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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2 世界很好努力才配得到

這世間的成功,除了努力,沒有任何捷徑可走。你曾經偷過的懶,總有一天,要用更多的力氣去償還。

人活著,為什麼要有心氣兒

承受不住的人,就只能是碌碌無為,虛度光陰,光芒盡失,一天一天複製自己,最終泯然於塵世矣。

青楊去廣州給別人做保姆的時候,我初中還沒畢業。

她寫信給我:「其實我也是想讀書的,和你們坐在課堂裡的日子,我現在還經常夢到。」

但她媽媽說:「女孩子家,認得字就可以了,最後還不是要嫁人生子,讀那麼多書做什麼?」青楊也不反駁,依舊每個月寄錢回來。一個月200塊的工資,有時寄100塊,有時寄150塊,用紙包好,附帶一封家書,寄到村口的代銷店。

她媽媽收了信,讓我幫著念一念,大約就是「我一切都好,東家待我很好,做事不累,請爸爸媽媽多保重身體」之類的話。她媽媽取了錢,放進貼身的口袋裡,又用零鈔在代銷店買些日用品,順便給我一些零嘴兒。

那個時候我以為,青楊的人生,也就那樣了。

就像她媽媽規劃的那樣,給人做幾年保姆,然後進廠打工,慢慢給自己攢點嫁妝,然後結婚生子,正好複製上一輩的人生。

然而,並沒有。

記得半年後的春節,青楊從廣州回來。我去找她玩,坐在她的床沿上,聽她興沖沖地跟我講異鄉的生活——那裡有高聳入雲的大廈,有咖啡廳,有外國人,還有圖書館……彷彿聲音裡也帶著光芒。

青楊的房間,她自己只佔了一張床的位置。床的另一頭就是火灶,堆了高高的柴火,燒水、做飯都在那裡;中間則支了一張桌子打麻將,吵吵嚷嚷的,吃牌、和牌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我和她說起學校裡的事情,有趣事,也有感傷的事;說起我在看小說,也試著寫一些片段,成績下降得很快,可能不會再繼續上高中,但自己心裡沒有什麼想法,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隨波逐流吧。」我用了一個小說裡看到的詞總結到。

青楊托著腮,雙腿一晃一晃地打在腐朽的床腳凳上。「可是,我覺得一個人必須要有自己的想法」,她停頓了一下,轉身從床頭的袋子裡拿出一本厚厚的英語辭典,「你看,我就想學英語」。

我接過書來,隨手翻了翻,轉瞬便覺得頭大:「我完全看不進去,因為即便是坐在教室裡,我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愛上英語。」

她說:「我用的是最笨的方法,買了這本辭典回來,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背。好在老師教過語法和音標,讀起來不是太累。等到明年,我想再買個復讀機,可以跟著磁帶學習。」

那個時候,我還是以為,青楊再努力,也不過是一個會說英語的保姆。就像大家打趣的那樣,以後可以去給老外當保姆,操著一口土氣的洋腔,把老外一個又一個的笑話帶回來,正好成為牌桌、飯桌上的消遣。

然而,並沒有。

一晃又是一年,青楊再回來時,我已經到縣城上高中了。那天,我依舊坐在她家的床沿上,把畫夾豎在腿上,給她畫素描頭像。她則歪著頭教我說廣東白話,我鸚鵡學舌似的跟著一句一句地講,奇怪的發音時不時把自己逗笑。

青楊說,學白話是為了以後更好地找工作,自己沒有學歷,就必須學一些其他的本領,而且必須是過硬的本領。於是,她出門買菜和接送小孩時,都會盡量地和本地人對話,模擬他們的口型和發音,並隨身帶著白話小冊子,隨手翻閱,隨時練習。

我還看見她的床上放著一頁「電腦鍵盤」。之所以是「一頁」,是因為那不是真正的鍵盤,而是她自己用一頁厚卡紙做成的,上面畫滿了按鍵,每個按鍵上寫著字母,還有許多筆畫。

青楊告訴我,那是電腦五筆的字根。「王旁青頭兼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她隨口背起來,說東家家裡有電腦,她很想學習,於是就偷偷畫下了鍵盤,又買了入門的課程,先在紙上練打字。

「要用電腦,就必須學會打字,只是,到了我這裡,又成了一個笨方法。」她笑道。

我也跟著笑,但那時心裡已經隱隱感覺到,青楊身上有一股別的女孩子身上沒有的勁頭。她想要去做什麼,就會不顧一切地去做,而且用盡全力地去做好。

就像很多年後,我想起青楊所用的那些所謂的「笨方法」,其實一點兒都不笨。相反,她很聰明,又很用功。聰明又用功的姑娘,運氣又怎會太差?

