把小兔子抱回來了……想了想,他就跨出了門檻,去抱小兔子。

「小四子。」公孫趕緊住著枴杖往外跑,身旁趙普已經先他一步衝了出去,眼看小四子抱起小兔子,那些馬隊也到跟前了,趙普飛身一把撈起小四子,就聽馬隊之上有人喊了一嗓子,「放箭!一個不留!」

趙普聽後皺眉,就見前方一陣幽光閃現,數十隻雕翎箭迎面而來,他一個回身返回了破廟裡頭。此時,在房頂上的赤影和青影也跟了進來,抽刀擋開了雕翎箭,一把將破廟的大門關上。

趙普回到公孫身邊,將小四子放到地上,公孫摸小四子的臉,「小四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可是小兔子很可憐。」小四子小聲說,「我們是朋友麼。」

「嗯,是朋友就應該講義氣。」趙普點點頭,摸摸小四子的頭,道,「你小子別看呆呆的,挺有種啊,那樣子都敢跑出去救一隻兔子。」

小四子臉紅紅,雖然趙普說他呆呆的,但是,他第一次被人家誇獎說有種……有種什麼意思來著?

「兄弟,快走!」那個鏢頭對趙普他們說,「不是鬧著玩兒的。」

「已經晚了,破廟被圍住了。」趙普無所謂地道。

果然,就聽到外頭馬嘶之聲傳來,隨即,有人在外高聲喊道,「廟裡面的人聽著,交出邢懷洲,否則格殺勿論。「「邢懷洲?」趙普一愣,轉眼看那鏢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子,問,「你箱子裡運的是邢懷洲?」

「嗯。」劉總鏢頭點頭,道,「雖然朝廷給邢懷洲定罪是裡通外國,但是我們都不信,徐將軍一生仁義,不會做這種事。」

「什麼?」赭影也是一愣,「邢懷洲裡通外國?」

「官府已經下令緝拿他了。」劉鏢頭道,「之前被一位義士救了,只不過他已經受了重傷,那位義士將他帶去給神醫救治,治好之後,讓我們送去開封親手交給包大人,說邢懷洲是冤枉的,希望包大人可以壞他清白。」

「邢懷洲……不就是鎮守南疆一帶的大將軍麼?」公孫不解地問,「為什麼突然說他裡通外國?」

「那是放屁。」趙普早已滿臉怒意,「邢懷洲根本不是那種人。」說完,對赭影道,「開門!」

「是。」赭影走到了破廟門前,緩緩,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