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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人們趕來參加追悼儀式,他們三五成群地站在外面。我認出了瓦萊麗·艾略特[35],在片刻的尷尬之後我們交談起來。她給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在她丈夫去世那天BBC播出了一篇訃告,是由奧登朗讀的。「他是最合適的人,」她說,「可他的動作如此之快,還是讓我感到有些驚訝。」她說,事後不久他來到倫敦,給她打來電話說,BBC聽說艾略特病重後便給奧登去電話,要他預先錄製一份訃告。溫斯坦說,他拒絕在T.S.艾略特還活著的時候對他使用過去時態。BBC回答說,如果這樣,他們就去找別人。「因此我只好緊咬牙關這樣做了,」奧登說,「我永遠無法安寧,直到你赦免我。」

這時追悼儀式開始了。就一場追悼儀式而言,這是最優美不過的了。透過祭壇後的窗戶可以看到陽光明媚的漂亮院落。海頓和舒伯特的音樂。可是在四重唱逐漸減弱的時候,我透過側窗看到一架電梯載著幾個建築工人正在升向鄰近一座摩天樓的高層。我突然一驚,想到斯蒂芬或許也能看見這個場景,他稍後還會作出評論。在整個追悼儀式期間,我的腦中始終盤旋著一些很不恰當的詩句,即溫斯坦寫莫扎特的那首詩中的幾行:

 

慶賀此人的誕生是多麼合宜:
他從未損害我們這可憐的地球,
他留下了十餘部傑作,
他與侄兒分享最低俗的幽默,
他像個乞丐在雨天下葬,
他這樣的人我們永遠不會再見到。[36]

 

這麼說,他到底還是來了,不是在提供安慰,而是在分散我們的注意力。這是他的老習慣;我猜想,他的詩句過去一定時常步入斯蒂芬的腦海,斯蒂芬的詩句也會時常步入他的腦海。如今,他倆的詩句都注定要患上永久的思鄉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