青楊很快去了附近的服裝公司做辦公室文員。雖然只是一個跟單的文員,可是在幾個老鄉的眼裡,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你看,她不過是一個初中都沒畢業的小保姆,怎麼就直接去了辦公室?不是應該和我們一樣坐在流水線上沒日沒夜地趕工才對嗎?」

青楊不解釋,也不理會,只是每天下班後雷打不動地去上各種各樣的培訓班。她越來越忙了,忙得連春節都沒有回老家。

不久後,我也南下打工,路過廣州去找青楊時,她剛好升了職,還在準備參加成人高考。那天下班後,她陪我逛天河區。中信大廈的燈光照亮了夜空,在璀璨絢麗的街頭,她拉著我的手大聲地唱歌,一首又一首。

末了,她跟我說,她想留在廣州,想去很多的地方,想做很多自己喜歡的事情。

「你呢?」她突然問。我回答不上來。

那時,我心裡有關於文學的夢想,也有繼續畫畫的願望,但是現實擺在面前,我一無所有,又何談未來?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時的我,更不知道,多年後我會去寫一本小說。而青楊的人生,卻已經遠勝於一部小說。

後來,我離開南方,漂泊於多個城市間,一年又一年,有時隨波逐流,有時隨遇而安。

期間,也會偶爾得到青楊的消息,聽說她換了崗位,升了職,拿到了大學文憑,英語過了四級,在學服裝設計,做到了部門經理,不到三十歲就獲得了公司的股權,並創立了自己的品牌……

再也沒有人覺得不可思議。媽媽不再催促她結婚,哥哥們在家裡商討大事時也總會給她打個電話,且聽一聽青楊妹子怎麼說。她從家中不受重視的小丫頭,變成了全家可以依靠的主心骨。

前些年我回老家,遇見了幾個從前的同學。她們有人嫁給了村裡的鐵匠,生了一串孩子,每天在村口打麻將;有人嫁到了鎮上,開了髮廊,染著一頭的玉米穗子,毫不臉紅地和摩的司機說葷段子;也有人鉚足了勁兒地讀書,考上大學,再回到縣城做公務員,每日朝九晚五……

很多時候,我都想不起她們的臉,於是又想到青楊。原來她跟我們都不一樣,是因為她比我們都有狠勁兒,有韌勁兒,所以她有能力蛻變自己。

可是,很多人只看到了她的「變」,卻看不到那個「蛻」的過程——在逆境中活生生被扒掉一層皮的苦,能承受的畢竟只是少數。承受不住的人,就只能是碌碌無為,虛度光陰,稜角全無,光芒盡失,一天一天複製自己,最終泯然於塵世矣。

而青楊身上的那股狠勁兒和韌勁兒,也可以稱之為心氣兒。男兒重血氣,女兒貴心氣兒。有心氣兒的姑娘才能夠自以為燈,自己有自己的內核,站在黑暗中,有清晰的方向。

「這麼多年,我就是提著一口心氣兒,一路咬牙扛著,才走到了今天。因為起點比別人都低,所以很多時候必須付出更多努力。有人一步就能走到的地方,我必須踉踉蹌蹌地走上十步,百步;摔倒了,就再爬起來,哪怕還要走上一千步。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僅是為了有一天可以得到什麼,比如可以活得像一朵花,也可以活成一棵樹;更是為了可以拒絕什麼,比如一種僵死的生活,或者一個封閉的世界。」

幾年前,我的人生曾陷入僵局,那個時候,很多朋友都曾給我打過氣。而青楊,曾這樣跟我說:「一個人,再苦再難,也不能丟了自己的心氣兒。」

只要有心氣兒,你就可以再站起來,重新出發。

有一句話叫作:「扛得住,世界就是你的。」我信。但我更信,扛得住世界的姑娘,用的不是力氣,而是心氣兒。

一萬小時定律,讓世界多出一條路

在這個文字的世界裡,我是追夢者,是造夢者,也是售夢者。

葛拉威爾在暢銷書《異數》中指出:「人們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並非天資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續不斷的努力。只要經過一萬小時的錘煉,任何人都能從平凡變成超凡。」

一萬小時,如果按照每天三小時的投入來換算的話,大約就是十年的時間。我想,能把一件想做好的事堅持十年以上,即便不能成為天才,也足以開啟另一番人生。換言之,你或許不能多出一個世界,但你的世界一定會多出一條路。

那一天,我無意間看到了自己十年前寫的文字,是一篇網絡日記。流水賬的形式,記錄了在網站連載小說的事情,沒有框架,沒有準備,純粹是一時興起,卻幻想著實體書可以橫空出世。

只是,在沒有實力的情況下,這樣的一時興起不過是一文不值,就像是手裡沒有幾塊磚的人卻想著要蓋一幢大廈。

那個時候,認不清世界,更看不清自己。

直到遭遇了大大小小的挫敗之後,才痛定思痛,原來寫作這條路,我並沒有多少天賦。於是我問自己,這條路你真的要繼續走下去嗎?如果永遠不能發表,不能出版,沒有同伴,沒有觀眾呢?

是的,我選擇繼續走下去。那好,那你就不要急著去證明什麼,先靜下心來,誠心地學習、閱讀、思考、練筆、摸索、磨礪、積累、充實、沉澱,一樣一樣來,別偷懶,因為你不是天才,這條路也沒有捷徑。

比如,讀一本經典的書,你是泛泛地讀,過目即忘,還是細細地啃,回味,消化,並從中汲取營養,讓它生長成為自己的骨骼和血肉?

