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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節

我一步就跨上了空船,伸出巴掌,彭的就拍在了王鍾上。現在的我,和之前的我,完全不一樣了,一條臂膀上就有千斤的巨力,這一巴掌拍下去,王鍾嗡嗡作響,沉悶的鐘聲貼著水面擴散出去,一直散出去很遠很遠。
我連著拍了三下,跳上船,慢慢的划動了出去。七門的王鍾散發的是魔音,不管鎮河人離的多遠,只要有人敲響王鐘,鐘聲總會傳到鎮河人那邊的。
我就在小盤河的附近,駕著空船緩緩的漂動,從早到晚,一直等夜幕完全降臨,我才把船靠岸,和衣躺在船上,湊合著睡了一宿。第二天天亮,我又駕船在附近晃悠。
又是四天過去了,小盤河河道還是那麼平靜,我有些心急,可我也知道,龐獨遲早回來的。
第四天的夜晚,我照例把船靠岸,從包袱裡拿了一點乾糧。一口乾糧還沒吃進去,小船前面的水面,嘩啦啦的幾聲水響,緊跟著,我看到鎮河的石棺,從水中緩緩浮了出來。
石棺一出水,我立刻看見了龐獨那高瘦的身影。
「哥!!!」我丟下手裡的乾糧,也不管寒冬中的河水是多麼的冰涼刺骨,直接跳下去,游到石棺旁。
「老六,咱們又有多半年沒見面了。」
「哥,是有多半年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看見龐獨什麼話都想說,我想把自己去自然天宮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講給他聽,可是,我又急著告訴他,我要成親的事,想讓他也跟著高興高興:「哥,我敲的王鐘,把你叫來了,哥,和你說個事,我……我要成親了!」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喜之日
當我對著龐獨喊出這句話的那一刻,龐獨的神情凝固了,但是遲疑只是那麼短短一瞬,緊跟著,我的眼圈彷彿一下子紅了起來,望著我,就好像看見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突然間自立自強,成家立業。
「哥,你怎麼了?」我拽著龐獨的胳膊晃了晃:「哥,你說話啊。」
「我沒事,只是……只是替你歡喜。」龐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露出一絲一年都少見的笑容,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六,你長大了,記得當初剛剛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幾年時間,一晃就過,如今你也要成家了,我替你歡喜。」
「哥,我定的日子,是今年的大年三十,叫了幾個好朋友,你也來喝杯喜酒吧。」
「老六,我去不了。」龐獨搖了搖頭,目光裡全都是遺憾:「我在鎮河。」
我有些失望,可是鎮河是七門的規矩,不知道多少年了,這個規矩在龐家一直都存在。鎮河人沒有大掌燈的允許,是絕對不能私自上岸的。
想到這裡,我的心,好像無形中被針狠狠的紮了一下。龐大現在在極西,和西邊的人周旋著,兩地相隔的太遠,消息不通,如今他是什麼狀況,誰也不知道。我不是有意要咒龐大,因為他臨走時,就抱著永遠不再回來的打算,如果他不回來,沒人給龐獨下令,那龐獨難道就要一輩子漂流在大河裡?
「老六,以前不管怎麼說,我都拿你當孩子看待,男人啊,只要成了家,那就真的是個男人了,要有擔當。」龐獨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慢慢說道:「咱們七門的人,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可你要盡心對人家好一些。」
「哥,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老六,你娶的是哪家的閨女?」
「這……」我突然就說不出話了,來找龐獨之前,一心只想找到他,可當他問出這句話時,我才猛的醒悟過來。
龐獨可以說是七門裡面最古板的人,而如蓮,是西邊人的後裔。從古至今,我們和西邊就是化解不了的死仇。如今,我要娶一個西邊人的後裔,龐獨能接受的了嗎?
