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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Do基金,感性的產物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發生,由於當時信號中斷,所以直到15日,很多人才看到震後畫面,那些血淋淋的場景,孩子們從廢墟中被挖掘出後的嚎哭,動人心魄。我看了不到三分鐘,就做出一個決定:捐款2000萬給汶川。

事後想來,這純粹是一個感性的本能決定。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沒有進行任何理性的分析,而是那些災後慘不忍睹的畫面直接催生了我的決定。

心學大師王陽明說,所謂致良知,無非就是你面對一件事情時,不經任何思考而做出的直接反應,就如同條件反射一樣。如果你面對一件事時有了思考的能力,那說明你的良知純度不高,因為任何事情經過思考、分析和琢磨後,就不是良知的本體,喪失了人類最基本的良知。

可以說,純粹是出於感性或者說是良知,我做了這樣一個決定。時光流逝,我越來越對當初那個感性決定感到驕傲。

在一個朋友的介紹下,當天我就和中華慈善總會會長見面。他出其不意地問我:“你想怎麼把這2000萬捐出去?”

我一愣,心想,捐款而已,難道還需要什麼方式嗎?

會長告訴我,捐款有兩種方式,一種方式是直接把錢捐出去,什麼都不管了;一種方式是成立個基金,長期做慈善。

我脫口而出:那肯定長期做慈善。

會長語重心長地說:“長期做慈善說得容易,做起來可是很難的。你要考慮清楚。”

我說:“我考慮清楚了。”

後來我才知道,長期做慈善比轉山還不容易,你成立個基金就等於有了公益的平台,在這個平台上,必須要有人專門專心去做這件事,找基金資助的公益項目,並對整個項目進行監督,還要有其他資金源源不斷地注入。

當時有人曾問我,面對汶川,沒有人不會動心,捐款也在意料之中,可即使比你有錢的人,也很少在那麼短的時間裡下定決心捐2000萬,你當時真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嗎?

我不詫異於朋友的提問。當我們在做一個相對大的決策後,外人會很驚訝,其實我們本人是心平氣和的,因為這個決策背後已經有了積累、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在2008年決定成立I Do基金之前,我和我的公司已在慈善的路上。我們先後捐助了多所圖書館和小學,捐助各基金會和組織倡導的很多公益行動。

然而,在成立I Do基金之前,無論是哪種慈善,其實都是零零散散。成立I Do基金後,我才真正把慈善當成一個專門的事業來做。如果說做慈善在成立I Do基金之前和之後有什麼區別,那麼我可以說,之前,我做的是捐款的慈善;之後,我做的則是親力親為的慈善。

基金成立一天後,我就決定去汶川。出發前一晚,有朋友從汶川打來電話說,如果你來汶川,就請帶點人血清蛋白來,因為傷者太多,急需人血清蛋白。

我連夜聯繫了所有朋友,發動了全部社會關係,終於在第二天中午,獲得了20支人血清蛋白。幾乎是馬不停蹄地,我們終於在當天晚上9點抵達綿陽520醫院。

到了醫院,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人血清蛋白原來是一種為截肢患者及重病患者,在生命最危急的時候使用的,我的心馬上揪起來了。當我看到被人血清蛋白救助的兩位重症兒童時,也是我在地震後第一次真正見到身上寫滿了地震痕跡的孩子!

兩個都是女孩,蜷在雪白床單裡面,一個失去了左臂和右腿,一個非常偉大,本來已經逃出,卻因為再次返回營救同學截掉了雙腿。正是這次送藥,讓我知道了背後更加震撼人心的故事,北川中學整整一個班的同學,都被埋在地下,整整70多個小時,他們喝墨水,啃課本,維持著體力,對十幾歲的孩子,重創的身體和巨大的恐懼,消磨著意志,有人因無法忍受痛苦而自殺,有人被救回後,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再也沒有好轉。

40多個孩子,只有6人挺了過來,居然是靠了周華健的一首《朋友》和一個最簡單的願望:出去一定要好好吃一頓。

其實,我這個人,最看不得孩子受罪,永遠沒辦法對孩子說“NO”。在地震之後,倖存下來的孩子在一年之內經歷了無數次大手術。每次大手術後,孩子們都會因為疼痛失去繼續堅持的勇氣,這時候我會放下手頭的一切工作,第一時間衝到醫院去陪她們,聽她們發洩痛苦,疏導她們的情緒,用耐心和愛讓她們平靜,讓她們看到康復的希望。

我對孩子們的關愛,也由最初的衝動變為責任,最終轉化成一種親情。我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親力親為的慈善所帶給我的感動。當我看到她們小小的身體裡竟然蘊藏了那麼堅韌、強大的力量。看到她們堅持過來,並且戰勝了那麼多的心理陰影,從心底真正地站起來,真正地快樂起來,我的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

正是這種責任感、成就感,支撐著我在未來的慈善道路上,越走越遠。

與李亞鵬一起看望兩個經歷汶川大地震後康復的女孩。

在阿里參加I Do基金的慈善活動時與孩子們在一起。

孩子們的笑容讓我們心裡暖暖的,我們帶去的物資也許很重要,但帶去的希望則更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