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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秦震回答:「傳承墨學不見得非去當學者,很多專家研究了一輩子墨學,自認為很有建樹,也很受人尊敬,其實到死那天連墨學精髓的邊兒都沒摸到。」郝運問什麼是墨學的精髓,秦震白了他一眼,說等你長大以後就明白。
幾小時後到北京,因為是座票,秦震腹部窩得很疼,出車站就找了旅館下榻。這是郝運在火車上用手機預訂的特價旅館,看圖片不錯,但很便宜。雖然手裡有了巨款,但郝運過慣屌絲日子,還是能省就省。到旅館才發現居然坐落在某老舊居民小區內,好在房間還算乾淨。開的是標準間,兩張單人床,吃完晚飯,兩人都躺在床上看電視,郝運問:「你們老三京,在北京那個姓鄧的門派是做什麼的?」
「什麼門派,武俠小說看多了?」秦震更正,「鄧家解放後就在北京開飯店,前門外前門大街有個『和頭居』酒樓,就是他們家開的。」
郝運說:「要是你去吃飯能免單嗎?」
秦震問道:「為什麼?」郝運奇怪地說你們三個家族從兩千年前就傳承墨學到現在,也算是同宗,互相還不照顧照顧。
秦震笑了笑:「我們三個家族之間沒有交情,只有恩怨,你也不用知道。到烏魯木齊的票訂好沒?」郝運連忙拿出手機打開訂票軟件,訂好明天中午出發到烏魯木齊的硬臥。秦震因為身上有傷,很快沉沉睡去,郝運關了電視,看看表是晚上十點,窗外臨著熱鬧大街,雖然已經深夜,但車流絲毫不見少,街道兩旁有很多飯店門口都擺著露天攤,燒烤煙四起,肉串的味道甚至飄到旅館這邊來。
首都就是首都啊,郝運感歎,他從沒來過北京,忽然想下去體驗一下首都的羊肉串什麼味道,就悄悄出了旅館,來到路邊找個最熱鬧的燒烤攤。坐下點了些吃喝,服務員剛走,郝運就看到攤旁邊立著個醒目的大燈箱,寫著「正宗瀋陽燒烤」幾個大字。
「這叫什麼事!」郝運哭笑不得,看來這頓飯肯定吃不出北京特色了。
很快串、菜和酒都上來,味道讓郝運大失所望,沒一個像樣的,看看周圍坐滿的食客,男男女女都吃得很開心,酒和串不要錢似的上。郝運想不通,難道給自己上的菜得到特殊照顧,味道不同?
沒吃一半郝運就付賬回旅館了,從路口拐向旅館的時候,郝運掏手機,不小心帶出一張鈔票,掉在身後。他連忙回頭去撿,餘光看到身後有個穿黑色衣服的人原本正在走路,在郝運回頭撿錢時卻立刻停下腳步,似乎想轉身往回走,轉了一半又停住,站在原地遲疑著抽煙。
放在平時郝運根本不在意,但現在不同了,自從被「門生會」的人埋伏在家中襲擊過,他的警惕性也高出很多。撿起錢慢慢走,郝運覺得身後那個人很可疑,通常人不會這樣,看到前面有人回頭,為什麼會停住腳?害怕?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拐進胡同之後立刻將身體貼在牆角處,偷眼朝後面看。這裡沒有路燈,不用擔心被看出來,郝運看到那個穿黑衣的人明顯加快腳步,似乎在追趕什麼。郝運抽身就走,但並沒走向旅館,而是鑽進最近的一個單元門,迅速爬上二樓,從緩步台的窗戶邊偷眼向外觀察。
那個黑衣人直奔旅館而去,郝運等他走得遠了點,下樓出來悄悄跟著。黑衣人進入旅館,郝運隨後跟進,悄悄上樓梯。他和秦震的房間在三樓,在拐角處,郝運仍然緊貼著牆角朝內看,見那黑衣人就站在自己的房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似乎在偷聽。郝運把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會打架,秦震雖然高大強壯但腹部有傷,這傢伙如果也是「門生會」的什麼「天使」,肯定也是個不要命的,動起手來可怎麼辦?
