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雖然明知道他是公事公辦，但聽了這刺耳的話語，還是讓我很不舒服。
　　顯然，他也不打算估計我的感受，繼續說道：「你不提趙捷還好，既然提起來了，那我就順便問一句：她是你的書迷，也是你的好朋友，你為什麼連她也要害呢？」
　　「我沒有！」
　　這三個字也是我今天晚上說得最多的話。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傅菁又打開了一則錄像，是趙捷樓下的，時間正是趙捷失蹤的那天。
　　我的眼珠也瞪了起來，因為我一直都想不明白趙捷是怎麼被人抓走的。
　　時間定格在晚上九點三十五分，趙捷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一個人會了家。大概十分鐘之後，「我」就來了。
　　看到這裡我已經恍然大悟了。難怪趙捷失那天屋裡沒有打鬥痕跡，門鎖沒有破壞痕跡，原來又是「我」干的。
　　大概五分鐘之後，「我」就把趙捷扛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畫面突然邊成了雪花。
　　「這是怎麼回事？」我問道。
　　傅菁聳了聳肩，說道：「原因很多，比如停電了，比如內存滿了，總之接下來的畫面沒有錄進去。不過已經足夠跟你定罪了。」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道：「不對，接下來的錄像很重要，我回到趙捷家之後發現沒人，知道出了事情，就綁架了一個快遞員，然後穿上他的衣服跑了出來。」
　　傅菁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道：「原來你犯了另外一起綁架案！現在打算招供了嗎？」
　　聽他的口氣，似乎那個快遞員並沒有報案，所以警方並不知道。
　　警方固然有辦法能夠找到他，但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為錄像的後半段已經沒有了，他完全可以說我帶走了趙捷之後，又回過頭來綁架了快遞員。
　　不用說，那監控一定是有人故意弄壞的！
　　連監控探頭都知道在哪裡，看來那人已經踩了很久的點子。
　　從開始到現在，我所有的行動都已經被人算到了，並且一步步的牽著我的鼻子走。
　　不行，我絕對不能任由別人擺佈。
　　傅菁自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見到我低著頭，便道：「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
　　沒等他說完，我便插口道：「不用考慮了，我認罪。」
　　此言一出，連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我。過了足足十秒鐘，他這才讓楊楠把認罪協議書拿出來。
　　「你可考慮清楚了，一旦你牽了字，可就要結案了。」楊楠提醒道。
　　我笑了笑，說道：「我出生的時候爸媽送給了我一個名字，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用了。」
　　接過筆，只覺得這小小的碳素筆是那麼沉重，我根本就握不住。
　　「你還有什麼願望嗎？」傅菁道：「說不定我會幫你完成。」
　　我想了想，隨即說道：「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把我認罪伏法的消息散佈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第七十四章 最後一搏
　　
　　自從審訊結束後，我再也沒有見過這些人。在安靜等死的這段時間裡，我幾乎可以說是受盡了白眼。
　　即便是在犯人的眼裡，我也是罪大惡極的。出賣自己的朋友，甚至親手殺死最信任自己的人，恐怕死一萬次都在所不惜了。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擔心自己，我最擔心的，是趙捷和楚敬南。
　　楚敬南的秘密我還沒有揭開，不管怎麼看，他都應該是天之驕子，甚至合影裡，都是最為出挑亮眼的一個人。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個人變得邋遢不好相處，甚至於躲在警局裡不和人接觸呢？
　　另外一個就是趙捷，趙捷是因為我才捲進這個案件裡的。現在即便現在，每次睡著我也還會夢見趙捷那副孱弱的模樣。
　　警方去的很及時，現在大概恢復差不多了吧！
　　一個星期過去了，除了獄警以外，我沒見過任何警察了。
　　「霍木白！」獄警大喊一聲，看著我的眼神十分鄙夷：「有人找！」
　　我趕緊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來不及整理思緒就跑到聲音傳來的方向。
　　來找我的人是楊楠。
　　楊楠臉色很差，看起來嚴重缺乏休息。看著我跑過來，眼神亮了起來：「跟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她的眼神乾淨純粹，就像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一樣，這種完全被信賴的感覺，讓我感覺到像有一束光懶洋洋的曬在身上。
　　她把我帶到了一個全封閉的小屋裡，迫不及待的打開燈。全黑的屋子驀然亮起來，裡面坐著一個身姿挺拔纖細的少女。
　　只是看著背影，我一下子就認出來，這個人是趙捷。
　　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看著趙捷露出坦然信任的笑容時，緊繃的神經突然崩潰，這些天強裝的鎮定在一瞬間傾塌。
　　膝蓋發軟，我徑直跪在地上，淚腺像是受到刺激一樣，崩潰大哭。
　　四五分鐘過去後，我才有些緩過勁來，坐在地板上慢慢挪到靠牆的位置，將渾身的重量倚在牆上。
　　「我知道那個人不是你。」趙捷說道，將一包紙巾遞過來。她還是穿著細長的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步伐輕盈。
