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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葉草

喻麗清

一、生命

終點是不可言喻的靜默,起點是無端莫名的痛苦。

於是,你呱呱墜地,你靜默逝去。一切未靜止以前,你總想盡辦法去動。於是,有喜劇,有悲劇。生命是一片喧嘩。

在不該揮霍的時光,你揮霍著錯誤與悔恨。時間似水長流,而生命卻要歸還。怎樣經營,盈虧得失,是你自己的事。生命不過是上蒼借你一用的資本。

二、雨

旱的時候,想雨。

雨的時候,又盼望陽光。

就像並不討厭悲劇,只怕自己串演悲角。其實並不在乎落雨,只是怕走過一條泥濘的路。

眼前的烏雲遮蔽看不到蒼穹的光亮,但總該相信雨後必有晴天。如你痛哭,也該相信淚後的人生,才有水洗過的清明。踏穩腳步,儘管泥濘的路在雨中。

三、秋已走過

雲,一心想流浪,急急地,急急地帶走了秋。

小小的,小小的桂花,蒼白地在泥濘的低上。秋,已走過了。

秋陽似酒,把果實都催熟了。把所有的光譜上了色彩,田野裡的風一一點收。

只是,回首的時候,滿階都是喟歎。

想找秋的時候,秋已走過,想來想去,想少了青春。

剛要成熟,又要老去。時光,總是如此的不經用。

四、窗

連一隻鳥兒都不來訪,有什麼關係。總有陽光,月色和可愛的繁星做伴。

一扇輕窗,能框住雨露多變的晨昏,卻框不住清風吹送的花香;能看見人生尋常的悲喜,卻透視不了浮世曲折的滄桑。

還是打開窗吧,總比玻璃內朦朧的想像要好。

你老是忙著從外面擦拭那蒙塵的玻璃,總不見明亮;有一天,你從心裡面去擦,卻驀然潔淨了。

於是你守住心靈的窗畔,將看遍生命一幕幕絕美的風景。

張曉風(1941—),作家。筆名曉風、桑科。江蘇銅山人,生於浙江金華。八歲後赴台,畢業於台灣東吳大學,並曾執教於該校,現任台灣陽明醫學院教授,講授中文、小說,戲劇、詩詞等課程。篤信宗教,喜愛創作,小說、散文及戲劇著作有三四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