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悲傷與理智 > >

二十三年之前,為了讓這位邊檢官的前任放行我,我耗費了近兩小時。坦白地說,責任在我。我當時剛剛離開俄國,打算途經倫敦去美國,因為我被邀請參加倫敦的國際詩歌節。我手裡沒有護照,只有一張美國人簽發的過境簽證,這簽證裝在一個很大的黃色信封裡,是駐維也納的美國領事館發給我的。

除了自然會有的焦慮外,這一等待讓我感到特別難受的另一個原因來自溫斯坦·奧登,他與我搭乘同一班飛機從維也納飛來。海關官員們抓著那個黃色信封不放時,我看見奧登在關口前焦躁地走來走去,神情越來越憤怒。他不時與這個官員交談,不時又與那個官員交涉,可總是被打斷。他知道我在倫敦舉目無親,他不能扔下我不管。我的感受糟糕極了,即便僅僅因為他的年齡是我的兩倍。

我們最終通過海關,前來迎接我們的是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子,她個子很高,舉止宛如公主。她吻了吻溫斯坦的面頰,然後對我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娜塔莎,」她說,「我希望您能住在我們家。溫斯坦也會住我們家。」我嘟囔了幾句幾乎不完全合乎語法的話,奧登這時插話說:「她是斯蒂芬·斯彭德的妻子。你最好答應她。他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房間。」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坐進汽車,娜塔莎開車。顯而易見,他們已考慮周全,也許在電話裡討論過此事,儘管我完全是個陌生人。溫斯坦對我所知甚少,斯彭德知道得更少。可是……倫敦市郊的風景在車窗外閃過,我嘗試著閱讀廣告牌。最多見的是「BED AND BREAKFAST」[2],我認識這幾個單詞,可是卻幸運地不解其意,因為其中沒有動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