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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攝影故事

我最早接的兩位,是從費城到卡爾加裡的隋班和老李,由於在微信上已經看過了樣貌,我並不擔心在機場錯過,於是沒有如之前承諾的那樣將尼康D800掛在胸前作為信物,當他們走出登機口的時候,我不假思索地迎上前去握手,二位掌心都帶著熱度,令人感到愉快,那彷彿是從美國東岸帶來的文化氣息,令久居狂野西部的我肅然起敬。自然,攝影人的話題離不開相機,雖然我們三個手頭都沒有器材,見面沒說到兩句話就開始聊鏡頭了,這也是我願意結交的志趣相同的朋友。不多時,從埃德蒙頓趕過來的琳妹妹給我打電話說她到了卡爾加裡,我讓老李和隋班去吃點東西,就匆匆忙忙趕過去接我們這一群中年齡最小的攝友。琳妹妹我之前在埃德蒙頓見過一面,當時她看著我問「阿劉在哪裡?」這個細節我開車時回想,不禁笑出聲來,這次見面她和半個月前沒有兩樣,手邊多了行李,有種風塵僕僕的感覺。此時臨近了從加州飛過來的梅和April的到達時間,於是三位女士齊聚機場。梅第一個跟我打招呼,一如她在微信上跟我聊天的口氣,溫和,不造作,而April是個精緻的女生,與其說是一名攝影師,我更願意相信她是一名模特。

喬峰是第一天我最後一個見到的(除了後來跟我們在Jasper會合的Tommy),他的名字是我們議論的焦點,而喬峰自己也頗有大俠風範,在酒店大廳等了我們20多分鐘,說話也是一絲不苟,淺淺的微笑不易察覺。

我簡短地給大家做了一個介紹,講了這次旅行的安排以及拍攝注意事項,由於第二天要凌晨3點出發,我早早地將這一群人拉到自助餐廳去用餐,席間無酒,清涼的冰水洗去遠行的塵土,將每個人都融入到落基山的節奏裡來。

凌晨3點見面對我來講意味著1點半起床,雖然習慣了這種異於常人的生活,我還是有些擔心,倒不是擔心起不來床,而是擔心前一天晚上睡眠不足會影響我第二天開一整天車,不過後來證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尤其是和整個行程的勞累度比起來,第一天大概是最舒服的了。

我最早到青年旅社接琳妹妹,她有一隻黃色的小行李箱,讓我想起了自己讀大學時塞到床鋪下的那一隻,人可能很多時候就是這樣,時時刻刻尋找著進入過去的入口,哪怕是一個新朋友,哪怕是一句相似的話語。我看了看表,正好2點16分,此時黑色的天空被路燈照成紫色,看不清雲朵的位置,我下意識地皺起了眉,「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日出。」

到達酒店的時候,前一天停靠在門口的麵包車像雕塑一樣沒挪過位置,我繞到它的前面,只見隋班、老李和兩位女士從大廳裡走了出來。「我昨夜一點沒睡。」梅毫無倦意地說,彷彿一個老道的攝影師期待著精彩的日出,眼睛裡射出光芒。「你該好好休息,我們這之後會非常勞累。」「心裡有事情也睡不著,咱們出發吧。」我望向April,她感覺似乎還好。隋班幫忙將每個人的行李抬到車上,就像夯實建築的底層。那定是個有條理的人,我尋思著,關上車門,去接住在北邊的喬峰。

喬峰的家對於我這個不熟悉城市北邊住宅區的人來說,一如迷宮般難找,好在我善於繞圈,穿過路燈與黑暗的交界處,繞來繞去總能到達目的地。這次喬大俠沒有早早在門口迎接,主要是因為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10分鐘。打電話過去,他出門,抱著一大箱礦泉水,被隋班壓在了所有行李之下。

