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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是誇張裡面帶誇張

竇文濤:我們有個更年期的嘉賓許子東——呵呵,許老師原諒我,最近很多人反映許老師在做節目的時候,這個情緒啊——咱都說父母老了會表現得像小孩一樣,突然就哭了或怎麼著了,我覺得許老師有時候就——比如指責社會上一些事情,怎麼那麼生氣呢!瘋狂英語創始人鬧了個新聞,讓學生們下跪,本來跟許老師沒什麼關係啊,但他說著說著,突然間就眼含熱淚:「什麼人能讓我們跪啊?!我們能對什麼人跪啊?!」

陳丹青:那我同情他,我要是聽到這事也憤怒極了。這不是生理影響,是有一根筋被弄起來了——我們被侮辱太久了,怎麼現在還有這事!

竇文濤:讓孩子下跪太不像話了,向老師下跪也不行。

陳丹青:當然!憑什麼?這什麼年代了,我現在想就很憤怒。

竇文濤:最近還有段視頻在網上傳,好像深圳一個學校,幾個女孩在女廁所裡打一個女同學。當年打人抄家就是這德行。

陳丹青:不是一回事。這是一種動物性,一種攻擊性。我們假定了一個價值觀,覺得女孩子就應該文靜或者怎樣,其實雌性、雄性的動物性是一樣的。

竇文濤:心理學家還說呢,最近這是個時尚,比較受歡迎的女孩叫什麼「野蠻少女」。

劉索拉:有個電影《我的野蠻女友》,那女孩打的是欺負人的人。

陳丹青:這是媒體的美學效果,跟打架不是一回事。

竇文濤:媒體的美學效果?難道這是個假問題,事實不是人們議論的那樣?

陳丹青:既不是假問題,也不是真問題,就是什麼事被媒體說一遍,就跟原來的形態不一樣了。所有媒體其實都在誇張它所描述的人或事。西方社會為什麼比較成熟?它少不了媒體,但它也知道這是媒體,媒體跟真實發生的還不一樣。一個公民社會,一個成熟社會,首先看它對媒體的態度怎樣;它相信媒體,同時跟媒體保持警惕關係;它有言論自由,各種媒體報道同一件事情的角度、價值觀、判斷可以不一樣。中國不是這樣,同時媒體本身也不成熟,接受媒體的群體也不成熟,所以是一種互相誇張,誇張裡頭帶誇張。

竇文濤:我就是搞媒體的,我特別同意這個說法,因為我知道新聞是怎麼弄出來的,從我嘴裡是怎麼說出來的。我經常提醒很多朋友,看見媒體說個什麼事,你別著急,先弄清楚,我們的喜怒哀樂跟原初真相差遠了。

陳丹青:我就經常被媒體修理,組裝你的話,甚至把你沒說過的話安到你嘴上。我愕然,哎呀,又把我玩了一把;但我不會太計較這個事,因為我知道它就是媒體,你不能太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