這時,郝運看到黑衣人似乎掏出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對著鎖孔捅,就知道是在開鎖。他連忙悄悄下樓來到前台,對旅館老闆說好像有個小偷在撬門。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聽說有賊,就隨手操起倚在牆角的木棒,拿起手電筒上了樓。郝運將手電筒要來,一前一後來到三樓,黑衣人仍然在認真地撬鎖,老闆厲聲問:「喂,幹嘛呢?」
第32章 和頭居
黑衣人明顯沒防備,一時沒反應過來,有些猶豫。老闆拎著木棒走過去,剛要再開口問,突然黑衣人亮出一把刀,朝兩人衝過來。旅館老闆沒任何防備,但郝運很警覺,大叫:「他有刀!」舉起手電筒照向黑衣人的臉。對方被光晃得用手去擋,旅館老闆也膽大,過去就是一棒打在黑衣人頭上,這人「啊」地叫出來,捂著頭仍然舉起刀就扎。
旅館老闆也有些害怕,轉身就跑,黑衣人從三樓追到一樓,出了旅館,郝運和旅館老闆向左拐,這才知道黑衣人並不是追而是也在逃,向右邊小區的側門飛奔,不多時就沒影了。
驚魂未定的旅館老闆要報警,被郝運制止,他不希望這趟去新疆的旅途再節外生枝,於是勸老闆算了,反正沒什麼損失也沒受傷。旅館老闆還在猶豫著,秦震聞聲出來,聽到郝運說的情況後立刻說:「我們得趕緊走!」旅館老闆以為兩人要退錢,連忙勸他們留下,說現在就報警,肯定能把那個賊抓到。郝運和秦震收拾好行囊,錢也沒要,匆匆離開旅館。
「什麼時候被盯上的呢?」在出租車上郝運問。
秦震問:「我也奇怪,如果說早就盯上我們,那就說明在瀋陽的時候已經知道我們行蹤,何必現在才下手?如果說為了跟蹤我們到目的地,今晚為什麼就開始撬鎖?不管怎麼說,現在得保證沒有人跟蹤我們才行!」他告訴出租車司機,盡量拐到車少人稀的路線。
聽說有人跟蹤,司機也很配合,左拐右拐來到某路段,這附近都比較偏僻,整條路前後也沒幾輛車。郝運向後看,秦震觀察前面,在路口處停下,確認後面沒有車跟著,再讓司機啟動,迅速左拐,然後再次向右轉進小胡同,司機路很熟,拐來拐去又從小胡同另一頭穿出,是個挺大的公園,周圍全是樹林。繞公園兩圈後直行,從樹林中央的小道穿出。開了半個多小時,別說跟蹤,郝運和秦震也被繞得暈頭轉向:「師傅,你還認識路吧?」
出租司機笑了,操著濃濃的京腔:「這兒是仰山橋公園,我打小在這兒玩到大的,你說呢?別投訴我繞路就成!」
「那不能,」郝運說,「還得謝謝你呢。」又問秦震去什麼地方安全。
秦震說:「不好說,也許換家旅館還會被盯上。」郝運很著急,問這可怎麼辦,秦震想了半天,讓司機去前門「和頭居」酒樓。
郝運連忙問道:「哪個和頭居?鄧家那個?」秦震沒回答。
不多時到了地方,這家酒樓所在的街道更加繁華,路兩旁全是大型飯店,家家燈火通明,看來北京的夜貓子比瀋陽多得多,郝運感歎,都說北京有錢人多,真是名不虛傳。站在「和頭居」門口,這是三層的中式起脊建築,古色古香,每層都有巨大的落地玻璃,能看到裡面幾乎滿座。「都十一點多了,怎麼還這麼多人吃飯,北京人都不睡覺?」郝運問。
秦震哼了聲:「以為中國人都跟你一樣,是沒有夜生活窮屌絲!」郝運連忙說我也有夜生活,大學的時候就有,上網打遊戲,一打可就是到天亮。秦震不再理他,逕直走進酒樓。裡面裝修也是中式,吊著漂亮的方形白紗宮燈,桌椅都是紅木,服務員也穿著清朝的衣服,男服務員戴瓜皮小帽,後面還有個假辮子,女服務員則穿旗裝,踩高鞋。不光裝修和服飾有特色,上菜的時候還有講究。有的菜是男服務員上,要作揖和幾句順口溜;而有的菜則是女服務員,要站成排道萬福,也要說幾句吉祥話,很多食客都給他們拍照。
