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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喜歡書

十多歲時我最喜歡書。每當學校圖書館裡有新進的裝在硬封套裡的圖書,我就請求女圖書管理員把不要的空書套給我,使勁嗅著它的氣味。僅僅這樣便感到很幸福。就是如此瘋狂地被書吸引。

當然不單單是嗅嗅氣味,也讀了很多書。只要是紙上印了字,幾乎什麼東西都會捧在手上閱讀,各類文學全集也逐卷通讀下來。整個初中和高中時代,我從未遇到過讀書比我多的人。

可是三十歲時,我成了一個被稱作「作家」的人,打那以後,就不再像著魔般讀書了。喜歡的書自然會熟讀,但不再像從前那樣,碰到什麼算什麼,拿起來就讀了。也沒有什麼收藏書的興趣。讀過的書,除了看似日後有用的,都隨便處理掉了。

儘管如此,我偶爾還是環視自己的書櫥,望著歷經一次次搬遷後倖存下來的舊書書脊,心中便湧出一種真實感:「是嗎,我這個人說到底是由書本塑造出來的呀。」要知道在整個多愁善感的青春時代裡,通過書籍攝取的信息量壓倒了一切,一個人才姑且成形。假如能輕飄飄地甩出一句「是女人們塑造了我這個人」,那該多神氣!可惜不是。在我而言,就是書本。當然,我也可以說:「女人們給我增添了些許變化。」

西班牙的加利西亞地區有個叫聖地亞哥-德孔波斯特拉的城市,這裡的高中生每年選出一本「今年讀過的最有趣的書」,邀請作者來校。數年前《海邊的卡夫卡》獲選,我得越洋出席頒獎典禮。高中生自然不可能有這麼一筆錢,是另有他人贊助。

頒獎典禮在高中的禮堂裡舉行,然後大家圍著桌子用餐。我跟高中生們談天說地,一談到小說,大家便雙目炯炯放光。然而不管男生女生,絕大部分學生考進大學後都不打算學文學,準備專攻醫科或工科。

「加利西亞不是個富饒的地方,也沒有什麼產業。得到外邊去找工作,所以應該掌握實際的專業技術。」一個高中生告訴我。真是腳踏實地。

就是這樣一群年輕人,在如此遙遠的地方,熱心地(有時還是如饑似渴地)讀著我的小說。一想到這裡,便喜上心頭。如此說來,自己念高中時也曾經看書看得兩眼放光,甚至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高中時代,我想都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成為小說家,甚至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寫出像樣的文章來。只要有書讀,就很幸福了。不,只要嗅一嗅裝書的封套就很幸福了。儘管現在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面孔,說著裝模作樣的話。

本周的村上 養樂多燕子隊田中浩康的握棒姿勢,很像貓兒豎起尾巴搖來擺去的樣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