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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愛荷華一家帶紅色三角標記的黑馬車:執拗

只有來到了安曼教徒的殖民地,才能看到在陽光下洗乾淨的衣物隨風翻飛的情形。整個美國,只有這裡,能聽到衣物在風裡飄搖時發出的辟啪聲。

安曼教徒說古老的德語而保留了他們長途遷徙來美洲,保全信仰的史詩,以及信仰。

安曼教徒不用電,所以他們不用電話而趕著馬車傳遞消息,不用電視而天天讀報,不用電燈而在家裡成功地保留了十九世紀的光線,也為他們的孩子保留了不會提前發育的瘦消和稚氣,不用汽車而可以享受馬車在土路上奔馳的緩慢生活。不用洗衣機和乾衣機而與陽光仍舊保持密切的聯繫。在陽光燦爛的天氣裡,家中會大敞門窗,庭院裡會前後都曬滿了衣物被褥,迴廊裡會鋪滿了葡萄乾,西紅柿干,李子干,松露干,以及家制的乾麵條。

安曼教徒不用避孕工具,而有拖泥帶水的大家庭。孩子們穿著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大姐長著類似母親的權威的臉,爹爹高高在上,一家人在禮拜天早上都穿戴整齊去教堂,廚房的爐膛裡散發出烤鵝的油香。

安曼教徒不用化學飼料,而保證了他們村子裡的雞鴨牛羊都能自由地長大。那些畜牲在草叢裡出生,在大樹下長大,在春天漂浮著一層綠色浮萍的小河邊戀愛和受孕,在牲口棚後的樹下空地被殺。羊像耶穌般被綁在十字架上剝皮,男人們用的是老式的鋼刀,內臟直接翻落到樹下放著的大鐵皮桶裡,血糊糊的,散發著腹腔裡新鮮的腥臭。

安曼教徒不穿T恤衫,只穿祖先來美洲時那些歐洲款式的長裙,馬甲,女人戴黑色寬簷小帽,男人戴黑色呢氈帽。孩子們平日光著腳,大人們臉上保留著十九世紀的嚴肅和稚氣。每個週五下午,安曼教徒們都帶了自家女人烘烤的麵包,蛋糕和餅乾到城裡來賣,那是城裡的安曼集市。那些糕餅帶有紮實和樸素的口味,是古典而純正的德國點心,不曾與任何其他地域的食物口味混合。人們總笑盈盈地來買點心,可每一樣都只買一點,只為了嘗鮮。對大多數胃來說,安曼人的點心口味太重了,也太單調了。

在外人心目中,他們的生活是有機的,如昂貴的有機食物一樣究是令人懷疑又令人嚮往,如衣物在風中自然的翻動聲一樣令人心中既好受,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