這個日出的拍攝點是我早早想好的,也是我這幾年帶攝影團的保留項目,神山亞姆納斯卡的倒影和霧,只是霧今年比較少見,而倒影只能由風說了算。不巧的是,我們這個早上什麼都沒遇到。這多少是個遺憾的開端吧,不過6月就是氣候多變的月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我相信作為攝影人,尤其是這麼多來自五湖四海的強大氣場聚集在一起,每天都會有驚喜。

「這真像是一場冒險。」我回頭看了看,說話的是April,走在這印第安人時常出沒打獵的樹林裡,每一腳踩下去都是樹枝折斷的聲音,還有時隱時現的動物白骨,我真的沒有從冒險的角度來看待過這片所在,不過她說得也對,山中哪裡不是冒險之地呢。「繞過這最後一片低窪地,我們就到了。」我再一次回頭看看大部隊,只見琳妹妹好奇地張望,金屬色的三腳架半戳在泥裡。我將目光又轉回到前方,景象讓我失望,水塘波紋太多,倒影不明顯,這都是風在作怪,然而風光攝影就是這樣靠天吃飯,我並無多少抱怨,按下快門,同時辟辟啪啪從我身後傳來更多的快門按動的聲音。

我們住的地方是兩個三室一廳的套間,每個人都有一個單獨的房間、單獨的床,這似乎超出了我的預期,而大家也將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說這話時,我們已經從班夫回來,在麥當勞狹小的飯桌上學習我的手動曝光合併技巧,這是一天中最枯燥的部分,催人入眠。正好在坎莫休息,隋班發揚風格,主動睡在大廳,其他人各自進房間。

我想我是睡著了,醒來時陽光透過窗簾射進房間,斑斑駁駁,彷彿今早水面的波紋。我一骨碌爬起來,只見大家已經在樓下整裝待發,我揉揉眼睛,提醒自己今晚的拍攝計劃,「哦,對了,明尼萬卡湖的星軌。」

當大家將機位擺好,設置好遙控器參數的時候,天空中的星斗密密麻麻地升起,彷彿由上而下注視著我們這些奇怪的攝影師們,我一聲號令,大家紛紛啟動了快門,然而在離開之前,喬峰提醒我有些人的紅燈亮的頻率有問題,我仔細觀察,確實多數的佳能機器快門間隔不對,我依次檢查,發現這些機器間隔的設置確實和我自己的有所不同,於是所有人回來,重新設置,繼續拍攝。在這期間,大家輪流戴上頭燈坐在石頭上做前景,我和隋班一組,後來喬峰加入,再後來又有April坐過去,我們將頭燈射向天空,在深藍色的湖水旁形成了獨到的風景。

回到旅館已經是凌晨1點半,明天還有日出拍攝,睡眠時間不足3個小時。

4點20分,鬧鐘一陣躁動,將我從床上一把推了起來,隔壁也多了響動,大家都起來了。我發動車子,今天的目的地是硃砂湖。這個湖是我自己最喜歡的班夫拍攝點之一,無論是春夏秋冬,湖面總是升騰起霧氣,而雲朵往往被紅色和金色浸染。可今早?我不確定,我思索著,看著隨風搖動的松樹,還有萬里無雲的藍天,這些都意味著沒有倒影和光線的平淡,雖說後來事實也證明了這種結果,但我們還是遇到了少許晨霧和紅色的山峰。聊勝於無,我拍著老李和隋班的肩膀,他們有些失望,但還是被落基山雄壯的氣勢所吸引,拚命地按動著快門。我再回頭看看幾位女士,她們的三腳架優美地支撐著相機和鏡頭,一如沒聽見我們幾位男士的抱怨,盡情享受著山水間如詩的風景。

我們的午餐在班夫城一家有名的日本料理店享用,由於人數的關係,我們分兩邊坐,隋班和幾位女生一起,我和喬峰、老李坐一邊。席間我們互相留影,也大談政治、軍事、體育、社會,就是跟攝影沒有一點關係。我想大家也都累了吧,攝影的間隙就是生活,用生活調節攝影才是攝影人的志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午餐過後我們去泡班夫溫泉,琳妹妹帶頭,大家都脫成人體模特般(除了老李和喬峰),在煙霧繚繞的水池中享受難得的閒暇時光,此時攝影變成了一個名詞,被大家忘到腦後,而汗水順著臉頰流到水中,濺起的水滴發出清脆的聲響,我和隋班也聊起了當年來到美國和加拿大的往事。

