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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尋路中國》「筆飽墨酣,情深意長」

石頭搖籃

Peter Hessler在中國呆了五年之後,申請了駕照——中國那麼多的公路,已經建好的,正在建著的,將要建的——空著也是空著。那是2001年夏。他懷揣一本滿是無名小路、沒有比例尺的《中國汽車司機地圖冊》,開著一輛從「首都汽車」租來的切諾基,後備箱裡賽滿高糖高熱量食品和飲料,上路了。哦,對了,還有一頂帳篷。因為種種原因,西部有些地方不對外國人開發,他有過剛一入住酒店就被請出城去,或者直接被扣留的經歷。他知道這車「City Special」(專供城市使用),但「首都汽車」提供不了別的車。而他又將與「首都汽車」百分百好脾氣的王先生打交道視為了樂事。他並沒有明確主意要在路上走多久,只是計劃在秋、春兩季沿著長城領略鄉間美景。第一次,他以山海關為起點,往西:河北、山西、陝西、內蒙。還車時,可把王先生給樂壞了:一直開到了內蒙古!哈哈哈——王先生的開懷感染了「首都汽車」的其他職工,大夥一塊兒樂。六個月後,還是開著上次那輛切諾基,河北、內蒙、陝西、寧夏、甘肅——海斯勒一直到了青藏高原邊上。

海斯勒沿著長城前行,一路看長城、說長城,但長城並非他的重點——至少這本書中不是。他是個優秀的觀察家,更喜歡觀察沿途的人和事。那些我們司空見慣到視而不見的種種,被他不動聲色地寫來,往往變得非常好笑。笑過之後,又覺得強烈的憂思與焦慮,憂國憂民病病情急劇加重。

「在駕車穿越中國的過程中,你會覺得,你見證的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人口遷移——差不多佔總人口數十分之一的人群正在路上,前往遠離家鄉的地方尋找新的生活。」

北方的很多村子,那怕就是農忙季節,也只有老人、孩子、殘疾人。人們很少起疑心,請海斯勒去家裡喝茶或者吃飯。在陝西靖邊安寺村,海斯勒想去看長城遺址,向一個老年殘疾人問路,結果老人任由他看管著的一大群孩子,六個,全爬上了海斯勒的車。海斯勒鄭重向孩子們作了自我介紹,分發過巧克力,還是覺得自己像是誘拐孩子的花衣魔笛手。他無不憂傷地寫到:「據我所知,這些孩子代表著安寺村的全部未來。」駕車離開安寺時,他有些酸楚,「在世界上,陌生人受到毫不遲疑的歡迎,贏得孩子們的信任,這樣的地方並不多見。」

「在中國北方,我開著車越往前走就越不明白,這些村莊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對於城鎮,要預測未來不算太難,至少從發展這個角度來說是這樣——它們的未來軌跡已經在新修建的一條條鋼筋水泥路上明擺著。可是,在鄉下,幾乎不敢想像,一代人的時間——也就是二十來年——之後,誰還會住在那些地方。」

政府的宣傳標語連山頭都不放過,有的大到需要下車眺望,或者停車思索。「駕車西行,那些標語書寫得越來越大。到後來,荒蕪的山坡上佈滿了各種各樣的標語口號,這些膨脹的文字彷彿是為了用來填充這空曠的大草原。」 草原不識字,填充的,是人的精神。是用來武裝和統一人的思想的。從小到大被標語口號包圍,思維標語化、語言口號化,也就不足為奇了。各種場合,張口就來上一通「很有力度,極盡直白,卻令人費解」——海斯勒對政府各種口號用語的獨有特性的概括——的人可不在少數。

也有例外。「表格的標題是『兩缺一無』。村長對這個標題是這麼解釋的:寺溝村村民缺錢缺糧,生活無著落。」海斯勒說,「在我看過的所有標語中,這一條是徹頭徹尾的實話實說,它標誌著北方農村地區可憐的結局——算是黃土高原的苟延殘喘吧。」

「時速40公里最安全,時速80公里很危險,時速100公里進醫院」,這種有一說一的標語,加上別緻的警示實物、永遠不知疲倦櫛風沐雨,卻只不過起著「稻草人」作用的雕塑警察,無不透著讓人哭笑不得的荒誕。

海斯勒的寫作技巧也十分了得,比如在這第一部《城牆》中,他反覆使用「駕駛員理論考試選擇題」中的題目。理論的荒誕與現實的荒誕交相輝映。不過考駕照時,大傢伙是把《駕駛員理論考試選擇題》當笑話書讀的嗎?看來看去,三個弱智答案中選一個最弱智的,就是正確答案。

北京往北,過懷柔,進入燕山山麓,登上那一帶最壯觀的長城「天華洞」,從長城下來,一條土路的盡頭有個村子:三岔。三岔分上村、下村,從70年代時的300多人到當時的不足150人。海斯勒和郭瞇瞇在那租到了房子,一租就是五年(2002年——2007年)。

