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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節

「有啊。」撿糞的老漢指了指:「十來個人呢,個頂個的凶,從這裡拐到前頭的官路上去了。」
我拖著還未恢復的身軀,走到官路的路口時,從路邊抓了把爛泥摸到臉上。在官路走了好一會兒,麻藥的藥勁兒才算徹底消除,我頓時加快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打聽。從村子裡離開的那幫旁門人有十來個,走在路上非常扎眼,所以容易打聽。
一路問一路走,順著官路就直通到了一個叫做三羊的渡口。這個渡口全都是貨船停泊裝卸貨物,往來的人很多,我本想到渡口去問一下,但是一走近了,就看見一條貨船停泊的岸邊,站著一群人。
那群人有十來個,我當時沒有看到闖進杏兒家的旁門人的長相,但這群人一看就是江湖草莽,在一幫子生意人還有干苦力的人中間顯得不一般。
這個時候,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怕了,低著頭靠近這群人。這些人不知道在等什麼,一個個口噴唾沫星子雲天霧地。
驟然間,一道陰陰的聲音從人群裡傳出。這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就是在杏兒家害死了杏兒的冷清林的聲音。
我眼睛裡要噴火了,但不得不隱忍,側耳傾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如今,咱們再到下游去找找。」那個冷清林大概三十多歲,黃皮寡瘦,嘴角上有一顆黑痣,叉著腰跟同伴說道:「藥神廟的老楚出了五千大洋的懸賞,找他寶貝兒子,咱們總不能空跑一趟,總得有點收穫。」
他一說話,旁邊的人都隨聲附和。我低著頭,那把鋒利的刀就在身上,可我不能過去硬拚,我這點微末功夫,對方只要一個人就把我打的還不了手。
這一忍,就忍了大半個時辰,冷清林他們身邊的那條貨船,裝滿了貨物,準備揚帆起錨。這時候,這幫人趕緊就順著跳板打算上船。貨船有貨物,所以船上的人比較小心,不允許閒雜人等上船。
「別他娘的廢話。」冷清林不耐煩的對著跳板跟前的船工亮出一塊牌子:「咱們是五行堂的,這幾個兄弟是紙人章家的,趁你們的船到下游去。」
三十六旁門的勢力很大,有在陸路上混生活的,同樣也有專門走水的,任何客船貨船都惹不起旁門,一看見冷清林亮出了象徵身份的腰牌,船工就不敢做聲了。冷清林他們十多個人上了船,被當做上賓款待,等他們幾個進了船艙,船工就要抽跳板開船了。
趁著這個機會,我飛快的跑過去,船工當我是要飯的,抬手就攆。我從身上摸出那塊從祖墳盜墓賊身上拿來的五行堂的腰牌,在他面前一晃。
「我跟前頭幾個兄弟一起來的。」
五行堂的腰牌就是最有效的證明,船工把我放上船,才抽回跳板。
這條船拉的貨很多,吃水深,走的也比較慢。冷清林吩咐船工,讓船開的慢一些,他們在船上休息一夜,明天早上下船。
我聽到這個消息,就在盤算,起碼還有半夜的時間可以想辦法。
我躲在甲板的一個角落裡,從開船開始就隱忍不動,一直忍到半夜。除了掌船的人,船工勞累一天,都去歇了。我躡手躡腳的爬出來,因為之前在這樣的大貨船上跟過兩年船,所以船上的情況我是門清。
我悄悄的尋了些東西,費了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佈置好了,我又到船艙裡去看了看,冷清林他們在船艙喝酒鬧騰,直到子時了才睡。
看到一切順利,我又跑到船上的伙房,燒熱了半鍋菜籽油,端著半鍋油,我無聲無息的走到冷清林他們的船艙前,摸了摸腰裡的刀子,深深吸了口氣,一下子把冷清林他們的艙門拉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把那半鍋滾熱的油迎頭潑了進去。
「冷清林!給我滾出來!」