下午的約翰斯頓峽谷之行更像是一次散步,泡完溫泉之後身體睏倦但又放鬆,邊走邊拍,尤其是高高低低的棧橋,讓大家有了許多互相拍人像的衝動。當然,也少不了流水拉絲、抽像小景,而我的思緒則飛到了當天晚上的夜拍。弓湖,你將給我們怎樣的一個夜晚呢?

日落前最後半個小時,金色還在山頭蔓延,雲朵的色彩則正從淡黃轉為粉紅,可惜不是我們拍攝的方向。「注意藍調子、前景的樹幹,石頭構成曲線引導過去……」我大聲呼喊著,像是一種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語,這或許是我多年拍攝風光養成的習慣,隨景物的變化而情緒激昂。好在粉紅留在了弓湖經典的大山背後,在冰水混合的湖面平添一層油油的質感,而藍色正是我們拍攝的主題,唯一的遺憾是驟然升起的濃雲遮住了星空,「拍不了星軌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但是我們可以嘗試其他創意。」我搭起了帳篷,用頭燈在裡面照亮,後來發現效果一般,於是又嘗試將頭燈的光束直射天空,也不是很理想,最後的一個主意就是讓老李站到前景的石頭上打燈,由於水下的石子紋理很漂亮,在暗夜的燈光下呈現綠色,這令我欣喜,於是告訴老李保持不動,我們嘗試不同的曝光,這一拍就是三分鐘,老李氣定神閒,三分鐘硬是絲毫沒動,最後大氣不敢出地問我們「好了沒有?」

這一夜大家住在露易絲的青年旅社,兩個4人上下鋪間,條件雖差,但睡得更好了。

6月11日是我們出發去賈斯珀國家公園的日子,也算是整個采風之旅的分水嶺吧,一半的行程結束了,而且住宿條件也將轉為最差的三天。

早晨一如既往地早起,4點50分,隋班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他的相機忘在了青年旅社,於是我安排其餘人先到湖邊拍攝,我們兩個返回去拿相機。

同樣是一個沒有雲朵的早晨,但好在沒有風,水面倒影很漂亮,而露易絲湖背面的維多利亞山是受光面,有紅色照耀。我對這個湖的期待全在前景,因為一周前我曾在這裡帶過兩位洋人夫婦的攝影課,當時湖面形成旋轉的冰雪形態,但沒想到山裡氣候變化萬千,僅僅一周的工夫,大部分冰就已經融化了,只剩下少數的幾枚零散地漂在湖面。大家四散而去尋找拍攝角度,我盯著維多利亞山紅色的線條發呆,這裡來了許多次了,但這次總感覺有些不同,說不出的意味,我於是聳了聳肩,按動快門拍下第一張。

在露易絲湖拍完合影之後,我們又碰了碰運氣到夢蓮湖采風,出乎我意料的是,道路不但全開,湖裡的冰也基本上都化了,往年要到7月中才能看到如此景象,我不禁感歎全球變暖的步伐。大家沿著湖對面的小山跑上跑下,多次曝光、土撥鼠、高低攀爬、趟水都成了關鍵詞。

一路開到賈斯珀可謂順風順水,強烈的陽光讓我睜不開眼睛,而沿途的湖水也被照射得閃閃發光,就像寶石鑲嵌的綠衣裳。琳妹妹愛拍照,於是拉著另外兩位女士找隋班拍,我則是站在遠處眺望,心早已飛到那重重疊疊的阿薩巴斯卡瀑布,「又是怎樣一個日落呢?」此時老李已經是鼾聲如雷了,想必是這兩天勞累過度的結果。而今早他接了一個電話,大概是太太打過來的,我只聽到老李簡短地回復「很忙」,引得大家一陣哄笑,但事實也證明了這兩個字的份量,確實概括了我們前半段行程的全部。

