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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第二天早晨,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在自由山名叫「繁榮的多米爾」的公寓背後的路上,發現了黑澤科長的屍體。「繁榮的多米爾」就是黑澤科長居住的公寓。
    新開從早晨電視的新聞節目裡得知這消息後,簡直嚇昏了。
    電視是這樣報道的。今天凌晨2時左右,碑文谷警察分局的兩名警官到自由山一帶巡邏。於「繁榮的多米爾」公寓背後,發現一名倒斃的男子,經驗屍,確認該男子系被人掐死。死者帶有身份證。據此獲悉,名黑譯和男,39歲,住「繁榮的多米爾」903室碑文谷警察分局認定,此系兇殺案件,當即進行偵破。據推定,黑澤被害時間當在午夜零點至一點左右。
    「推定死亡的時間是在午夜零點至一點之間!」新開望著螢光屏上出現的黑澤科長的面部照片,發出了近乎悲鳴的驚呼。
    「如果說,是在午夜零點到一點……」他搜索著自己的記憶。那時候,黑澤科長正在新百合山車站附近的斜坡路上,駕駛著接屍車。他目睹的時間,大概是在午夜零點l0分至l5分之間。
    「如果警察的推定沒錯,當時黑澤科長說不定已經被掐死了,我所看到的,不就是黑澤科長的亡靈嗎?那是被害的科長的亡靈,在深夜駕駛著接屍車,在多摩丘陵的新興住宅區徘徊了一通之後,再回到他家所在公寓背後的路上,在那兒成為屍體而倒下了。」他不得不這樣考慮。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用常識的尺度無法衡量的怪事。或者說,死人駕駛接屍車這樣的事,不管你同誰說,都是不會有人相信的。這件事,究竟怎樣才能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釋呢?新開陷入了思想混亂。
    他想過,也許,黑澤科長生前愛過近野良子,他在自由山的公寓背後被誰謀害之後,從屍體出竅的靈魂就駕駛著接屍車,為了會見良子,才從都內的自由山來到她在川崎新百合山公寓的住所。而他就在科長返回自由山的途中,目睹了科長的身影。從自由山到新百合山,不管車行如何迅速,也得45分鐘。被推定的死亡時間與接屍車從自由山開到新百合山所需的時間,兩者是有很大出入的,但是亡靈開車的速度,也許比我們設想的要快得多吧。
    他又想,接屍車是開得很慢的,即使科長在午夜零點被害,從自由山到新百合山,必須在10分鐘之內趕到,然後又必須從新百合山迅速折返自由山,那是因為,他在新百合山目睹科長駕駛接屍車的時間,正是在午夜零點l0分至l5分之間。但是,汽車要以那樣緩慢的遮度折返自由山,足足需要一個鐘頭。
    新開的思想越來越混亂了。雜亂思考的結果,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看到了黑澤科長的幻影。不作這樣的解釋,這個奇怪的謎是無法解開的。他又想,他在清晨和深夜兩次看到接屍車,那是千真萬確的事,第一次無人駕駛,第二次是由死人駕駛。
    新開的心情很不平靜。今天早晨,他比往常提前一刻鐘離家,趕往新百合山車站。他想在站台上找到良子,向她提出各種疑問,兩人共同來解答。她是個頭腦清晰的人,說不定會像快刀斬亂麻那樣,為自己把謎解開的。但是良子並沒有在站台上出現。他等了幾列電氣列車,仍然不見她的倩影。他懷著焦慮的心情,來到了公司。因為等人,遲到了l0分鐘,這是他第一次上班遲到。
    良子已經上班了。她看到新開,還是一如往常的樣子。去上班時,在不惹人耳目的電氣列車內,她可以對你異常親熱,而一旦跨進公司大門,又會對你冷若冰霜,只管一心埋頭於工作。這就是作為一個職業婦女的自豪感吧。他已經習慣於她這種變化了,今天也不感到奇怪,但總認為她的臉上缺乏生氣,像一隻走了水分的水蜜桃,肌肉顯得乾巴巴的樣子,眼角的皺紋也很明顯。即使這樣,同妻子籐江相比,仍然顯得年輕而有魅力得多。
    新開下了決心,今天下班回家時,一定請她去吃飯。
    這時,研究室的負責人後籐部長過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按照部長的示意,他走進了隔壁的會客室。室內,坐著兩個陌生男子,一個滿臉苦思焦慮,50歲左右;另一個皮膚黝黑,面色威嚴,年齡同新開相近。他們認定了新開後,兩人同時站了起來。
    「我們是碑文谷警察分局偵破總部的。」那個年齡與新開相近的刑警說。他一面讓新開坐下,一面繼續說。「你同近野良子很接近吧?」
    「晤……」新開含糊地回答,非常狼狽。這同黑澤科長之死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噢,你別那麼拘束。」年齡和新殲相近的刑警苦笑了一下,正視著新開的臉。「關於黑澤科長的情況,你從近野良子那兒聽說過沒有?」
    「沒有。」
    「一次都沒有?」
    「是的。」
    「是這樣嗎?」兩個刑警相互看了一眼。
    良子同科長的案件有關係嗎?偵破總部把她看成殺人的嫌疑分子了嗎?新開心裡這樣盤算,嘴上卻沒有說出來。
    「最近,近野良子的態度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那個稍年輕的刑警插嘴問道。
    「沒有什麼。」
    「昨夜……說確切些,今天凌晨零點十二三分左右,你給近野良子的住所打過電話,有這事情嗎?」
    「有……有的。」
    「她是不是立刻來接電話?」
    「來接電話的。但是,這個電話……」新開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從兩個刑警的臉上看出來,他們想瞭解的,並不是昨天夜裡他看到了什麼情況。那兩個人都是眉宇緊鎖,顯出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她確實來接電話的嗎?」年齡和新開相近的刑警咋了一下舌頭,再一次提問。
    「不錯。」於是,新開把他昨晚在新宿的酒店裡會見大學時代的同學,乘上從新宿去小田原的最後一班電氣列車,到新百合山車站下車,又在步行回家途中心血來潮,給她打了個電話等等,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通。儘管如此,他還是隱瞞了一個事實。他目睹了一個像黑澤科長的人駕駛著接屍車。幸虧刑警們並不想詢問電話的內容。那個與他年齡相近的刑警,詢問了在新宿一起喝酒的同學的姓名及工作單位的電話號碼,在小本子上作了記錄,然後對新開說:「麻煩你了。」他的聲音有些沮喪,缺乏生氣。
    新開暗暗舒了一口氣,問道。「請問,昨夜我給近野打電話的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是聽她說的,再來向你核實一下。」那個年齡較大的刑警簡單地回答。這麼說,是在對她進行不在現場的調查了。新開領悟到這點時,他的臉色變了,因為良子被確定為殺人嫌疑分子了。為什麼要懷疑她呢?新開考慮著,茫然若失地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