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天使和惡魔巧妙的融合在一張臉上，天使的一半淺含淚水，而魔鬼的一半卻露著邪惡的笑容。
　　一個嬰兒的形象被雕刻的活靈活現，除去臉部之外，其他部分的設計也很令人嘖嘖稱奇。穿著最典型的的西方服飾，天使的翅膀底下藏在惡魔才會有的小尾巴，簡直是將天使和魔鬼的形象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形象應該是參考了丘比特一類小天使的形象，可又在那樣的設計上做了推陳出新的處理，線條柔美，的確是擔當的起冠軍兩個字。
　　可是看到這樣精美的作品，我不但沒有釋懷，心裡卻更加疑惑起來。
　　不可能，劉峰和遲夢涵都不具備這樣的水平。那麼——這個作品的真正主人是誰呢？為什麼會在劉峰的手上？這一切又有什麼秘密呢？
　　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作品，姬瑣微微一笑，介紹道。
　　「這就是我們的冠軍作品，明與暗。」
　　
第二十四章 明與暗
　　
　　名字的確很合適，這樣的一幅作品，就算是我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來的脫穎而出。
　　一個幾乎可以叫做完美的作品。
　　「那麼請問，宋薔小姐的作品呢？」我環視一周，其他的參賽作品看起來都比我面前這個遜色很多。這不符合我的推測，按照我的想法，宋薔的技術應該也是超群的。
　　如果沒有一個完善的準備，以宋薔的性格絕對不會隨便參賽的。
　　「沒有的。」姬瑣的表情也很遺憾，看樣子她也很期待這個出自雕刻世家的獨女，能夠拿出來怎樣令人瞠目結舌的作品。
　　「怎麼沒有？」我停下四處尋找的目光，抿著嘴問道。
　　「她不是參加比賽了嗎？為什麼會沒有參賽作品？」
　　「為了確保保密措施，所有參賽作品都在比賽前三天提交給我們。」姬瑣的表達能力很強，條理分明：「作品都是前三天裡讓由三位裁判來親自收好，比賽的倉庫設有鐵質鎖，密碼鎖和指紋鎖三樣。」
　　「每一樣的開鎖方式都只有一個裁判能夠打開，連我爸爸也沒辦法在比賽之前打開。」
　　三道工序才能打開，果然設置的很嚴謹，對每一位選手都很負責。
　　「一般準備參加這樣的比賽需要多久？」
　　楊楠突然問道，問了一個可以說很關鍵的問題。
　　「一般的作品需要三到五個月，包括其中的構思，設計和製作。如果像是《明與暗》這樣的作品，可能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
　　她說道，指著手邊的另一個作品道：「這是我的作品，用了大概四個多月的時間，而且我的作品遠不如《明與暗》那麼精美。」
　　我看了看她的作品，是三個並肩而戰的福祿壽娃娃，十分可愛，卻缺少了《明與暗》的靈性。
　　「我能仔細看看嗎？可以拍照嗎？」
　　看著姬瑣點頭確定，楊楠走到我身邊，小心翼翼的用雙手將雕塑托起來，似乎呼吸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有些克制。
　　我從楊楠的包裡拿出了一個相機，高品質的相機足夠將每個線條紋理都拍攝得異常清晰。
　　每個角度都拍攝清楚，我看下相機裡的照片，心裡有一種微妙的推測。
　　這個想法沒有任何依據，可劉峰的賬單除去和工作室的賄賂外，沒有任何高筆支出。
　　「如果《明與暗》想要賣出去的話，大概會價值多少？」
　　面對我的問題，姬瑣似乎有些猶豫，想了半晌才不確定的開口道:「我很少看這一類拍賣，但《明與暗》的價格起碼要十幾萬左右，而且這都算是低價了。」
　　幾十萬？
　　我看見楊楠的手不著痕跡的抖了抖，我快去瀏覽了一遍照片，確保每個角落都已經拍過之後，就示意楊楠可以放下了。
　　姬瑣看出來楊楠的小心翼翼，伸手幫著楊楠將東西放回原處，安靜的嗜笑站在一邊。
　　「我們已經弄好了，謝謝配合，麻煩了。」我最後看了一眼作品，就率先走出了倉庫。我的記憶力極好，走進來時，我就已經記住路線了。
　　「沒關係。」姬瑣走在最後面，仔細耐心的將每一盞燈都關好，直到最後到了門口，姬瑣才用遙控器關好門。
　　她的身材很好，將紅色的旗袍襯得風韻誘人。
　　「那我就不送二位了。」姬瑣謹慎的保持著距離，目測我和楊楠上車後，才轉身離開。
　　「你仔細看照片。」楊楠一邊說一邊把安全帶繫好，態度有一點期待:「我好像在雕塑底下摸到了一個小小的s，戴著手套我不能確定，你仔細看看。」
　　我趕緊翻出照片，小心得觀察靠近底座的位置，在楊楠記憶中的地方小心摸索。
　　「你確定真的有嗎？」我反覆查看那幾張照片，終於在一個非常角落的翅膀的羽毛上，發現了一個順著紋理寫下的字母——S.