到達賈斯珀時候,天色還早,於是大家到牛排店大快朵頤,之後我收到Tommy的微信,紅星二鍋頭已在路上了,這是我跟隋班的主意,讓Tommy帶酒過來兄弟們暢飲一番,只不過我沒想到他真的帶來了,而且還是白酒。在賈斯珀城附近閒逛的時候我們還遇到了一個小插曲,一隻棕熊媽媽帶著小棕熊在樹林裡玩耍嬉戲,而樹林外圍是裡三層外三層的人,長槍短炮好不熱鬧,這種機會對於我們山中采風的攝影師來說不容錯過,於是大家停在路邊,老李第一個跳出去,三步兩步就竄到所有圍觀人的最前端。那兩隻熊也十分配合,互相推倒,互相擁抱,彷彿是孩子離開母親前最後的告別儀式,令人格外動容,我也抓緊用手頭僅有的70~200mm鏡頭抓拍了幾張。而不多時,一輛綠色條紋的車子從遠處駛來,我認出了那是尋林員的標誌,於是大聲朝老李喊,而我旁邊一個舉著600mm鏡頭的洋人似乎也聽懂了我蹦出的音節,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老李也是趕緊跳到車上,霎時間剛才圍觀的所有車輛都作鳥獸散。

當晚的日落拍攝光線一般,由於雲層很厚,始終沒有出現顏色,只能是長曝幾張流水聊以慰藉,而我們幾個身著五顏六色衣裳的怪人在石頭上跳來跳去,引來老外的側目,也算是一道風景吧。

回到青年旅社接近午夜了,這回的住宿條件遠不如前兩天,40人一個大房間的上下鋪,我、老李、喬峰、隋班各佔兩頭。而幾位女士住的單人房只有兩張床,於是梅和April不得不擠在一起,這讓我很過意不去。不多久,Tommy打來電話,我從隋班的鼾聲中逃走,去接他進來。好大一隻背包,我發自內心地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種風塵僕僕的感覺竟通過我的手掌傳來,而他不苟言笑的面容也略帶倦意。「趕緊找張床睡吧,明早還要拍日出。」我將他領進地下室那偌大的房間,在此起彼伏的鼾聲中各自就寢。

又是一天起大早,又是一天不足3個小時的睡眠,不過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而金字塔湖燦爛的朝霞也是給我們最好的回報,只見水面幾塊石頭上,身穿花花綠綠服飾的攝影師們互相攙扶著騰挪輾轉,彷彿是在表演雜技。而遠處喬峰也樂得將這一幕記錄下來,成為後來我們的談資。當紅光最絢爛的一瞬,我曾懷疑自己所處的位置和時間,是某次我自己去外拍,是美國的火山湖,或者是中國,這是在落基山區,有7個夥伴,而我的鏡頭裡也記錄下了他們的身影。「啊,最好的前景!」我感慨道。

在帕秋莎湖拍了最後的一縷朝霞之後,我們依琳妹妹的建議去一家咖啡廳用早餐。「一會大家回去補覺,然後去泡溫泉,有誰不想去?」琳妹妹舉手,Tommy需要加油也不去。「那就這麼定了,我們之後在賈斯珀城的餐館見。」大家顯然對補覺很感興趣,於是草草結束用餐,回到自己的安樂窩休息。由於最近太累了,基本上就是躺下馬上睡著,最有趣的就是隋班,1分鐘前還在擺弄手機,1分鐘後就聽到了鼾聲,老李不禁在床上竊笑,我搖搖頭,很快睡去。