　　「你怎麼知道？」我問道，開口就被自己嚇到了，聲音出奇的虛弱，聽起來蔫蔫啞啞的。
　　「我是你的站姐，你的一切我最瞭解。」趙捷走到我身邊挨著我坐下，笑瞇瞇的看著我接著說道：「你身上用過的所有東西我都最瞭解，身上的味道我都深深記在心裡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遞到我眼前，認真的解釋道：「我記得，那個人的右手，是斷掌。」
　　這是個很有用的線索！
　　斷掌指的是一條深深的紋路橫向貫穿整個手掌，看起來像是把整個手掌橫向斬斷，所以民間俗稱為斷掌。
　　斷掌的人並不多，所以這條線索和之前的疑點聯繫起來，很容易看出來不是我本人。
　　故意在監控清晰的視野範圍之內，故意在眾目睽睽之下留下線索，故意在現場留下視頻，怎麼看怎麼都是故意而為之。
　　「你確定嗎？」我追問道，迫切的抓住趙捷的手：「這個線索非常重要，你確定嗎？」
　　趙捷臉色微紅，別開目光解釋道：「真的，我非常確定。你知道，我對味道非常敏感，所以他靠近我時我就知道這個人不是你，不過來不及掙扎就被他用藥物迷暈了。因為他是左手拿著藥物右手來遮我的眼睛，所以我很容易就記住了。」
　　我很相信趙捷的記憶像她相信我一樣，我同樣相信她。
　　「趙小姐之前來過兩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被人支開，直到我找到她，才得知這條線索。」楊楠的目光落在我拉著趙捷的手上，引得我一下子就收回手，臉上微微發燙。
　　「我覺得，局裡有內鬼。」楊楠接著說道，彆扭的挪開目光：「楚敬南已經脫離危險期了，醫生診斷說楚敬南已經有了甦醒的跡象，可是他一直都沒有真正醒過來。我一直以為，他是還沒有康復，直到今天，我在看望他時撿到了一張字條。」
　　楊楠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膠囊，遞給我。
　　這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膠囊，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可是比起普通的膠囊稍微輕些，捏起來也沒有顆粒的感覺。
　　我拆開膠囊，果然看見一張字條，上面歪七扭八的兩個字——有鬼。
　　是楚敬南寫的字條，我見過他的字跡，雖然更醜一些，但是根據落筆順序和筆鋒習慣來看，應該是楚敬南無異了。
　　楚敬南是法醫，他當然是無神論者。這個有鬼，說的當然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孤魂，而是局裡的內鬼。
　　這和我的想法出入不多。
　　楚敬南平時就經常躲在實驗室裡不出來，所以如果不是有人跟蹤他的話，應該沒人知道他不在警局裡。
　　為什麼人剛撤走警察就跟上來了呢？一切都僅僅是巧合嗎？我並不這樣認為，如果真的是巧合，那這難免也太能根據神秘人的指示「巧合」了吧！
　　這個實行綁架的人肯定不是真正的神秘人，他接到的那幾通電話應該是外面的人通風報信。
　　難道又是一個唐一德？
　　「唐一德家裡怎麼樣，宋薔呢？」
　　聽見我的追問，楊楠明顯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唐一德家裡我們還真沒有人去過，回頭我去幫你問問情況。宋家這幾天說宋薔受到驚嚇，閉門不見客。」
　　這幾天因為關心這兩個人的現狀讓我忙昏了頭，現在兩個人的情況全都穩定下來，我反而想起另一個之前被忽略的線索。
　　之前的審問裡，我一心只想證明這一切和我無關，沒有強調另一個問題。
　　有關於遲夢涵家裡快遞的問題。
　　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的說了一遍，兩個女孩子在我身邊目瞪口呆的聽我描述，直至我說完幾分鐘，都沒有完全緩過神來。
　　「你們覺不覺得，劉峰可能是知道的。」
　　
第七十五章 被遺忘的關鍵
　　
　　我的話音剛落，楊楠隨即發問，目光疑惑的說道：「劉峰知道什麼？」
　　「知道遲夢涵和杜明的關係。」
　　我被一路追的狼狽，以至於很多問題都沒有作出進一步的考慮，所以才一步步完全無法脫離掌控，只有把最初的案件逐一偵破，我才有真正翻身的可能。
　　追根揭底，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想要做出真正的反擊，要做到的不只是開解眼前的困境，還有斬草除根。
　　「你這麼說也不是不可能。」楊楠遲疑了一下，看著趙捷的表情明顯有些戒備，猶豫著開口：「劉峰的房子裡都已經沒有任何杜宇的東西了，難道是已經鬧掰了？」
　　「真的不一定。」
　　我思考了一下，站在男人的角度反覆斟酌用詞：「杜宇是一個成功的男人，很明顯，他和劉峰在一起是絕對划算的。所以，這應該才是杜宇一直都不肯和劉峰分手的原因。」
　　劉峰是一個富家小姐，但是心思單純沒有什麼太壞的心思，僅僅看她對繼父問題的處理方法，她是一個心智還不夠成熟的孩子。
　　但是遲夢涵不一樣，她擁簇在劉峰身邊，是希望從這個富二代身上得到足夠的物質享受。劉峰會在自己居住的房子裡給遲夢涵準備備用品，足夠看出遲夢涵在劉峰心裡還是有地位的。
　　她得到那麼多昂貴的奢飾品，就算是在劉峰身邊不能拿出來，只能留在家裡一個人看也不願意兌換成現金改善一下生活條件，就知道這個遲夢涵是個多麼虛榮的女孩了。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遲夢涵慫恿劉峰做的。
　　甚至我猜想，也許杜宇刁難劉峰的想法也有遲夢涵的慫恿。
　　「難道說，你懷疑，遲夢涵的死和劉峰有關係？」趙捷沉默許久，突然插話道。
　　這不僅僅是猜測而已，遲夢涵能夠想到將作品的設計稿藏起來，就可以看出這個人有多麼的陰險狡詐。
　　「說起來，這兩個人的膽子也是夠大的，如果真的有人要買這個或者想讓她們出後續，她們豈不是傻眼了？」
　　趙捷的一句話突然點醒了我。
　　對啊，這樣的作品設計幾年難免有些牽強了，除非——這個作品還有後續。
　　「會不會真的有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