就這樣過了兩三年,我在網絡上也留下了十幾萬字。期間,我斷斷續續地往報紙雜誌投稿,但大多都石沉大海。

有一次,與朋友小聚,有幸認識了一位在當地紙媒工作的姐姐。她向我要了聯繫方式,說可以交給副刊的編輯。記得當時我去吧檯找服務員借紙和筆寫郵箱的那刻,手指都是顫抖的。不是緊張,而是激動。

然後,我又慢慢在一些知名期刊上發表文章,然後跟人一起出合集。再然後,就有出版人來聯繫,跟我約了第一本書稿。接下來,是第二本、第三本……一直到現在的第六本。這就是我寫作之路上的十年。

在這十年的時間裡,我做過很多份工作,經歷了很多事情,生活狀態和個人心境也都有了很多改變,唯獨沒有改變過的,就是寫作。

杜拉斯曾說:「不寫作,我會屠殺全世界。」我想,如果不寫作,我便不會成為今天的我。

也許,我會是一個批發部的小老闆,為了多爭取一個客戶,挖空心思地壓低利潤,並往紙箱裡放檳榔和糖果。

也許,我會是一名比較稱職的文案,絞盡腦汁地做PPT,挖掘一件內衣的十種差異。

也許,我會是一位普通的家庭婦女,老公、孩子、熱炕頭,簡簡單單過一生。

當然,如果真是這樣,也沒有多麼不好。但終究還是感覺少了點兒什麼……

在給自己找定位的時候,我也曾問自己:

「你在做什麼?

「你能做什麼?

「你想做什麼?」

如果答案是一樣的,那麼恭喜你,你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且值得為這個目標奮鬥終生。

那天在群裡看一些作者聊天,話題大約就是:寫作給你帶來了什麼?

有人說,寫作是迷戀,是拆穿,是探採。

有人說,寫作是生命中的光。

有人說,寫作是為靈魂找到一個出口。

有人說,寫作是賺錢的另一種途徑。

有人說,寫作是夢想。

…………

而對我來說,寫作應該是獲得了一個多元化的內心世界。在這個文字世界裡,我是追夢者,是造夢者,也是售夢者。對熱愛之事物的心跳,無可比擬。無論身處怎樣的環境,文字讓我的心永遠年輕。

有時,也會有小姑娘寫私信來問我如何提高寫作的能力。其實答案大家都知道,就像很多人都知道這個「一萬小時定律」一樣。但知道了會去做的人就不多了,然後,去做的人能堅持做下去的,就更少了。

而且,很多人都會忘記其中提到的那個詞——「錘煉」。千錘百煉方成鋼,一分辛苦一分才。從古至今,都是一樣的。

從前,我很喜歡李商隱的詩,覺得他應該是屬於「夢吞丹篆」的那一類人。但有一次查資料時卻看到,他平時寫詩,其實是在屋子裡擺滿了資料的,為了查找一個典故,並將其恰到好處地鑲嵌、融合在詩句裡,經常要翻閱堆積如山的書簡,書簡攤在地上,就像「獺祭魚」。

吳淡如的書裡有一段寫她如何堅持寫作的,說的是她受林清玄的感召,每天至少寫兩千字,把寫作當成生活的一部分。因為林清玄曾告訴她,自己每天都會寫三千字。

所以,當一件事成了生活的日常所需,你將再也不會有什麼自我感動式的悲壯,當然,更不會感覺辛苦和愁悶。一切源於心甘情願,就像洗臉、刷牙、吃飯一樣,你總會做得嫻熟又自然。

而一萬小時定律,無疑就是一把戒尺。

長路漫漫,高山仰止,當我想要偷懶時,可以用來自量,自知,自勉。

二十弱冠,得見自己。

三十而立,得見天地。

四十不惑,得見眾生。

下一個十年,我等著你。

如果你的生活不想被人任意篡改

生活如書,如果不想被人任意篡改,那就必須把筆握在自己手中。

很小的時候,我曾以為,我的村莊就是全部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只有一門語言,就是村裡的方言;這個世界裡,也只有一種小女孩,就是和我一樣,冬天掛著鼻涕,夏天光著腳丫,渾身髒兮兮的,漫山遍野地瘋跑、爬樹、摘野果、放牛、打水漂、玩泥巴,將村裡代銷社的酸梅粉視為至尊美味。

直到那年夏天,我從未見過的姑媽帶著她的女兒回來。見到她們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山的那一邊不是山啊,而是更大的世界。那裡有高樓,有霓虹,有汽車,有電視,還有很多穿著漂亮衣服的小女孩。她們說著一種叫「普通話」的語言;她們不爬樹,不放牛,不玩泥巴;她們吃麵包和巧克力,乾淨又有禮貌,就像是生活在童話書裡的公主。

穿著公主裙的表姐比我大三歲,那時候的她已經上小學了,會認很多字,會念很多古詩,會唱很多歌,會講很多故事,還會彈鋼琴。

「彈鋼琴,就是這樣,把手指放在琴鍵上,Do Re Mi Fa Sol La Si Do——七個音符,不停地變啊變,就能彈出各種各樣的曲子。這樣,這樣……」

表姐給我做示範。她端正了身體,臉上有一種愉悅又虔誠的表情,然後抬起雙手,屈起手背,指尖在空中不停跳躍著。我在一邊看得癡迷。月光透過枝葉,落進她的眼睛裡,亮晶晶的。

寂靜的鄉村夏夜,遠處的山色朦朧而溫柔。稻香浮動,蛙鳴沉沉,螢火蟲貼著牆腳飛舞,月亮大得好像要掉下來。兩個小女孩並肩坐在歪脖子老樹下,盡心盡力地交換彼此的生活記憶。一個小女孩對外界新奇的認知,也正被另一個小女孩一點一點地打開。

