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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柔書序

我這個人疏於與生人交往,年輕時是怯場、羞縮,接觸的場本來就極有限。再加上這樣一個毛病,在官場上混就大有問題,在友誼場上混也是大有問題。但是,上蒼所賦定人群的道理,並不一定那些社會活躍分子的人緣就一定比吾輩「閉門造車」的人好,真正使人心恬意洽的朋友也不一定比吾輩多。我的朋友在各個年齡段都「與日共增」,我的朋友隨著場景變化流移也在「與時俱進」,之柔就是個新忘年交了。

我和之柔的相識,同樣也是田永清將軍介紹而來,這幾年到北京總有一些個場合,或吃飯、聚會、閒聊,田永清幾乎成了口頭禪的一句話,「比他(二月河)大的就叫他二弟,比他小的就叫二哥。」之柔也就因此的緣吧!他本該叫我「二哥」的,但他還是本本分分喊個「二叔」。

清、靜雅、安謐、祥和、篤定、友善……我的印象,這些個詞加起來,似乎就是個「李之柔」他不是那種張揚的人,沒有絲毫的囂張跋扈之氣——這似是日下,很多有才華的年輕人共病,他沒有。

但我知道,他是很有才華的一個。

這麼年紀的人,能夠跟從文懷沙——現在時髦說法叫「秘書」——其實也就是「關山門弟子」。這種事我多少能體味一點兒。我自己就是個不要弟子的人,文老在這方面恐怕也是很挑剔的。文懷沙自己就是個索居北京的平民學者。一個熱衷於錢,舞文於紙醉金迷之場,搖生於利足攀貴之途的人,根本不會去跟文懷沙這樣的人,文懷沙也不會看起那種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的主兒。如果尋問「阿賴耶識」,我隱約地透窺了一點兒這種緣的契會因由。這從之柔的詩中就能看到,他時不時地給我發點短信過來,其中不乏他的即時即事的新詩。和他的人給人的印象一般同,他的詩也那樣。

但我沒見過他的書法和「丹青」。

突然的,他告訴我,他要出集子了,有詩、有畫,還有字,這麼一個「雅集」。這都是光怪陸離的大利場窮得除了錢什麼也沒有的人,所嗤笑筆不屑的時務,他悄悄弄出了個集子,而且標明了「禪」字號。

我當然另眼相看,並且高看一眼。

滄浪之水濁,可以濯吾足。

滄浪之水清,可以濯吾纓。

他將洗乾淨的足和纓,昇華出來,有了這部書。

前過不久時日罷,曾有一度「文懷沙的事」出來,沸揚的可天下都「關心」。之柔年經,沒有經過這樣的風浪罷,我怕他緊張,抄了明初布袋和尚詩給他:

大千世裡話茫茫,

收拾都將一袋袋。

畢竟有收還有放,

放鬆些子有何妨?

我的擔心,是不是多餘?他回信感謝我。一旦六祖慧能發明的頓悟法,一旦靈台清明,一切不在話下。

他請我作序,這算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