　　遲夢涵，劉峰，盧銳，杜明，胡夢匯，宋薔。
　　這幾個和案件有關係的人員中，除了宋薔，其他的都不具備S這個字母。
　　難道說——是劉峰和遲夢涵聯手竊取了這份作品？
　　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聯想起另外一個奇怪的線索。
　　遲夢涵家裡發現的那些奇怪的圖紙。那些看不懂的線條，會不會和這個比賽的參賽作品有關係呢？
　　「那些圖紙，是不是就是這個《明與暗》的設計圖紙啊？」楊楠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她一邊開車一邊瞥了我手裡的相機一眼，抿著嘴思索著說道：「老大，你說，她們會不會是偷了宋薔的作品？」
　　楊楠的推測幾乎和我一模一樣，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有什麼理由嗎？」
　　「之前姬瑣不是說了嗎，這樣的一幅作品就算是從小學習技術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更何況是劉峰這種連學習都沒學習過的人。」楊楠頓了頓，接著說道：「其實以劉峰的財力，是她買來的也有可能，可是劉峰沒有任何財務上的大批支出，所以我覺得應該不是買來的。」
　　她的想法和我大多數都是一樣的，見我贊同的點點頭，楊楠的車速也逐漸提高了起來。
　　傅菁等在我們組的辦公室裡，兩隻手插在口袋裡，上身僵直的靠在椅子上。
　　楊楠站在門口看見傅菁，就衝我搖搖頭，從我手裡接過相機，用手勢示意自己去將照片洗出來，就直接離開了。
　　她似乎不是很願意和傅菁碰面。
　　「回來了？」傅菁瞇起眼睛，能看見眼底明顯的黑青色。
　　「你怎麼在這裡？」我走到傅菁身邊，給他倒滿一杯水，坐在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起來很累。」
　　「你有沒有什麼藥？」傅菁睜開雙眼，都是猙獰的血絲。
　　「我最近失眠，實在睡不著，看看你有什麼辦法嗎？」
　　一提到辦法，我又想起了那個身帶藥香的男人，溫簡。
　　「也許我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幫你想個辦法。」
　　要不要——去溫簡那裡碰碰運氣？
　　
第二十五章 藥房裡的秘密
　　
　　不知不覺間，我又一次走到了這家店門口。
　　連續幾天我都沒有休息好，似乎除了那天留在藥店裡迷迷糊糊睡了幾個小時之外，每次睡著之後我都容易夢魘驚醒。
　　睡不沉。
　　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草木被淋過的清香讓我心曠神怡。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已經是在藥店門口轉了好幾個來回，有種想要推門而入的衝動。
　　「你在這裡等什麼？」
　　溫簡推開門，還是像上次一樣穿著白色的大褂，一條卡其色的長褲，暖色的穿搭讓整個人看起來都透露出一種溫柔的感覺。
　　他倚著門，衝我笑著，身上帶著中熏染過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舒適感。
