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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3節

在自然天宮的老主人過世之前,還發生過一些事情。九黎始祖就是在那個時候來到崑崙的,憑天宮老主人的心性,不可能傳授給九黎始祖那些為禍天下的東西,這些東西,連同那部殘缺的書,都是妹妹偷偷交給九黎始祖的。
因此,我們七門裡知道天崩隱情的人都很清楚,天崩的根源,其實就在自然天宮。
後來的事情,我大概明白,禹王平息了洪水,受禪讓成為九州之王。然而,洪水雖然平定了,可是隱藏在大河中的天崩,禹王始終無法徹底終止,他也知道,天崩的根源在遙遠的自然天宮,因此,在禹王登基之後,又趕往自然天宮,想要說服妹妹,以天下蒼生為念,收回天崩。
這一次,禹王在自然天宮逗留的時間長了些,很多話,估計雙方也都擺在檯面上說開了。
姐妹兩個人,都傾心禹王,她們的性格不同,妹妹外向張揚,姐姐則含蓄沉穩。妹妹已經成為自然天宮的主人,自持身份貴重,在禹王到來之後,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讓妹妹意想不到的是,禹王直接婉拒了她,而且,妹妹也看得出來,禹王在意的,是姐姐。
不得不說,妹妹的心胸很狹窄,當她被禹王婉拒之後,充滿了憤恨,不僅恨禹王,而且恨自己的姐姐。
說到這兒,我就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妹妹是絕對不可能收回天崩的。禹王商量不通,拿她沒有辦法,只能兩手空空的離開了自然天宮。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禹王一直都在為了阻撓天崩而奔波,留在自然天宮的姐姐,雖然嘴上不說什麼,可心中估計是思念禹王了,因此,她想要離開自然天宮,到中原去,尋找禹王。
就是在姐姐將要離開的時候,積壓在妹妹心中的憤恨,終於無可阻擋,徹底爆發,她不顧一母同胞的血脈親情,把自己的姐姐,釘在了自然天宮的大門上。
姐姐被釘在上面,可是還沒有徹底的消亡,她的生死,就在這道大門上。如果有人推開這道大門,想進入自然天宮,就會讓姐姐魂飛魄散。
過了很長時間,禹王輾轉得到消息,立刻又趕往自然天宮。這一次,他和妹妹沒有見面,但妹妹告訴他,想要阻撓天崩,那就進入自然天宮。
我回想起來了,當時我在大門上所看到的那幕往事,就是當年禹王趕來時的情景。他面前有兩條路,其一,推開大門,走入自然天宮,其二,保住姐姐的命,再次無功而返。
那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一直到現在為止,我才真正知道,禹王當時所面臨的,是如何艱難的抉擇。
可就是我想的那樣,這世上,沒有什麼聖人,即便被後世尊為聖人的人,也都有一顆凡心。禹王下不去手,不管怎麼樣,哪怕天道公理都在,可他依然有自己的顧慮,有自己的私心,為了讓姐姐能夠存活下去,他黯然離開。
他肯定知道,自己阻撓不了天崩,也救不了被釘在大門上的姐姐,從那之後,禹王終身再未踏入崑崙山。他的後半生時間,全都用來對抗天崩,就是為了抗衡天崩,禹王留下了一些後手,還親自創立了河鳧子七門。
這場千年的恩怨,好像隨著當年禹王的逝去而結束了。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我心頭瞭然,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之前,我一直以為天崩是九黎始祖和禹王之間的對抗,但歸根結底,一切所有,都來自自然天宮主人和禹王的糾葛。禹王即便身死,也沒有放棄,而自然天宮的主人,也沒有放棄,她創立自然道,就是為了讓天崩可以徹底的爆發,讓禹王用心血布下的棋全盤皆輸。
「我知道的就是這些……」年輕人講完了之後,看看我和大黑,小心翼翼的商量道:「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你知道不知道,現在也不能放你走。」大黑直接把年輕人給提了起來:「先跟我們走著,等到該放你的時候,自然會放你。」
我和大黑都不是濫殺無辜的人,這個年輕人在自然道裡只做些跑腿的雜事,要是不分青紅皂白,把他殺了,我下不了手。但現在也不能放了他,畢竟離自然天宮還比較近,我害怕放他走以後會有後患,所以只能先帶著他,遠離自然天宮以後再說。
第六百二十六章 成家立業
我和大黑帶著這個年輕人朝山外走,來時的路我們記得清清楚楚,一路暢行無阻,再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依舊是風餐露宿,奔波不止,不過沿途沒有意外,走的順利,心裡不堵得慌。算算日子,我離開大河灘已經不算短了,真的有些想念那方水土,想念那些人。一想到如蓮,想到龐獨,想到小白,我心中就有股融融的暖意。但是,再一想起自己在自然天宮的遭遇,我又覺得無比的沉重。