「每個女孩子都是公主,等我們長大了,就會有王子騎著白馬,帶我們離開。」

「我沒有白馬,不過,我有大水牛!」

在爸爸的幫助下,我和表姐終於可以同時騎在牛背上,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向對面的山野。壯實的老水牛性情很溫馴,只顧低頭吃草,嘴角不斷泛出青白色的草沫。我們在野風四起的山坡上打滾,對著天空大聲唱歌,歌聲可以飄到山的那一邊去。

不遠處,幾個光著膀子的男孩正在打水漂。他們手中的瓦片熟稔地擦破輕薄的水面,蕩起一圈圈漣漪。他們的聲線已經漸漸粗壯起來了,看到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女孩子會交頭接耳,然後情不自禁地臉紅。

那些日子裡,我們每天廝混在一起,上山撿柴,下水摸魚,瘋玩打鬧間,全然不知世事深淺。

快要開學的時候,姑媽來接表姐回去。據說她們要到一個更遠的地方去,我很捨不得,可又不懂怎麼挽留,只能死死地抱著門口的歪脖子老樹,不停地摳它的樹皮。

表姐走的時候,把她的公主裙和童話書都留給了我。我看到她的眼圈紅紅的,走在鄉間小路上,姑媽牽著她。她走一陣子,又回頭來看一下。

不久後,我也該背著書包進學堂了。我的頭髮依舊枯黃稀疏,身材依舊瘦小貧弱,常被班上的男同學捉弄。他們笑我是黃毛丫頭,我就和他們扭打在一起。在家的時候,我會經常翻看表姐留下的東西,會很想念她,也會想起姑媽和大人們說的那些我們聽不懂的怪話。但是我知道,不管世事是恆常還是變幻,世界是豐盛還是簡單,只要是一個小孩兒,就會暗地裡努力地盼望自己快些長大。

後來,我終於長大了。長大後,我也跟很多人一樣,離開了村莊,去到外面的世界,看了更多的人和風景。那個時候,我也終於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長大和老去才是不用努力就能輕易做到的事情。

再後來,我回家時,會斷斷續續地從親戚們口中聽到姑媽的消息。她離了幾次婚,又結了幾次婚,帶著女兒輾轉了很多城市,做過很多工作……那時,我總是不斷地追問:「那我表姐呢?表姐呢?」

「不知道啊,不知道。」

二九年的早春,也就是在我和表姐分隔了整整二十年後,我帶著女兒回家看父親,沒想到會再見到姑媽和表姐。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眼角有了皺紋的姑媽,抱著她的老哥哥,泣不成聲。

是夜,我和表姐躺在老屋的雕花床上,細數對方不曾參與的二十年歲月。

窗外是兒時的月光,依舊清潔透亮,彷彿從未改變過。只是,曾經的放牛娃,漂泊多年後,已經為人妻母,即將在離家鄉不遠的小地方安營紮寨,從此守著一份平實的小日子,以及並不出眾的小夢想,慢慢地度過餘生。

曾經的小公主呢?她用了將近二十年的努力,終於要在這一年的夏天,牽手她的王子,走進婚姻的殿堂。

她告訴我,從小學到高中,她一直都在很用功地唸書,很用功地練琴,從來不敢偷一點兒懶。因為寄人籬下,總不能讓媽媽為難。那些年,她轉了好幾次學,但是不管在哪座城市,哪所學校,她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上大學時,她通過自己的努力,每年都能拿到獎學金。課餘時間,她則去當家教,盡量不花媽媽的錢。後來,她又出國留學,拿到了各種各樣的證書。再後來,她回國,選擇留在母校任教,正好可以陪伴媽媽。

「至於愛情,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在校園相遇,後來又一起出國,一起回來。他目睹過我的摸爬滾打,也見識過我的榮耀光芒;他瞭解我的深刻,也珍視我的平凡。從校服到婚紗,他是唯一一個把深情與久伴同時給了我的人。」

是年盛夏,我去參加表姐的婚禮。北國的海濱城市,陽光明媚,風景宜人,藍天上不時有白鴿飛過,空氣中瀰漫著幸福的味道。

豪華的海景別墅裡,優雅的琴聲四處流瀉,美麗窈窕的新娘頭戴珠冠,婚紗曳地,完勝城堡裡的公主。她身邊的王子英俊體貼,牽起她的手時,滿目柔情。

整個畫面,多像一個童話。台下有人艷羨:「真是個幸運的姑娘。」

幸運嗎?是,又不全是。如果不曾經歷那些隱忍艱澀的歲月,不曾走過汗水與淚水交雜的顛沛流離,今日的歲月靜好,又有什麼珍貴?如果只是單一的幸運,而沒有自身的資本來支撐,縱然上天給你再多機遇,你也不可能擁有駕馭的能力。

生活如書,如果不想被人任意篡改,那就必須把筆握在自己手中。自己一撇一捺寫下的故事,總會有一個順理成章的結局。

這個世界很善變,很複雜,我們都見慣了感情的背叛,世事的多變。我們跌倒的時候,總是善於安慰自己:「瞧,這世間哪有什麼王子愛上公主的事,童話裡的故事都是騙人的。」然而,這個世界也很公平,很簡單,你付出過多少,就會收穫多少。你逃離過什麼,就會遭遇什麼。

