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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倒淌的河流,我於字詞間順流而下

文/伊麗沙

「我潛行著,時間成了自己的另一束秘密之花。充滿陽光和激情的夏天,像一封少年的情書,在虛妄執著的火種裡慢慢烤焦、捲曲,最後燃成灰燼,秋天忙不迭地到來了。」

深秋的好些個晚上,是這本《寂靜蒼穹下》陪伴度過的,每每因為文中的句子停下來,陷入沉思。這是一本遊記,也是一封情書,讀者在景色推移,光影流轉之間,感受更多的是「花滿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來悲」的溫柔愛意。在字裡行間重溫年少時愛戀一個人,在紙上反覆書寫她名字時如同蓮花開放的心事。

說到底,在行走中回憶,在回憶裡紀念,在青春夢醒時作別永遠不老的戀人,縱然現實平凡瑣碎,愛別離怨憎會,我們衰老我們腐朽,但回憶是明亮的琥珀,千年不變,過去重建,愛戀永生。縱然以後的日子會漸行漸遠,似水的年華注定蛻成塵滿面,鬢如霜,那記憶中的微笑仍然給我們一份勇氣,一份感懷。過往在行走的回憶中逐漸復活、清晰。是趁年輕回到白馬雪山的滇西北,享受麗江的聲色犬馬;是時光空寂,記憶穿過城市角落,雲朵大片堆積,紅馬和白馬自由奔騰的新疆;是天堂馬肚子裡含毒的野花,今夜無眠的德令哈;點無數酥油燈濯亮的一生一世,你不在風景裡,卻所有風景裡都有你笑臉的西藏;翻越喜馬拉雅山,赴一場巴格馬底河邊的葬禮,於帕坦如夢初醒的早晨看見你明媚的容顏;在稻城,不敢說真的愛你,卻已經心碎在柔婉的刀鋒,縮開山川內的音樂,時間之殼,漸漸泯滅,而巴丹吉林那交錯的光影,一直綿延到天邊,風吹動的細沙,簌簌作響在耳邊,如同愛人的呢喃……

僅是用文字,我們就能看到一幅幅唯美的畫面,回憶裡的女孩,年輕的如同春蕾初綻,俊美的如同水仙花開,我想初初回憶裡的女孩,也是我們回憶中的愛戀,是每個少年如詩的情懷,是每個落寞平淡日子裡閃爍發亮的夢幻。

回憶是泛黃的色調,微醺的酒釀,在青春遭遇一場綺惑夢境,好像《失憶五百天》裡每個清晨嶄新開始的戀愛,終於成功拼合出最初影像。正如初初所說:「生命中總有一些女子,她就是你要在心目中假設的那位女子,婀娜而來,流水般閃亮,刺疼年華中的黑暗,刺傷你的皮膚和眼瞼,刺殺你的夢想。」這女子,是他筆下那個叫紅馬的女孩,是那個令他一路行走,一路為愛憂傷的「藍」,也是我們記憶裡那些遠去的少年。深愛著,卻矛盾、克制、靜默,縱然一個人走在路上,卻滿眼都是她楚楚的身影,輕而濃密,淡而綺麗,似二十七層純水,無一絲雜質,清流汩汩,其中的澄澈、溫柔和蒼涼,如同風信子的味道,叫人回味良久。令我們如同旅行中的初初,忘記是「努力用行走的方式將她遺忘,還是想把我的愛意向她傳達」。

旅行中的風景,風景中的姑娘,融合在一起,這種情感的表達方式內斂、深沉,如火的深情掩在含蓄的文字裡。在文中,沒有粗淺的感動,直白地煽情,卻不經意地被美麗風景中隱藏的悲歡打動,讓人不禁為之神傷。零下三十九度的低溫的北極村也無法冰封的熱情,白茫茫的大地也不能掩埋的美好過往,似乎在瞬間凝結成永恆,不能磨滅,永誌難忘。

生命之中,最深最痛的感情,可能就是這種明知不可能再走一段,明知不可追挽,卻始終無法釋懷,這種如一片流雲偶然倒映在波心的情感,在交匯之後就退出了彼此的生活,卻在言笑之間就截獲了一顆心。記憶就這樣保存下來,抬頭望,藍天裡有你,開口唱,悠揚裡有你。在博大靜穆的雪山,在心花怒放的波密,因為記憶裡你的樣子,寂靜蒼穹下,我們一起重溫青春愛戀的滋味。

世界是倒淌的河流,我於字詞間順流而下,彷彿與你初初相遇。

2011年冬新疆伊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