下午的溫泉之旅可謂一波三折,我們六個人剛跳到水池中不久,閃電來襲,工作人員馬上要求所有人回到更衣室,而此時離我們入水不到一分鐘,大家用毛巾裹著瑟瑟發抖的身子跑進房間,我們自然不甘心就這麼離開,於是到處詢問,得到的答覆是半個小時後可能才可以,我們幾個男士討論的結果是繼續等,而兩位女士的情況就不知道了,於是隋班和我只好穿著泳褲不斷往返於更衣室和大廳,直到April和梅穿戴整齊坐在外面的時候,我們叫她們回去再換回泳裝,就這樣反反覆覆,大家又回到了溫泉,而人潮也湧了上來,我們依琳妹妹最早的建議逐一跳到冷水池裡,再回到熱水池,隋班甚至游起了自由泳,我們這群人就這樣笑著,拍著,玩鬧著。

從溫泉回城的路上,雨水將公路洗亮,一個轉彎處,一隻大黑熊朝我們張望,我停下車子,搖下車窗,讓大家趕緊拿出長鏡頭拍攝,那雨水潤透的毛色令這只熊熠熠生輝。「這將是一張難得的好片。」我對自己說。

在夜拍開始之前,又出了一個小插曲,由於青年旅社的錯誤,將我定的三間單人房給取消了,這樣三位女士只好也去40人的大房間住,而大家的東西也都被清了出來,琳妹妹聯繫不到手機沒有信號的我,只能買了把鎖頭暫時保管物品。後來證明青年旅社有人故意取消我的預定,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先過去,你給我點火。」我對Tommy說。這是今晚鋼絲棉攝影的第一張,我給大家做個示範,前景已經選好,一塊浸泡在水中的石頭,剛好容一個人站上去,而遠處樹上的黑熊朝我們這邊望來,一隻大狗剛剛把它追到了那裡,April還是小心地偷看了那邊一眼,我察覺到了這微小的動作,笑而不做聲。鋼絲棉搖起來確實很絢爛,不過也著實有打傷鏡頭的危險,所以大家保持著可觀的距離,火星落到我頭上隱隱作痛,但捕捉進鏡頭的效果也是令人讚歎不已,之後大家輪流上場,Tommy從石頭上走到岸邊,隋班360度旋轉,喬峰左右搖動,April也是創意百出。就這樣,我們將一個陰沉多雲的夜晚變成了光的海洋、火星的盛宴。

吸取了前兩天的教訓,我們早上起床更早了,由於是多雲天氣,我提議往東開,去拍塔伯特湖,穿過高高低低泥濘的蘆葦叢,大家鮮艷的衣裳又成了主角,尤其是在掛滿陰雲的天空映襯下。只不過顏色始終沒有起來,但喬峰和Tommy都長時間停留在林中拍攝,我和其他人回到開闊地。這時金光從雲縫中傾瀉下來,將遠處的山峰照亮,我顧不了許多,拉上身邊的5個人先開到一處開闊的湖邊拍攝,然後自己駕車回去找他們兩個,直到大家聚齊。我們開始玩身上掛多台相機的遊戲,由於大部分人使用尼康,所以滿眼的黃色,隋班靈機一動,用他的紅色佳能朝我們砸來,於是有了尼康大戰佳能的經典鏡頭。

這之後就是重複昨天的安排,回去補覺。當然,在這之前,我繼續給大家做後期處理的講座,談到了亮度蒙版,這稍顯複雜的概念令大家有些撓頭,不過我從每個人的眼神中看到了領悟的喜悅,多多練習就好了,我合上筆記本電腦,回寢室休息。

