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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來的激情

六月中旬,兩位好友設家宴款待我們。有美食、美酒、咖啡……甚至有音樂,兩位男士用鋼琴和手風琴在旁合奏,但最重要的還不是這溫馨氛圍,更重要的是濃濃的情誼。大家在經歷今年四月五月的動盪之後,重回這安寧生活。此前,我陷在焦慮不安的情緒中,已經很長時間不能畫畫,甚至拍照都不行。但在這樣的一個晚上,我覺得自己重新被打開了,寧靜重新回到我的內心。幾天後,我在激動中畫了一幅水彩,畫面上是一扇在夜色中打開的門,外面是黑暗的,而門裡溫暖明亮,有兩位正在為準備餐桌忙碌的女性,小狗也歡快地迎向打開的大門。

這幅畫的名字叫作《歸來》。我在博客上,寫下了這樣的話:「最美好的女性,最美好的生活,謝謝你們!願往昔歸來,願幸福歸來!」

這幅水彩畫獲得很多好評,我自己也特別喜歡。畫中的兩位主角也很想要,她們也覺得,畫中的她們如此美好。我不知如何取捨,覺得那幅畫對我也有很重要的意義,所以,決定用油畫棒來照畫一張。

裱好畫紙,刷好底色,放了幾天,昨天上午開始畫。這下才發現,複製給人的感覺真是不好。複製,已經不是繪畫了,自由不在了,靈感也不在了。所以,最後完成的作品呆板無趣。表面上看,這張畫是那張畫的複製品,但這的確已經不是那張作品,它只是徒有外表。

後來,就跟西閃討論。因為我以前也發現,複製的作品怎麼都比本身差。按理說,自我複製,應該不是技術的問題啊。

是因為臨摹嗎?

西閃說,這不能算臨摹,只能算複製。如果對著別人的作品,畫一張,才叫臨摹啊。那種臨摹也能產生很好的作品的,比如中國古畫,經常有學某某什麼筆意圖,本身也可以成為傳世好畫。這種臨摹,就有自己覺得的不可把握性。而複製,你本身已經畫出過那幅作品了,這對你已經喪失了不可把握性。

我明白了,就像寫生一樣。

寫生也是比照著畫,但也因為覺得不可把握,畫前是無法完全想像畫完的效果。正是不可把握性,才是藝術的魅力。換種說法,也可以叫作激情。

如果一個技術高超的畫家,完全能夠把握寫生的結果,寫生的樂趣就少了,所以,才要創作。創作才能達到最興奮。

因此想到文字。也許,按虛構性和非虛構性來分,能和畫畫的這兩種狀態相似。非虛構性像寫生和臨摹,而虛構性像完全的創作。

又想到印象派的寫生,同時是一種創作。因為他們對光陰的捕捉,極度敏感,像是在挑戰造物主,相信在作品完成之前,畫家並不能完全預期作品的樣子。

自然,又聯想到現在不少功成名就的畫家,根據訂單畫同一主題,畫成完全標籤性質的作品,甚至千畫一面。那這對於他來說,真的連臨摹都不算,只是複製。想一想,這樣的畫家也真夠可憐的。多麼無趣啊。

聽說,一著名畫家在酒後大哭,說,自己現在不能畫自己想畫的東西,因為被畫商包斷了風格。我聽後,冷冷地說,又沒人拿槍逼著他。有朋友覺得我不厚道,說,要是以後出版商包斷你,指定只能寫一種東西,你為了錢,不得已而為之,你就明白了。我認真地想了一下,告訴他:不會,這個我知道。我就是因為喜歡才選擇的寫作這條道路,為掙錢早幹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