可是,我又不想隱瞞龐獨,躊躇了一會兒,結結巴巴的對龐獨說了實話。
「你糊塗!」果不其然,龐獨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加重了語氣,壓著嗓子說道:「老六!你怎麼能娶一個西邊的人!」
「哥,不是那樣。」我一看見龐獨發火,心裡就怵了,匆忙解釋道:「她們家前幾代就來到大河灘了,沒有參與和我們的爭鬥,早就變成普通的河灘人。她家是務農的,父親是咱們河灘本地的村民,老實本分……」
「那也不行!」龐獨根本不聽我的解釋:「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西邊的人就是西邊的人!西邊和七門,形同水火,你娶誰都不能娶西邊的人!這是門規大忌!」
龐獨很古板,對七門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門規看的非常重,我知道這件事,做的是有點不妥,可是我一直都相信,如蓮是個善良的人,她絕不像西邊人那樣嗜血好殺。
「老六!你聽見我的話沒有!」龐獨看著我沉默不語,火氣更大了,抓著我的衣領,使勁晃了晃:「咱們河鳧子七門的人,是絕不能和西邊的人聯姻的!」
「哥,她已經不算是西邊的人了。」我定了定神,也沒有掙扎,任由龐獨抓著我,慢慢對他說道:「哥,你剛才說,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什麼是黑,什麼又是白?咱們七門,一向都以秉持天道為職責,可是為什麼會有唐玄鋒這樣的人?三十六旁門,在咱們眼裡,都是雞鳴狗盜的無恥之徒,但我又遇見過楚年高,成楓這樣的朋友。咱們七門是白的,他們都是黑的嗎?」
這些話,我是壯著膽子說出來的,不過,龐獨聽完了之後,似乎反駁不動了,自己想了許久許久,鬆開了抓著我的手。
「哥,我想和你說一句話,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是啊……」龐獨輕輕的歎了口氣,自失的搖搖頭:「是我太偏頗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老六,去吧,我上不了岸,喝不了你的喜酒,這個給你。」
說著話,龐獨在身上摸索了一會,掏出了兩塊銀元,塞到我手裡。這在我們鄉下,叫做喜錢,錢多少都是個意思,圖個吉慶。
我心裡不是滋味,可我知道,讓龐獨鎮河的,是他的父親,龐獨無論如何,也不敢違背龐大的指令。我和龐獨說了會兒話,無可奈何的看著他駕著石棺,消失在了河面。
辭別了龐獨,我看著日子也差不多了,立刻急匆匆的離開小盤河,回我們的村子。臨近年關,窮苦的小村裡面,也洋溢著一股淡淡的喜氣。
從現在到過年,還有十來天的時間,在我回到小村之後兩天,老藥和不死道人他們來了,不死道人跟小黃這兩年聯手做事,專跟排教旁門還有一些豪門大戶過不去,雖然名聲臭了,可著實撈了不少油水,不死道人出手闊綽,專門用金子打了個大大的「喜」字,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得有一斤多。
又過了兩天,孫世勇和黃三兄妹倆一前一後的趕到了這兒。我跟黃三兒算的上是一起出生入死過,彼此的交情一直都在,黃三兒那麼摳門的人,還帶來了不少東西。
「我舅舅說,他有點事,料理一下就趕過來,叫我們先來一步。」黃三兒擠眉弄眼的,看看我,又看看如蓮:「你咋成親這麼早?我和你說啊,男人啊,只要一成親,可就不當家了,事事都有人管著,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你瞧我,為啥一直都不成親……」
「你為啥一直不成親?」貓女一看黃三的樣子,知道他又要吹牛,皺皺眉頭說道:「你不成親是因為沒人看得上你。」
「你讓我說兩句話又怎麼了?」黃三撇著嘴,一臉的不滿:「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子?」
看著這些曾經一起患難過的好朋友,我心裡說不出的高興,雖然在這個風雨多事之秋,人人難得安寧,可越是這樣,越讓此刻的氣氛顯得那麼歡愉輕鬆。
大年三十這一天,我早早的做了準備,小屋裡擺了一張大桌子,幾個人圍桌而坐。村子裡時不時零星傳來幾聲鞭炮響,寓意著一年的結束。
貓女給如蓮帶來了一些胭脂水粉,如蓮平時是不用這些東西的,只不過今天是好日子,她略施粉黛,原本就清秀的臉龐,多了幾分姿彩。我準備了大罐的酒,幾個人連連暢飲,都打算喝個一醉方休。
不知不覺中,我們一直喝到了午夜時分,家家戶戶都在守歲,都在這個時候燃放鞭炮,驅走一年來的晦氣。我們也準備了炮仗,黃三搶著要出去燃放。
但是,就在門外呼嘯的風雪聲,還有不斷響起的爆竹聲中,我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的響動,那響動說不清楚是什麼,就好像有東西在積雪中沙沙穿行。
這個小村很偏僻,相對來說也隱秘,我不管出村還是進村,一直都小心翼翼,害怕洩露行蹤。可是此時此刻,這陣幾乎察覺不出的隱秘的沙沙聲,就讓我的心陡然警覺了起來。
「我放炮仗去。」黃三喝的臉紅脖子粗,嬉皮笑臉的拿著鞭炮要出門,我一把就拽住他,湊到小屋的門邊,順著門縫望了出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雪夜凶機
我的感官比之前強了,不僅耳力強,而且眼睛也管用的很,當我順著小屋的門縫望出去的時候,儘管飄著漫天大雪,可我還是看到了在雪地中悄悄隱伏著的好幾道身影。
我感覺頭皮一麻,雖然我看見的只是幾道身影,但我看不見的地方,或許還隱藏著別的人。除夕之夜,小院外面突然來了行蹤這麼詭異的人,不用多問,就知道對方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