消失的九星圖,到底會給我帶來什麼厄運?要是九星圖消失之後,多少有點徵兆,哪怕是不好的徵兆,最少也讓我心裡有個數。可偏偏九星圖消失了,又沒有什麼異常,我非常忐忑,因為我害怕厄運會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降臨。
「老弟啊,你的心思,哥哥我知道。」大黑看見我陷入沉思,彷彿特別知心,摟著我的肩膀說道:「有的事,出都出了,你愁眉苦臉的能有什麼用?無非是自己叫自己更難過,想開點,天塌不下來的。」
大黑算是夠朋友,看見我愁眉不展,淨跟我講些有趣的奇聞怪事,和他聊的時間長了,倒也慢慢放下了心裡的煩惱。
等我們再次走到那個快要出山的山口時,天已經很冷了,自然道的年輕人跟了我們一路,苦不堪言,我和大黑馬上就要分道揚鑣,所以把年輕人放了回去。臨走的時候,大黑還咬文嚼字的跟我說活什麼後會有期之類的話,但是話一說完,他自己先摸摸腦袋,歎了口氣,說道:「這樣的鬼地方,也不巴望你再來了,你回去要是見了那個大和尚,替我問個好。」
我從隱秘的山口走了出去,按照我來時的那條路線,回到了大河灘。當我到了大河灘的時候,恰好下起了今年第一場雪。
我還記得當初離開的時候答應如蓮的事情,我說過,只要我回來,馬上就去找她。這好幾個月時間,在萬里異鄉出生入死,當真是想她了。所以一回到河灘,我就冒著雪,朝如蓮所在的小村而去。
大雪一到,河灘人又開始貓冬,遠近不見幾個人影,我有意隱匿行蹤,小心的來到了小村。
村子,還是那個村子,人,還是那個人。當如蓮見到我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睛立刻朦朧了一層水汽。
「六哥……」
我只覺得自己的鼻子也酸了,看看如蓮,再看看簡陋的小屋,我想像不出來,這個女人能孤獨的守在如此荒僻的地方,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決心。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我鄭重其事的跟如蓮說,我想娶了她。在我們大河灘,不管是豪門大戶,還是窮家百姓,迎親娶媳婦,也總要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我沒了娘,爹又行蹤不定,而如蓮則是偷偷從家裡跑出來的,什麼媒妁,父母,在我們這裡都省卻了。
「如蓮,你要想好了,嫁給七門的人,以後怕是沒有福可享。」
「什麼是福?和自己心裡的那個人成家,就是福……」
雖然只有我們兩個人,雖然如蓮說了,她什麼都不要,可這是一個人一輩子唯一的一次大事,我不想那麼冷清,也不想那麼寒酸。所以在小村裡略住了兩天,我就重新出門,想把為數不多的朋友聚攏一下,大夥兒在一起熱鬧熱鬧,也給我的婚事添幾分喜慶。
我先跑到孫世勇那邊,跟他說了說,孫世勇和宋百義不一樣,沉默寡言,卻重義氣。我和他說了日子和地方,然後趕到松樹嶺,和張龍虎交代了一聲,讓他把黃三也叫上。
之後,我去了百草村,跟老藥見了一面兒,說了自己要成親的事兒,同時拜託他和他老婆,想辦法找找不死道人和小黃。
等這些以前熟識的人都通知到了,我又跑到了河灘。我最想告訴的人,其實是龐獨,那個像是兄長,又像是父親一般的人。但龐獨在鎮河,我找不到他在哪兒,如果沒有七門的王鐘,就很難及時的通知到鎮河的人。
七門的王鐘,是被黃僧衣保管著的,我和黃僧衣不能碰面,他平時又故意的隱藏自己的身份和行蹤,跟龐獨一樣難找。
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小盤河這裡,我記得,有一次龐獨就是在這兒出現的。我知道肯定沒有那麼巧的事情,可是在河邊足足轉悠了兩天,希望能找到一點龐獨的蛛絲馬跡。
明知道不會有奇跡,卻又不甘心,在小盤河的河道這邊呆了足足四天,到了第五天的清晨,我從藏身的背風處鑽了出來,看看剛剛泛白的天,心頭悵然失落。
然而,就在我已經放棄尋找龐獨的時候,突然看見河道的淺灘處,靜靜的停著一條破爛的小船。小船彷彿快要散架了,空空蕩蕩,沒有船家,但在船頭上,卻懸掛著一口同樣破破爛爛的銅鐘。
七門的王鍾!!!
我睜大了眼睛,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我飛快的衝了過去,先在四周看了兩眼,寒冬中的小盤河河道,寂靜之極,可是懸掛著王鐘的破船,卻呈現在面前。
有了王鐘,就有機會找到龐獨,我的腦海裡一下子就出現了黃僧衣的身影。
此時此刻,我也說不上自己心裡的感受。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孤獨,很無助,不管遇見了什麼事,能依靠的只有我。但就在我看見空船和王鐘的一瞬間,我突然又感覺到,原來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跟隨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