　　「溫大夫？」我停下腳步，回看著他：「你怎麼在外面站著？」
　　溫簡避而不答，微微側著身，樣子像是英國紳士一般。
　　「今天空氣好，要不要進來坐坐？我煮了藥粥，你也來嘗嘗吧？」
　　他的笑容看起來很難拒絕，我也想著也許能從溫簡手裡買到上次讓我睡眠變好的香薰，便點了點頭進了他的店。
　　味道和上次不太一樣，房間裡的擺飾添加了薰衣草，比上一次更加讓人感覺到溫馨。
　　他在桌面能夠推開，推開檀木桌面後，露出了一個小小的隱形灶台，上面用陶瓷翁煮著什麼。
　　藥香味道很濃，溫簡招呼我坐下後，用一方小抹布罩著掀起蓋子，木柄的長勺在裡面攪來攪去。
　　「要喝點嗎？」他拿出兩個陶瓷碗，用木勺將兩個碗裝了大半:「聞聞，今天的粥味道很好，你有福氣了，今天的粥益氣補血，很適合你。」
　　粥擺在我面前，香味從鼻子裡鑽進去，引得胃部痙攣不止。我最近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更別提按時按點吃飯了，本來還是不餓的，聞到這個味道，就有點受不了了。
　　這個人看起來面面俱到，很輕易就能看穿讓人內心的想法，但是對我而言，我不喜歡這種可以被他輕易看穿的感覺。
　　不論是身體上，還是思想上，我都不喜歡。
　　「溫大夫，這次我不是問您蹭飯的，我是想知道，您房間裡點的是什麼香？」
　　溫簡站起身，笑容可掬的說道:「想知道我這裡熏得什麼香？這可是我們的秘製香料，我可不能隨便透漏給你。」
　　他話鋒一轉，從口袋裡拿出來一個小小的香料包遞在我的手裡:「不過，這個可以送給你。」
　　我用手接過來，放在鼻尖仔細一嗅，果然和上次的感覺一樣。只要深吸幾口，就有濃重的困意湧上心尖，似乎有很重的安眠效果。
　　「有的事情不僅僅是你看見的那麼簡單，有的事情和你想得截然不同。」
　　他的話若有所指，我卻像是一下子被他的話點通了。
　　對啊，有的事，也許事情本身和我們看到的並不一樣呢？
　　我急匆匆的告別溫簡，奔回警局。微涼的空氣進入呼吸道，難得的有些舒服。不知道是因為心裡原因，還是那個熏香真的有什麼了不起的功效，原本有些焦躁的內心，奇跡般的紓解開來。
　　感覺舒服多了。
　　我回到警局時，傅菁剛剛和公訴人員瞭解劉峰盧銳案的最新進展，杜明安靜的全程陪同，流露出來的表情痛苦不甘，很關注這件事的最終走向。
　　我沒有和他們打招呼，而是選擇了躲在一邊看兩個人的表情變化。
　　傅菁是有點面癱的人，因為是警校畢業又工作多年，他很輕易就能夠掌控自己的表情。
　　杜明仔細聽公訴人員分析過後，似乎逐漸從緊張慢慢的緩和下來。
　　緊張？他為什麼要緊張？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在這種情況下，人表露出來的情緒應該是放心，是憤怒，而不是緊張。
　　他現在的表情，讓我不由得想到那天在他辦公室裡。如果說宋薔表現得是一個完美的女兒形象，那麼杜明表現出來的，簡直就是模範版男朋友該有的樣子。
　　他和劉峰有多年的戀愛基礎，為什麼女朋友的情緒變化他沒有發現？又是為了什麼就算知道真相也是選擇隱瞞？為什麼女朋友失蹤他也沒有察覺？
　　劉峰不是會打斷牙吞下去的性格，一定是有人安撫了她的情緒，不然以周邊人對她的評價，她會拚個魚死網破才對。
　　我東想西想，一時間忘記躲起來。杜明瞥了一眼，似乎看見我，他的手迅速就放在胸口。