房主是魏子淇已經搬去懷柔的侄子,房子出租事宜就由魏子淇全權代理了。魏子淇也成了海斯勒最初認識、瞭解三岔的全部渠道。和海斯勒同齡的魏子淇(1969年出生),高中畢業後進城打了九年工後回到了村裡,「在他的心目中,他所在的那個村子的命運還沒有走到盡頭。他相信,終有一天,留下來肯定會有好處。」——後來的事實似乎印證了他的想法——他成了三岔的商業成功人士,甚至帶動了整個三岔的經濟發展。他入了黨,一度還勢在必得地欲成為新一屆村黨支部書記。其實我最想說的是,他成了海斯勒《尋路中國-村莊》的主人公,他們一家和海斯勒建立起了類乎家人的親情。海斯勒說:「托上帝的福,我結識了魏子淇、曹春梅、魏嘉、魏宗漏(翻了好一會兒書,才對上號,魏宗漏原來就是『傻子』。)」

我對「命運」之說從來心懷敬畏,這不是命運又是什麼呢?

三岔村現在有了自己的網站,24家經營性農家院居首的是魏子淇家的「長城驛站」。海斯勒住過的房子,被單獨命名為「外賓」,就是外賓樓那個意思啦。李雪順在《譯後記》中介紹說:「關於魏子淇開辦的『長城驛站』,我是在查閱了大量網絡資料後才知道,除了仰仗於他本人的商業頭腦和執著態度,還得益於北京市政府有關弘揚長城文化的一系列政策和措施。」但我總相信這跟海斯勒有太密切的關係——是他把三岔介紹給了世界。魏子淇家的「長城驛站」很受國際友人歡迎,慕名而去的,應該都是海斯勒的讀者吧。

魏子淇和曹春梅的兒子魏嘉,是上村唯一的孩子。海斯勒剛在三岔住下時,魏嘉才五歲,精力體力都嚴重過剩,無休止地打鬧,惹得海斯勒也老是無法抑制地和魏嘉瘋成一團。贏得「魔鬼叔叔」尊稱一枚。海斯勒見證魏嘉的成長,不是旁觀,是關心操心、傾情投入,親力親為。為了魏嘉不明原由的血小板奇低,他陪孩子看病,上網查資料,給美國的醫生朋友發電郵、打電話,和郭瞇瞇為魏嘉聯繫北京的醫院。在北大第三醫院,為了確認醫院要給魏嘉輸的血液製品的安全性,他和值班醫生發生了激烈衝突。海斯勒應該是個極溫厚的人,一個冷靜客觀的記錄者——看到的、看到時所想的。他的文字極少摻雜個人情感,寫人始終重記錄輕評述或者不評述,但這回,他怒不可遏:「在我看來,一個醫生竟然說出這種屁話,簡直令我作嘔。」他被氣得渾身發抖。

海斯勒和郭瞇瞇因為魏嘉生病期間的鼎力相助,使他們真正融入了三岔。村民們不再把他們當外人,特別是魏家人,更是視海斯勒為家人。海斯勒在醫院向醫生據理力爭的那個故事,魏子淇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在鄉間傳播著。海斯勒對三岔的想法也發生了質的變化,他不再把三岔單純當成一個休整、寫作的地方,而是也將其視作了家。住得時間久了,他更是說:「我感覺對三岔的熟悉程度,跟我對童年時期那些地方的熟悉程度差不多。」

魏嘉住校,週一送週末接都是海斯勒的活兒。他研究魏嘉的課本,「我對魏嘉所要學習的那些東西簡直是迷惑不已——無關的事實和毫無系統性的知識,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雜合在一起,然後硬生生地填塞進肺活量只有一千四百毫升的小孩子身體裡。」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魏嘉吃過多的垃圾食品,並且嚴重缺乏運動,身體越來越不好。魏子淇的對策是給兒子改個名字——用來轉運。海斯勒很苦惱,「有時候,他們似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兩個世界裡最糟糕的東西:最糟糕的現代生活,最糟糕的傳統觀念。」

海斯勒除了生活中對魏嘉細緻觀察,還時不時地以聊天的形式,對魏嘉進行評價,「他滿腦子都是否定性的話語,這些否定性的話語就像鴨子背上的水珠一樣自動灑出,而他看上去一點都沒有不安之處。跟所有中國小孩一樣,他很擅長進行自我批評。他知道哪些語言恰當,什麼語氣合適,哪種體態恰當。某些目標批評起來非常容易——自我批評的標準版本是說自己沒努力學習。」

