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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攝影故事

我到達後的第一夜,依舊在車裡解決睡覺的問題,但由於下過暴風雪的緣故,天氣格外寒冷,我將車窗拉緊,用洗澡的浴巾封住各種進風口,然後蜷縮在睡袋裡。這是我睡在車裡的第三個夜晚,心裡無比懷念腿可以伸直的日子,那真是太舒服了,不過在外拍片本就是一件苦差事,能有一處小天地過夜,也算是大幸。

第二天清晨,車窗外結滿霜花,我用力刮掉之後,竟發現車裡的窗子上凍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應該是我睡覺時呼吸產生的水蒸氣造成的吧。我好奇地用手指觸碰,堅硬冰涼,大概這是第一次在這麼冷的天氣下睡在車裡,我下意識地看看睡袋,充滿了感激。此時,雲海佈滿天空,我來不及多想,出發到一處高崖處拍日出,這也是我早早探索過的地點,所以輕車熟路,我甚至一路小跑在林間穿梭,跳過死去的枯樹爛枝,踩在松針鋪成的鬆軟地面上,我想我當時定是無比快樂的,想像著要做一件事情,即將要做到,抱著一種理想即將實現的心情,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心情從何而來,但是每次拍日出我都有這種感覺。

一個無比震撼的日出,是的,無比震撼,紅雲像下雨一般從天空傾瀉,然後凝滯在那裡不動,而太陽卻偏偏能從雲朵的縫隙中擠出來,將光塗在山頭上。這火山湖可能有7 000多年的歷史了吧,經歷過多少次這樣動人的日出呢,或許這山上的一草一木對於這驚人的光已經習以為常,但對於我,這遠方來的行者,似乎太過好運了一些,我使勁攥起了拳頭,壓抑自己的興奮,將相機和三腳架展開,腦袋裡迅速將各種數據和指標過了一遍,還好,一切都在,我熟練地操作起相機,一幅一幅地將畫面記錄。

當紅雲完全散去,我開始探索夏日的「雪景」,雖然沒有雪鞋和防雪裹腿,我還是能自如穿梭在這片白茫茫中,這或許得益於常年在外的腳力吧,我登上了一個又一個山坡,從不同角度捕捉著光線。

又是入夜,在車裡睡覺已不再是我的障礙了,只不過今晚我要去拍星軌,還是那個需要一個小時到達的懸崖,穿過密林,在滿月下行走,多少沒那麼黑暗,只不過心情和拍日出時有幾分不同,如果說早晨的拍攝更像是一種捕捉精靈世界的儀式,那麼晚上的這一段旅途就像黑魔法籠罩的城堡,散發著恐怖的氣氛。不過一穿過森林,這種氣氛馬上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空靈的美,源自那湖水的藍色。而此時,天空並不澄清,幾縷雲摻雜其中,讓我無法拍攝,我索性坐在地上,等著雲散去,等著月光南移。

等了兩個小時後,星光更艷,雲也全都散去了,我開始調整角度,對準了北極星,將半圓收入畫面,當然這半圓的星軌是我想像中的,還沒有實現,不過對於攝影師來說,未曾發生的何嘗又不是已經發生過了的呢。至此,自動拍攝模式啟動,我站在三腳架後面凝視湖水,深藍,更藍,30分鐘,45分鐘,50分鐘,1個小時,時間不緊不慢,我腿有些麻了。

離開火山湖公園的那天,無雲,山間卻起了霧,在晨光下分外迷幻。地平線上的魔法世界,我再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