日落的拍攝是定在馬琳湖,我們早早出發,可沒想到最後碰到那麼多變故,還是沒有趕上紅光。這變故或許來自我們自己的貪心,見到一次熊就停一次,尤其是第一隻黑熊,已經沒有多少拍攝價值了,但是第二次碰到的小熊和媽媽確實讓大家的心都化了,連不怎麼拍熊的April和梅都拿出相機猛拍,生怕丟掉任何一個小細節。小熊也真的很配合,在公路上跑來跑去,一會去找媽媽,一會又想自己去爬山,隨時都有跌倒的趨勢,更生出許多讓人愛憐的情愫。就這樣,我們緩慢地駛向馬琳湖,錯過了最後一點紅雲,錯過了染紅的山峰。不過還好,Tommy想到了去偷一艘停靠在船塢邊的皮划艇來做前景,他劃到湖中心,我們在岸上拍。雖然天色已晚,不會有人來,但我們還是有點提心吊膽地將皮划艇放下水,我將兩隻頭燈交給Tommy,叮囑了打燈的方向,就跑回去跟大家一起拍攝。由於是逆著月光拍攝,所以基本上頭燈的光線看不著,只能將光線平展,拍兩邊的綠色,效果也不賴,加上遠處船塢的柔美光線,色彩宜人。只是Tommy需要不斷地劃來劃去配合我們構圖,十分辛苦。當晚我們回到青年旅社又是午夜時分,40人的大房間沒有一張空床。賈斯珀的旺季到了,我感慨道。

這倒數第二天的晚餐我們在賈斯珀城中的中餐館享用,當然,也消耗了那瓶紅星二鍋頭。

最後一天,照例早起,每次說到這個,我們都忍不住笑,因為這一群8個人,浩浩蕩蕩,在別人都入睡了才回到宿舍,在別人還沒有起床時就離開,在別人還在鼾聲大作的時候又補覺,彷彿一群幽靈,從不見真面目,又好像以某種形式存在著。梅開玩笑地說,我們和動物的作息一致,這也難怪,不然怎麼見到了18只熊,大概原因就是如此。

今早的拍攝和賈斯珀第一天類似,我們又回到金字塔湖等光,雖然雲朵稍顯通透,但是太陽升起的方向濃厚的烏雲又似乎預示著沒有什麼會發生。在拍攝途中,我們偶遇一位老先生,從渥太華過來,似乎聽過我的名字,這令我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想必海外華人論壇有頗為強大的號召力。相互留了聯繫方式,期待未來有共同拍片的一天。當然,日出的拍攝也是在悻悻中草草收場,沒有多少紅雲,有少許霧,幾乎看不見。

回到城中我和Tommy最後一次加油,今天的計劃是開到卡納納斯基斯拍攝日落,中途經過一家賭場去吃自助餐,Tommy本打算直接在賈斯珀和家人會合,但仍然改變主意跟我們同往。我被他對攝影的熱情所打動,不住地提醒他開夜車要注意安全。之後我們從冰川高速公路經露易絲湖、班夫,一路向東,沿途又碰到許多只熊,還有一些精彩的瀑布拍攝,其中一隻母熊帶著兩隻顏色不同的小熊在逆光下格外動人,只可惜離得遠,我們都沒能拍到。就這樣走走停停,離卡納納斯基斯不遠的地方,彩虹在風雨後升起,在群山中架起橋樑,我們爬到高處俯拍落基山此時的嫵媚身姿,清澈,不著痕跡。「該死,我的卡沒空間了。」我罵了自己一句。April此時接了一句,「我剛才在路上拍了400張。」我們相視一笑。

之後在賭場的自助餐奢華又簡單,喬峰買單,令大家感動,我們也在飯桌上相約明年在美國相見,有可能是華盛頓州,有可能是加州,總之大家的意思是每年一次相聚,讓這種友誼和歡笑伴隨終生。

日落的拍攝沒有出現漂亮的雲彩,但所有人似乎都已不在意,我們將兩輛車停在路邊,盡情拍著合影,將帽子拋向天空的「畢業照」,一起聚上來看鏡頭的「鬼怪照」(老李在這一張中最出彩)。這是怎樣的一次旅行呀,每個人似乎都度過了自己生命中一段難忘的時光,是歡聲笑語的海洋,是攝影藝術與技術的磨煉,是眼界的開闊之旅,是朋友間關不上的話匣子。

和Tommy告別,然後我送其他的朋友。喬峰首先到家,老李、隋班、April和梅住在同一家旅館,這其中還有一個小插曲,酒店前台把梅和隋班安排在一個房間,只有一個大號的床,我和April止不住笑。琳妹妹還要在卡城待上半天。最後我自己到家,倒頭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10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