自我批評並非學生的專屬品,魏子淇更是要經常面對。海斯勒在三岔的前兩年,魏子淇還不是黨員,他還對海斯勒說,他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可2004年,魏子淇入了黨。「魏子淇因為搞經營而入了黨,反過來,黨又給他帶來了更多的生意。」 魏子淇對自己最常進行的自我批評是「勞動」,村裡的勞動他出的勞動力不夠。

海斯勒對農村基層政治的觀察和記錄,令人叫絕。

魏子淇以成功商人身份進入鄉村政治圈子,迅速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一度還對現任村支書劉繡瑩構成嚴重威脅。但海斯勒觀察到:「整個選戰中(村支部改選),沒有什麼議題。沒有人提到村子裡的具體計劃,或者要不要做出什麼改變。沒有平台,也沒有哲學。只有傻瓜才會做出公開承諾。」三岔的黨員們忙著從暗到明的勾兌,「到了最後,活動進入正式宴請階段」。距離選舉還有三天的時候,鎮政府的領導們來了。黨員大會上,鎮領導看似信口漫談,實則充分肯定了現任領導的成績。調子一定,魏子淇落選了。

「魏子淇的選舉失利,讓我多少覺得有些寬慰。曹春梅說得對:他要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在鄉下,威風掃地的方式有很多種。如果初涉政治就證明那是讓自己最難受的時刻,那麼,這個人真是幸運得很。」 但如此精闢透徹的人生觀要融入魏子淇的血液,怕是有相當難度的。站在魏子淇的角度看,進入鄉村政治的權力範圍,特別是取得核心地位,意味著權力帶來的一切好處:顯形的和隱形的,物質的和心理的。

沿著長城廢墟完成長途自駕游,在三岔有了一個家,這之後,海斯勒又上路了——這次他開上了東南沿海的高速公路,因為「在中國的南方,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像高速公路那樣迅速地改變著地區面貌:農田消失,工廠冒了出來,創業者、打工者湧進城來。」海斯勒想看看經濟較為發達地區,工廠老闆和工人們的生活。

沿著尚在建設中的「金麗溫」高速公路,海斯勒一邊欣賞懾人心魄的景色,一邊糾結在讓他迷惑的種種單一產品中——撲克牌、鋼筆、塑料飲管……——「只生產一樣東西的小鎮比比皆是」,「原因之一是他們基本上沒經過什麼正規培訓,而那些不需要技術和資金的東西最容易做出來。」

在浙江麗水經濟開發區,他找到了一家生產胸罩襯骨和肩帶調節環的小廠。非常欽佩海斯勒,他目的明確,眼光準確,擅於溝通,細緻耐心,誠懇執著。這部如此生動的工廠故事,一開始僅是因為王老闆站在公路旁焦急地等高老闆時,海斯勒開車路過。

從兩位老闆設計廠房開始,海斯勒見證了這個小廠從無到有到搬遷的全部過程。關於這個工廠,海斯勒是如此的無奈和困惑:「他們在一小時零四分鐘的時間內為自己的工廠畫出了設計圖紙。他們至關重要的那台機器,竟然是由一個只上過中學的農民憑著記憶設計出來的。對於正式的營銷規劃,哪怕一丁點最細微的線索分析都沒有做過,卻指望著通過送幾瓶五糧液白酒和幾條中華煙就能把未來的客戶給搞定。」

如果要給第三部《工廠》找關鍵詞,一定是「盲目」。「在開發區建設的第一年時間裡,外來務工人員扛著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在尚未完工的街道上——一群沒有工作的人,剛剛來到了這個還沒有修理工好公路的地方。」海斯勒觀摩了工廠的招聘,去了當地的人才交流中心,發現是「一小群盲目的人招聘著另外一大群盲目的人。」

海斯勒關注的重點永遠在人。在盲目無序、發展過速、冷血逐利的大環境下同樣如此。他與自學成才的羅師傅結下了很深的友誼。與陶家姐妹和老陶相處愉快。他會坐上整整半天,一邊看玉鳳放完幾千個襯骨,一邊和她聊天。他參加任靜的十六歲生日聚會,玉鳳吩咐他跟老田喝酒,「我沒有猶豫——我明白,最好不要礙玉鳳的事。」他還喜歡上了因為演出水平太次,只得演一場換一個地方的紅星藝術團——很難想像,海斯勒能夠從頭到尾看完他們的演出。羅師傅的兒子滿五十天,海斯勒請客慶祝,沒想到一幫人選了家火鍋店。「很快,孩子那嫩瓷一樣的臉上閃出了汗珠子,面頰紅得像胡蘿蔔,眼睛裡出現了迷離的神情。在那個餐館裡,我是唯一沒有抽煙的成年男子。」大人們吃飽喝足開始逗孩子,往孩子嘴裡蘸啤酒,朝孩子臉上揮拳頭紮筷子,以測試五十天的小人的反應能力,媽媽也參與其中。海斯勒終於看不下去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外面,空氣清新,小傢伙也不流汗了。他的雙眼依舊一眨不眨,平靜如常,似在為五十天之後可能扎到他臉上的任何東西做著準備。」