越努力,越幸運。好在,時間可以檢視一切,也會證明所有。

你努力了,為何還是一事無成

曾經偷過的懶,總有一天,要用更多的力氣去償還。

你十八歲了,仰著一張朝氣蓬勃的臉,到省城上大學。你學習底子好,課程能輕鬆應對。課餘時,你參加了幾個社團,還進入了學生會。在一次活動中,你出色的表現讓很多同學認識了你,你好像憑空就多出了很多朋友,還經常受到盛情邀請,生活也豐富多彩了起來。放假回家時,你說想要一台電腦,學一些設計方面的課程,父母一口就答應了。你很高興,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

十九歲很快到來。開學的時候,你聽到有舍友退學了,在校外賣燒烤,輕而易舉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你有些觸動,於是利用課餘時間和同學一起到校外的咖啡館打工。薪水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給自己添幾套新衣服,買一些化妝品。那樣的年紀,即便是地攤貨也能穿得青春洋溢。你看著鏡子裡自己那張緊致無瑕的臉,開始憧憬愛情的模樣。

二十歲那年,你成功追求到了一位優秀的男生。當他站在你的宿舍樓下喊你的名字時,你登登登地跑下樓去,像一隻小鹿投入愛情的叢林。你變得越來越忙碌,約會、兼職、參加社團活動、考級……學習時間不夠,課程也成了應付。男朋友生日的時候,你把攢了好幾個月的錢拿出來給他買禮物,他抱著你在月亮下指天為證。你覺得一切都值得。

二十一歲,你第一次嘗到了失戀的滋味。你不明白,為何好好的人,心說變就變了。你學會了喝酒,很多天都悶在宿舍打遊戲。有心儀的企業來校園招聘,名額有限,你發揮失常,被校友輕鬆地比下去。你受了打擊,不甘心,決定臨時充電,再去實習。臨近畢業,你為了準備論文挑燈熬夜,去上班時站在公交車上也能睡著。

二十二歲的時候,你進入某家公司。公司開發了新品牌,你成為運營團隊的成員。品牌之路遠比想像中更加坎坷、艱難,你們很努力地奮鬥,業績卻總是不盡如人意。你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只是漸漸感到疲憊,心裡也失去了最初的鬥志。下班後,你常與朋友出去聚會,喝酒,泡吧。你曾喝得爛醉,然後站在流光溢彩的城市中央,大聲痛罵這個世界的白眼和勢利,狼狽和滄桑。

二十三歲時,你被公司解雇。原因很簡單,品牌有了新股東,將帶來新的團隊。老闆搖搖頭:「不好意思,我也無能為力。」最終,原來的團隊裡只有一個人留下。「無妨」,你對自己說,「正好想去北京闖一闖」。有同學在那邊租好了房等你,你一個人捧著各種證書北上,很快進入一家廣告公司。行業競爭何其激烈,業績是戴在每個人頭上的「緊箍咒」。不久後,因為你的疏忽,搞砸了公司的一個大單,你被罵得狗血淋頭,當場崩潰。下班時,你站在天橋上,看著車來車往,心裡迷茫又委屈。

二十四歲,你的本命年。網上有人曬出了最具情懷的辭職信:「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某個週末,你還在公司加班,心緒很亂,遲遲不出效率,老闆就差拿著鞭子催促了。你心一橫,決定給自己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第二天,你遞交了辭呈,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司大門。那一天,你的同學在出租房等你,像個傻子一樣地勸你,條條框框,苦口婆心:「不要輕易放棄,不要輕易離開。」你笑了笑,道:「人活著,就應該任性一點。」

二十五歲即將到來的時候,你在回家的長途汽車上醒來。窗外秋色延綿,你打開朋友圈,有人升職加薪,有人結婚曬娃,夾雜著各種各樣的幸福。而你被隔離,像個局外人。你默默地關閉了手機。汽車一陣顛簸後,進入小鎮。你想給家裡買點東西,身上卻只剩下一把零錢。你推開家門,桌上擺著一碗鹹菜,媽媽坐在旁邊,臉上佈滿與年齡不相稱的皺紋。生日那天,爸爸燒了一桌子菜為你慶祝,不斷給你夾菜,他長期在工地做事,一雙手長滿了老繭。是夜,你躺在床上,想起十八歲那年,父親帶著你去省城交學費,吃飯的時候,你點了一份西式快餐,他捨不得吃,全推給了你。那一刻,你在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而此時,你仰起臉,淚水已決堤。

「我努力了,為何還是一事無成?」你問。

你曾努力地融入新環境,參加社團,組織活動,和天南海北的同學打成一片,人緣越來越好,邀約越來越多。可是,你有幾個晚上在教室裡看書?你有多少時間,真正花在了學習上?那年寒假,家裡用血汗錢給你買了電腦,你也報了設計課程,可結果,你又逃了多少節課?

