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幾道之海軍生活

邏輯文學之導師嚴幾道，諱復，原名宗光，字又陵，閩之侯官人。善譯西方之書，如赫胥黎《天演論》、斯密亞丹《原富》等，所謂《嚴譯名著叢刊》九種是也。嚴曾從吳汝綸學古文，又善為詩，予於冷攤購得其所作《愈埜堂詩集》，則其哲嗣嚴璩，為輯其遺詩所成者也。幾道固海軍界耆宿，以詩文譯述故，關於海軍之貢獻，悉為之掩。某君撰《海軍大事記》，幾道為作序，序中言及其海軍生活，如云：「年十有五，應募為海軍生。當是時馬江船司空，草創未就，藉城南定光寺為學舍，同學僅百人，學旁行書算，其中晨夜伊毗之聲，與梵唄相答。距今五十許年，當時同學略盡，屈指殆無一二存者。回首前塵，塔影山光，時猶呈現於吾夢寐間也。已而移居馬江之後，學堂卒業，旋登建威帆船揚武輪船為實習。北逾遼渤，東環日本，南暨馬來息叨呂宋，中間又被檄赴台灣之背旗萊蘇澳，鹹與繪圖以歸。最後乃游英之海軍大學，返國年二十七八。合肥李文忠公，方治海軍，設堂於天津之東製造局，不佞於其中主督課者，前後二十年。庚子排外禍作，清朝群貴，以祖宗三百年社稷，為之孤注。迨城下盟成，水師學堂，去不復收。蓋至是不佞與海軍始告脫離，而年鬢亦垂垂老矣。」據予所知，當宣統元年設海軍部，研究戰術及炮台建築之學，與日本伊籐博文同班，而考試幾道輒名列前茅，伊籐博文望塵莫及也。晚年主張非戰，謂：「戰時公法，徒虛語耳！甲寅歐戰以來，利器極殺人之能事，皆所得於科學者也。孟子曰：『率獸以食人』，非是謂歟？」幾道死於民國十年，未及目睹世界第二次大戰之殘忍，否則更不知如何感慨矣。予曾見幾道照片一，微髭，目加晶鏡，馬褂長袍，道貌岸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