當然不能據此認為羅師傅夫婦不愛他們的寶貝兒子,但這種對待孩子的態度,一代一代重視與忽視的本末倒置,出發點的懸殊,行為的巨大落差,那種鴻溝般的差異,讓人無語。

海斯勒從麗水人——務工者、老闆們、創業者們身上,看到了中國版本的工業革命:「鄉下人湧向城市,他們在自主發明方面所具有的天資完全可以跟狄更斯筆下的那些人物媲美。」但是,關鍵性差異在於:「不僅僅是時代不同、文化不同——在一個新城鎮定居下來的根本動機都完全不同。」他娓娓細說,美國新興城鎮成型時,第一波居民往往是商人、銀行家、律師。人們都還住在帳篷裡時,報紙就辦起來了,最先修好的永久性建築是法庭和教堂。而中國的新興城鎮裡,卻只有商業,充斥整個城鎮的是工廠、建築材料供應點、手機卡銷售商店等等。

「我從不反對進步。我明白,他們為什麼那麼急切地渴望擺脫貧困,我對他們願意努力工作,原意適應變化懷著一種深深的崇敬。但是,如果這個過程來得太快,是要付出代價的。」

《尋路中國》的豐富和精彩實難概括,我看了很多書評,多是掛一漏萬。我的更是。書中所有的故事,可以說無一不精彩;書中所有的人物,也無一不生動。海斯勒那種對一路遇到的事,事無鉅細大篇幅深度解析的本事,實在讓我驚異。他對人的關注和用心,那種由內而生的悲憫情懷,更給我留下極深的印象。他談古論今娓娓道來那麼多的典故,我們這些土著是不是有點不好意思?

他的實證態度和習慣最讓我欽佩:被地圖了,所以要去拜訪一下地圖出版社;高速公路上拾到的廢紙竟然是武威奇財務公司的抵押貸款申請書,當然要跟肯塔基州的這家公司聯繫一下;聽到一個商業諜戰故事,一定要去事發地找當事人打聽打聽;看了一出很難看的演出,要和戲班子的人交流交流;炸山頭,冒險也要去探看一番。在三岔,纏腳的老太太,要拜訪;鄉人清明掃墓,要參加;村民收核桃,要跟去;魏嘉第一天上幼兒園,第一天上學,絕對不能缺席;魏子淇買二手車,要陪同;魏子淇加入長城協會,也要陪同(辦入會手續);村黨支部給黨員們發個「計算機數字信息日曆」,照片上的城市是科羅拉多州的丹佛市——這也得弄清楚……

旅途趣聞就不說了,幾乎可以說是無一不趣。至於讀來是冷是熱,則依個人感受而定了。我反正是被滿書的冷幽默冷到骨頭痛——不是海斯勒冷,是素材太冷。

海斯勒觀察和表達的角度,充滿趣味。他說魏子淇下功夫弄明白了國際日期變更線後,「一下子,這個人沉默了。」他點評魏子淇通過電腦給魏嘉改的名字「魏小淞」是「小小淞江河」。他環顧魏家大房子的佈置:泡野豬仔的酒罈子、神龕、「丹佛天際線」電子日曆、坦克模型、尊尼獲加威士忌、明代信號炮、懷柔建設成就日曆……迷惑得不輕:「這樣的世界,有誰能夠看得明白呢?」去摘核桃,他和曹春梅的父親不用像別的男人那樣爬樹,他說這是因為國籍和年齡。清明掃墓,女人不能去,郭瞇瞇去了,「因為她是外國人,關於女人的常規則對她不起作用。」魏嘉的紅領巾打得在他看來從來沒順眼過,「他打結的角度有些莫名其妙」。每年夏天,三岔的黨員都要免費外出旅遊一趟,「黨在農村的目標之一,是要讓人們與外部世界有所接觸和溝通。」不一而足。

最讓海斯勒糾結的是:

1、中國駕校

2、中國人開車

3、中國的標語

4、中國人對仿皮的熱衷

5、租車公司車子油箱裡的油量

最後,當然要贊譯者李雪順。一本書,讀到都快被翻得散頁了(不是裝訂質量不好),實在不多見。寫得再好也得譯得好。而且李老師在《譯後記》中說,他在網上找到了季金力的書法「未來震撼眼前……」這還了得,數不勝數的笑點中,這個最令我噴飯。於是我也在網上搜圖:格雷公司、三岔、郭瞇瞇……一發不可收拾。看到郭瞇瞇拍的三岔的照片時,當魏子淇、曹春梅、魏嘉、魏宗漏出現在眼前時,感覺真有些夢幻——我本以為只能夠去想像他們的樣子。

我承認,我不可救藥地迷上了海斯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