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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九五七年三月的某一天,聯邦調查局特工在紐約布魯克林逮捕了一名蘇聯間諜。在一間擺滿照相設備的房間裡,在堆滿縮微膠片的地板上,站著一位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他眼若鼠目,鼻似鷹鉤,前額光禿,他的喉頭在上下蠕動,因為他剛剛吞下一個包含某些絕密信息的紙團。除此之外,這個人並未進行任何抵抗。相反,他驕傲地宣稱:「我是紅軍上校魯道夫·阿貝爾[14],我要求你們按照《日內瓦條約》對待我。」不消說,全美和世界各地的報紙均為之瘋狂。這位上校受到審判,被判了一個很長的刑期,如果我沒記錯,是被關進了新新監獄[15]。他在獄中的主要消遣是打檯球。六十年代初,在柏林的查理邊檢站,他被用來交換加裡·鮑威爾斯[16],後者是被俘的美國U2飛機飛行員——這位倒霉蛋數年前最後一次成為頭條新聞,原因是他再度折戟,地點在洛杉磯附近,當時他駕駛的是直升機,這一次未能倖免於難。魯道夫·阿貝爾回到了莫斯科;他退休了,並未製造頭條新聞,只有一點除外,即他成了莫斯科及其附近地區一位最令人生畏的檯球高手。他死於1971年,被葬於莫斯科新處女墓地,是縮微版的軍人葬禮。沒有發行過他的肖像郵票。或許有過一張?我可能沒看到。或許是那份出身不光彩的英國文學報紙沒有看到。或許是他沒能掙到一張郵票,因為與一生的記錄相比,新新監獄的四年又算得了什麼呢?此外,他也不是外國人,而只是一名僑居的同胞。不管怎樣,魯道夫·阿貝爾沒能弄到一張郵票,而僅獲一座墓碑。[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