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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盜浣熊

屋後有些綠化,野物也不少,常會看到知更鳥、北美紅雀、蜂鳥、貓頭鷹、啄木鳥,有時候還能看到兔子、松鼠、負鼠……不知什麼動物,開始偷吃我放在外頭的魚食。此魚食是用來餵養小池子裡幾隻鯉魚和金魚的。我把這食物裝在一個塑料瓶子裡,瓶口用螺旋式的蓋子封著。偷吃的動物想必足夠聰明,不然也打不開。

我把蓋子旋緊,次日發現,瓶子的一側有個小小口子,魚食不翼而飛。看來這野物咬穿了塑料瓶,將魚食倒出來吃了。我沒法二十四小時監控,不知道這是什麼動物,什麼時候出現,好將其捉拿歸案。

忽一日深夜,我在書房看書,聽得屋子外窸窸窣窣。出去一看,終於發現了元兇:一隻身子像肥貓、嘴巴卻尖尖地像狐狸般的野物,正把我放在凳子上的魚食瓶子推下去。我打開燈,它愣了一下,有些驚詫,卻未拔腿而逃。它給我的感覺是一種無所謂,彷彿自己在做著什麼正當大事時被人打攪,而顯得有些不耐煩。我跺跺腳,它抬抬頭,似乎在說:懶得理你。然後又低下頭,用兩隻前爪,抓起魚食的顆粒,在嘴裡嚼得格格響。

在美國生活的小孩,對人沒什麼戒備,回到國內,據說博得了「國際大傻」的榮譽封號。這裡動物也是一樣。松鼠、野火雞、狗,沒有多少怕人的。我們小區的野火雞,在小區的草地上一家一家地掃蕩,成群結隊大搖大擺地過馬路。開車的人全把車停下來等它們過——如此嬌慣,它們甚至開始變本加厲。去年就有一群野火雞圍攻一個上學的小孩,將其撲倒。

眼前這野物,就是這樣肆無忌憚地、無所顧忌地在吃著我的魚食。我跑回去拿手電筒,對著它照,同時用手機拍照,這廝也不怕曝光,根本不後退。對著燈光、襯著黑暗,那雙眼睛晶瑩雪亮。我照我的,它吃它的,淡定得彷彿這世界是它的,而我不過是一闖入者。想想也是,我在這裡才住五年,它祖祖輩輩在這裡不知道生活了多久。它是原住民,我是闖入者。

我沒弄明白這是什麼動物,次日將照片給女兒看,她說是浣熊。她說偷我們的魚食無所謂,要是把我們的魚吃掉,她開玩笑說:「它就有可能變成我的手套。」——浣熊的毛皮是珍貴的皮草材料。不過千萬不能讓小孩接近這樣的動物。我查了一下資料,發現該熊頗有些攻擊性,難怪不怕我。我估計我在拍照的時候它也在納悶:這人怎麼不怕我?

又一罐食物被吃完後,我開始將魚食擺在家裡,不給浣熊吃了。次日早晨發現,兒子做的恐龍生態立體雕塑作業完了,地上一片狼藉。顯然,浣熊看我把魚食拿回家,惱羞成怒,於是將此作業毀了。我跟倒霉的兒子講,告訴老師,說你的作業被浣熊毀了。他苦笑:這太像借口了。

要是我當初就不把魚食放外面讓這浣熊偷,最後它怎會這麼憤怒,毀了孩子的作業?一斗米養仇人就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