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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一書膾炙人口,是吳趼人手撰。和《孽海花》《老殘遊記》《官場現形記》,為清季四大小說。魯迅的《中國小說史略》評論它說:「作者經歷較多,故所敘之族類亦較夥,官師士商,皆著於錄,搜羅當時傳說而外,亦販舊作如《鍾馗捉鬼傳》之類,以為新聞。……相傳吳沃堯性強毅,不欲下於人,遂坎坷沒世,故其言殊慨然。」

吳趼人先生

吳趼人和李懷霜交誼頗深,他死後,懷霜在《天鐸報》上給他作《吳趼人傳》,評述他的生平很是詳細,說他「本為一救世思想者,歷遭打擊,終至厭世,小說遂呈傷感思想,蓋非偶然」。魏紹昌曾到上海市寶山縣大場廣肇山莊(十年內亂中被毀無存),親訪吳氏墳墓,攝了影片,又搜羅了許多有關吳氏的記錄,輯成《吳趼人研究資料》一書,把《怪現狀》一書的先後版本,也歷述一下,略云:「《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一百八回,標社會小說,署我佛山人撰,原載《新小說》,僅四十五回,廣智書局為出單行本,分八冊。直至宣統年間,始出一百八回本。此後翻印本,有新小說社石印本四冊,世界書局本四冊,解放後人民文學出版社本二冊。」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丁卷)廣智版書影

吳趼人還撰寫了《近十年之怪現狀》,一名《最近社會齷齪史》,由《時務報》館印行,但印數不多,且僅二十回,沒有完篇,阿英把它收入「晚清文學叢鈔」中,以廣流傳。

包天笑和吳趼人時相往還,據天笑告訴我說:「趼人原名沃堯,他的父親字允吉,因字小允,趼人是他的號,亦作繭人。廣東南海人,先世居佛山鎮,故他所作的小說,常把『我佛山人』作為筆名。不知道的,往往把『我』、『佛』兩字連讀,實則『我』字之下應加逗點,佛山人三字可連讀。」這好比小說家陳栩園的別署天虛我生,天字當加逗點,虛我生三字可連讀,同一機杼。吳趼人岸然道貌,雖生長粵中,因在上海住得久了,便能操滬語。他在所居的門上,標著繭闇二字的梅紅紙幅,他所作的詩集,封面上草書《繭闇詩草》。繭字的繁體為繭,看來好像蘭閨詩鈔,令人誤認為出於女子手筆。後來他遷居,門上榜著趼廛二字,作八分體,一個過路的人見了笑道:「上海的行業真太多了,還有代人研墨為生的。」原來此人識字不多,把「趼廛」誤為「研墨」了。一天,天笑曾經問他:「您老人家所作《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哪裡來這許多資料?所謂目睹,是否都是親眼看到?」他一笑,便在篋中翻出手鈔冊子給天笑看。說,「這就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的藍本。」冊子中所寫的,大都是朋友敘談時所述及的,也有從筆記中鈔錄下來的,也剪裁了報紙所載的文章,日積月累,便形形色色無所不有,不覺成為若干冊。資料具備了,可是貫串演衍,卻很費心思呢。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世界書局翻印了,銷路很好,沈知方動了腦筋,請吳虞公其人撰《新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一書,居然胡亂湊成數萬言,印行問世。實則吳虞公執筆的時候,年齡尚未超過二十歲。

這裡還得補一句,吳氏對於近代說部,最推崇吳敬梓的《儒林外史》,他所作大都得《外史》的神髓。所以清末民初寫社會小說的,幾乎成為《外史》型,無非出於他的倡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