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通
先生:
盼了多日昨天才接來函。我知道你是極關心我的將來的一個人,一向散漫的我,這一次再不能叫朋友們失望了,現在我也不愛多講,因為不信的是始終不信的,事情只在做不在說,就是說破嘴,不信的還是不信,大家等著將來看罷。
我這一次的遭遇,可算是人生最痛苦的了,本來從此生活上再不能有先前的安逸,現不盼望有什麼快樂,以前的我只好認為死去,我的心也只能算是同他一起飛去,以後我獨自一人只好孤單的獨自奮鬥,從此單調再沒有別的附和,前途雖是黑暗,可是有他一點靈光在先引著,不怕我沒有成功,究竟我不是一個沒有志氣的人。文伯當然有些太樂觀,可是有他這一催促,我再不能叫他失望,我也同時盼你不要太消極了。
他的全部著作當然不能由我一人編,一個沒有經驗的我也不敢負此重責,不過他的信同日記我想由我編(他的一切信件同我的他的日記都在北平,盼帶來)我想在每信後加上小注,你看如何,你來我盼你能同我商量一切,事情多,盼多分些時候出來。
還有他別的遺文等也盼你先給我看過再去付印。我們的日記更盼不要隨便給人家看,造成別忘。
老太爺處等你來決定,盼你最後一次與我稍為賣一點力氣,當初你一片心成全我們,誰又知道你還有這樣悲慘一幕劇在後頭,你也真可算不幸了,更不同提我。回憶當初一片苦心,真叫人無一日可生,人生到此還說什麼?
她像他還有一個英文打字機在北平,不知是否,她有也請帶來,我要打他的英文信。
還有一事,大雨也少摩三百塊錢,可否請你轉向請他在年內給我,因為他在綢緞莊上拿的東西年底要算賬的,我此時再沒有錢來墊,不過聽他也沒有錢,不過比我終還好些。
北大的錢(十二月份)你是帶來麼,要過年沒有還錢我這二個月就沒有法子過。咳,金錢太可惡了,他要不是為經濟,許還不至於死,我真恨,恨一切,從此再沒有我喜歡的東西了。
我天天吃藥養身,可是還是瘦無人樣,本來心碎如何能補?
細情照面再談。
曼二十六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