你曾努力地周旋於學業和兼職。在最應該靜心學習的時候,你偏偏要到咖啡館打工,只是為了幾身新衣服和幾套化妝品。為了滿足一時的虛榮,你浪費了那麼多時間,消耗了那麼多精力,卻不懂什麼是真正的自我升值。

你曾努力地應付學業,但時間不夠,逃課、丟作業是難免的事。你依靠老師總結的重點和同學的筆記徹夜不眠地臨陣突擊,為矇混過關的小聰明感到沾沾自喜。你不知道,進入社會後,沒有人會為你總結重點,沒有人會借給你筆記,每個人都在埋頭奮進。優勝劣汰,那些矇混過關的小聰明永遠上不了真槍實戰的大場面。

你曾努力地討好愛情。你們在一起,你做了很多浪漫的事。他家境不錯,也願意為浪漫花錢,但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戀愛就像吃巧克力,你不必花買巧克力的錢,卻總要花減肥的錢。為了匹配上這份浪漫,你必須努力地掩飾家境,努力地花費各種心思……你真的不累嗎?

那次校園招聘,你以為自己是發揮失誤,卻不知別人在背後付出了多少辛苦。你為自己熬夜準備畢業論文而感到悲壯,卻不知這世間的成功,除了努力,沒有任何捷徑可走。你曾經偷過的懶,總有一天,要用更多的力氣去償還。

然而你還是不夠努力,或者說努力的時間還不夠長。工作時,你不能改變現狀,又無法承受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落差。在浮躁的心態下,你消耗著自己的青春;在「世界就是不公平」和「我不屑與此為伍」的借口裡,你苟且偷安,浪費生命。

你不明白為何原來的團隊裡只有一個人可以留下,她不過資質平平啊。可你的老闆沒有告訴你,當團隊換血的消息在公司傳開後,這半個月的過渡時間裡,只有她在一如既往地做著手頭的工作,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等待著與新來的人員進行交接。而其他人呢,想著「反正都要走掉的」,有些得過且過,有些乾脆請假,卻不知道,她能打動老闆的,正是那份堅持到最後的耐力和善始善終的品格。很遺憾,你正是其他人中間的一個。

「蝴蝶效應」這回事,除了適用於氣象,同樣適應於我們的生活。你感歎世界的殘酷時,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可以少逃一節課,可以多學一學英語,就不會因為理解錯了一句話而搞砸一個訂單,然後失去老闆的信任。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義務去包容你,遷就你,如果沒有真才實幹,再多的證書不過是一張自欺欺人的廢紙。

你覺得,人活著就應該任性一點兒,世界那麼大,你想去看看。只是你沒有看到,那麼多風光與笑臉的背後,藏著多少艱辛與汗水。自己努力賺來的錢,怎麼花都踏實輕鬆;如若不然,說走就走就是好逸惡勞的借口。

是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但前提是,你是不是具備了承擔結果的勇氣和能力。如果沒有,那就必須為自己的幼稚埋單。

你曾青春年少,你曾自命不凡,你曾為一個男生虛擬的擁抱感動,也曾為父母的幾句叮囑厭煩。你曾揮舞著夢想,在陌生的城市行走如風,你也曾跌落在現實的泥淖中無法自拔。你曾咒罵過命運的不公,你也曾覺得自己很努力。

而真正努力的人,卻不會覺得自己很努力,更不會抱怨命運的不公,一再地被自以為是蒙蔽了眼睛。他們活得清醒,也活得溫潤;他們有方向,有堅持,有夢想,有擔當。他們不遺餘力地紮實當下,積累自身的養分,他們耐得住寂寞苦寒的歲月,更有寬宏堅韌的內心。

「我努力了,為何還是一事無成?」

不如回頭看一看,自己就是答案。

沒有誰,可以一票否決你的人生

如果你真的足夠努力,那麼你需要的,僅僅只是一點點機遇與時間。

有一位陌生的姑娘給我發郵件:獨自一人在外地上大學,因為家裡條件不太好,就利用課餘時間在校外做了一份兼職。可兼職的工作一直不太順利,經常被老闆指著鼻子罵。在學校裡,成績還算優秀,卻又時不時地受到同學們的冷落和嘲諷。在生活中,沒有愛情,沒有人能夠傾訴,很多時候都感覺要撐不下去了,整個人就像被生活拉扯的提線木偶,心裡很苦,很絕望。夢想是那麼遙遠,不知道努力的意義在哪裡……在信的結尾,她寫道:「小汐姐,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為你那樣的人。」

「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為你那樣的人。」很多年前,我也曾這樣對著一個人,對著另一種生活,軟弱地憧憬著。

那個時候,我在鎮上打工,沒有活幹的時候,我會坐在宿舍的閣樓上,看著工廠的辦公室出神。那裡的接線員是一個長相漂亮的姑娘,穿著精緻,聲音甜美,工作永遠是清閒的,只需要接一接電話,或是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往車間送一送文件。

有一天,我媽拎著雞蛋來看我,我蹲在樓梯上吃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我現在還記得她當時的神情,以及望著廠房辦公室喃喃而語的樣子。她說:「要是你可以去那裡接電話就好了……再等等吧,你還小,她總是要嫁人的……」我懂我媽的心思,她是指望著我有一天可以離開又髒又亂又累的車間,可以像那位姑娘一樣,去做那種看起來體面又輕鬆的工作。那可真是燒高香了。

不久後,我爸告訴我,那時其實已經有隔壁村的媒婆試著到我家來提親了。那時,沒有人知道,有一天我還會重返校園,此後的整個人生也隨之改變。

所以,一份工作,幾句嘲諷,能夠限囿你什麼呢,我的姑娘。

後來,我去了很多城市,遇見了很多人,做過很多工作。漸漸地,我也就明白了一些道理,其中有一點就是,永遠不要被眼前的困境蒙蔽了生命的任何一種可能。沒有誰,可以一票否決你的人生。

