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布達，還是佩斯？」
「我不是在布達佩斯嗎？」
「不，先生，您在布達，河對岸才是佩斯。」
「我要去布達佩斯！」
秋日的布達佩斯雨一直下個不停，本來想去對岸的皇宮看看，結果被困在了河邊，只好找了一家船舶改造的酒吧等雨停。下午時分的酒吧客人寥寥，只有兩個年輕人在甲板上抽煙，我們一行三人走了進去，他們看到亞洲臉孔頓時很好奇，跑來問我們從哪裡來，準備去哪裡，於是有了上面的對話。
布達和佩斯位於美麗的多瑙河兩岸，兩個區域的名字組合在一起才有了現在的「布達佩斯」，而在以前這個城市一直叫 Pest-Buda。
雨沒有一點兒停的意思，喝了杯 Gosser（哥瑟）啤酒、拿鐵咖啡，還吃了一塊拿破侖蛋糕，感覺要把店裡東西都吃完這雨才能停下來。
雨天的旅途是最讓人又愛又恨的，雖然無法按原計劃趕路，美麗的多瑙河暫時無緣相見，但意料之外的停留又總是能看到常會被忽略的風景，比如坐在窗戶邊看看那些提著大包小包下班回家的人正匆匆走過，黃色的有軌電車從遠處開來又漸漸消失，籠罩在雨中的城市顯得不那麼真實。
雨下到了 5 點多才停下來，天也開始放晴，空中呈現出一種黃昏特有的藏藍色，像是要把整個城市連同多瑙河都染成藍色一般。乾脆放棄掉既定的目的地，到甲板上繼續看風景順便解決晚飯。
雨停後城市變得熱鬧起來，華燈初起，微風陣陣，河對岸的古老建築亮起了彩色燈飾，城裡漂亮的女孩子穿著小套裝和男朋友一起出來吃飯，二樓的餐廳酒吧裡可以看到整條多瑙河的兩岸風光。這間餐廳裝修得不算華麗但卻十分溫馨，白色桌布上面掛了幾長串黃色的燈泡，問了才知道我們歪打正著地來了一家當地頗受歡迎的河岸餐廳。那就讓我們盡情享受這一晚不期而遇的大餐吧。
放晴的第二天沒什麼計劃，旅途中沒有行程安排可怕嗎？太不可怕了，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花了太多時間研究攻略上的「必到景點」，回去後卻沒辦法與別人分享埃菲爾鐵塔有多美、第五大道有多繁華，因為已經人盡皆知了啊。能夠拿出來分享的往往是容易被忽略的生活瑣碎，那可是只有在散步和閒逛中才能遇見的呢。我的旅途多以酒精和咖啡為主，早上第一件事先找咖啡館，走過幾條街遇到著名的馬加什教堂，這座新哥特式的教堂建築剛好在布達佩斯的城市中央，白色的尖頂和彩色的屋頂充滿了匈牙利民俗風格以及土耳其設計感，而教堂最黑暗的歷史莫過於在 16 世紀土耳其佔領此地時被迫改為清真寺，幾百年過去了，歷史都成了書本而教堂還在。先不急著逛教堂，趁著秋日好陽光喝一杯熱拿鐵吧。
陽光真好，沒有昨天大雨的一點點痕跡，廣場上的鴿子在悠閒地散步，不過還沒聽說有誰專門飛到布達佩斯喂鴿子。早前沒有看過《布達佩斯大飯店》的時候，一直以為是講這城市裡古老酒店的故事，而實際上這部電影不過是藉著布達佩斯的名字虛擬了一個中歐國度，我覺得除了借名之外電影還借了這座城市的顏色，你看那教堂的屋頂，被陽光照耀得金黃。如果有時間一定要上到教堂的頂部，等你爬到快要斷氣的時候才發現布達佩斯真正美麗的原因：街道如同彩虹蛋糕一般被劃分得方方正正，黃色、藍色、綠色……只要你能想到的顏色它都渲染了。不遠處起伏的山脈清晰可見，以教堂為中心的歷史古城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在明亮的陽光下變幻出魔術般的倒影，影子層層疊疊地累積在其他房屋上，泛出金色的波浪，天空湛藍得如同一面鏡子，而整個城市又倒映著掛在了鏡子裡。
布達佩斯的經濟並不算繁華，在超市買食物時就會發覺，這裡物價不高，可見的豪車也不多，大家的生活都過得比較簡單。我們住的同等價格的公寓在巴黎或者米蘭幾乎找不到。
跨過橋的城市另外一邊坐落著皇宮和博物館，這裡更有古歐洲的氣質，有許多精緻的小店販賣二手的古董傢俱，也有一些書店和雜貨店，不過我沒有時間一家家地逛過來。
走著走著往山上去了，遇到一家在半山的咖啡館。咖啡館依山而建出一條長廊，嚴格來說都不能算一間室內咖啡館，長廊裡鋪了幾張桌子、擺上些裝飾品，每一扇窗正對著昨日晚餐的對岸，此時剛好還有一個樂隊在演奏，大提琴憂傷的音樂響起，小提琴跟著附和，我們在其中的一個窗邊坐下要了當地的葡萄酒，好好享受這樣的下午。
此時的布達佩斯已經是下午 4 點多，聽著悠揚的提琴聲，看著古老又浪漫的城市向黃昏緩緩走去，天空從藍色變成黃色、薔薇色，緊接著華燈閃爍，城市的夜色遲遲沒有褪去她的夢境，這是布達佩斯的一天。
旅途裡究竟有哪些東西值得我們收穫和珍藏？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又笑著想說也許是把旅途看得太教條太功利了，旅行不就是去看風景去體驗嗎？
想起電影《布達佩斯之戀》裡的一句話：「每個人其實都想一箭雙鵰。一是肉體，一是心靈。」
而我們只能選擇遊走在二者之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