第三十二章 報仇雪恨
這半鍋滾熱的油潑進去,比什麼都管用,一時間船艙裡鬼哭狼嚎。但這些都是有功夫的人,吃痛之下惱怒到了極點,爬起來就奪門而來。
我不跟他們在這兒糾纏,故意緩著勁兒,從船艙回到甲板。十來個人在船艙裡跑不開,我死死的盯著,看到那個黃皮寡瘦的冷清林就在這些人裡。
「你們這裡頭,是不是有個姓冷叫冷清林的?」我一邊跑,一邊回頭喝道:「我是他失散多年的爺爺,叫他過來認祖歸宗!」
我臉上塗了爛泥,遮擋住面容,誰也認不出我。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冷清林就差點氣昏過去。
「小雜種!」冷清林雖然認不出我,卻瞧得出我只有一個人,他越過眾人,猛衝而來。
我對甲板上的地形熟的很,卻故意不跑快,在前面引著冷清林。冷清林在前面跑,一眾人也在後面跟,當他們跑到船艙和船舷之間的時候,就被堆在一邊的貨物擋住了去路。
我一口氣跑到接近船尾的地方,冷清林追的最急,離我只有幾步遠。等我跑到這兒,唰的抽出刀子,又停下腳步。
「小崽子!跟老子動刀?你還嫩了點!」
冷清林的功夫還是不錯的,又正在氣頭上,徒手就過來鬥我。我暫時不理會他,一刀砍斷了之前就綁好的一根繩索。
嘩啦……
一面大漁網從天而降,直接把冷清林後面的那群人罩了進去。這幫人喝了酒,身上被熱油灼燒的地方又疼,亂哄哄的擠成一團。我只有一個人,沒辦法操控漁網,把網口收緊,但這幫人想爬出來,還得一會兒,我需要的就是這一會兒時間。
「老子抓住你!就剝了你的皮!」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冷清林撲到了面前,一抬手繞過我手裡的刀,手掌啪的就扣住了我的手腕。
「啊!!!」
他的手一碰到我的袖口,立即像是被燒到了一樣,大叫著鬆開手,登登的倒退了幾步。我的袖口上撒了赤蠍粉,那是三千條紅尾蠍子煉出來的毒中精華。
趁著冷清林倒退的這間隙,我抬手又砍斷了另一根繩子,頓時,一根被懸在半空的原木斜斜的橫衝過來,彭的正撞在冷清林的後背。
這麼粗的木頭,又攜帶著衝下來的力道,如同一柄鐵錘,直接把冷清林撞飛了一丈多遠,又重重的落在地上,落地的一瞬間,冷清林噗的吐出一口血,身子扭了扭,想要爬起來。但是他的腰受傷了,練武的人,一身勁力都要靠腰部收發,腰受了傷,平時的力氣就使不出十之二三。
我毫不遲疑,噌的一步躥到他跟前,舉刀就捅。
說起來,也真是我的運氣好,這一刀堪堪捅到了冷清林的胸口,刀子一進一出,帶出一股鮮血,他頓時連掙扎的餘地也沒有了。
「你……你……」
我根本不理會他,抽出刀子連捅了幾刀,刀刀都在胸口要害,幾刀子捅下去,冷清林絕然活不下去了。
「兔崽子!站住!」
那幫被大網兜著的人一個個狼狽的爬出來,我還是一聲不響,翻身直接從船上躍入水中。河水冰涼,又流的很急,我此來就是拚命來的,渾然不顧,可那些追擊我的人卻沒有我這麼大的膽子,站在船舷邊跳著腳的破口大罵。我一個猛子扎進水裡,等這口氣用完,再出水的時候,那幫人不可能再在夜色籠罩的河面看見我。
我隨水漂了一會兒,在河道水流變緩的地方上岸,殺了冷清林,算是給杏兒報了仇,但現在想一想,我禁不住有些後怕。這次的確是太莽撞了,若是中間出現了任何一個小差錯,說不定我的下場已經不堪設想。
但怕歸怕,我一點也不後悔,哪怕現在叫我重選一次,我想,我還是會不顧一切的提刀來給杏兒報仇。
這條貨船已經把我帶到下游幾十里遠,我只能重新朝回走,路途有些遠,但我又沒有錢,跑到一個小河灣,在那裡逮了幾條魚,截住一輛破驢車,把魚給車伕當車錢。
沿途再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我回到了小村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父女之間冥冥中有什麼感應,我前腳剛進門,杏兒的爹就從河堤趕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