就在幾年前,我也覺得自己在寫作的路上就要撐不下去了,很感謝我的朋友C,她跟我說:「寫作其實很像取水,如果是取池中水,水就會越來越少,越來越渾濁;但如果是取井中水,水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清亮。親愛的,不用抬頭仰望,只要埋頭努力,多寫,多練,多發掘自己,時間不會辜負你的光芒。」

C是很多人眼中的那種閃閃發光的姑娘——跨國公司的精英,被老闆賞識,不斷升職加薪,就連愛情也是難得的甜蜜美滿。可是有多少人知道,C在上大學時為了掙夠一學期的學費,同時打兩份工,每天只睡幾個小時的暗黑經歷呢?又有多少人知道,C對幾門外語的精通,都是在學校的宿舍裡,一個通宵、一個通宵地死磕出來的呢?

在這個世界上,其實沒有幾個天才,誰的成功都不是撿來的。遙想幾年前,當C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時,一家有名的外企很快向她拋出了「橄欖枝」。那樣的機會是多少「一畢業就失業」的同學們夢寐以求的啊,可也正是她們,在大學的黃金四年裡,忙著戀愛,忙著上網,忙著用父母辛苦賺來的錢享受生活,揮霍青春,然後還要在別人拚命努力的時候撇撇嘴:「一個女孩子,那麼要強做什麼。」

而C告訴我,就是當初的要強救了她。

C出生在一個小縣城裡,父母都是普通職工,家裡還有一個弟弟。按照父母的意願,等她上完大學,就可以回到家鄉,用人情打點一下關係,進體制上班,然後再找一個靠譜的人結婚,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可是誰知道呢,就在她上大一的那年,弟弟突發急性腦炎,險些成為植物人。弟弟的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更可怕的是,一個品學兼優的活力少年,智力突然下降到兩歲孩童的水平。她請了假回家,看著蒼老脆弱的父母,看著眼神呆滯的弟弟,強忍著眼淚對自己說:「你必須要堅強,要成為這個家的頂樑柱。」

當時就有親戚勸她:「別念大學了,以你的條件,找個有錢的人嫁了,一輩子不愁吃穿,家裡也有了依靠。」不久後,還真的有當地的有錢人看上了她,對方願意支付她全部的大學費用,願意等她畢業後再結婚,彩禮相當可觀。而且,如果婚後生了兒子,她還可以得到房產作為獎勵……看,一條條的,都寫在合同裡了。

C說:「也不是沒有心動過,畢竟選擇成為一隻金絲雀要比選擇成為一隻鷹容易得多。」可是,那又是怎樣的一種恥辱啊,一個人就像貨物一樣被明碼標價,一生就將在等待買主的垂憐中度過。

所以,還是心裡那點要強打敗了唾手可得的誘惑。她撕碎了合同,又回到了學校。或許,最好的選擇就是讓自己別無選擇。斷了所有退路,她一心撲在學業上,成績好還不夠,必須優異才行;沒有錢也沒關係,自己可以去打工。

就那樣,經過自己的努力,她終於變成了今天的樣子。當眾多在大城市打拼的80後、90後計算著此生還有多少次機會與家鄉的父母團聚時,她已經有能力給父母和弟弟在城市裡安置一個溫暖的家。在愛人面前,她能夠配得上對方的愛和優秀。在親人面前,她能夠給得起他們更多的陪伴和更好的生活。這是C多年以前為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標,而她,真的一字不漏地做到了。

親愛的姑娘,我不知道你的目標或者說夢想是什麼,我只是希望,無論是身在校園,還是走入社會,你都要記得:努力,是改變命運的唯一武器。

我曾在日記本裡寫下:

當你覺得腳下有陰影的時候,可能你的頭頂正好有光亮。

當你覺得天空變得陰暗的時候,也許只是為了映照更璀璨的星辰。

此生為人,願永不絕望,永不服輸,永遠努力。

是的,世界很殘酷,生活也確實不怎麼美好,但哪一個閃閃發光的人不是咬著牙、拼了命熬出來的?沒有人甘願充當生活的提線木偶,只要你肯努力,就算是深陷泥淖,也可以提著自己的頭髮,把自己拔出來。

不用去絕望,更不用去仰望別人,有空就多檢視自己吧,如果你真的足夠努力,那麼你需要的僅僅只是一點點機遇與時間。

時間從來不會辜負努力的人,這就是努力的意義。

時間也會告訴你:你最該成為的人,其實是更好的自己。

夢想清單:五年後,你是什麼樣子

我也曾經把「夢想」兩個字寫在手心,背在行囊,希望可以帶著它們在遠方的每一寸空氣裡肆意揮動。

在電影裡,病重的熊頓說:「我突然意識到,勸別人我比誰都拿手,但很多自己想幹的事,卻只停留在嘴上,等到想去做的時候才發現,其實從來不存在來不及這回事,在夢想面前,一切都是借口。」

於是,她列出了自己的夢想清單,也是人生中最後的清單,並一個一個地去完成:

聽一場搖滾,和耳朵一起一醉方休;

喝一圈烈酒,讓酒膩子們聞風喪膽;

開一場Cosplay Party,二次元萬歲;

摸一下大蜥蜴,我熊膽威風凌厲;