「你不是真來吃夜宵的吧,」郝運忍不住問,「能免單不?這飯店看起來可檔次不低,也沒空座啊!服了,都是找的托嗎?」有服務生過來說一樓大廳沒散座,樓上包間有,問幾位。上樓後找了個最小的包間坐下,秦震拿過菜單點了幾個菜。
郝運驚訝地說:「真的假的,陳醋菠菜花生米賣九十九塊錢,點這個吃有病吧?剛才我在燒烤攤點的才八塊,能不能要幾個硬菜,我沒吃過的?鄧家跟你們都是同宗,不能朝我們要錢吧,起碼也得打五折。」秦震立刻朝他使了個眼色,郝運才明白說走嘴。
旁邊的女服務員笑著問:「兩位認識我們鄧老闆嗎?」秦震沒說話。
別看店內食客多,上菜卻非常快,十分鐘就齊。兩人吃幾口後,郝運忍不住問:「咱們大老遠來這兒,就為吃這幾個涼菜?做的還沒我家樓下那家小飯店好吃呢!」秦震把頭靠在椅背上,叫服務員進來結賬,服務員稱加上包房費總共四百六。郝運心想真夠黑的,居然還有收包房費的飯店。
「沒錢。」秦震平靜地說。
服務員就是一愣,又笑起來:「您真逗。」
秦震瞪著他:「都跟你說了沒錢,把老闆找來。」服務員看他不像開玩笑,只好去叫經理。經理也穿著對襟小褂,說話很客氣,問是怎麼回事。秦震也沒理他,直接要找老闆。
經理:「我就是負責人,有事您二位就跟我說說唄?」
秦震回答:「找的是老闆不是經理,把鄧老闆叫來。」
經理連忙問道:「您認識鄧總嗎?」
秦震說:「十幾年前見過。」
「十幾年前?」經理上下打量著秦震,「那時候您多大啊?」
秦震回答:「十歲。」
經理笑起來:「真會開玩笑。那您找鄧總幹什麼,這一面之緣不起作用吧?四百多塊錢其實也不多,看二位怎麼也不像掏不出來的人不是?」秦震把手攤開,說就是十幾年前見過一面,你找不找吧,不找我們就在這包間裡睡覺。
經理:「要這麼說,我也就只能報警啦。到時候就算你們不走,警察也得把你們強制帶去派出所,那多沒勁?」
秦震看了看他:「見不到鄧為貴,我哪兒都不去!」
聽到「鄧為貴」三個字,經理連忙問:「您二位跟鄧總到底是什麼交情?要不要直接給他打電話?」秦震搖搖頭說我沒有他電話。經理不知道怎麼問,只好拿著手機走出包間。郝運有些心虛,低聲問到底管不管用,別人家不理我們,非要錢不可,你是不是根本沒帶錢,要不這頓我倆aa制,一家一半,秦震白了他一眼。
第33章 鄧家的家主
不多時經理回來了,笑著說:「還真巧,鄧總現在就在三樓辦公室,馬上就下來,稍等。」
「鄧為貴就是你們老三京中鄧家一派的老大吧?」郝運問。
秦震說:「是家主,什麼老大,還黑社會大哥呢!」郝運說反正也差不多。
這時,聽到包間外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他媽誰啊,到我這兒來找不痛快?」門光地被推開,三個男人進來,中間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長得白白淨淨,頭髮兩邊剃青,拿著手機,脖子上戴著金鏈的泰國佛牌,身穿潮牌t恤衫和休閒短褲,腳上耐克鞋。身材高大強壯,甚至比秦震還猛,後面還有兩名男子,都穿著黑西褲白襯衫,表情不善。
「誰吃霸王餐?你倆?」年輕人用手指著郝運和秦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