吃三斤驢打滾,翻滾吧,腸胃;

飆一把摩托車,成為風馳電掣的女王;

見一次微博紅人,感受「馬伯庸親王」的慈祥;

至少學會一樣樂器,為喜歡的人彈;

種一次曇花,守望著它盛開;

做一桌豐盛的晚餐給爸媽,哪怕色不香,味不美;

來一次夜釣,吸取月光靜謐的能量;

仰望喀納斯的星空,尋找屬於我的星座;

沐浴漠河的極光,感受它的神秘;

去山頂看一次日出,然後大喊:「滾蛋吧!腫瘤君。」

至今我還記得看完《滾蛋吧!腫瘤君》後從電影院門口出來的情景:月色無邊,城市寂靜,回想起熊頓去世前的那些夢想清單,心中思緒像是被某種力量揉成了一團,轉瞬即勾起連綿的眼淚,抹也抹不乾淨。

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巷,突然就想問一問自己,如果生活中可以多一些勇毅,那麼生命裡是不是就擁有了多一點的可能?

我的手裡,除了掌紋,還有什麼?

我的心裡,夢想的熾熱,是不是還可以捲土重來?

我的腳下,正在走著怎樣的一條路?

想起前不久見過的朋友栗子,從一百四十幾斤,扎扎實實地瘦到一百斤,穿上新買的裙子,可與時尚模特媲美。在收割了一茬茬羨慕目光的同時,她的心境也發生了變化。她變得更自信了,也變得更堅韌了。

同事們問起來,她淺笑盈盈地回:「不過是健身。」

確實,那麼多嚷嚷著要減肥的人,誰人不知道,不過是健身。可又有幾個人能去做呢?又有幾個人能去堅持做呢?玲瓏有致的身材,健康輕盈的身體,全面刷新的生活,誰不想要啊?只是她把手掌攤開在眾人面前時,大家都不說話了——手心一層厚厚的繭,像勳章。

我見過一個攝影師的手,指節纖瘦,掌心溫軟,每一道皮膚肌理中都藏著時光的風情。她的手,沖印過無數的笑容,也定格過最美的星空;她的手,擁抱過西伯利亞的風,也梳理過母親的白髮……當相機遮住臉部的時候,她的手就成了她的另一張臉,有了表情和氣質,可以與人心交流。她說,人要自己給自己使命感。

從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拿起玩具相機給鄰居家的小孩照相,到現在走過十幾個國家拍下無數的面部表情,她的使命感,一直沒有變過。

使命感,也可以是一粒種子。當初她將它播種在了心裡,如今已經有了茁壯的根基,敵得過世事變遷。

我也曾經把「夢想」兩個字寫在手心,背在行囊,希望可以帶著它們在遠方的每一寸空氣裡肆意揮動。我也曾經把雙手插進口袋,等待了又等待;一屁股坐進沙發裡,掂量了又掂量,然後對自己一次又一次說著「我害怕」「我不行」「來不及」「算了吧」。

再然後,很多的事情,就真的成了「算了吧」。

如果不去實踐,不去堅持,夢想永遠都只能是兩個輕飄飄的字,寫在手心,或掛在嘴上,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時間會一次又一次地洗牌,歲月會一次又一次地過濾,那些閃閃發光的想法也會一層又一層地慢慢褪色,慢慢風乾,最後消散在記憶裡,一絲一毫都不剩。

於是,我再一次問自己:活了三十餘年,如今的你,還能一點一點地撿起曾經的夢想嗎?

能。只是,心境不一樣了。

二十歲的時候,你不會因為得到一輛自行車而徹夜不眠;

三十歲的時候,你不會再為一個人的演唱會而激動到大哭;

四十歲的時候,你擁有了曾經想要的很多東西,卻發現自己早已失去了歡呼雀躍的能力。

那麼,趁熱血還在沸騰,不如現在想做什麼,就奮不顧身地去做吧。不要讓未來的你,嘲笑現在的自己。

那天回到家後,我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份夢想清單,也是我給自己定的「五年之約」。我知道,在這個過程中,將不再有從前的「等一等」「再說吧」「我不想」「來不及」,只有「我想做」「我要做」「我在做」「我可以」。

三十六歲之前,我會把這張清單全部打上小鉤,那時,我也會收穫一個全新的自己:

1.學會真正的游泳,和狗刨說再見;

2.學會彈吉他,在春天的花樹下,輕輕地彈唱;

3.讀完一百本書,做好筆記,慢慢消化;

4.看完一百部電影,做好筆記,慢慢消化;

5.每個月至少去爬一次山,無限風光在險峰;

6.每週至少晨跑一次,生命在於運動;

7.每週學一道新菜式,然後做給家人吃;

8.每年寒暑假帶小屁孩們去旅遊一次,給她們拍下照片;

9.寫一本長篇小說,得到自己的認可;

10.完成一個劇本,不管能不能搬上銀幕;

11.給自己一間獨立書房,偷半生與書為徒的日子;

12.一個人去南京看伊娜,和她坐在牆根嗑瓜子;

13.在夜間坐一次熱氣球,體驗「手可摘星辰」的浪漫;

14.去海邊補一套婚紗照,趁年未老,色未衰;

15.翻修老家的房子,給中年後的自己留一處桃花源;

16.重拾畫筆,夢想沒有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